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归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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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归桐- 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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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若是刘秀变成了他的恩人,心态自然会发生改变。
  这样一来,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只是,这一切的前提都得建立在她治好了范氏的基础上。
  如今没见到范氏,还不知道详细情况到底如何,怎么能安心看歌舞呢?
  郭圣通待一曲完后,终于忍不住提议先去看范氏。
  王氏日夜为范氏忧心,坐在这也是心不在焉,听郭圣通这么一说便应了,领着她往范氏院子去。
  王氏并不指望郭圣通能真治好范氏,但她想郭圣通是真定翁主之女,办法肯定比她多,让她看看兴许有转机也说不定。
  风暖鸟声碎,日高花影重。
  朱漆长廊中,凉气袭人。
  待走到长廊尽头后,便是范氏住的院子。
  院外摆着两口大水缸,里头养着锦鲤。
  进到院里,左右各有一株石榴树。
  廊下挂着婉转鸣唱的画眉鸟,几个小侍女正在廊下坐着说话,一抬眼见着夫人领着客人来了,有人忙去回禀少夫人范氏的,有人忙打起珠帘来请她们进去。
  厅堂中富贵华彩极了,一应摆设用具没有一样是俗物。
  只是鎏金博山炉中没有熏香,想必是怕对范氏腹中的胎儿有什么影响。
  进到卧室中,那富贵逼人的气势退去些,主要以舒适为主。
  范氏听侍女回禀说婆母带了客人来看她,再不情愿也得坐起身子来。
  婆母虽疼爱她,但却是个极讲究规矩礼节的人,若是人前失礼,事后虽不会斥责她,可总会寻了别的事来点拨她。
  夫君又最是孝顺,平素不肯轻易偏向她。
  更何况,她怀孕期间婆母的尽心尽力夫君都看在眼里,早有不快。
  不过是因为她这胎怀的的确辛苦,才隐忍了下来。
  她还没嫁人之前,母亲就嘱咐她若是不准备和离,就万不可和夫君离心。
  和离?
  她当然不愿意了。
  她对这桩婚事满意的很。
  夫君生的玉树临风,又温柔体贴,最难得是她怀孕期间夫君连侍女都没宠幸过。
  公婆和善,又没有烦人的妯娌小姑。
  她对自己的婚姻满意的不行。
  尤其是在发觉怀孕后,有医者信誓旦旦地告诉她这是男胎。
  公婆嘴上虽说男女都一样,叫她不要有什么压力。
  但她想,她若是能一举得男,生下谢氏的嫡长孙,那她以后的地位便是固若金汤。
  她坐起身来靠着枕头,徐徐展开笑容。
  王氏见她争气听话,唇边也有了欣慰的笑容。
  “武信侯夫人听说你不舒服,特地来瞧瞧你,给你把把脉?”
  诊脉?
  范氏立时有些不快,她又不是拿给人玩的布娃娃。
  她虽瞧不起医者,却也知道给人瞧病不是一件容易事。
  这个武信侯夫人平白无故地来给她把什么脉啊?
  而且,好像婆母是不愿见她的,可她厚着脸一而再地下帖子,婆母磨不过,又走不开身,只得请她上门做客,也真是够没眼色。
  哎……
  她想起来了,之前夫君说过他们此来是替陛下监视武信侯刘秀的。
  因为陛下和这武信侯之间有杀兄之仇,说不得什么时候武信侯就反了。
  只是,不等他反,公公就会平了他。
  所以,武信侯夫人是为这来交好她们的吗?
  可,给人诊脉这种讨好办法可真不高明。
  她伸出手去,唇边的笑意早落下去了,眸中不耐烦之色渐盛。
  快点诊完快点走吧,别在这打扰她休息。
  郭圣通温热的手指搭上来。
  范氏在心底一面想还真挺像模像样,一面忍不住在心底同情郭圣通。
  怎么说也是真定翁主之女,真真正正的贵女。
  却被她大舅联姻嫁给了武信侯,如今更是朝不保夕。
  换作是范氏自己,她想她无论如何都拉不下脸去这般讨好人家。
  片刻后,郭圣通移开手,站起身来道:“少夫人是患了症瘕才会一直腹痛。”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三成

  症瘕?
  这是什么病?
  王氏微微蹙眉,疑惑地看向郭圣通。
  午后的骄阳照破窗棂,漫洒在郭圣通肩头。
  她唇边有淡淡的笑,语气轻松:“不是什么大病,吃些药就好了。”
  范氏若不是失声了,说不得立时就要呛她一句。
  不是什么大病,怎么能腹痛这么久?
  又怎么能失声?
  那么些天下闻名的医者来看了她,都没治好她。
  这郭圣通却在这托大,说不是什么大病。
  那她倒是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啊?
  这一动怒,她的肚子又隐隐作痛起来了。
  范氏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平复住情绪。
  她的手下意识地抚上高高隆起的肚子,在心底不停告诉自己不能再动气。
  她听老人说,有那动气滑了胎的再怀孕会格外艰难,一个不注意又会掉了。
  两三次下来,就会再也怀不上了。
  谢氏长媳怎么能是个生不了孩子的女人呢?
  即便公婆慈爱,肯宽容于她。
  但想来她也没有底气拒绝夫君纳妾了,只要一想到要看着夫君宠爱别的女人,一想到她要对那些庶子关爱有加,一想到将来老了还得看人脸色,她就堵得慌。
  母亲前次来看她,拉着她的手压低了声音叮嘱她。
  “再辛苦你也得熬过去,这孩子是你安身立命的依靠。”
  至多再有三月就生了,她万不能出什么差错。
  所以,这来路不明的药她是不会吃的。
  她作出疲惫不堪的样子,缓缓阖上双眼。
  王氏见状,歉意地看向郭圣通,示意她出去再细说。
  郭圣通点头。
  到了外间,王氏方才问道:“我不通岐黄,还请夫人详细说一下我这儿媳的病情。”
  郭圣通抿了口茶水,“在此之前,我得先问几个问题,还请夫人恕我冒昧。”
  王氏点头,“您尽管问。”
  “少夫人性格上是不是有些要强?”
  王氏心下暗忖,这是说范氏脾气不好吧?
  是,方才范氏不乐意让郭圣通治就装睡赶人是有些无礼。
  但她不是一早就有言在先吗?
  怎么嘴上应的好好的,现在却又计较起来了呢?
  王氏微微一笑,轻轻摇头,“我这儿媳素来最是恬静温柔,和顺的很。”
  不是因为急躁动怒而致气滞血瘀吗?
  可范氏脸色沉暗,舌苔薄白,偶见紫色瘀斑。脉象见涩,气血当是往来不畅。
  这分明是情志内伤,肝气凝郁阻碍了经脉血行,以致血凝成块生了症瘕的模样啊。
  难不成是湿热凝郁不散淤阻血行?
  郭圣通又问:“少夫人之前可有白带增多,色黄如脓?”
  王氏哪知道儿媳的这些私密事,当下看向范氏的贴身侍女。
  侍女摇头。
  “那可有脾约?”
  这是对便秘的委婉说法。
  侍女听了还是摇头。
  症瘕病因有四,根据表象可以排除痰湿瘀阻和肾虚血瘀。
  照说范围缩小了,可剩下的两个病因又都被否定。
  侍女没有道理要骗她,那也就是说范氏从前的温良贤淑是投其所好装给王氏看的。
  郭圣通是为刘秀来结善缘,没有必要戳穿范氏。
  反正,谁累谁知道。
  “我的问题问完了,现在给夫人解释一下何为症瘕。
  气聚为瘕,血瘀为症。
  症瘕是指因正气虚弱,外邪内侵,使得气血凝郁不畅在胞宫内结块。”
  “啊!”
  未等郭圣通说完,王氏便惊呼出声。
  胞宫内有血块?
  那可不得了,难怪范氏一直嚷腹痛。
  王氏立时把对郭圣通的那点不信任先丢在了脑后。
  她忧心如焚地望向郭圣通,语气急切地问道:“那若是血块越长越大,岂不会压迫胎儿,影响胎儿的发育?”
  郭圣通颔首,“这症瘕跟人一样,也有善恶。
  若为恶,血块会急速增长。
  而少夫人怀胎三月时便嚷腹痛,到如今已有四月,可以判断出是善性症瘕。
  只要吃些药,便可把这血块渐渐化解排出,于胎儿和大人便都没影响了。”
  王氏看郭圣通说的头头是道,已然信了大半。
  心下暗自思量道,若不是有把握郭圣通怎敢这个口?
  她是来示好的,又不是来结仇的。
  可兹事体大,王氏不能不谨慎。
  “您也说了,孕妇能不吃药就不吃药的好。
  我想这话实在是没错的,可这胞宫中有血块,怎么都得治不是?
  就是不知用药会不会引发什么严重的后果?”
  郭圣通据实以答,“滑胎的几率有两三成。”
  王氏在心中连连摇头,若是她自己生了这病,说不得也就叫郭圣通开方子抓药了。
  毕竟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两三成的几率都能叫她撞上那也是命中注定了。
  可她不能拿儿媳和她肚子中的孩子冒险,倘若有个闪失,说不得就是一尸两命。
  她如何去见把女儿放心交给她的亲家母?
  又如何去见谢氏的列祖列宗?
  她垂下眼帘来,“多谢您费心了。”
  郭圣通刚想说“那便准备纸墨写方子吧”,王氏就满脸歉疚地又起了话头:“您瞧我,说是请您来做客,结果却竟叫您费心了。这是哪门子的待客?说出去叫人笑话。”
  “走走走——”王氏站起身来,满脸笑容地催促道:“我为了您来,特意请了那蜀中的皮影戏班子呢。”
  王氏的意思很明确了,她不需要郭圣通开什么药方子。
  郭圣通是为了结好谢躬才想要治范氏没错,但医者仁心,如何能明知可救却袖手旁观呢?
  临走时,她到底忍不住提醒王氏道:“少夫人如今怀胎七月有余,这症瘕虽是是善性。但随着孩子的发育,血块也会越结越大,腹部的疼痛会慢慢传遍全身。
  到那时候少夫人手脚都无法正常伸开,极有可能会叫胎儿缺氧,变成死胎。
  我说这话并不是危言耸听吓唬您,而是这病说小实在也不小。
  您还是早些寻了名医来给少夫人以药化解的好,最多再多半月神仙来都得发愁。”
  黄昏的阳光轻柔地笼住她,瓷白如玉的肌肤水润光泽,五官清丽精致的宛如盛夏天刚经了场雨的莲花。
  她说罢这话,道了句告辞转身便上了马车,留下被“死胎”冲击的楞了神的王氏站在原地。
  马车缓缓驶走,郭圣通深吸了口气合眼倒在迎枕上。
  王氏心中有疑虑也是正常,她并不是不能理解。
  但心里难免还是有些窝火,她看着就那么不值得信任吗?
  难怪王先生逗趣说但凡名医都得是过了花甲之年的,否则看着便不像那么回事。

  ☆、第一百八十四章 直白

  总而言之,她能说的都说了。
  她们信也好,不信也好,她自个儿心里过意的去就行了。
  …………
  回到锦棠院时,早已经过了晚膳的时间。
  但因着她临走时说了回来用晚膳,母亲便叫等半个时辰。
  眼看着暮色四合,母亲怕郭况饿着了,刚想叫用膳,郭圣通就回来了。
  郭圣通盥洗更衣后,坐到膳桌前用了一碗酸笋老鸭汤后和大半碗饭便撂了筷子。
  郭况见她这有气无力的样子,奇道:“阿姊,你是不是去谢府做了一天苦工?”
  母亲瞪了他一眼,“食不言寝不语,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郭况做了个鬼脸,乖乖地继续吃饭。
  用过晚膳后,母亲拉住郭圣通问:“谢府是不是给你气受了?”
  她又气又心疼地埋怨郭圣通道:“不是跟你说了吗?不行就回来。”
  郭圣通莞尔,回握住母亲的手,把今天发生的事完完整整说了一遍。
  母亲听得直蹙眉,“不叫你治也好,将来范氏和孩子但凡有半点不好,说不得都得赖你头上。”
  郭圣通的笑有些止不住了,“您是不是还要说何苦来哉?您放心,羽年常说上赶着的都不是买卖。我不会再管了那范氏了,说到底她的生死由她自己做主,旁人急有什么用?”
  母亲连连点头,又突然想起了了什么似地,唤绿萱道:“把下午那谁送来的帖子拿来。”
  郭圣通好奇,“那谁是那谁啊?”
  母亲扶额,“猛地就想不起那人叫什么了,只记得是秀儿麾下的将领夫人,你看了帖子就知道了。”
  会是谁呢?
  是耿弇夫人徐氏还是邓禹夫人林氏?
  她们年纪比她大不了多少,彼此间很有些话说。
  可这不才聚过一次吗?
  不会是找她问前线战报吧?
  她这大半个月忙的脚不沾地,又早知道刘秀定然会获胜对此并不甚关心。
  但这些将领夫人哪知道啊?
  担心是必然的。
  说话的这会功夫,绿萱已经取了帖子来递给郭圣通。
  她没看内容,径直望向下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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