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他也哭了,仿佛这也算是难过的理由。
她把他拥到怀里,让他明白自己的高贵,怎么都只能是他的主人。没有华丽娇艳,也没有礼物送他,可依然做着像真正家人的行为。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它最知道人之间的秘密。
看着她的眼睛,他渐渐快要睡去了。
临睡前,他伸伸懒腰,问:“你的父母从来不来?我没听过你谈论他们。”
“那就干脆不提了,他俩一起看着让人觉得讨厌。”
“……真得很讨厌?”
“在一起只会说些蠢话,甚至无聊得学习法语或者德语,以为这样就对家庭有责任感了。”
“乱讲!那是促进世界各国人们的友谊的。”
“那,我和你毫无共同语言,你可以出去了,不理你了。”她轻轻拍抚着他,使他睡眠的姿势更加舒适。
他嘟囔着在她怀里蠕动:“这样你会没有温情和浪漫的,也没有关系吗……”
“你既是我的亲人,也是我的朋友,我不会在意那些可有可无的,干嘛那么小心眼?”
晨风吹动窗帘。
正是白日的大好时光,他却睡着了,她一边拿起茶几上的红酒喝了起来,看着他的睡颜,一杯接一杯。
他沉沉地睡着了。
黑主学园,尽管好几万人聚居在一小块地方,竭力让一切与自己样子不像的东西远离自己;尽管他们肆意把石头砸进地里,不让花草树木生长,尽管他们除尽刚出土的小草,把煤炭和石油烧得烟雾腾腾;尽管他们滥伐树木,驱逐鸟兽,夏天毕竟还是夏天。
阳光和煦,青草又到处生长,不仅在林荫道上,而且在石板缝里。凡是青草没有锄尽的地方,都一片翠绿,生意盎然。桦树、杨树和稠李纷纷抽出芬芳的粘稠嫩叶,菩提树上鼓起一个个胀裂的新芽。
寒鸦、麻雀和鸽子感到夏天已经来临,都在欢乐地筑巢。就连苍蝇都被阳光照暖,夜墙脚下嘤嘤嗡嗡地骚动。花草树木也好,鸟雀昆虫也好,儿童也好,全都欢欢喜喜,生气蓬勃。
可是,唯独成年人,何纯也不例外,却一直在自欺欺人,折磨自己,也折磨别人。
认为神圣而重要的,不是这夏光迷人的早晨,不是如来为造福众生所创造的人间的美,那种使万物趋向和平、协调、互爱的美;他们认为神圣而重要的,是他们自己发明的统治别人的种种手段。
那时,她根本就不明白,即使光看人民的名义,都可以为社会学研究做出贡献呢?!!!但洛雨煞费苦心地向她证明,大学里面需要的正是她这种人。当然了,也必不可少地讲述了秦澄的故事。他还说,到了大越可以住在他家,用四年的时间完成大学的学业,然后,随随便便地去参加一场考试(请注意他说的是“随随便便”。)她就能申请助学金上研究生院,再上大约三年的时间,她就是“文化人”了。听他讲的多么轻而易举,这也难怪,毕竟他只是个二十一岁的少年,又怀有一份快餐式恋爱的处事原则。
学校放寒假时,他返回家乡,还想着团年的事情。
又过了两个星期,何纯随后而至。
临行前,外祖母一再叮嘱说:“你以后别动不动就向人家发脾气了。老是发脾气,就会变得没有朋友的冰块的,这都是跟你外祖父学的。你看不见他得了一个什么结果吗?可怜的老头儿,活来活去,到老成了傻子。你一定不要忘记:天使不惩罚人,只有魔鬼才干这种事。你走吧。唉……”她抹掉皱纹密布的老脸上的几滴泪水,接着说:“恐怕我们不会再见面了。你这没良心的孩子,一定要坐火车越过大山和原野去遥远的城市,我将不久于人世了……”近几年来,何纯常常离开这个好心肠的老人,几乎不怎么和她见面,当她想到这个血脉相通、真心爱她的亲人真的要弃她而去时,心中不免生出一丝悲哀。
何纯一直坐在椅子上向外祖母张望,她在床边紧靠墙壁处睡着,一只手放在枕头上,一只手用破旧的枕巾角擦拭她的眼,那是一双永远对世人充满慈爱的眼睛。
打那以后,她就来到这座和家乡缺乏差异的城市了,住在一幢寂寞的栖身于黑主学院的柳林边花池旁的小楼上的一套公寓里。房子对面是开满雏菊的花池,长满了茂密的野草,柳林后一大堆倒塌的建筑废墟时不时让她想起在十九岁时的汶川地震。废墟下是一个大地洞,那些无处安身的野狗常躲到这里,有时它们也就葬身于此了。
洛雨的家还有秦澄,她总是不出门,不过当她出门的时候让不少满心谈情说爱的年轻男女们吓坏了。何纯刚到他家那几天,常见这个面无血色的少妇,每次看见洛雨从市场买回东西放到厨房里,就眉头紧锁,发一顿愁,她在思考如何解决面临的难题:如何在一堆零食水果之外,还要到厨房里去忙碌,然后做出来的饭菜和那些零食水果一起无法吃完?!!!
她是一个异常沉静的女人,黑色的眼睛中蕴籍着温顺而倔强的精神,她就像为了规定而生的,不管做什么,都跟突然就来到了纸上的一个个汉字符号一样。
到他家的第四天早上,杨如雪就来了,搬来了她的幺爹结婚时不要的旧床,还在熟睡,何纯去厨房帮她洗菜。她小心翼翼悄声问她:“您来这儿干什么?”
“念书以便保研。”
只见她眉毛一挑,喀头一蹙,原来手被切了,她一边吮着手指,一边跌到椅子里,随即又支了起来,说道:“哎呀……研究生院不就是只有几个人在那里吗?!!!”
她用创可贴包扎完伤口就赞许地说:“您洗菜真是干净,一片叶子一片叶子地冲着洗。”
这算得了什么?洗衣服都非要开强洗档的何纯顺嘴儿告诉了她有一点脏就会坐卧不安、暴怒打人的风格。她接着问何纯:“那么,您凭这点儿本事就算是学生了吗?”
何纯把她的话信以为真了,因为当时她还不懂什么是幽默与嘲讽,何纯向她详细介绍了自己的行动计划,并强调指出,这样一来,找工作就不成问题了。
她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说着:“唉……我其实是叫你把菜叶子拆下来泡在盆子里,这样泥灰就洗干净了……你难道没看见缸里存的水吗?”
然后,何纯才知道了,厨房的水龙头一直在滴水,用管子引到了缸子里,因为滴水的话,水表不会转动。这时正好洛雨跑过厨房洗漱,他睡得晕晕乎乎,头发乱糟糟的,看上去和平常一样地神经质,会为了碰掉了秦澄一根头发丝而大吵大闹。
“我的夫人,要是清蒸鱼多好哇。”
“那几多烦人,不会被鱼刺卡着吗?”她应道。
这逼得洛雨自己做饭,他抱怨已经连续吃两个星期的火腿肠泡面,可是秦澄依然觉得没什么不好,继续打电话给24H便利店送□□方便面和农夫山泉矿泉水来。
于是,何纯见识了油炸鲤鱼,虽然她从来只觉得油炸鲫鱼或者油炸小鱼仔这种菜式。看着洛雨大盆满满的端着走过,不免有垂涎三尺的感觉,瞧上去确实十分诱人,当自己坐到旁边以后,看着却很是无语,难怪俗语云老婆是别人的好。
至于,再看打到的有四个头没带身子的油炸四首无尾鱼,分析了半天,最后确认还是油炸鲤鱼头,因为常见的草鱼、鲢鱼(薄鳞鱼)、鳙鱼(大头鱼)都没有这么小的头,那时节后世最时兴的尼罗罗非鱼还在埃及没有空游过来。
洛雨特愿意教育她,凡遇恰当时机,则对她谆谆教诲,她呢,每次都是如饥似渴听训诫,后来,听来听去,她居然把列宁、斯大林和丁玲混为一谈了,还有她怎么也分不清是人是应该做梦当祖祖,还是专心生二胎生不出来。
在尽是绿色蕾丝花穗的窗帘、桌椅套子的滨江玉食餐厅,今鱼来了,只见他猫腰钻进座位中间,一屁股在何纯的左手边坐下,带了一本不知道什么书来看,大概是新出的小说之类,他的高考不是专业分不上,而是文化分实在太差,那时区区二百多分都拿不下,可能就是只晓得看你侬我侬的言情小说的结果。
坐了一会,不惯品尝提拉米苏的时候枯坐的今鱼总觉得有人出出进进,太影响自己看书,坐立不安地东张西望一阵,回头跟何纯说道:“失望,太失望了,这样都没有发现美女,猪头马骝倒是看见不少!”
他边说话边左瞄瞄右瞅瞅,突然目光一凝,张大嘴巴转向我,压低声音说:“我丢,刚说没有美女,马上就有收获了。这认真和不认真就是不一样,仔细一看还真有美女,噢,还是那么极品。看这边,你看你看,坐外面那个,看见没有,咝,比宋祖儿还要漂亮。”
这货最欣赏刚出道的网游改编电视剧的《仙剑》最新版的宋祖儿。
何纯不解地问他在哪里,他左边指指,嘴巴努努。
她越过他的后脑勺眯眼望过去,不禁愕然,视觉朦胧间,满场的美少女。
有点顿失方向感地问今鱼:“这里是网上还是现场?”
今鱼对她的问话表示很不解:“当然是现场真人,你以为是深夜平台主播秀啊,大咖!”
他啧啧艳羡道:“ohyesgood!这些个妞长得真是太完美了,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这五官长得,啧啧,大眼睛小鼻子小嘴,真卡通卡哇伊。你知道吗?但凡女孩子嘴小鼻子小的,眼睛一般都小,眼睛大的鼻子大嘴也大,这是自然规律。要是眼睛大鼻子小嘴小那就是极品美女了,唔,反过来的也是,不过是极品……那个女,额,倒胃口的话现在不合适说。”
他自言自语了一阵,毅然决然放下手中书道:“尤其是那个穿三点式的兔女郎,我一定要去撩撩她试试,不试太可惜了,暴殄天物哇。想个什么借口呢?嗯,去跟她借支圆珠笔,她应该有的,OK,就这么办。”
于是他攥紧拳头起身走出座位,我侧身看得很清楚,才一会功夫这货就站在那妞跟前,开口比划着要借东西。只见那妞举目望他一眼,再瞟一眼过来我坐的这边,没有说话到吧台那里,向女收银员要了一支彩壳圆珠笔递给他。
然后,这货就在她的一只手的手心写了什么,两人有说有笑的,不过来了,何纯于是望着面前双份的提拉米苏和草莓沙冰奶昔没有了胃口。
再说这回,何纯和那妞的位置是平行的,不好总侧头看过去,这样行迹太明显了,要看也要找个合适的机会和合适的角度看才好。
今鱼和那妞勾肩搭背地出门来,钻进停在门口等着的凯迪拉克,一溜烟没影了。
“我走了!有空再耍!ohshit!今晚网上见!”何纯的手机收到了今鱼的短信,于是,赶紧回去了,李蓝给她买了一口袋的卤鸡爪,一边啃,一边诅咒可恶的网友见面会。
杨如雪拿着一根皮带,对着洛雨的屁股猛烈地打去,口里不要不要的洛雨只好服软地跟着她走到校门口打的。偌大的校园里,来来往往的学生和老师对此漠不关心,仿佛两人是空气。
一辆绿色的的士停在了她的面前。
“明美养生美体会所!我有VIP贵宾卡!”
满脸怒火的杨如雪对司机大喊!
司机转动方向盘,出租车飞驰!
窗外的行道树和路灯飞快地掠过。
杨如雪把美少年扯到了她的怀里坐起,他居然不配合!
他娇艳的双唇抿得极紧,肌肤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有种战神般的感觉。
可是!
她的免费理疗资格,不把他弄去做保养未免太浪费了!
杨如雪不高兴地想为什么这人没有爱美的自觉性呢?她每次都是愤怒加忍不住动手打人了,他才明白必须去关心一下关于调理美容方面的东西,没办法当上大明星大约就是这个样子的。漫无目的地,一天到晚泡在开心消消乐或者桥牌等赌钱游戏里!而没有得到及时保养的话,可能会很快变成猥琐大叔的。
“他是毛囊堵塞、黑色素沉着吗?”
杨如雪慌乱地抬头问出租车司机。
“你怎么问我这种问题!”司机超过了好几两跑车,加大油门,“不过,他的确是感觉好几天没洗澡了,有一股汗臭味道。”
正这时——
他连续急促地咳嗽起来!
杨如雪惊得两眼圆瞪住了少年!
难道已经得了肺癌晚期了吗?!
哎呀,顾不得许多了!她一狠心,对着他的屁股又是一顿鞭策,“既然都难看了,不如马上打死算了”……!
啪!
啪啪!
啪啪啪!
拼命想着书上所说的伤心情景,她狠狠地一鞭一鞭地打向他的屁股,失准心地打向了大腿。
“你不会感觉到痛啊?!”
司机惊疑地劝阻道。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