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这一派就断了宗了,你明白吗?”
“如果要断宗,那也是命定。”
“操……你个死脑筋。”孙野安摇着头骂了一句。
“师伯,我一个人完不成这件事,我须要你指点。”蒋际飞声音里带着恳求的神色。
“你师父那么把稳的人怎么教出你这么一个疯徒弟。”孙野安手插着腰,都不知道该怎么骂他好,“你要追查下去,只能和我一个命运,继续在这里耗着。”
“一点点希望也值得。”蒋际飞笑着说。
“得,那我们就一起干吧。”孙野安说着,看向雨棚里五彩斑斓的铃铛,“今天就有任务,你说说看罗可的符咒底下这片绿色是什么意思?”
孙野安正看着代表罗可的绿色符纸,那符纸上正泛出淡淡的绿色。
第九十四章 雨狗
情节提要:娃娃脸、耿建归被杀,平府区陷入一片混乱之中,花钢、罗可的势力都趁机深入平府区之中,所有人都在相互厮杀,试图在重新建立秩序之前争得有利的地位。然而就在这片混乱的局面之中,一个带着未完成的使命的人回到了平府区。
漫天的大雨泼洒着,豆大的雨点组成的雨浪连珠般击打着青黑的柏油地面,激起了层层的水雾。这样的大雨之下,街上一个人都没有。一些小铺子甚至料定这样的大雨中根本没几个人会来光顾生意,直接关闭了铺面。天色暗沉,映着街面上昏黄到毫无照明作用的路灯,上午九点钟的光景看起来就像入夜一样。
就在这吞噬天地的雨浪之中,一个穿着白风衣、戴着墨镜的人从街东边走来了。他没有打伞,雨水把他全身打得透湿。尽管说大雨之中不会感觉到夏天的炎热,但他那一身白风衣无论如何也显得有些闷捂。然而这个人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就如同他好像没有意识到连天的大雨正毫无遮拦地淋到他身上一样。
这人步履闲适地走到街边一家小贩铺边上,站到饭铺门口,喊了一声:“老余在吗?”
一个年过花甲,双眼几乎瞎掉的老人扶着墙走了过来,他慢慢地走到了那人身边,伸手摸了一下那人的脸,说:“阿森啊,你还没死啊。”
“我来找娃娃脸来了。”那人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从烟里拿出一支还没有被雨淋湿的点着了,“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我去了楼窟子,但那里的人说娃娃脸不在。”
“你去了夯州,就不该再回来了。”老人叹了一口气。
“娃娃脸在哪里?”阿森取下墨镜,擦了擦墨镜上的水。
“死了。”
“死了?”
“被人打了好几枪,死在楼窟子后面。”老人侧首回想着,“娃娃脸的人说是一个叫老谢的土匪杀的,而花钢那边则说是罗可手下新招的小弟杀的。”
“罗可?”
“你还不知道啊,”老人沙哑地笑了一声,“老军也死了,就是罗可杀的他。你看,我跟你说过那个罗可有反相的对不对。罗可杀了老军,现在正在和全旬州的黑社会打仗。”
阿森抽着烟,沉默不语。
“我打电话让老虎给你买车票吧,用老虎的身份证买,谁也不知道你坐车走了的。”老人想了想,说,“你该放下这边的事情了。”
“这边的事情还没有完成,”阿森轻笑一声,说,“那现在在楼窟子里的是什么人。”
“娃娃脸死的当天下午,他的小弟就内讧了。有一大半人都跟着花钢走了,还有一部分游移不定,那些人都是鱼头熊的手下。鱼头熊失踪了,不知道人在哪里。他们现在被三破管着,守着楼窟子不让别人靠近。”
“如果他们还算是娃娃脸的人的话,应该会让我靠近的吧,既然他们不让我靠近,说明他们已经不是娃娃脸的人了。现在他们不是娃娃脸的人,有没有和别人一起去投靠花钢,”阿森吸了一口气,说,“那他们一定是想要和花钢作对,但是又不敢明显表露出来。”
“我听到的传闻是鱼头熊想要投靠罗可,所以才被娃娃脸杀了。”老人的脸上露出疑惑和不确定的表情,“据说耿建归当时想要趁机把娃娃脸抓住,结果也被娃娃脸杀了……这还都只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你走的这几天,不知道发生了多少事情。”
“老狗,你保重。”阿森说着,扔掉了抽完的烟屁股。
“你去哪里?”老人试图抓一下阿森,但是没有抓住。
“我去完成没有完成的事情。”阿森连头也没有回。
“阿森,你要想清楚自己在干什么。”老人的声音有点严厉,“你疯啦!”
“你是一条狗,”阿森回过头来,笑看着老人,“我也是一条狗,而且现在,我还是一条落水狗。老狗,你保重啊。”
阿森说着,就返身向回走去。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细铁丝,将街边一家关闭的铺子拴在外面的小煤气钢瓶的锁解开了。
他拎着煤气钢瓶绕了一条街,就走到了楼窟子外。他没有直接走出去暴露在守在主楼下的人面前,而是躲在墙角看了一眼外面。
楼窟子主楼外面,七个小弟正窝在楼檐下抽烟。如果真的像阿森推测的那样,这批人准备联合罗可和整个旬州的其他黑帮对抗,那他们应当是相当紧张的。
阿森见这些人暂时还没有注意到自己,便从腰间掏出枪上了膛,还拉开了保险。
他看了看路的两边,静静等待着。‘
没两分钟,一辆亮着灯的大卡车从路边开了过来。大卡车黄亮的车灯正对着主楼照了过去,守在楼道口的小弟弟纷纷闭上眼躲避着强光的照射。
阿森趁机闪到灯光后面,对着几个小弟把煤气罐扔了出去。
等这些人反应过来有人站在灯光下的时候,阿森已经掏出枪对着煤气罐开枪了。
煤气罐“砰”的一声爆炸了,飞散的铁皮把窝在楼道里的小弟们扫射成了筛子,将他们打倒在地上。他们四溅的血花飘飞到大雨中,被雨点打得稀拉散碎。一个人的手被横飞的铁片直接削去了,紫红的血浆从他的断臂喷涌而出,他抓住自己的断腕惊恐地大叫着倒在了地上。
阿森掏出枪走了出去,对着躺在地上挣扎的人每人开了一枪,每枪都直直穿过头颅,不会造成多余的痛苦。
这时候,守在大楼里的人也听见了爆炸和枪声,纷纷从楼道口、窗户上伸头出来看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看见阿森在楼下一个个地射杀这自己人,纷纷拿着枪朝楼下冲去。阿森当然不能和这么多人硬拼,他一闪身跑到楼后面,躲过了所有人的视线。
而此时守在楼窟子里面的,是鱼头熊的手下公豹,公豹之前和鱼头熊表面上表现得若即若离,这才没有引起娃娃脸的注意,没有在把鱼头熊扔进河里的时候一并把他也扔进去。
但实际上,鱼头熊和罗可之间的联系,还是公豹牵的线。鱼头熊一死,公豹就开始着手准备直接武力冲进楼窟子了。然而娃娃脸一死,娃娃脸手下的势力一片混乱,弄得公豹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一下楼下有人打了上来,公豹更是心惊胆战:难道这时候花钢或者罗可带人杀过来了?
他手下的人并不多,更不必说还有很多人只是貌合神离地想要混一碗饭吃。如果花钢罗可带人打过来,那必然是数量上足以压倒他的大部队。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手下的那批人是会逃跑的。
现在,公豹听到了楼底下的爆炸,以及自己守在楼下的小弟们的惨叫声,料定这必然是大部队杀过来了,当下就背起早就收拾好的一袋钱要向外跑。然而他刚一开门,迎面就碰上杀过来的阿森。阿森对着他肚子就是一脚,将他踹倒在了地上。
公豹怎么也想不通,阿森是如何躲过自己手下的重重封锁跑到楼上的,然而他就是做到了,而且他现在一脚踏住了公豹的胸口,将他踩在了地上。
“别出声,我要是死了,绝对不会让你比我多喘一口气。”阿森用枪顶住了他的嘴,“我现在拿开枪,你会乱说话吗?”
公豹闭着眼睛摇了摇头,很是恐惧。
阿森拿开了枪,公豹急促地喘着气,说:“怎么是你?你来杀我吗?”
“我还有没完成的事情啊,你应该知道吧。”阿森的话出乎公豹的意料——公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阿森是因为这样的理由杀上来。
“娃娃脸都已经死了,你还来干什么……”公豹完全想不明白阿森是想要干什么,“你来了也没人给你红花了啊。”
所谓的“红花”,就是江湖上人为了杀另外一个人而出的赏金。在江湖上如果要雇用杀手,一般必须通过杀手中介来介绍,通过杀手中介放出的价格,就叫做“红花”。可以说,“红花”是杀手最根本的经济来源,如果那个杀手拿到红花却没有完成的话,就会向从事其他工作的人没有完成工作一样,遭到同行的耻笑。
不过阿森的这个情况应该是例外,他并不是没有完成任务,而是雇主娃娃脸先死了,不再有人可以支付红花了。面东这种情况,想来也不会有多少人觉得这个红花还有意义,就是不完成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前天,我哥哥接了一个红花,是在这里杀一个老法医,结果老法医没杀到,我哥哥自己的头都被人炸碎了——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弄出来的,但我知道这肯定不是意外,而是刺杀了我哥哥。”阿森的两只眼睛盯着公豹的两只眼睛,“雇我哥哥的人是花钢,而会杀我哥哥的人,一定是罗可弄出来的。我现在不是在接娃娃脸的红花,我是在放我自己的红花,明白吗?”
第九十五章 计划
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阿森为了给哥哥复仇,接下了刺杀罗可的红花。并且冲击了楼窟子,打伤了公豹。而在罗可方面,他又在谋划些什么呢?
旬州公园里,罗可打着伞坐在长椅上,看着湖面的水起起落落。漫长的雨天让他提不起丝毫精神,但他依旧保持着面容的镇定,没有打出哈气来。现在沉浸在大雨中的旬州城,就有如他的面孔一样,平淡不经到令人感觉无聊。
没两分钟,一个戴着墨镜、将近六十岁的人出现了。这人穿着西装,形容举止和罗可相仿。他撑着伞从公园一侧慢慢走到罗可身边,带着一点嘲讽的表情看着罗可。而罗可则看着起起伏伏的湖水并不理睬他。
“你真会挑地方啊。”那人笑着说,“这么个大雨天在公园里,坐在长椅上不怕湿了屁股?”
“早给你预备好了。”
罗可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塑料袋,垫在了自己身边,示意那人坐下。
那人笑了一声,坐到了塑料袋上。
“怎么样?”那人坐下了,便也看着在雨中起伏的湖面问。
“娃娃脸死了,你应该知道的。”罗可无聊地叹了一口气,“松井彦上的计划废掉了,现在他只能和花钢绑在一起,这段时间他会寻找新的继承人的。不过尽管这么危险,我看松野樱子暂时也不会把松井彦上撤回去……”
“为什么?”
“因为最近出现了一个很奇怪的人。”
“什么意思?”
“这个人可能是当年杀掉松井梁和的人。”
“孙野安?”戴墨镜的人试探地问道。
“嗯,是的。”罗可点了点头。
“他还在旬州没有走?”戴墨镜的人觉得有些好笑,“他不怕死吗?”
“暂时还不能杀他。”
“为什么?”戴墨镜的人语气中透出一丝不满。
“他相当有利用价值啊,如果好好利用,可以铲除松井彦上的。说不定连整个松井财团都可以打倒。”
“利用他?”那人摘下了自己的墨镜,露出一只眼睛和一个干瘪发黑的眼眶,“我可不会忘了究竟是谁在我眼睛上弄出这样的东西,当时我和你想的一样——利用他,但是结果,你现在也看到了。”
“情况不一样啊。”罗可摇了摇头,“现在的情形,我们更需要合作。”
“你永远不知道那个家伙在想什么,他身上满满的都是阴邪的味道。”那人严肃逼人地说道,“你知道家里花了多大的精力才把你培植到老军身边,又花了多大的精力才能让你干掉老军成为江海区的老大。现在又不知道要花多大精力,才能让你干掉花钢和其他几个老大,统一旬州市。如果因为这样一个孙野安把我们所有的精力都给破坏掉了,不仅日本人不会放过你,连家里的很多人都不会放过你的。”
“我们身上,”罗可看向那人,“是正常的味道吗?人总是和自己相接近的人亲近的,我们自己也都是一颗没有定时器的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爆炸了。在怎么样都是危险的情况下,回避危险你不觉得无聊吗?”
“你不要忘了你在干什么。”那人被罗可噎得不知道怎么回答好了,只是冷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