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芷安正这么想着,周沉昇又往她面前的盘子里夹了一块儿鱼肉。
“已经挑过刺了,吃吧。”
他这动作做得很自然,很熟练,一看就是习惯了的。
事实确实如此。乔芷安一直都爱吃鱼,但是她懒得挑鱼刺,谈恋爱的那会儿,周沉昇会拿着叉子和筷子很细心地为她把鱼刺挑出来。然后把肉夹给她。
可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儿了……
乔芷安现在习惯了自己动手,突然被他这么照顾着,实在是太不习惯了。
“我自己来吧,你别给我夹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乔芷安压低声音提醒他。
“习惯了。”
周沉昇幽幽地丢给她三个字,噎得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舒画坐在对面,看着周沉昇和乔芷安的互动,再看看坐在身边的男人,内心极度不平衡。
她不要求敬彦像周沉昇对乔芷安那样对她,她只求他能稍微照顾一下她的感受而已。
可惜,他连这点都做不到。
……
这一顿饭结束时,已经十点钟了。
和敬彦还有舒画道别之后,周沉昇就带着乔芷安回家了。
路上。乔芷安突然很认真地对周沉昇说:“我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
周沉昇:“嗯,什么事儿?”
乔芷安:“下次你能不能别给我夹菜了?被人看到了挺不好的……”
周沉昇:“有什么不好的?”
乔芷安:“我不是小孩子了啊,我都二十六了,你还给我夹菜,万一别人以为我生活不能自理”
“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生活不能自理。”周沉昇打断她的话,侧过头看了她一眼,“安安,你要明白,我就是你生活不能自理的资本。有我在,你永远都不必自己动筷子。”
真的是够了,每次都来这招。
乔芷安有一种被他吃得死死的感觉,她有些不服气,咬了咬牙。歪过头问他:“同样的话,你跟多少女人说过?”
“只有你一个。”周沉昇腾出一只手来拍了拍她的脑袋,“不要乱吃醋。”
“周沉昇,你为什么要跟我结婚?”这个问题,乔芷安在心里憋了很久了,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向他求证。
周沉昇似乎是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沉默了几秒钟之后,他才开口给出回答。
“结婚不就是凭着头脑发热和一时冲动么,哪有什么原因。”他避重就轻地说着,很聪明地逃开了她问题的重心。
其实,她想问的是:你和我结婚,是不是因为你还有一点点喜欢我?
她以为他会懂。现在看来……是她想得太美好了。
既然他没有明白她的意思,她也就不继续往下问了。
她实在是做不到厚着脸皮亲口向他求证这个问题。
**
深夜十一点半,纪湘君在卧室画完了最后四格漫画,她伸了个懒腰,随手拿了一件外套披在身上,然后出门,朝着小区门口的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走去。
总算是在截稿日之前画完了,她整个人一身轻松,只想喝酒抽烟来庆祝。
家里有个孩子,她不好在家里抽烟,每次想抽的时候都是等晔木睡着了下楼抽。
六月,北城已经是盛夏。
纵然已经深夜,风里依然带着温度。
纪湘君从便利店出来,来到楼下的长椅处坐了下来,将刚刚买的香烟和啤酒放到一边。
拆开烟盒。抽了一支烟叼在嘴里准备点燃。
偏偏天公不作美,打火机还没来得及喷火,就被风吹灭了。
来来回回试了几次,纪湘君已经不耐烦了。
“操,垃圾。”她破口大骂一声,然后从袋子里拿出火柴。
这下总算是成功了。
浓烈的烟草味在口腔中散开,纪湘君之觉得自己的压力到了最大的释放。
她叼着烟,随手拿了一瓶啤酒打开,一口烟,一口酒
实在是太他妈的爽了。
纪湘君经常在夜里一个人坐在楼下抽烟喝酒,尤其是工作压力大的时候。
纪湘君是动画专业毕业的,大学的时候就开始画漫画了,一直到现在。
纪湘君正喝酒喝得尽兴的时候,突然有一束刺眼的灯光直直地朝着她照了过来。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捂住眼睛,看着不远处的那辆车,破口大骂:“你他妈有没有素质?科一过了吗你他妈也敢开车?”
可能是她的骂声起到了作用,对方很快就把车灯灭掉了。
纪湘君满意地点了点头,“嗯,这才是遵纪守法好公民。”
手里这瓶啤酒已经喝完了,她将空瓶子放到一边,打开第二瓶,继续喝。
刚喝了一口,她就注意到自己面前多了一双脚。
纪湘君吓了一跳,本能地抬起头。
这一眼看过去,她手里的易拉罐啤酒“啪”地一声摔到了地上。
她根本顾不得管什么素质不素质,现在她脑袋里只有一个字:逃。
可惜,她刚刚转身,就被男人抓着手腕拖了回去。
他从身后圈住她的身子,将她的头转到一边,低头从后面狠狠地吻上她。
纪湘君愣了几秒钟,反应过来之后,便一把将他推开,朝着他脸上狠狠地抽了一个耳光。
“你他妈恶不恶心?!”她用胳膊狠狠地擦了两下自己的嘴,一脸厌恶地看着对面的男人:“畜生。”
“几年没见,你是不是忘记我是谁了?”男人揪住她的衣领将她拽到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纪湘君,我是你哥,你就这么跟我说话?”
我是你哥。
呵呵,这句话说得真好听。这个男人永远都这么冠冕堂皇。
纪湘君不屑地笑了一声,“亏你还记得你是我哥。既然这样,我拜托你回去找我嫂子,别大半夜来骚扰我。”
“你现在住这里?”他看了一眼单元楼的方向,“是租的还是买的?”
纪湘君:“……”
“工作怎么样?赚的钱够花么?”
“关你屁事。”纪湘君冷冷地丢给他四个字。
“纪湘君,注意你的态度”他捏住她的下巴,隐忍着怒气,最后一次警告她:“不要在我面前装清高,我比谁都知道你有多放浪。”
“你现在才知道我浪啊?”
纪湘君突然被他逗笑了,捂着嘴唇哈哈大笑。笑得太过用力,她眼底已经起了湿意。
“像我这种小小年纪就跟自己继兄搞乱·;伦的女人,品格能好到哪儿去?我以为你知道呢。”
“……”
“敬彦,咱们不是老早就结束了么?”纪湘君往后退了一步。故作轻松地撩了一把头发,“是你让我滚蛋的,你该不会不记得了吧?”
“又怎样?”敬彦抓住她的头发,强迫她抬头,“我想睡你,你就没有拒绝的权利。”
“你要是精·;虫上脑亟需发泄,我掏钱请你嫖吧。”
头皮上一阵尖锐的疼痛传来,纪湘君却丝毫不在意,依旧挂着轻松的笑容。
她从兜里掏出来三张一百块钱的钞票,塞到了他西装的口袋里。
“来,我请你的,三百,一次是够了。”
她凑到他耳边,笑得肆意:“哥哥身子虚,万一被榨干了可就不好了。回去交不了粮,嫂子又该欲求不满了。”
纪湘君打小就是这样,嘴上从来都不饶人,对谁都一样。
其实这并不是一个特别好的习惯,因为呈口舌之快一般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这番话彻底激怒了敬彦,他抓着她的头发,将她拽到楼道里,然后从她身上摸出了家里的钥匙。
纪湘君整个人都是木的,被他压到沙发上的那一刻,她恍惚间以为自己回到了十八岁那年。
她走神之际,敬彦已经把她的衣服撕下来了。
纪湘君气不过,抬起腿来朝着他的腿中间狠狠地撞了一下。
敬彦吃痛。下意识地松开了她。
“你他妈的少发情!”纪湘君怕把睡觉的晔木吵醒了,只能将声音压低了警告他。
敬彦冷笑了一声,再次将她推倒在沙发上,朝着她的脸上狠狠地扇了一个耳光。
很响亮的一下,纪湘君嘴里都被打得出血了,耳朵里嗡嗡作响。
不过她没有哭。
她只是伸出舌头来舔了舔嘴唇,笑着对他说:“我扇你一下,你扇我一下,扯平了。”
“别做梦了纪湘君。”
敬彦掐住她的脖子,一只手来到下面。
“你我之间,永远不可能扯平。”
“敬彦你恶不恶心!少拿你那双脏手碰我!”
纪湘君彻底乱了,根本没有考虑到房间里还有个孩子在睡觉,直接扯着嗓子吼了出来。
……
他们两个动静搞得这么大。晔木不被吵醒才怪。
晔木快三岁了,已经能自己从婴儿床里下来了。
他赤着脚跑到客厅,看到一个男人压在纪湘君身上,立马上去救她。
“坏人,放开我干妈!”
晔木冲上去,一把抱住敬彦的小腿,低头在他腿上咬着。
突然间被人缠住,敬彦自然是暴躁不已,他还没来得及思考,身体已经先给出了反应。
晔木被一个大力甩开,太阳穴直接撞到了茶几的一个角上,胳膊还压到了地板上的玻璃残渣。
纪湘君看到晔木流血,瞬间就慌了。不顾一切地冲上去将他抱起来。
她红着眼睛朝着敬彦大吼:“草你妈的,赶紧送我们去医院。”
敬彦从来没见过纪湘君这么担心一个人,正是紧急关头,他也不好盘问她太多。
不管孩子是什么身份,他都无心伤他。敬彦走到纪湘君面前,朝她伸出手:“我抱吧。”
“你滚,不需要。”纪湘君将晔木护在怀里:“你他妈的就是个人渣。”
“我送你们去医院。”
敬彦知道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他忍了忍,从兜里拿出车钥匙,然后开门走出去。
晔木一直在流血,刚刚那一下,应该是撞到了什么穴位。
乔芷安当初怀晔木的时候严重营养不良,导致晔木出生之后身体状况就不太好。最近大半年的时间好不容易才养过来,今天这一撞,全他妈白费了。
晔木这会儿已经昏迷过去了,纪湘君又担心又自责,不停地和他说着话。
“宝贝儿,别睡哦,我们很快就到医院了。”
敬彦从后视镜里看着她,心不自觉地放软了。
他还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能看到她这么用心照顾一个孩子的场景。
……
折腾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多了,晔木被送去了急救室,纪湘君靠着墙壁,四肢无力,索性就坐在了地板上。
敬彦走到她面前,将她拽起来,抵在墙上,一手抬起她的下巴。
“谁的孩子?”
“关你屁事。”纪湘君还是这个回答。
现在她所有心思都在晔木身上,根本没空和他废话。
“你以为你能瞒着我一辈子?”敬彦现在是认定了晔木是他的种,“纪湘君,有些事情你不说不代表我查不到。”
纪湘君听了他的话只想笑,她一把拍开他的手,不耐烦地的说:“好啊,那你去查啊,你他妈哪里来的自信觉得我会给你生孩子?”
晔木的确是撞到了穴位,伤口比较深,缝了三针。
从急救室出来以后,医生对纪湘君说,晔木基本已经没什么事儿了,血压还算正常,等两个小时以后再测一次,如果没什么大碍,就可以出院了。
纪湘君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乔芷安将晔木交给她,是因为足够信任她,她对晔木就跟对自己的孩子一样,看他受伤,她跟乔芷安一样难过。
纪湘君和晔木一起回到了病房,敬彦全程跟在她身后,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纪湘君为晔木盖好被子,刚一转身,就被敬彦握住了手腕。
他拉着她走出病房,来到安全出口处。
“纪湘君,我再问你最后一次。”敬彦将她摁在墙上,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那个孩子究竟是不是我的种?”
“敬彦,我他妈也跟你解释最后一次:他不是你的种。”纪湘君指着他的鼻尖,“就你这样的人渣,哪个女人跟你生孩子,那她就是真傻逼。”
“……你那个时候不是怀孕了么?”敬彦捏住她的下巴,死死地盯着她:“你不是还想用孩子威胁我么?现在怎么敢做不敢当了?”
想起来当年的事情,纪湘君心口一阵钝痛。
她握了握拳头,用指甲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转眼换上了一脸云淡风轻的笑容。
“谁还没个傻逼的时候呢。”她的嘴唇一张一合,“还好我醒悟得早,及时地把你的孩子扼杀在了摇篮里。”
敬彦看着她嬉皮笑脸地说出这番话,心头的怒火蹭蹭地网上涨,嘴唇都在发抖。
他终究是没能忍住,动手打了她第二次。
啪地一声,很响,空荡荡的楼道里还有回音。
纪湘君抬起手来揉了揉刚刚被他打过的地方,“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