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经过苏妤身边时他轻一拽她,带着她一并出了殿。
。
皇帝在韵宜宫外停下了脚步,微一偏首,徐幽上前了一步,听到皇帝说:“着宫正司彻查这事,去看看是谁……”
话没说完,被他握在手中的手一搐:“陛下……”
他不满地扫了她一眼,继续向徐幽道:“去看看是谁要嫁祸婕妤。”
“诺。”徐幽应下。
他上了步辇往成舒殿去,苏妤就告退回了绮黎宫。折枝已回来了,见了她焦急问道:“娘娘……怎么回事?”
“没事。”苏妤应了一句,轻描淡写道,“润仪胎像不稳,我随陛下去看了看。”
“可是奴婢听说……”
听说有人道是苏妤加害陆润仪,折枝明显神色惊疑不定。苏妤摇了摇头:“不管她们怎么说了,已没事了。”
折枝微微缓了口气,仍有些许担忧地又问了一句:“陛下没怪罪娘娘?”
“没有。”苏妤一哂,想着皇帝方才的做法不觉间笑意上了眉梢。他从来没有这么护过她,就算是二人相处得和睦的那七个月也没有过如此分明的偏袒。
回了回神,她问折枝:“那镯子呢?”
“在这儿……”折枝回身去拿桌子上的两只盒子,捧过来给她看,喃喃道,“奴婢觉得……成色都不如先前那对。”
苏妤低眼一看确是差了一些,看来本是挑了最好的那一对来给她,可惜就这么让陆润仪打碎了。
“收妆盒里去吧,好玉得常带着用人气养,放就放坏了。”苏妤淡然吩咐了一句,听得折枝暗喜。上一对镯子,她明知是上好的玉料,还是看也没多看一眼就让人收起来了。如今肯用,便是态度有所好转。是不是真心信了皇帝暂且另说,但凡能多接受一些、与皇帝处得更融洽些,日子总会好很多。
听出折枝应“诺”声中的喜意,苏妤只作不理,径自落了座,沏了茶来细品。时至今日,她仍不知皇帝此番的转变究竟为何,却开始无法控制地逐渐接受这样的相处。这般情境让她细一思索便觉可怕不已——如若他再骗她一次,她要如何是好。
。
当日下午,宫正张氏便到了成舒殿求见。皇帝当即准她进殿了,张氏叩首道:“陛下恕罪。”
皇帝神色微凌:“怎么了?”
“当年修媛娘娘小产之事至今都未查出什么……”张氏低低道。皇帝未有责意,时隔两年,本就不是那么好查的。张氏一顿,又续言道,“上午送去宫正司那宫女……也是什么都不肯招。”张氏颇感无奈,“动了刑也没用,她硬是咬死了就是婕妤娘娘指使。您看此事……”
“到此为止。”皇帝一喟。可见这宫女是对幕后那人极忠心的,如是当真扛不住严刑,说不好会随口招一个人拖其下水。真相查不到,又牵连个无罪之人,委实有害无利。
张氏叩首道:“诺。”
皇帝又说:“苏婕妤身边的人是朕赐下去的,能出这么个宫女,可见还是有人存异心。你亲自去尚仪局挑人把苏婕妤的宫人再换一次——换之前问她一声,想留谁就给她留下,免得她多心。”
“……”张氏讶了一讶,叩首再应道,“诺。”想了一想,询问说,“那宫女……”
皇帝短一思量神色森然:“韵宜宫前剥衣杖责五十。”
张氏浑身一哆嗦。
剥衣杖责,还不如杖毙了算了。如此打了又不打死,却是堪堪要受尽侮辱。
皇帝也看出了张氏的心思。是,他从不曾下旨动过这样的刑,可目下不如此不足以震慑旁人。必须让绮黎宫上上下下都知道,若是再敢存异心,必定没有好下场。
至于为什么在韵宜宫前……
之前的事让他没办法不怀疑这人是受楚修媛或陆润仪的支使。
。
这边张氏接了旨去办,消息很快就传得阖宫皆知。剥衣杖责,宫中一众女眷一想到这四个字就忍不住地寒噤。从来没想到皇帝会亲口下旨动这样的刑,可事情就是堪堪发生了。
那带着哭腔的惨叫声从压抑得低低的到抑不住、再到后来喊得发了哑,最后一杖可算是打完了。
也亏得她在宫正司受过了刑还能活着熬完这些。宦官凑凑合合地给她把衣服穿上拖回绮黎宫复命,途径各处宫室时皆有小宫女瑟瑟缩缩地扒在门边偷瞧着。她们看不下去可以不看,可到了绮黎宫门口,折枝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迎出来。
“女官。”两名宦官一拱手道,“人送回来了,如何处置让娘娘决断便是。”
“嗯……”折枝看着他二人应了一声,强自不低头去看那宫女,只蹙了眉头道,“打成这个样子,送回来让娘娘心烦么?随便送到哪做杂役去,绮黎宫也不差她一个。”
“折枝。”一声轻唤,折枝回过头去,两名宦官抬头一看连忙揖道:“婕妤娘娘。”
苏妤淡瞥了几人一眼,黛眉浅蹙道:“扶她进去歇着吧。折枝,去请医女来。”
“诺。”二人一应,便半拖半扶着那宫女进去了。折枝拉住苏妤急问:“娘娘干什么?这人留不得。”
“我知道留不得。”苏妤睇了她一眼,“可你听说过陛下对别人动这样的刑么?剥衣杖责而不杖毙,焉知他不是有意想看我的反应?”看着折枝的神色犹豫,苏妤一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不是就是想说陛下没必要如此么?可防着些总是没错,再者,她已伤成这样,也做不了什么了,留她一命罢了。”
。
宦官去成舒殿回话时,陆润仪正巧在殿里。她知道自己有着身孕求见,皇帝总不会不见她——皇帝也确实让她进殿了,只是见了礼之后就没再说一句话,她已干坐了一刻的工夫。
听了宦官的回禀,皇帝无甚反应,“嗯”了一声继续做自己的事。陆润仪却是轻声一笑,寒涔涔道:“苏婕妤真是好狠的心。”
皇帝未有理会,她兀自站起身踱着步子笑道:“一个被剥衣杖责过的,必定是生不如死,赐死才是解脱呢。非得这么留她一命,让她吃尽苦头,苏婕妤也太……”
“润仪。”皇帝口气微厉地截断她的话,扫了她一眼未作置评。陆润仪讪讪地闭了口,凑到案边去坐下。如此被皇帝视作无物实在不是滋味,她思量片刻又不依不饶地改口道,“陛下要待苏婕妤好臣妾不敢置喙,不过那犯了重罪的宫女她必要留下,还不能证明就是她所为么?臣妾腹中毕竟……”
一声沉闷的击案声。陆润仪哑了声,忐忑地望着面前帝王。皇帝微偏过首,淡漠道:“她到底位居婕妤,陆氏,你不要仗着有孕就目中无人。”
“陛下……”陆润仪惶然地欲解释。
“陛下不必跟润仪娘子动怒,臣妾便是来同润仪娘子解释此事的。”曼曼语声传进殿中,贺兰子珩抬眼一看,苏妤正在殿门口聘婷而立。一旁的宦官面色有些发白地急禀了一声:“苏……苏婕妤求见。”
皇帝哑音一笑:“看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咳……弥补一下U酱在追《晏然传》时没能看到婉然被剥衣杖责的遗憾……
这个是先前霸王票破五十时说好的加更~~~于是今晚还有一更,不知道能不能七点准时更出……但最晚九点一定会发出来!
再次感谢一下各位菇凉砸雷!*★;°*:。☆( ̄▽ ̄)/:*。°★* 。
_(:з」∠)_←【躺倒任调戏的即视感有木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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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线
苏妤移步进去,仍是如旧一拜:“陛下大安。”
“免了。”皇帝睇着她命了免礼。苏妤站起身却未再往前走亦未去侧旁的位子上落座,端然站着瞧着陆润仪不语。
短短一晃神,陆润仪竟从这位昔日倍受厌恶的婕妤微抬下颌的神色中寻出了些许蔑意。想要发火又碍于皇帝在此丝毫不敢,与苏妤僵了一会儿,陆润仪只好站起了身,低首一福:“婕妤娘娘安。”
“免了。”苏妤颜色稍霁地露了一丝笑,便要去旁边落座。皇帝却向她招了招手:“来这边坐。”
案几的两侧,陆润仪坐在左手边,右边的位子尚还空着。苏妤睨了她一眼未有推辞便过去坐了,她刚一坐稳,陆润仪便幽幽开了口:“婕妤娘娘真是好灵通的消息,臣妾来成舒殿也没多久,娘娘便找来这里和臣妾解释了。”
意指苏妤要么是别有用心故而打听得这么清楚、要么就根本不是冲着她来的而是来“惑主”的。
苏妤笑意微抿,歉然颌首道:“润仪娘子聪颖,什么都瞒不住。本宫确是不知道你在这儿,不过随口一说。宫中嫔妃那么多,本宫就是有通天的本领也没本事去了解每个人在干什么。”
便是说陆润仪根本不值得她多费工夫打听的意思了。
陆润仪一阵气结,不觉瞪了她一眼,却见她已自顾自地垂下眼睫给皇帝添茶去了。中袖上襦的袖口外,带了一对色泽极好的圆条玉镯。盈盈润润、棉絮均匀,温温润润地搭在她的纤纤手腕上。添茶间两只镯子相碰轻响她也浑然未觉,自顾自地衔笑说着:“特意来找润仪娘子是假,却是当真要和润仪娘子解释一声本宫为何没赐那宫女一死。”
陆润仪冷看着她听着,她低眉道:“娘子,你方才说受了那样的辱还不如死了。那话不假,但她只是个宫女不是嫔妃,熬到明年采择家人子时放出宫去,出了着道宫门谁也不知道她是谁。所以能活一命总是好的,娘子说呢?”
这话驳的是陆润仪的头一番说法,陆润仪听罢轻一冷笑:“那宫女犯了如此重罪,差点牵连了娘娘,娘娘也能容得下?”
就这么扯到第二种说法上了。苏妤回以一笑:“差点牵连了本宫么?本宫怎么没觉得?”
自始至终,最是手握生死的人没有半句疑她的话,甚至句句都在为她开脱。陆润仪自是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微一滞又道:“纵未牵连,到底也是个罪人,娘娘如此未免回护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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