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贤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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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明贤王- 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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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油头粉面的家伙不务正业,身为功臣之后,却把大好时光付与儿女情长······”

  朱祁铭话没说完,感觉气氛不对,就扭头看向常德公主。只见她沉着脸,那对星目里哪还有半分的柔情?分明在惦记他的一只耳朵!

  朱祁铭赶紧起身,“你的小物什呢?”

  常德公主转嗔为喜,自袖口掏出一个小小的绣袋,递到朱祁铭手上,“不准偷看!”

  谁稀罕看!朱祁铭不禁想起了“韩寿偷香”的典故,说不定这绣袋中装的就是西域奇香,抑或是什么“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之类恶心人的字条。

  “你就不会找个贴心的宫女听差么?”朱祁铭抱怨道。

  “那怎么成?旁人若是哪天管不住嘴,抖露开来,岂不是让我被人笑话了去?我只信你。”

  这份信任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朱祁铭撇撇嘴,将绣袋收入袖中,转身出了清宁宫。

  来到东华门外,门口的禁卫各自抱拳施礼,对他甚是恭敬。朱祁铭举目扫视一番,见桥那边有个人影从树后闪出,一旁的禁卫眼疾手快,霍地拔刀上前护在朱祁铭身边,就要出言喝斥桥那边的来人,朱祁铭挥挥手,示意禁卫退下。

  想自己在紫禁城里的待遇已是今非昔比,禁卫如此郑重其事,自然与圣意密切相关。

  思绪蓦然间回到了四年前,就在此地,他遭刺客第二次行刺,当时禁卫的冷漠令十叔王大怒,而他自己曾发誓不再踏入紫禁城半步。不料数年之后,他再想远离紫禁城,已由不得他自己了。真是造化弄人!

  那边薛桓已至桥中央,不敢再往前走,“参见越王殿下。”

  朱祁铭颌首,举步迎上前去,悄悄掏出那个绣袋,扔向薛桓,薛桓伸手接住,飞快地藏人袖中,那分娴熟令人为之咋舌。

  薛桓拼命掩饰着脸上激动的表情,嘴上却不失利索,“里面的人传讯来,要在下在此候着,说越王要见在下,在下深感荣幸之至。”

  这才多大会功夫,里里外外就信来信往几个回合了!朱祁铭白了薛桓一眼,见他精巧的五官不带半分病容,心中立马来了气。“你听好喽,驸马都尉是要上战场的。本王不日将会带兵开赴北境,届时本王点你从征。”

  那双魅眼瞬间变得一片茫然。愣了半天,薛桓嗫嚅道:“在下的先父曾数次巡视北境,著有,先父留下遗训,命在下兄弟几人仔细研读,莫非殿下听说过此事?可是······可是在下不曾研习,在下不谙兵事呀,殿下!”

  见到薛桓那副胆怯的样子,朱祁铭心情大畅,方想开口挤兑薛桓几句,突然脸色一凛,若有所思,“你说鄞国公著有?”

  

第一百三十一章 平虏七策

  朱祁铭穿过天街,出了长安右门,就见一辆马车远远停着,梁岗与云娘二人正站在车旁朝他招手。

  他吩咐随行内侍回宫,自己则快步奔到梁岗与云娘身边,跨上马车,掀帘在正座上落座,梁岗、云娘随即钻进马车,在两侧落座。

  马车启动,很快就上了西长安街。

  “殿下,购置上等战马,打造上好兵器、铠甲共费银两万三千余两,如今府中现银不足五千两。”许久未见朱祁铭,云娘急于将近来的花销与眼下的家底报个大帐,以便朱祁铭心中有数,于是不待寒暄,就早早切入了正题。

  “五千两银子哪够?”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朱祁铭如今成了一家之主,只为了筹备一场小战,就几乎将家底掏空,拮据至此,他不禁大感头疼。“府库中还有大量的锦缎,反正也用不上,不如拿去换些现银回来。”

  “这世上哪有自己掏钱替朝廷打仗的道理!”云娘看似很不乐意,“那可是上好的衣料,殿下成年后,少不得要有一群妃媵,到时候正好派上用场。”

  妃媵成群?朱祁铭拿不准天下亲王是否都得如此,不过,父王、十叔王都只娶了一个正妃,不也无人说三道四吗?再说,自己如此年少,何必操这等闲心!

  “不必恋财,到时候打了胜仗,皇上会有重赏的。”

  “可是,开战之前就揭不开锅了!”云娘只是一个劲地叫穷:“既要优养八百勇士的家属,又要资助他们家读书的子弟,一旦有人阵亡,抚恤甚重,这前前后后都得大把大把花银子。”

  “养士嘛,岂是那么容易的。”朱祁铭笑道。

  那边梁岗也开了口:“殿下,皇上派来的亲卫军有五百人,由蒋乙领军,是否要比照越府八百勇士的标准,优养其家属?”

  朱祁铭连连摆手,“那可不行!再加五百人的花费,本王只能去紫禁城行乞了。再说,天子亲军可不是一个小小越府所能供养的。”

  “就是,谁的兵谁养!”云娘不假思索就出言附和,殊不知亲卫军是天子的兵,语意指向皇上,虽是无心,却也犯忌。

  朱祁铭恍若未闻,掀开车帘看向外面,发觉马车已改变了前行方向,正由南向北行驶,而眼前这片行人如流的地方应是小时雍坊与安直坊交界处,再前行两三里,就是西安门大街了。

  阖上车帘,见梁岗、云娘二人呆坐在那里,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他很快就被二人的情绪所感染,不禁叹了口气。

  想当年皇太祖留下明令,不准朱家子孙后代从事市农工商四业,这可断了后代的财路。若无此禁令,凭云娘这个商界名流的非凡见识就能以商生财,何至于让他这个堂堂亲王为银子发愁!

  三人一路上不再言语。马车终于到了西安门大街,在一处无比气派的酒楼前停下。朱祁铭率先下了马车,梁岗就要跟过来,被朱祁铭挥手制止。

  “梁指挥使不必跟着本王,你二人守在这里即可。”

  朱祁铭转身看向酒楼,见匾额上写着“谪仙居”三个

  大字,他并不知道此地是京城最豪华的娱乐场所,只看见许多华服少年和士子装束的人进进出出,直觉告诉他:谪仙居是个销金窟。

  薛桓一路小跑迎了过来,“参见越王殿下。”礼毕含笑望向朱祁铭,一袭长衫剪裁得十分合体,衬着他迎风而立的修长身材,整个人显得愈发的飘逸俊秀。“殿下何故迟来?在下足足等了半个时辰。”

  你以为本王逛大街无需请旨么!朱祁铭没好气地瞟了薛桓一眼,“你将交给本王,本王不可在此久留。”

  薛桓嘿嘿笑了几声,低声道:“在下已定了雅间,放在雅间里,恭请殿下移步谪仙居,小坐片刻。”

  “本王孝期未满,有些场所不能进,你是知道的。”

  薛桓仍是笑,“殿下身着寻常服饰,无人能认出殿下的身份。再说,小坐而已,一杯清茶,清者自清,并无声色。”

  开开眼界也好!想自己从未在外踏进奢华场所半步,还不如世家子弟自由!且堂堂一个亲王正为备战入寇的鞑贼而捉襟见肘,倒要看看何人为博红颜一笑而一掷千金。于是,朱祁铭挥挥手,算是应允了薛桓的邀请。

  进了谪仙居,见大堂上坐着百余名青年男子,偶有上了年纪的人混在其间。朱祁铭不敢稍作停留,随薛桓快步登楼进了雅间。

  甫一落座,就有一名婆子前来奉了茶,上了糕点。

  雅间有窗户正对楼堂方向,凭窗望去,但见楼下烛火高照,在那百余名来客身上洒下一道暗红的色彩,处处觥筹交错,醉眼迷离,不时有人抬眼望向东侧的楼梯,那道楼梯上铺着红毯,扶栏边飘着艳丽的彩幔。

  朱祁铭收回目光,眼中有分不屑,“你常来此地?”

  薛桓连连摇头,正色道:“在下从不进这样的场所。今日不是要见殿下么,在下可不敢怠慢。”

  姑且信你一回!朱祁铭撇撇嘴,伸出一只手,“呢?”

  “哦。”薛桓急忙转身走到矮柜前,从中取出一个锦盒,返身恭送到朱祁铭手上。

  “你也坐吧。”朱祁铭吩咐一声,打开锦盒,取出一本线装书,见蓝色的封皮上歪歪扭扭写着“平虏七策”四个字,不禁皱眉看向薛桓。

  “是在下的手迹,让殿下见笑了。”薛桓赔笑道。

  抄本的字迹实在是难看,不过内容倒有些意思。鄞国公不愧为常胜将军,万事都是谋定而后动,在中对北境的山川地貌做了详尽的描述,就如何因地制宜迎击鞑贼设计了不同的战法,尤其是那条以锐骑邀击鞑贼的战法,不乏可资借鉴之处。只需看到这里,朱祁铭就能断定堪称迎击鞑贼的良策。

  大明乃泱泱大国,不乏奇人异士,可惜真理总是掌握在少数人手中,良谋往往被束之高阁,而平庸之见反倒容易鼓噪于庙堂之上。

  想到这里,朱祁铭不禁暗自叹息。“可以看出,成书于宣德四年或宣德五年,此后大明若行鄞国公之计,何至于让鞑靼人

  连年犯境!”

  薛桓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依在下看,先父这是白操心,鞑靼总有衰弱的时候,恶人自有恶人治。前年鞑靼势弱,被瓦剌攻伐得力不能支,大明乘机举兵荡平鞑靼余寇,一举报了多年之仇。”

  寄望于别人衰落?寄望于恶人自有恶人治?这样的心态好熟悉,靠别人来击败自己的宿敌,那个别人就成了更加强大的敌人!这样的殷鉴在宋代还少么?

  还报仇,这个时候该化敌为友了!

  想薛桓的谬论恐怕与庙堂上的许多人不谋而合,朱祁铭懒得再费口舌,他适时转换了话题:“楼下都是些什么人?”

  薛桓眼中一亮,似乎正等着这一刻的来临。“大多是勋戚之后,还有官宦人家的子弟。殿下或许不知道吧,寻常官宦人家的子弟哪能来这里撒钱,能来此地的,其父亲不是尚书就是侍郎。”

  朱祁铭一怔,“既然是武勋之后,何不学其父,习武报国?”

  薛桓直摇头,“这年头,披坚执锐会被人耻笑的。”

  一群没有血性的纨绔子弟!朱祁铭暗骂一声,嘴上道:“不愿从武,读书考取功名,入仕也好呀。”

  薛桓又是摇头,“太难了!考取生员尚且不易,何况要中举中进士。”

  “不文不武,何以为生?”

  “不是可以开银号么?再不济也能开个丝绸庄什么的,利润丰厚着呢,比为官为将强多了!”

  这些人别的本事没有,就会仗势占据暴利行业!难怪儒商式微,连荀良那样的人也早早隐退,官商一体的牟利方式大行其道,哪还有儒商的生存空间?

  劣币驱逐良币,自古如此!

  朱祁铭终于明白了薛桓邀他至此的用意。与楼下的那帮人一比,薛桓简直就是世家子弟中难得的俊秀!

  “殿下,在下虽不谙兵事,但一向洁身自爱,比楼下那帮人强多了,您看,从征一事······”

  朱祁铭觉得好笑,没料到一句拿捏人的话竟被薛桓当了真。也不想想,天子不发话,一个驸马都尉岂是亲王能够点得动的?

  可是,贵室子弟都躲在远处醉生梦死,只有他这个亲王领着一群寻常百姓家的子弟去北境拼命,这不公平!

  “与鞑贼交锋,事关天下人的福祉,自当有钱的出钱,有人的出人。唉,本王手头紧,养士不易呀!”

  薛桓双眼一瞪,一脸的苦相,“在下一向谨守家训,从不仗势牟利,日常用度全赖几位兄长接济,要不,在下回去后找兄长商议,或许能凑个千儿八百两银子。”

  笨蛋!你就不会捎话给常德公主么?转念一想,在常德公主身上割肉,自己也会觉得痛心,于是,朱祁铭心中涌起一道莫名的伤感,还想说些什么,忽闻楼下传来一阵琴声,紧接着的歌声飘了过来。歌者是个男子,声音略显苍老。

  “雉朝飞兮鸣相和,雌雄群飞於山阿,我独伤兮未有室,时将暮兮可奈何,嗟嗟,暮兮可奈何······”

  

第一百三十二章 暗藏玄机

  朱祁铭举目望去,见楼下不知何时来了一名老者,衣衫褴褛,席地而坐,抚琴而歌,面前放着一个破旧的木盘。

  再往后看,老者身后站着两名稚子,衣衫不整,面有菜色。

  不消说,这三人应是逃入京中乞食的饥民。

  但闻嘘声四起,楼下众人看似对眼前的不速之客厌恶至极。

  “谪仙居还想不想开张了?什么人都往里面放,真是岂有此理!”

  “还唱什么,孙儿都这么大了,也不像无家室的人呀,可笑!”

  “还不来人将他们轰出去,免得坏了小爷的雅兴!”

  两名五大三粗的汉子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急急地朝老者奔去。老者大概是意识到情形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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