兴武帝这个时候不会不见龙玄,很快赵福又出来,让龙玄和龙翔进帐去。替两位皇子撩开帐门帘的时候,赵福冲着罗维微微摇了摇头。
罗维冲赵福感激地点一下头,这个人这个时候还能向他报一个信,这份情他是要领的。
所有在帐外的人都看着罗维,这是个得圣宠的,可是罗则弄没了一个皇孙,他罗家要怎么赔小皇孙的这条命?这个罗维连兴武帝都夸天资聪慧,只是遇上了这等事,他又能做什么?
罗维的全身都被冰封了一样,该怎么办?他问自己。厚实的帐门帘将大帐遮得严实,里面的人声一点也听不到。好像现在他只能等着兴武帝的一句话,他二哥的生死,就全系在里面那位一国之君的一念之间了。罗维不甘心,再次败在龙玄的手下,还要赔上二哥的一条命,他不能就这么认命,如果横竖都是死,那他不如拼上一回。
就在罗维已经迈步准备往营帐里硬闯的时候,他看见赵福带着几个殿前武士又出了帐来。这次赵福没有再看罗维,而是径直带着殿前武士们走了。
“三公子,”罗维还在愣神的时候,一个小太监走了出来,走到罗维的身前,道:“陛下让你进去见他。”
罗维进到了帐中,第一眼先看自己的父亲。罗知秋也抬眼看罗维,父子两人的目光对上,内心的焦虑,这一刻两个人都没有隐瞒。
“维儿,”兴武帝坐在被小太监又重新扶好的椅子上,不等罗维向他行君臣之礼,就对罗维道:“你一定要见朕,说吧,你见朕有何事?”
罗维往地上一跪,说:“陛下,我二兄长之事……”
“这事我已有定论,你不必再说,”兴武帝没让罗维把话说完,断然开口道:“此事与你罗家无关,你不必多想,安心休养好自己的身子就好。”
罗维有些愣怔,已有定论,这是什么意思?
“陛下!”罗知秋这时突然也跪下了。
“罗相,你还有话说?!”兴武帝冷眼看向罗知秋,“朕已是开恩,你还想要朕怎样?”
罗维看看兴武帝,看看罗知秋,再看看低头不语的龙玄,再看龙翔,看着龙翔一脸解气的模样,罗维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就往帐外奔去。
帐中的人都是一时没反应过来。
“快去追!”兴武帝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人,脸色铁青地对帐中诸人道。
罗维往赵福刚刚走的地方狂奔,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但却只是一味的奔跑着。已有定论,已是开恩,是要二哥罗则死,不再罪及他罗家上下吗?他应该早点想到赵福去做什么的,就像他应该早点想到,龙玄为了江山什么人都可以放弃,哪怕是他的亲生子也一样。没想到,为何会想不到?罗维骂自己,重活了一世,你罗维,罗云起还是一只猪!
第142章 偿命
空地上,罗则被绑在一张长条板凳上。
罗维远远跑过来,就看见四个行刑人手中的刑杖高高地举起,重重地打在他二哥的身上。罗维的脚步一个踉跄,就跌在了地上。
“三公子,三公子!”后面追着罗维的人连声高呼。
罗维爬起身来,就往罗则处跑去。
“公子?”赵福听到身后的呼喊,转身就看到了罗维。看罗维直往罗则那里跑去,一急之下,也顾不得身份了,自己跑上来拦住了罗维,双手死死抱住了罗维的腰。
“放开!”罗维往外挣。
“公子,这是陛下的旨意,您不能打断行刑啊!”赵福死死抱着罗维道:“公子您就听奴才一句话,这事您管不了了!”
“放开!”罗维久病力薄,挣不开赵福的手,回身喝赵福,抬手就要打。
“公子!”赵福却是不希望看到罗维此时触怒兴武帝,让罗氏一门都不保,“您今天就是打死奴才,奴才也不能放手啊!公子,陛下天威,您如何逆天啊?”
“小维!”正在受刑的罗则,听到了罗维的声音,已经昏沉的神智,这时又清明了一点。他被绑得紧实,动弹不得,只得就趴伏在那里,对罗维道:“你不要闹,二哥犯下,犯下大错,理当如此。”
“二哥!”罗维哭喊。
“以后,你要,要照顾家里,”罗则断断续续地道。
罗维目眦欲裂,这四个行刑人手中的刑杖集中打在罗则的腿弯处,这样打下去,罗则就算不死,这双腿也必定保不住了。
“公子,您走吧!”赵福往后拖罗维,“不要看了。”这四个行刑人都是二殿下龙玄的近侍,他赵福也没有办法喊停啊。
“你走开!”罗维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力气,死力一推之下,竟把赵福给推了一个跟头。
“公子!”赵福跌到地上,还喊罗维:“您不可啊!”
罗维几步跑到了罗则的跟前,扑到了罗则的身上,用自己的身子护住了自己的兄长。
四个行刑人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将刑杖打在了罗维的背上。
“小维!”兴武帝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忙就大声喊了一声。
“住手!”赵福看到兴武帝到了,忙就冲上前来,对四个行刑人喊道。
罗维的咽喉一甜,一口血吐在了罗则的背上。
“小,小维?”被罗维挡了几刑杖后,罗则缓了一口气下来,听着身上的罗维声音不对,急问道:“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罗维的后背火烧一样的疼,但此刻他顾不上这些。
“罗维!”兴武帝此时赶到了近前,气得全身发抖,“你好大的胆子!”
罗维趴在罗则身上不动。
“把他给我拉开!”兴武帝气道。
四个行刑人上来,伸手就拉罗维。
“陛下!”罗维不等这四人碰到他,紧挨着罗则就跪伏在了地上。
“你连朕下旨的行刑都敢拦?!”兴武帝训罗维道,他不知道罗维这是已经挨了几板子了,兴武帝心疼到不行,是真怒了,“是朕太宠你,让你不知道好歹了?!”
“陛下!”罗维对兴武帝道:“我二兄长是犯下大错,但为何徐侧夫人会出现在那个山谷之中?进围场之路明明不是在那里!”
“你是说这是我小嫂的错?!”龙翔怒声道:“罗维,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为你兄长狡辩?!”
“陛下,”罗维不理龙翔,只对兴武帝道:“事关皇家子嗣,臣只是希望陛下可以详查。”
“依你的意思,都尉大将军是无错?”龙玄开口道。
“陛下,”罗维更不可能去理龙玄,此时他们罗家唯一的生机就在兴武帝身上,“我兄长十三岁就已从军,立下战功无数,这些年来守卫京师,更是不敢有丝毫懈怠。臣刚刚不是想阻行刑,只是兄长是从军之人,刑杖次次落在兄长的腿弯处,一场刑罚下来,兄长的双腿必残。”
“你想说什么?”兴武帝问。
“陛下,小臣的兄长可以为我大周守土开疆,家中也有娇妻幼儿,”罗维的脸几乎贴在了黄土地上,“罗维只是一个读书未成之人,手无缚鸡之力,尚末婚配,无牵无挂。臣愿替兄长偿小皇孙的一条命,臣求陛下成全!”
“你!”兴武帝气得说不出话来。
罗维看一眼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的罗知秋,竟是笑了一下。
“维儿!”罗知秋意识到了什么,呼喊出声。
罗维起身,就往身旁不远处的大石处撞去,如果必须得死一人才能解决此事,那么他宁愿是他死。
“公子!”赵福一直就站在罗维的身后,看罗维往大石上撞去了,赵福是本能地伸手去拉。
“维儿!”兴武帝、罗知秋、罗则,三声呼喊,声声都是痛心疾首。
罗维被赵福拉住,撞在大石上的力道小了不少,可还是撞得头破血流,当场昏迷。虽然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兴武帝是宠他,希望他的此举,可以让兴武帝放过二哥,也不要对罗家心生怒意。龙玄敢用苦肉记,他罗维自然也敢,只不过他罗维不会去害人。
“太医!”兴武帝看到罗维满面是血,倒在赵福的怀里一动不动,顿时吓得喘不过气来,为一个还没出世的小皇孙,葬送掉他与知锦的儿子,这个代价兴武帝承受不起,“太医,快叫太医来!”
赵福手捂着罗维头上的伤口,伤口处流出的血,瞬间便把他的这只手给染红了。
兴武帝再也顾不得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快步几近于跑地走到罗维的身旁。
“陛下,”赵福抱着罗维不敢动。
“维儿?”兴武帝小心翼翼地伸手试一下罗维的鼻息,感觉到轻微的风,这才能重新顺畅的呼吸。
罗知秋也往这里跑了几步,看到兴武帝在罗维身旁半蹲身下后,猛地停了步,只在原地站着看。心下焦急,却不敢再上前来。
罗维这时神智又有些清醒,睁开眼,就看见面前的兴武帝。
“你,你怎么样?”兴武帝看罗维睁眼看自己了,忙道:“你撑着一些,太医马上就来了!”
“求您开恩,”罗维却只求兴武帝道:“臣愿偿命,您放过臣的二哥。”
第143章 儿臣无福
“先给他们治伤,”兴武帝命赶到的太医道。
“父皇!”龙翔不懂自己的父皇,对罗家的这份恩宠是为了什么?因为他们是皇后的母族?所以就算他哥的孩子没了,这样罪不可恕的大罪,就因为罗维的自裁之举,就这样算了?
“陛下!”这时大病初愈的谢语从罗知秋身后走了出来,跪倒在地。
“你是谢明远?”兴武帝倒是认得谢语,罗知秋在他面前,不止一次大力举荐过这位少年才俊。看来罗知秋是的确看重这个谢语,到西山围场,仍是让谢语跟随左右。
“明远,”罗维正躺在一张躺椅上,一个太医为他包扎着伤口。听到谢语的声音后,他就挣扎着想要起身。
“公子,您还不能动啊,”赵福忙把罗维按住。
“明远住嘴!”罗知秋这时开口道:“此事与你无关。”
谢语却是固执地跪在了地上。
“你有何话说?”兴武帝问谢语道。
谢语知道此时罗家人是无法为自己辩白的,但他可以出来说话,也必须出来说话。这事只要稍想一下,就知道罗则是落入了一个精心设计好的圈套里,他还有口难言,因为皇孙就是在他眼前葬送的。
“父皇!”龙翔干脆站到了兴武帝的前面,“我哥的孩子都没了,您要是不处置罗家,儿臣第一个不服!您要置我天家的威严于何地?!”
“五殿下,”谢语道:“正因为天家威严,所以才要事事做到公正严明,做天下人的表率。”
“你认为朕此次是处事不公?”兴武帝问道。
谢语叩首道:“小臣刚刚去看过徐侧夫人乘坐的马车,那辆车从外表上,看不出是宫里出去的马车,任何标记都没有,罗将军怎能知道这马车上坐着的是二殿下的侧夫人?再有,罗将军负责围场外围的安全,他有守卫之责,看到陌生的马车他于情于理都应盘查。”
“你是说,我的侧夫人流产与罗将军无关?”龙玄开口问道,他是苦主,却是说话最平淡的一个。
“殿下,”谢语道:“小臣仔细看过那辆马车,左侧前车轮突然脱落,才是马车侧翻的原因。罗将军当时只是拦在马车前方,并没有碰到马车。小臣想,马车侧翻只是一个意外,罗将军只是尽责。”
“那我失子就只是一个意外,”龙玄道:“无人需为此负责?
“罗将军有保护不力之过,”谢语说:“但罪不致死。”
“那该死的是谁?!”龙翔高声问道。
谢语没有应龙翔的话,这话就不该由他来说了,他只是陈述一个事实,要下定论,他如今的身份还远不够格。
“自然是伺候徐侧夫人的人该死!”罗维这时头上的伤口已经被太医包起,厚厚的一层白布,还是晕了不少血渍。
“他们自是该死,”龙玄道:“那两人已经被处死了。”
罗维推开了赵福,跪在兴武帝的面前道:“陛下,臣只是想不明白,一个身怀龙种的后宫贵人,怎么会就带着两个随侍就往西山来?”
龙翔道:“她想见我哥,不行吗?”
“西山狩猎只是三日罢了,一日不见都不可吗?”罗维反问道。
“罗维,”龙翔说:“你是不是太过分了?!我哥的家事,也是你能问的?!”
“陛下,”罗维对兴武帝道:“臣只是想死个明白,臣也想知道小皇孙怎么会就没有了。臣的二兄长与二殿下素无仇怨,更不可能不知道,伤害皇家子嗣是要被抄家灭门的大罪,他怎么会置臣等这些家人于不顾?”
兴武帝方才被罗维闹了这一场,对失了个小皇孙的忿闷之心已是淡了不少。刚刚听了谢语几句,话虽不长,但句句直达要点的话,心中对徐氏的事已经起了疑心。现在再听罗维这一说,心中的疑惑就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