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华夏被她冥顽不化的态度气到了,直接把她在储物间关了一整天。
陆华夏住的是普通公寓,储藏室很小,而且没有窗户。见不到阳光。
跟警察局里关押嫌疑犯的房间差不多
安渝本来想着和他求饶的,但是陆华夏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锁上门就出去上班了。
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八点,安渝被锁了十二个小时。
这十二个小时,对她来说简直就是莫大的煎熬。
储藏室里空空如也,连凳子都没有,她想休息,也只能坐在地板上。
储藏室不见光,又没有安灯,她眼前都是黑的。
安渝哭了很久,哭到没有力气了才停下来。
陆华夏、陆华夏
他竟然敢这么对她,混蛋。
……
晚上八点钟,陆华夏下班回到家里。拿出钥匙打开储物间的门,然后将安渝放了出来。
客厅的灯光照进来的那一刻,安渝觉得自己得到了新生。
她扶着墙站起来,正兴奋的时候,冷不丁地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陆华夏。
他两条胳膊撑在门口,似乎是在等她过去。
安渝第一次意识到陆华夏有多高,再看看他最初紧绷的模样,跟当年的陆九州,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想到陆九州,安渝就想到了周沉昇,然后又想起了陆华夏将自己关在这里的原因。
原本平复的怒意,再一次涌上心头。
安渝走到陆华夏面前,抬起手给了他一个耳光。
陆华夏知道她要动手。但是躲都没躲一下。
安渝一整天滴水未进,之前又哭了那么长时间,这会儿身上根本没有力气。
这一巴掌打下去,陆华夏根本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他一把抓住安渝的手,冷笑一声,“一天没吃饭,打人都不疼了。”
“陆华夏,你就是个没良心的禽兽,你凭什么把我关起来?”
安渝的声音有些哽咽,“你明知道我害怕,还故意关我,你是想让我死么?”
“我为什么关你,你不知道?”
陆华夏捏住她的下巴。“好,我再重复一遍:只要你告诉我那把枪是谁给你的,我就不为难你。”
“我真的很好奇,周沉昇到底给你什么好处了,你才和他见一次就被他收买了”
安渝噙着眼泪质问他:“难道在你心里,陆九州一条命还比不过别人吗?他是你亲大哥你懂不懂?”
“想知道周沉昇给我什么好处?”陆华夏笑,“好,那我告诉你。”
“他给我最大的好处,就是答应我不让你承担刑事责任。”
陆华夏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这还不够么”
……
安渝听得傻眼了。
她记得,前天在警局门口和周沉昇见面的时候,周沉昇也有说过类似的话。
但是安渝没信他,她一直觉得周沉昇只是为了诱供才那么说的。
毕竟……她是试图危害他性命的人。
“然后你就相信他的话了?”安渝咬咬牙,“陆华夏你是不是傻,你觉得他可能会放过一个差点把他弄死的人么?”
“差点把他弄死?”
听完安渝的形容,陆华夏笑了,笑得一脸讽刺。
“就凭你么?你那点儿本事,能把他弄出皮肉伤都是你走运。”
倒不是陆华夏看不起她,他就是受不了安渝到现在还逞能、不服软。
她明明知道陆九州当年做的事儿就是该受到惩罚的,但就是不肯接受,一个劲儿地嘴硬、自我麻痹。
他一定要好好治治她。
“安渝,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周沉昇肯答应我放过你,不是因为他善良,而是因为他压根没把你放在眼里。”
陆华夏点出最残忍的事实,“你,完全威胁不到他。”
“闭嘴,你闭嘴!”
安渝抬起手来捂住他的嘴,气急败坏,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陆华夏将她的手拿下来,继续道:“说到底,你只是被那个给你枪的人利用了,周沉昇要找的人是他,不是你。”
“你胡说八道,陆华夏你就是没良心,说了这么多你不就是在为自己不给他报仇找借口么”
安渝被关了一天,现在精神已经有些崩溃了,陆华夏再说这种话打击她,她完全乱了。
“你觉得不给他报仇还需要找借口么?”
陆华夏再次捏住她的下巴,“贩毒,劫船,盗取军事机密,哪一条不是死罪?他做错了事情接受惩罚是理所应当,就算他是我的亲人,我也无法在知道这些真相之后再替他伸冤。”
“他身上背了几百上千条人命,无数人被他害得家破人亡,他死得一点儿都不冤。”
陆华夏从小接触的世界都很干净,在他得知陆九州做过的这些事情之后,越来越觉得这一切都是他应得的。
他待人接物的原则,不会因为他是他的大哥就改变,他的人生只有一条标准线。
“可是我爱他啊”安渝被陆华夏逼得嚎啕大哭,“我爱他有错么?你们都骂我,看不起我。可我就是爱他啊”
看着安渝歇斯底里的模样,陆华夏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或许是麻木了吧,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在他面前说这些话了。
一直以来,她都不会掩饰自己对陆九州的爱,几乎每天都把他挂在嘴边,哪怕他已经不在人世。
“我从来没有质疑过你对他的感情。”他怎么敢质疑呢,“但是你爱他,和他做错事,没有半点关系。”
“你有没有想过,那些死在他手里的人,也是有家人,有爱人的。”
陆华夏抬起手来为她擦了擦眼泪,轻轻地叹息一声:“他们的难过。不会比你少一分一毫。”
“其实一直以来你都没有真正理解我的意思,安渝,作为兄弟,我很敬重大哥,我们两个身上流着同样的血,是至亲。”
“但是,作为一个人,我没有办法认同他做过的那些事情,我甚至觉得他被判死刑是值得庆祝的。”
“尘归尘,土归土,当年的一切都过去了,我相信大哥也不愿意你再为他以身试法。”
陆华夏的声音很轻,很柔。安渝听着听着,突然就平静了。
她全程看着他的眼睛,怎么都移不开视线
她终于知道他和陆九州最大的区别在哪里了。
他们两个人的眼睛完全不一样。
陆九州精神衰弱,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他的瞳孔很浑浊,时常带着红血丝。
可是陆华夏跟他完全不一样。他的眼睛很亮,很清澈,她可以从他眼底看到自己的倒影。
“安渝,你年龄也不小了,应该为自己的以后考虑了,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好么?”
陆华夏摸了摸她的头发,“只要你愿意跟警察说出那个人的名字。这件事情就跟你没关系了。”
安渝舔了舔嘴唇,没说话。
“他们不会给你留案底,如果你不愿意呆在北城,就回老家,你爸妈年龄也不小了,你回去成家立业,他们才能放心。”
安渝哪里会听不出来陆华夏的意思,他这……明显就是要把她撵走。
“我不想回家。”安渝哑着嗓子拒绝他。
“那就去你喜欢的城市,只要你能忘记以前的事情,过得开心,就够了。”
陆华夏根本就没想过这件事情结束之后还跟安渝有什么联系。
以安渝对他的讨厌程度来看,肯定巴不得离他越远越好吧
“好,反正我早就不想看到你了。我一定要找一个你一辈子都不会去的地方。”
安渝被他的话刺激到了,忍不住就想跟他赌气。
若是平时,她这样跟陆华夏说话,陆华夏肯定会生气。
可是今天,他不但没生气,还咧开嘴笑了。
是真笑,不是装出来的那种。
他的笑里带着无奈,还有释怀。
那一刻,安渝突然觉得自己跟他好像一对分道扬镳的恋人。
他慷慨放手,让她离开,也欣然接受了她不爱他的事实。
偏偏这个时候,她又舍不得了。
“放心,等这件事情结束,我就不会打扰你了。”陆华夏怕她不相信,又朝她保证了一回。
安渝下意识地攥紧拳头,指甲狠狠地掐着掌心。
她咬了咬牙,“好,你告诉周沉昇,我明天就去找警察重新做笔录。”
终于听到想听的答案,陆华夏却笑不出来了。
为了让她答应这件事情,他什么方法都试了,她怎么都不肯松口。
可是当他提出来退出她的生活,再也不打扰她的时候,她连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原来,和他脱离关系这件事情,对她的诱惑力竟然这么大。
第097章 倒贴有妇之夫很好玩么?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陆华夏这样安慰自己。
毕竟他们两个人从一开始就是错的,这一切结束之后,他们的关系回归原位,也是理所应当。
“冰箱里有吃的,自己热一热,吃点儿东西吧。”陆华夏深吸一口气,“我去打个电话。”
说完这句话,他也没等安渝回答,直接转身离开。
安渝看着他的背影,拳头越攥越紧。
难以想象,陆华夏竟然会让她自己准备吃的。
安渝这些年应该是被陆华夏伺候惯了,在做饭这种事情上从来没亲自动过手,基本都是陆华夏提前准备好的。
现在他不打算跟她继续了,所以连饭都懒得为他准备。
安渝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脚步虚浮地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
陆华夏拿着手机下了楼,拨通了周沉昇的电话。
那边很快就接通了,陆华夏对他说:“安渝已经答应把给她枪的那个人说出来了。明天早上八点,我们公安局见吧。”
周沉昇似乎是没想到安渝会这么快就把人供出来,有些讶异,愣了几秒钟之后,才说:“好的,知道了。”
陆华夏回了他一句“明早见”,之后便挂上了电话。
虽然这通电话结束了,但是陆华夏一点儿都不想上楼,家里气氛太压抑,他需要在外面缓一缓。
到底还是迎来了结束的这一天,想想以后的生活中没有她。他竟然有些心酸。
可是他又很清醒,她知道安渝心里没有他,就算她真的随便找个人嫁了,那个人也不会是他。
因为他是陆九州的弟弟,因为她看到这张脸,只能想到他一个。
陆华夏记得,小时候总是有长辈们说他和大哥长得像双胞胎。
他从小就崇拜陆九州,当时觉得能跟他长得一样很幸运。
直到后来遇到安渝,陆华夏才开始恨自己的这张脸。
陆华夏抬起手揉了揉眉心,晚上的风有些凉,他穿了一件衬衫站在楼下,穿堂风过的时候,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抬起胳膊看了一眼腕表,九点一刻。
算一算,安渝也该吃完饭了。
陆华夏叹了口气,走进楼宇门,乘电梯上了楼。
……
安渝其实没什么胃口吃东西,但是她饿了一天,再不进食估计得晕过去了。
她从冰箱里随便找了点儿东西填补了一下肚子,然后喝了一杯牛奶。
从餐厅出来的时候,正好碰上刚刚进门的陆华夏。
安渝没有理他,径直走到了自己平时睡的那间卧室。
关门的那一刻,她竟然期待着陆华夏追过来。
可惜他没有。
安渝自嘲地笑了笑,关上门走到床前,一头栽倒在床上。
**
因为陆华夏的那通电话,周沉昇一大早就去了公安局,他刚到没一会儿,陆华夏和安渝也到了。
安渝穿了一身灰色的运动服,头发散在肩头,连眼睛都是肿的,看起来特别憔悴。
不过周沉昇没空关心她,他只是怕影响等会儿录口供的效果。
八点钟,这边的工作人员陆陆续续到位了。
周沉昇找到这起案件的负责人,向他说明了基本情况,了解到情况之后,立马就有办案人员带着安渝去录口供了。
安渝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在两名警察前坐下来,她还是有些心慌。
其实她胆子很小,这种场面她之前也没经历过
“不用紧张。”对面的一名警察打开录音笔,“这件事情我们会查清楚,客观来说,私自将枪支兜售给你的人才是这起案件的始作俑者,犯罪性质也恶劣得多。”
“……他没有兜售,是借给我的。”
安渝抿了抿嘴唇,组织了一下语言,“我只知道他叫陈苍,之前是个军人,现在他做什么我也不清楚,不过我有他的手机号可以告诉你们……”
当时从陈苍手中接过那把枪的时候,安渝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她也没在意陈苍的行为有多么反常。
或许陆华夏说得是对的,她就是蠢,所以才会轻而易举地相信陈苍。
现在回过头来想一想,陈苍或许只是利用她针对周沉昇而已。
陈苍这个名字,资历稍微老一些的警察都知道,当年他因为泄露机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