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自是没有拦你,”罗启说道:“只是此刻北燕军刚刚撤走,你此刻出营,大哥不放心。小维,等过几日,大哥陪你一起去可好?”
柳悟生似笑非笑道:“罗帅与云起弟还真是兄弟情深,只是罗帅为一军之帅,可以因私务出营吗?”
柳悟生一句话说完,罗启的部下都冲柳悟生瞪起了眼睛,这人分明是在说他们大帅因私忘公啊!柳悟生带来的部下,心情也不好,跟着柳大公子从上都到这里,一场仗打下来,他们大多数人寸功未立,等于是白来了这一趟。这伙人正愁心中的这份郁闷无处发泄呢。看罗启的人在那里吹胡子瞪眼,他们自然也回瞪回去,罗维哈哈一笑,“柳兄长,小弟是监察御使,到处走走看看,也是职责所在。柳兄长如果有兴致,也可跟小弟一起营外看一看啊。”
柳悟生再次吃憋,这时候这个罗家小儿把监察御使的身份抬出来,他还有何话可说?他只需说去外面看看驻防工事,你就无话可说。
“大哥,”罗维起身对罗则道:“我只在营外,不走远,天黑前一定归营。”
罗启挥手放行,这个时候他要再不让罗维出营,那就跟柳悟生是一国的了。“不可走远,”想想罗启又不放心,亲自送了罗维出营,再三叮嘱罗维要多加小心。
“大哥放心,我去去就回,”罗维上了马,冲罗启抱拳一礼之后,就带着卫岚和一队待卫出了军营。
第87章 未来大嫂
罗维出营往东走,直走到了一处山口,才停下来。
卫岚问:“公子是要等什么人?”
罗维说:“嗯,我们在这里等一下吧。”
半个时辰之后,一队跑马帮模样的人走到了罗维一行人的面前。
罗维开口问这帮人中唯一的一名女子:“姑娘是叶秀?”
叫叶秀的女子看看罗维,这人叫她的名字叫得如此顺口,可她却不认得这人。
罗维笑道:“在下罗维,罗启是我大哥。”
听到这小公子竟是罗启的弟弟,叶秀的脸有些发红,坐在马背上说:“是罗启叫你来的?”
罗维一指山路边的一座年久失修,破败不堪的石亭,说:“我们还是坐下谈吧。”
叶秀下马,不疑有他地跟着罗维走进石亭,面对面坐了下来。
罗维是第一次见到叶秀,但是上一世这个名字他记了十年。叶秀,一个逃奴的女儿,乌山疾风寨的大当家,一群马匪的老大,却也是大哥罗启终身未娶的根缘。罗维看着面前的叶秀,一身红衣的叶秀算不上多漂亮,皮肤还有些黑,却有着一般女子少有的飒爽和干练,身材高挑,一双丹凤眼神采飞扬。上一世罗启至死也没有让家人知道叶秀的存在,在他生命中的最后关头,众叛亲离,是这女子单人独骑冲进万马军中,最后两个人死在了一起,血肉混在一起,浸入身下的这片黄沙,再无人可将这两人分开。
叶秀也在打量着罗维,从年纪上看,这人应该就是罗启口中的三弟了,竟是这样的漂亮。
“我大哥一直不让我们知道你,”罗维开口道。上一世直到叶秀死了,他才知道这人的存在,这一世这种遗憾再也不要发生了。
叶秀无奈地一笑,“那三公子是怎么知道我的?”
罗维笑着说:“我二哥的孩子都满地走了,大哥却一直不肯成家,我这个弟弟当然要留心了。我大哥很小心,不过要知道叶姑娘的存在也不是什么难事。”
叶秀说:“三公子知道我多少?”
罗维说:“叶姑娘的身份的确很尴尬。”
叶秀的笑容马上就消失了,她是逃奴之女,光就这个身份,想与罗启在一起就是痴心妄想,这一点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罗维说:“我想劝叶姑娘离开我大哥,姑娘可愿?”
叶秀把头一摇,“我不惜罕名分。”
罗维说:“这世上哪有女子不想要一个名分的。”
叶秀正色对罗维道:“我不要,只要能陪着他就行。”
“拼得一生休,尽君一夜欢?”罗维望着叶秀笑。
“什么?”叶秀是草莽女子,听不懂罗维的话。
如果不是知道最后的结局,罗维真是想不到罗启会爱上这样一个女子,她与他们的生活格格不入,与他们周遭的女子们没有一点相同之处。二嫂许月妙虽是猎户之女,但谁也不可否认许月妙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人,性子也和顺,做得一手好女红,上得厅堂,入得厨房,既是贤妻也是良母。这叶秀又是哪里吸引了大哥罗启呢?
第88章 劝说
“三公子不用担心,”叶秀见罗维迟迟不说话,便说道:“我不会缠着你大哥的。”
罗维忙笑道:“姑娘误会了,我不是要折散你们的。”
“是吗?”叶秀不相信,说实话她与罗维面对面坐着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罗维说:“我大哥不是一个随便的人,他一旦喜欢上什么人就是一辈子的事,我哪里有能力可以拆散你们。”
罗维此话一出,叶秀看罗维的眼神就带着欣喜了,但马上又说:“我不会碍着罗启的,他日后娶个门当户对的老婆我也不会怪他,我只想陪着他就好。”
罗维说道:“我有办法让你们结为夫妻,只是我不知道叶姑娘愿不愿信我。”
叶秀说:“三公子有什么办法?”
罗维说:“不过就是一个身份问题,只要耍些手段一点也不难解决。”
叶秀一听罗维说要耍些手段,马上摇头道:“不行,你大哥会不同意的。”
罗维笑着摇头,罗启就是太过刚正,才在上一世错过了这段姻缘,“叶姑娘,我向你保证我不会做有违国法的事。”
叶秀疑惑地看着罗维。
“这场仗已经结束,”罗维说道:“叶姑娘可去云关找我,我会带姑娘回京。我大哥不日也将回京面圣,就剩这个机会,我会让叶姑娘成为我的大嫂的。”
一句“大嫂”让叶秀的脸又泛了红,哪个女人不想要一个名分,明明知道是不可能,现在罗维却告诉她,她要的这个名分可以要到,说叶秀不动心那是假的。“跟你上京?”叶秀却又在此时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那群兄弟,她走了,他们这些莽汉子该怎么办?
“姑娘想让他们一辈子为匪?”罗维问。
“不是,”叶秀马上说。
“那就把他们交给我吧,”罗维一点也不客气地道。
“什么?”叶秀再次呆住,他一个相府公子要一群马匪做什么?
“自古兵匪不分家,”罗维笑道:“今天他们是匪,明天就可以是兵。”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叶秀老实地说道。
罗维说:“这里是边关,也是我大周与北燕的通商之道,不打仗时,每日来往于这片大漠的商队不计其楼,所以这里的马匪也很多,不止叶姑娘这一家。”
“所以呢?”叶秀问。
“所以为什么一定要当匪呢?当保镖不行吗?”罗维说。
叶秀的双眼一亮,“你是说我们改行开个镖局?”
“我有钱,叶姑娘有人,钱和人都有了,开个镖局能有多难?”罗维笑。
“可是你人在京城,怎么管这里的事?”叶秀又问。
罗维说:“我自会让人来打理,如何,未来大嫂,这个生意你做不做?”
“未来大嫂?”叶秀的脸彻底红了。
罗维开怀一笑,叶秀这样的女子他还从没接触过,不过既然是他大哥喜欢的人,他也一定会接受。
“姑娘,”一个身着灰衣的老者走到了石亭前。
“这是洪叔,”叶秀把老者介绍给罗维认识,“我们帮里的事,都是洪叔管着的。”
罗维看看这洪叔,一副很平庸的长相,但一双小豆子眼精光外露,看来这个洪叔就是叶秀这帮人里管拿主意的军师了。“洪叔,”罗维笑站起身来,“进来坐。”
洪叔也不客气,进到亭中一屁股坐在了叶秀的身旁。
第89章 洪叔识人
罗维把自己对疾风寨的打算一五一十说与洪叔听,洪叔认真地听着,不时点一下头。
叶秀在一旁观察着洪叔的神情,她是洪叔一手带大的。这次罗维写信约她见面,洪叔就是怕她吃亏,才执意跟来。现在看来洪叔跟来是跟对了,如果洪叔认可罗维的主意,那么她就会毫不犹豫地照做。叶秀自己都没意识到,她此刻是多么渴望洪叔能认可罗维的主意。
“罗元帅若娶了秀儿,”洪叔认真听完了罗维的话后,对罗维说:“对你罗家毫无帮助,三公子怎么会想帮这个忙呢?”
罗维一笑,“我罗家富贵已极,我想皇帝陛下也不希望我们罗家再结什么豪门亲戚了。”
洪叔看了罗维好一会儿,富贵已极,若不藏拙,必定盛极而衰,没想到这个小小少年郎竟能懂得这个道理。
“洪叔?”叶秀扯扯洪叔的袍袖。
洪叔对罗维说:“我们为何要信三公子?”
罗维说:“我大哥此生不负人,若品行有亏,我大哥会拿命偿,我怎会拿亲兄的命开玩笑?”
洪叔说:“那三公子呢?”
“我?”罗维笑道:“我不是君子,但我做事对得起良心。”
洪叔笑起来,脸上的皱纹如刀刻一般,“好,我信公子。”
叶秀喜笑颜开。
罗维就对叶秀笑道:“未来大嫂,你不能太顺着我大哥的心意了。”
“啊?”叶秀仍是听不懂。
罗维说:“我们就不如告诉我大哥,叶姑娘跟着一个北燕商人走了,再也不回来了,让我大哥后悔一段日子,也让他知道自己没叶姑娘不行。”
洪叔说:“没错,一直都是秀儿追着罗元帅跑,也该让元帅急上一阵子了。”
罗维抬头看看亭外的天色已晚,起身道:“未来大嫂那小弟就在云关等你了,洪叔,时候不早了,我该回营去了。”
看着罗维一行人打马扬鞭远去,洪叔对叶秀说:“罗相三子,看来是这第三子最厉害。”
“他比他大哥厉害?”叶秀问,她心向着罗启,对洪叔的评价很不服气。
洪叔道:“他在发烧。”
“是吗?”叶秀却是没看出来罗维的身体不适。
洪叔说:“看他行动稍显迟缓,他身上的伤应该不轻。”
叶秀说:“我怎么一点也没看出来?”
洪叔说:“说明这个小公子是个对自己也狠心的人,罗元帅杀敌无数,但若论心狠,怕是还不及他这个弟弟。”
“罗维狠?”叶秀说:“我觉得他很好啊。”
洪叔轻声对叶秀道:“秀儿,你若真嫁入罗府,千万记住不要得罪这个三公子。一个对自己狠的人,对别人就更狠,你洪叔看人从来没有看错过。”
叶秀点了头,她对洪叔的话从来深信不疑,虽然她是没看出来这个跟她谈笑风声的罗维心狠在哪里。“不知道他的伤要不要紧,”叶秀想想又担心起罗维来,“这么冷的天,他跟我们在这里坐了这么久。”
罗维是不舒服,身子在发热,手上的断指处也是一阵阵的发疼,不过这些还在他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他还有很多事要安排,现在可不是他躺到床上去养病的时候。
第90章 风云再变
北燕撤军,云关大捷。
捷报传入京师上都之后,朝野皆喜。
兴武帝重赏有功之臣,其中柳悟生更是被推为了首功之臣。
柳悟生对此是茫然不知所措,他怎么就成了首功之臣了?而龙玄与柳双士更是心中忐忑不安,却也猜不透兴武帝的用意。
罗维回京之后,就住进了长明殿。
兴武帝看着罗维少了一截的手指心疼不已,“还疼吗?”他问罗维。
“伤口都长好了,”罗维对兴武帝笑道:“小臣一点也不疼。”
兴武帝叹气道:“维儿,你是不是怪朕?”
罗维说:“小臣不敢,陛下不动柳家一定有陛下的理由。”
兴武帝摸摸罗维的头,“朕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罗维望着兴武帝,“陛下?”
兴武帝却又低头看罗维的断指,伤口已经结疤,边缘还可看到新长的红肉。“维儿,”兴武帝对罗维说:“你一点也不爱惜自己吗?”
罗维的目光清冷,兴武帝的发间竟又多了大片的白发,想必这些天这位皇帝也是备受煎熬。“陛下,小臣愿为陛下解忧,”罗维说道:“小臣的命不算什么。”
兴武帝长叹着,把罗维揽进了怀里。罗维身子一僵,他不喜与人亲近,但这是皇帝,迟疑一下,他还是乖巧地把头靠在了兴武帝的怀中。
“朕不想杀人,”兴武帝揽着罗维道:“可是就有些人逼着朕不得不举屠刀啊。”
罗维说:“小臣也杀过人了,原来一个人长大那么难,死却那么容易。”
兴武帝揽紧了罗维,“朕很担心你。”
“臣谢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