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归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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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归桐- 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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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那样在老人嘴里叫有福气,但还是等老了再说吧。
  是以母亲唤她出来散步,她从没说过个不字。
  可今天也不知是不是太阳大了些,才走了不到两刻钟,她就觉得脚下灌铅挪不动脚了。
  母亲看了她一眼,“再走一圈就回去。”
  她得寸进尺,“半圈。”
  母亲笑笑,然后断然拒绝,“一圈。”
  贪心过了啊。
  行吧,这就已经比平常回去早多了。
  她咬牙又走了半圈。
  回到殿里,盥洗过后换了身干净衣裳后,她歪在榻上和母亲下棋。
  她执黑,母亲执白。
  眼看着黑子就要溃不成军了,她心下有些着急,捻着一枚棋子不知道往哪落了。
  母亲还催她:“这都想一刻钟了,快点的。一会该用午膳了。”
  午膳……
  藕片、牛肉、莴笋……
  她的口水立时三千丈。
  害喜过去后,孩子在肚子里长得快。
  她天天刚用过晚膳,就思量夜宵要用什么。
  她从前虽也贪口腹之欲,但决计没想到有一天她能馋成这样。
  她一馋就顾不得那许多了,略加斟酌后便落了子。
  母亲眉眼带笑,执起棋子就堵她。
  她看明白局势后,立马就要悔棋,“我本来还没想好,都是您催我,我要重下。”
  母亲不许,“多大了还悔棋,有没有规矩了?”
  她撅起嘴来就要和母亲理论,忽地肚子里有什么轻轻地动了一下,拨得她的心都跟着发颤。
  她立时僵住,到嘴边的话都吞回去了。
  这是胎动吗?
  像是一只蝴蝶翩翩飞过,又像是一尾鱼轻轻游过。
  等着胎动消失后,她昂起头来目光有些呆滞地告诉母亲:“刚刚孩子好像动了。”
  “啊?”
  母亲喜得把手里的棋子丢了,下了软榻跑到她跟前来,把手放到她肚子上。
  “来,外王母摸摸。”
  郭圣通有些哭笑不得,“哪会那么频繁啊?”
  她话音刚落,那鱼便又在她肚子里游起来,还咕咚咕咚地吐着泡泡。
  母亲喜不自胜,“看看,这孩子多聪明啊。”
  “……”郭圣通很想说着就是凑巧吧。
  但看着母亲一脸幸福和满足,她还是咽回去了。

  ☆、第两百二十章 解恨

  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孩子和她的交流。
  感觉很美好很神奇,不就够了吗?
  午膳时,她一高兴,又用了三碗饭。
  歇过午后,母亲叫她写信告诉刘秀,“他虽不在跟前,但也得叫他高兴高兴啊。”
  说着话,母亲便示意羽年上来磨墨,“我们俩一块写,我也得说给况儿听听。”
  好吧。
  这孩子刘秀也有份,说说就说说。
  郭圣通顺从地上前,接过母亲递过来的笔。
  她简单地把胎动描述了一下,又叮嘱刘秀行军在外万事小心便结尾了。
  她搁下笔后,母亲才刚刚开头。
  母亲抬头看她,那意思分明是你怎么就写完了?
  她也回看母亲,你怎么有这么多话写?
  而后想想,嗯,要是给况儿写,她的话也不少。
  好吧,那是简短了点啊。
  但是……
  “他如今不忙着收服铜马军吗?写长了他哪有空啊?”
  这倒也说得过去。
  母亲无奈,低下头去继续写信。
  又过了两刻钟,母亲写完了。
  郭圣通叫人拿火漆封了,快马送回去。
  接下来的几天,母亲早晚都念“也不知道那信到了没有”。
  她念得多了,弄得郭圣通也翘首以盼起来。
  却没想到先到的竟然是军报。
  她拆开来看,铜马军大败后还未等受降,高湖军从东南来与铜马军汇聚在一块。
  刘秀领军与其战于蒲阳山,将其大败。
  他并未处死败军将领,而是封其渠帅为列侯。
  可麾下诸将不信降者:这些人信得着吗?别再引狼入室。
  而降者亦不自安:刘秀这是不是打着钝刀子杀人的主意呢?
  刘秀明白他们的担忧,便令降将各回营寨,把兵权真就交托回去,还单枪匹马地巡视于诸将营地,降将们被他的气度折服。
  刘秀便将降将们分于麾下诸将率领,众至数十万。
  因着这个,关西之地送了刘秀个“铜马帝”的名号。
  她看罢后递给母亲,笑道:“这下可威风了。”
  母亲仔细看完后,蹙起眉来:“秀儿这孩子胆子也太大了,那些降将若有一个记着之前厮杀的血仇,他单枪匹马的如何抵得过?”
  又埋怨起郭况来,“旁人不敢多言,他怎么也不知道规劝规劝?我现如今看着都捏了把冷汗,他们怎么就不知道怕呢?”
  郭圣通道:“怎么能怪况儿呢?您别看刘秀平时像是好说话的样子。
  他其实啊可犟了,说一不二那种,还有股狠劲。
  他下了决心的事谁能劝动?”
  母亲按着心口,“你啊,又不是看不出来这里面的凶险?怎么就不知道害怕呢?”
  郭圣通笑,“都过去那么久了,害怕有什么用?”
  母亲忍不住拿手指头戳她,“平时怎么没见你这么沉得住气呢?”
  郭圣通又不能说是因为她知道最终的结局,当下只有讪笑。
  晚间时,母亲和郭圣通坐在灯下看皮影戏。
  正看得起劲时,常夏急匆匆进来,递过两封信来。
  母亲忙叫皮影戏停了,站起来笑着拆信:“倒真赶巧,凑到一天了。”
  郭圣通扶着腰也下了地,和母亲一起凑到灯下读信。
  刘秀的信写的很长,但没什么有用的话。
  可以总结为三点。
  第一,他很高兴很高兴。
  第二,他很遗憾很遗憾。
  第三,她还吗她还好吗。
  嗯,总结的很精辟。
  她问母亲,“况儿写信说什么了?”
  母亲笑,“光是激动他外甥的胎动就激动了两页纸。”
  郭圣通暗忖,看来他们俩还真是半斤八两。
  亏她从前还以为男人写信都简练的很呢,谁知道他们拖泥带水起来也是好手啊。
  她笑笑,叫磨了墨现给刘秀回了信。
  信写到一半,孩子在她肚子里敲起了鼓来。
  咚咚咚地,一下接一下,还挺有劲的。
  她已经习惯了胎动,搁了笔轻柔地摸着肚子,等孩子停下来后又拿起笔来。
  霜降的那天,前线又传来消息。
  就像郭圣通说的,这一声“铜马帝”威风是威风了,但也惹眼不是?
  河北之地的赤眉军和大肜、青犊两军联盟,凑成了十万余人围攻射犬城。
  刘秀将其大败。
  而后,刘秀任寇恂为河内太守,冯异为孟津将军,统率河内、魏郡二郡驻军,共同抗御洛阳更始军。
  彼时洛阳由朱鲔、李轶、田立、陈侨和武勃共同镇守,约莫有三十万兵将。
  主要的决策者很显然是朱鲔和李轶。
  冯异只有万余人,再英雄了得八成也是打不过的。
  毕竟,昆阳大战那样的神话很难复制。
  为了不叫朱鲔和李轶整顿大军,冯异暗中联系起李轶来。
  他写信和李轶分析形势,指明更始帝如今也就是个花架子,而刘秀却是冉冉上升的启明星。
  李轶这样的人,说明白了就是根墙头草。
  如今见刘秀在河北打出了名堂来,又哪有不忌惮的呢?
  俗话说,多个朋友多条路。
  万一将来落在刘秀手里呢?
  就凭杀兄之仇,刘秀就没法饶了他,不如早早未雨绸缪。
  可他又不想如今便投靠刘秀,毕竟这般反反复复地,过去了谁知道有没有他的好果子吃?
  于是,他回信给冯异,表明愿意和冯异交好。
  怎么交好?
  自然不能只是嘴上说说。
  于是,李轶在此之后,不再为难冯异。
  冯异趁机北上天井关,攻取了上党郡两城,又南下攻取河南成皋以东十三县。
  武勃领军欲收服失地,冯异渡河与武勃大战于士乡,李轶闭门不救。
  李轶满以为如此这般,便能两边都讨好。
  冯异哪会叫他好过?
  冯异使人给朱鲔透了风,朱鲔查实后怒不可遏,既气李轶的两面三刀,又担心他会真投了刘秀。
  不如杀了李轶,正好独自个儿掌大权不是?
  于是,李轶被朱鲔派出的刺客杀死了。
  洛阳及其周边郡县,统一归于朱鲔手中。
  可凡事总有利弊不是?
  李轶死后,他麾下诸将受朱鲔排挤,忿忿不平的居多。
  一气之下,许多人便逃出了洛阳去投奔冯异。
  冯异的实力已经到了可以和朱鲔分庭抗礼的地步,在这时朱鲔对冯异发起进攻,冯异已经无所忌惮了。
  他和寇恂先会军击败来进攻温县的讨难将军苏茂,后又过河击溃围攻平阴的朱鲔,朱鲔败归洛阳。郭圣通接着这封军报时,正是个下雪天。
  漫天纷飞的雪花落得天地间银白一片,她站在窗前摸着隆起的肚子,喃喃道:“也算给大伯解了点恨,只可惜叫朱鲔逃了去。”
  母亲没听清,问她:“你说什么?”
  她笑,“我说刘秀肯定很高兴。”

  ☆、第两百二十一章 拒绝

  胡马嘶风,汉旗翻雪,彤云又吐,一竿残照。
  刘秀披着鹤氅站在营帐外,飒飒寒风冷刀子般地吹过耳边,脸上早已是冰凉一片。
  吴汉站在他身后,瞧得他侧脸冻上了层霜花,忍不住出声劝道:“外头冷,主公还是进去吧。”
  洛阳方面的捷报传到鄗邑后,诸将至帅帐中祝贺刘秀,耿纯老话重提再劝刘秀称帝,诸将应声拜之。
  刘秀不肯,马武苦劝:“天下无主以致海内鼎沸,主公乃高祖九世孙,为天下计应早即帝位。
  臣知主公生性谦逊,但如此退让置江山社稷于何处?
  不如早定名份,再行征伐。”
  马武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荡气回肠,话音未落便引得诸将连声应是。
  刘秀却是铁了心的不为所动,当下叫诸将各自散去,此事不得再议。
  吴汉被马武说得心下滚烫,走到半路上到底又折回来了。
  他本想再劝劝刘秀,但眼瞧着刘秀那满腹心事的模样他又把话咽了回去。
  主公如今不称帝绝对是还在考量着什么,但毋庸置疑的是,主公定会称帝!
  那谢躬死了,李轶也死了,主公还能再对更始帝称臣不成?
  依着他说,大家也不必这么急。
  可再一想,大家跟着主公这一路腥风血雨,图的不就是从龙之功吗?
  怎么又能不急呢?
  吴汉说话间,密密麻麻的雪花自半空中落下来。
  转眼功夫,就撒开了张大网,把天地囫囵个罩了进去。
  刘秀头上肩上很快便雪白一片,却还是没有要理会吴汉的意思。
  吴汉本就不善言辞,能说这么句关心话已经是极限了。
  他见刘秀不应,便也不再多言,继续闷声侍立着。
  刘秀身姿挺拔立在那,叫吴汉想起从前安乐县县令府里那株有年头的松树。
  松树是四季常青的,平时有花有草的时候显不出它的俊秀来。
  一到雪天,那树枝上挂上层雪花,鲜亮可爱的叫人移不开眼去。
  也真是奇怪了。
  旁人在这大雪里站着,多半都像那缩脖子的鹌鹑,偏生主公能站出翩翩风度来。
  吴汉心道,正儿八经的凤子龙孙到底是不一样。
  长安城的更始帝刘玄他虽没见过,但听说刘玄在淯水边称帝时战战栗栗地话都说不出来。
  就这样人,还汉家宗室?
  可真是堕了高祖世宗的威风!
  吴汉正暗自愤懑时,刘秀忽地转过身来笑了:“你怎么跟那严尤一样。”
  严尤?
  建兴帝手下曾任大司马的人物,吴汉自然知道。
  可他怎么和严尤扯上关系了,严尤怎么了?
  吴汉想不明白。
  刘秀也没有给他解释的意思,而是说起正事来:“你回去告诉耿弇、景丹、盖延、朱佑、邳彤、耿纯、刘植、岑彭、祭遵、王霸、坚镡、马武、陈俊,你们这十三将留下来继续追击尤来军,我率军回蓟县。”
  吴汉一振,立即道诺。
  他转身要走,又听刘秀道:“子颜,把郭况叫来。”
  郭况是主母唯一的弟弟,自到主公麾下便引得诸将瞩目。
  大家伙都好奇这少年会是个纨绔还是个人才,却没想到几回接触下来发现这竟是个实心人,半点没有骄纵之气,做事做人都小心谨慎极了。
  这样的少年郎,谁能不喜欢呢?
  郭况在主公麾下先为参事,后调为黄门侍郎。
  黄门侍郎虽沾了了黄门二字,但委实和宦官没有什么关系。
  黄门侍郎为皇帝近侍,可出入禁中,日暮时需出宫,不可像小黄门般日夜伴于天子身边。
  依着吴汉说,这也是个好职位。
  既安全,又当红,再适合郭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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