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归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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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归桐- 第1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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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热络和善地和齐大江搭话:“又去却非殿吗?”
  齐大江点点头,“大伙都忙着呢?”
  说完这句,他歉意地笑笑,意思自己着急的很。
  他听到有人在他转身后用刚好他能听得见的声音嘀咕道:“跑个腿而已,弄的跟自个个是九卿一样。”
  他没有回头去看是谁,只笑着不轻不重地扔下一句话,“陛下吃好了,这天下万民都跟着受福,怎么是小事呢?”
  身后安静了。
  齐越宝也懒得去管,他越走越快。
  到却非殿把食盒交给羽年后,他慢慢往回走。
  底层难熬,他能理解那些小黄门想出头的心。
  可身处底层,单是活下去就用尽了全身力气,爬上去其实不过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所以,很多人在自觉无望后便最见不得人好。
  他们把不多的心力全花在了尖酸阴暗上。
  他曾经也差点变成这样的人。
  …………
  “来,尝尝……”刘秀笑着坐到食案前,“这可是过时不候的时令菜,再过半月就吃不着了。”
  摆膳的小黄门很有眼色,把两道香椿菜和两道竹笋菜摆在最显眼的地方,什么鸡鸭鱼肉都靠后了摆。
  郭圣通先尝的是炸的金黄的香椿鱼,外酥里嫩,还带着香椿独有的鲜嫩味。
  “这适合当点心吃。”她说。
  刘秀笑笑,尝了口油焖竹笋,脆生生的,爽口鲜甜。
  “尝尝这个……”
  食本当不言,但这是两人辛苦劳作后得来的食材,只觉得吃来格外有满足感。
  “这是不是就是春天的味道?”郭圣通问刘秀。
  他望着她,沉默不语,细长的眼眸中飞过促狭的笑意。
  郭圣通被他弄的不敢说话,生怕他又说出什么叫她难堪的话,忙低下头专心吃饭。
  用过午膳后,两人在庭外散了一刻钟来消食。
  柔和的春风拂在脸上淡的紧,只到了耳畔才有些风声。
  他自然而然地牵上她的手:“方才怎么了?不过就笑笑,你怎么就吓住了?”
  郭圣通很想白他一眼,谁知道你要说什么?我能不吓住吗?
  我脸皮可没你厚。
  她直接跳过这个问题,说起了刘黄来:“大姐好像对太中大夫宋弘有些意思,时不时在我面前夸起他来。”
  宋弘?
  刘秀道:“宋弘品貌出众,大姐若是瞧中也正常。只是……”
  他有些为难地道:“宋弘早已成婚。”
  郭圣通:“……”
  那这可难办了,刘黄不可能做妾。
  而宋弘若是休妻,郭圣通和刘秀又都要瞧不起他了。
  她想了想,“还是再观察观察吧,我试探了大姐几回,大姐都说我想多了。”
  刘秀嗯了一声,拉着郭圣通回了殿里。
  刘疆已经醒了,他跑过来抱着刘秀的腿:“父皇……父皇……”
  刘秀把他抱起来,“饿了吗?想吃什么?”
  “虾虾……”刘疆一旦喜欢什么,就是长久的喜欢。
  厨下很快送来了鲜虾粥和几道小菜。
  等刘疆吃过饭后,刘秀陪着他玩了一下午。
  四月鲳鱼正肥,晚膳时厨下特意送来了清蒸鲳鱼。
  鲳鱼味鲜丰腴,细嫩可口,本就不多的刺被小黄门挑干净后,就是刘疆也痛快地吃了小半碗。
  直到睡前,刘秀都没看书,更别说见人理事。
  这一天他一直陪着刘疆玩,弄得刘疆心中最爱立马由母后变成了父皇。
  翌日起来,刘疆一睁眼就兴冲冲地问父皇。
  郭圣通按耐着小小的酸意耐心地解释道:“父皇去忙了,你睡过午觉后就回来了。”
  可这一天,刘疆一直等到天色发黑也不见父皇回来。
  他瞪着郭圣通,黑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委屈。
  他没哭没闹,只是满脸母后坏人母后骗我。
  郭圣通让他盯的压力山大,一面哄他说父皇今天事多,一面打发常夏去前殿问问。
  常夏刚走出中殿,就和一个黄门撞了个正着。
  她左肩被撞的生疼,整个人都晃了晃,好悬没摔了。
  她深吸了口气,尽量控制住情绪,“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小黄门忙不迭地道歉,一抬眼见是皇后身边的女官,跟抓住救命稻草般一样:“奴婢正要去见皇后殿下,还请常夏姐姐去回禀一下。”
  常夏蹙眉:“怎么了?”
  小黄门:“陛下也不知怎么就发起来大火,臣工们都吓坏了。
  中常侍叫奴婢来请皇后殿下过去。“
  中常侍是皇帝身边的近身黄门,历来是宫中黄门之首。
  如今的中常侍叫赵昌海,因为做事仔细认真,为人忠诚刻板,被刘秀从一个普通小黄门提到了中常侍。
  常夏和赵昌海打交道不多,但也知道这是个谨慎人,能让他使人来求救,情况肯定比他说的还严重。
  想想也是,陛下平素和气过分了,宫人们犯错什么的都从不生气。
  这下生气不定是多大的事呢,光是听听就叫常夏有些心下发颤。
  她忙带着小黄门往回跑。
  郭圣通好容易哄好了刘疆,正带着他在软榻上玩,常夏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来吓了她一跳:“怎么了?怎么了?”
  常夏按住胸口,“……殿……殿下……陛下……发火呢……请您过去……”

  ☆、第两百六十五章 抗令

  刘秀发火?
  前线战事不顺?
  可这也不至于发火吧?
  郭圣通:“怎么了?”
  常夏闪身,让身后跟着的小黄门上前来回话。
  小黄门扑通一声拜下,哭丧着脸对郭圣通说:“奴婢……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听着陛下发火……然后中常侍就出来……让奴婢来请殿下赶紧过去……”
  看样子这火发的不小啊!
  郭圣通心下发沉,她心知问小黄门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忙站起身来交代常夏看好刘疆,理了理衣衫就往外走。
  肩舆已经停在殿门口了,羽年扶她上去后,一行人就往前殿赶。
  小黄门急的不行,一路上不住地低声催促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哪怕刘秀平日里再如何平易近人,一旦发作起来人们还是噤若寒蝉。
  天子一怒,浮尸千里啊!
  郭圣通坐在很有些颠簸的软榻上,目光越过重重宫阙直达天际边。
  …………
  好容易到了前殿,羽年上前搀扶郭圣通下辇:“殿下慢着些。”
  侯在门口跟陀螺一样打转的赵昌海一抬眼见着郭圣通,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来:“还请殿下恕罪,实在是陛下……”
  他话还没说完,郭圣通就听到了里间的咆哮如雷。
  她没空听赵昌海的解释,开门见山地问道:“什么事?”
  赵昌海也干脆:“好像跟前线战事有关,可从前不管是顺利还是不顺利,陛下都泰然处之。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陛下真是勃然大怒,大司农都劝不住。
  奴婢就更不敢往上凑了,还是大司农给奴婢出的主意让奴婢赶紧请您过来。”
  大司农说的是宁平长公主刘伯姬的夫君——固始侯李通。
  李通父亲李守曾跟着编校《山海经》的名儒刘歆学习图谶之学,后被王莽任为宗卿师。
  李通自小耳濡目染,也极为相信图谶,后听得“刘氏复兴,李氏为辅”的谶言后,以为要应验在自家身上,便辞了新室官职。
  后下江兵和新市兵起而反莽,从弟李轶言于李通:“今四方扰乱,新室且亡,汉当更兴。南阳宗室,独刘伯升兄弟泛爱容众,可与谋大事。”
  李通亦是同样看好刘伯升兄弟,便让李轶前去迎刘秀。
  李通出身官宦世家,也是饱读诗书的雅士,和刘秀自然颇说得来。
  后舂陵军在小长安一战中元气大伤,转而投于绿林军。
  刘玄称帝后,拜李通为大将军,封西平王,希冀以此拉拢李通。
  然李通早慕伯姬,在持节荆州后便至南阳求娶伯姬。
  于公,李通一路风雨相随。
  于私,李通是刘秀的妹夫。
  刘秀因此格外信重李通,任其为大司农。
  要知道,大司农可是九卿之一,掌全国财政。
  刘秀是把后背托付给了李通啊!
  可现下就连李通都劝不住了……
  郭圣通心中顷刻间转过千百种可能,她深吸了一口气,疾步上前推开殿门,转过正殿往里去。
  殿内已经安静下来了。
  格外的安静。
  郭圣通不知道现在该不该进去,便屏声敛息地站住了。
  她站了估摸快有一刻钟,仍没听到里间有说话声。
  她想了想,刚要提起裙摆,里面有了声音。
  “这是越过朕自立为大司马了啊……”兴许是良久的沉默让刘秀的情绪得到了控制,他的语气中已经听不出多少火气了,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了,“次元,你说朕是不是脾气太好了些?弄得谁都觉得忤逆朕是没有成本的。”
  “陛下言重了,臣想无人敢轻视陛下的威严。”这是李通在说话。
  “次元何必安慰朕?若是真把朕看在眼里了,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违抗朕的诏令。
  他这是想告诉朕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还是觉得吴汉不能指挥他……”
  他话锋一转,语气冰冷起来:“而朕不预备包容他,军法不容动摇。”
  他顿了一下,不等李通开口便极快地说道:“次元不要和朕说什么看从前的情面,那不是他抗令不遵的理由。”
  郭圣通听到这,基本上已经明白了。
  应该是前线将领数次不听刘秀的诏令擅自行事。
  若说刘秀不懂行伍之事瞎指挥,这将领抗令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可偏偏刘秀不是,这是个从一无所有一路冲杀到现在的开国之君。
  也就难怪刘秀会如此生气了。
  “赵昌海……”刘秀在里间喝道:“宣尚书宗广……”
  赵昌海忙疾步往里跑,郭圣通也提起裙摆往里走。
  见到郭圣通,刘秀有些意外。
  李通忙行礼问好。
  郭圣通叫起:“就我们一家人在,不用见外。”
  刘秀站起身来,上前握住郭圣通的手,蹙眉望向赵昌海。
  他的声音因为发火有些嘶哑,听起来像是夏天暴雨前滚过天际的闷雷。
  “多嘴多舌。”
  赵昌海不敢多言,缩着脖子尽量降低存在感。
  这下倒把刘秀给逗笑了,“你这奴婢,惯会作怪,朕什么时候迁怒过你们这些服侍的人?”
  赵昌海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觑着刘秀的脸色,“奴婢是怕陛下气坏了龙体,气大伤肝啊。”
  赵昌海时刻提醒自己伴君如伴虎,哪怕这是只脾气特别好的虎,但也是虎不是?
  既是虎,便当尊敬,便当畏惧。
  气头上的人是笑不得的,这一笑气就散了,没法续上去了。
  李通眼见刘秀情绪平稳下来了,又有郭圣通在这,便告退出去。
  赵昌海斟酌着问道:“陛下,那宗广……”
  “先不宣了。”
  “诺。”赵昌海应声而出,把空间留给郭圣通和刘秀。
  少了两个人后,殿里莫名有些空荡。
  红木书案旁博山炉中青烟缓缓氤氲而出,时闻香灰轻然颓倒的声音。
  郭圣通拉着刘秀到软榻上坐下,也不说话,只温顺地靠着他。
  他若想倾诉自会说,没必要追着问。
  有时候,安静的陪伴便是最好的安稳了。
  可……
  他怎么好像真没有要说的意思呢?
  郭圣通承认自己很好奇。
  听那话中意思,这应该还是个在刘秀初至河北便跟着他的功臣。
  谁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三番五次地违抗刘秀。
  也真是太不把刘秀当回事了,难怪刘秀会生气。
  若是从前,郭圣通肯定会以为是彭宠。
  但彭宠一直窝在渔阳,并没有领兵。
  而在彭宠夫人和郭圣通搭上线后,彭宠也开始改变策略了。

  ☆、第两百六十六章 杀心

  他不再像从前那样非和刘秀硬刚,就为了证明他在刘秀心中的地位。
  其实刘秀性格上很有些拧劲,他不喜欢凡事都扯上过去,他喜欢一切着眼于现在,着眼于将来。
  彭宠的功劳他自然一刻也没忘,可若是把这个时刻挂在嘴边,刘秀心里就会微妙起来。
  他一直相信,当初共患难是因为大家真的相信他看好他。
  可现实告诉他,这不过是场明码标价的交易时,他的万般柔情便会随之消逝。
  彭宠如今不再提从前,他只和朱浮论现在的对错,反倒让刘秀有些内疚起来,开始想二封功臣都没有加上彭宠就为了磨他的性子是不是有些过了。
  若不是彭宠,能是谁呢?
  郭圣通把认识的将领挨个数了一遍,也没看出谁像三番五次抗令的样子。
  退一万步说,刘秀已经吃过盲目自信的亏了,倘若他的安排真有失误,大可回信禀来。
  郭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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