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穿着宫女装,在广寒宫迷路的傻大个儿?”
苏婉兮不可思议的回忆着上次桂王逼宫的场景,她是第一次见人憨直到那个份上。
“桂王不是被稚奴你派去边疆了么?怎的会去了龙佛寺?”苏婉兮审视的看着拓跋护。
拓跋护无奈的捧着茶盏,递到苏婉兮唇边。
“巧合,真的是巧合,兮儿。桂王此次回京,是拎着敌寇首领项上人头,率先一人回京的。龙佛寺有个密室,专门摆放我大熙朝的敌对将领首级,由圆真大师诵经超度,镇压敌寇气运,固我大熙朝龙脉。”
“你也知道桂王那家伙不识路,送了敌寇首级给了圆真大师后,他偏偏逞强要独自下山。结果可想而知,下山的路明明只有两条,他却死活绕不出去。朕真不知道他在战场上,是怎么活下来的。”
拓跋护说到这儿,咧嘴忍不住的想笑。
苏婉兮亦是嘴角上扬:“那怎的会遇到浅绿?浅绿住处特意派了重兵把守,而且女眷处和寺庙中心隔的颇远。”
苏婉兮说着说着,忽然说不下去了。
桂王是个路痴,还是个武功高强的路痴。
想想当初他逼宫都能闹出那样的笑话,何况是山路本就有些绕的龙佛寺。
纵然重兵把守又如何,桂王的武功又不是那些人能阻挡的。
☆、第306章 不潇洒的出场方式
半个月前,龙佛寺。
傍晚,浅绿穿着素色麻布衣裳,发间不饰珠钗,素颜清雅,如出水芙蓉。
她每天抄完佛经、捡完佛豆后,都会坐在院外的凉亭里,烹茶弹琴。
桂王从圆真大师的屋子里出来后,自信满满的迈向下山的路。
但是,走着走着,一开始还能遇到些小僧人,最后已是人迹荒芜。
桂王他不认识路,可他有武功啊。
对周围探测一番后,桂王肯定附近一个人都没有。
无奈之下,正巧浅绿的琴音随风传了出来。
古琴之音,正气浩然,清风朗朗。
浅绿到龙佛寺来的消息,没有外人知道,桂王自然不会想到会是女客。
女子弹琴,不会这么君子风范。
况且,龙佛寺内从来不留女客夜宿,这个点儿山上不会有女子的。
桂王整了整身上盔甲,自信的想到,这一定是寺内的得道高僧。
要不然他怎么听了琴音,就神清气爽。战场上的那些杀伐血腥,荡然无存。
登山飞起,桂王顺着琴音,听声辩位的找到了弹琴人所在的地方。
这一眼望去,桂王的魂都飘了。
他见过世上最美的女人,便是如今在乾清宫内住的皇后娘娘。
当时,他被那仙人似得容貌,迷的路都走不直。
可和如今的状况是不一样的,浅绿半侧着身子,姣好的容颜露在桂王眼里,眼中清澈无物。
以桂王的眼神,清晰的看到浅绿面纱之下,交错的疤痕,给那张美貌的脸大打折扣。
然而,情人眼里出西施,桂王看到那些疤痕,不觉得恐怖丑陋。
他能从琴音里感受到女子的心地纯真,以及屹立于宽广世间的大将之风。
总而言之,他一见钟情了。
这个姑娘,就是他梦寐以求的姑娘。
他年已二十六,这些年征战沙场,在血海里厮杀,心里的柔软早没有了。可如今,却在见到这个姑娘时,心软的不像话,而且腿也软了。
“你是何人?”
浅绿出宫,自然是有人护着的。
桂王看到了梦中情人,激动之下,连藏匿闭住呼吸都忘在脑后。
穿着质朴的女兵,在听到外人的呼吸声时,顿时浑身戒备,拔起手中长剑,将桂王藏身之处遮掩的藤蔓挑开。
没了遮挡物,桂王如此大块头,瞬间现于众人眼前。
“吾乃桂王,受皇上宣召回京。”
桂王直接自报家门,生怕浅绿要是看中了他,却不知道他的身份。
女兵打量着桂王一番,不可否认,那一身将军的盔甲,给桂王的身份带来了诸多被信赖。
女子为兵,必是对功夫有着强大的喜好,才会与世人喜好相背。
桂王的名声威赫在外,女兵听过桂王的战绩,对他甚是佩服。
浅绿在桂王来后,琴音照样不断。
不同于那些刻意勾引外男的女子,浅绿琴音不断的习惯,是被苏婉兮培养出来的。
这二人都有足够的底气,不需要为别人退让。
琴音既起,等到一曲完毕,才该是完结的时候。
桂王又如何,见到她这位大长公主,不照样得跪拜。
浅绿脊背挺直,在桂王自报家门时,琴音一丝丝乱意也没有。
一曲终了,浅绿手指离开琴弦,转身看向桂王。
“桂王殿下安好!”
桂王正面直视浅绿,他的呼吸已经急促的快要和吹风箱一般。
“哎呀,桂王殿下您流鼻血了!”
离桂王不远的那个女兵,慌忙的把擦桌子的布,扔给桂王止血。
这人在外面的,她身上除了浅绿的手绢,就只有这个擦桌子布了。
桂王不嫌抹布粗糙,本身这地儿就是干干净净的,哪怕抹布擦了一遍桌子,实际不染半分尘埃。
“不知姑娘是何人?”桂王把鼻子流出的血擦去,体内内力运行一圈,气血已然平静。
女兵佩服的看着桂王,没想到止鼻血还可以用这个法子啊。
桂王不愧是桂王,上过战场的就是不一样。
浅绿扫了身后侍婢一眼,侍婢蹲身向桂王行礼:“奴才的主子是皇上亲封的大长公主。太子诞生,大长公主特来龙佛寺,为太子和皇后娘娘祈念平安。”
桂王虎目不解的看着浅绿,他上次擅闯皇宫的时候,没听到宫内有什么大长公主啊。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皇上遗落在外的私生女?
要是这样,他岂不是襄王有意,却和神女有缘无分了吗?
桂王顿时浑身没了精气神,很是颓废。
“本公主是皇兄的妹妹。桂王离京甚久,恐怕还不曾知晓一些皇家消息。”浅绿善解人意的为桂王解释。
大概是桂王悲伤的样子,和浅绿让内务府养的那只棕毛犬很是相似。
都是憨憨厚厚的,每当看见她,两只眼睛闪闪泛光。
若是受了委屈,则低着大脑袋,很是可怜。
桂王得了解释,振奋不已。
他虽是宗室,也是拓跋家的人,却早出了五服。
论起祖上的血脉是有的,可非要仔细算起来,估计稀薄的还没有别的和皇家沾亲带故的那些平民子弟多。
所以,他是有机会娶到神女的!
“臣见过大长公主,大长公主为国为民,其心可敬,臣甚是佩服。”
桂王本可以自称为本王,却降位于臣,就是想让浅绿忽视两人同属宗室的干系。
浅绿脑子挺好,不会被桂王一个称呼就忽悠了过去。
“王兄不必如此。咱们都是自家人,你不必行臣下礼。不知王兄为何会到这后院来?”
浅绿一口一句王兄,桂王感受到了老祖宗给他带了的深深恶意。
“我看这儿环境不错,又闻大长公主琴音优美,所以不自觉的过来了。”桂王勉强换了个自称,但仍坚持称呼浅绿为大长公主。
若是一句“皇妹”下去,他可是真没机会了,桂王不傻。
站在浅绿身侧的侍婢,是拓跋护特意给她找的,能力甚好。
桂王路痴的隐秘事儿,她也知道。
悄悄上前半步,侍婢对着浅绿附耳说着心头猜测。
桂王距离不过三尺远,侍婢的话清清楚楚的传入他的耳中。
他的一世英名啊,桂王恨不得仰天长啸,为自己不潇洒的出场感到哀戚。
☆、第307章 我愿以之乐为我之乐
孤男寡女,不好共处一室。
浅绿和桂王总共说了不过三句话,便在侍婢和女兵的围绕下,回到院子里。
桂王痴痴的看着浅绿的背影,他决定今夜先不去皇宫向拓跋护觐见了。
反正他到了龙佛寺的事儿,拓跋护也是知道的。
为了追求到媳妇儿,为了不打光棍,桂王死皮赖脸的重新回到园真大师那儿,要求住宿一夜。
翌日,天气晴朗,鸟语花香,桂王的心情很好。
因为园真大师无意间透露了个消息给他,大长公主每天早晨都会在佛前诵经到正午午膳前。
为了抓住每一分时间,桂王利落的洗漱好,换上园真大师匀给他的沙弥衣裳,虎虎生威的走到单独开辟给浅绿的佛堂。
浅绿的声音清脆,不是软绵娇柔的那种。
听她庄严诚心的念经,桂王莫名觉得自己的罪孽,被洗去了几层。
桂王听过他娘跪在小佛堂念经过,他们桂王府世世代代都是一脉单传,有人说是因为杀孽太大,伤及子嗣。
桂王觉得这纯属无稽之谈,他们桂王府的男人全在战场上,一年回不了家几次,当然子嗣不够多。
但是,每一任的桂王妃都会信这些话。
也许是不信的,但是为了心理寄托,她们不得不信。
桂王小时候,就会和他娘亲跪在蒲团之上,念着韵味十足的经书。
这一刻,桂王觉得他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佛堂里香烛烟雾袅绕,他宁神静气的念着经。
早课完毕,浅绿看着跪在不远处的桂王,冲他轻轻一笑,绕到而走。
任谁都不会想到,一个比自己大了近十岁的男人,还是族亲,会一眼喜欢上自己。
浅绿没有自恋的癖好,她只当桂王是来还愿,或者同她一样,都是求个心安。
桂王见浅绿走了,先是有些蒙,他还没有从经书的韵味中出来。
等反应过来后,佳人已经远去。
随后三天,桂王死活缠在龙佛寺,动不动的在浅绿面前晃悠。
直到拓跋护看不下去了,把他叫了回宫,总算消停了。
一根筋的人,执着起来,行动简直令人发指。
桂王在得到拓跋护下的最后通牒时,咬牙跑到浅绿面前。
“大长公主,我有话想同你说。”桂王看着浅绿,眼中热情似火。
浅绿被他眼中的炙热,吓了一大跳。
“王兄有话,尽管说。”浅绿后退半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桂王拳头握紧,此时此刻他内心的紧张和害怕,是在面对最难打的仗时,都没有过。
“大长公主,可愿为我的王妃?”桂王一字一顿道。
一双虎目在他的瞪视之下,吓得人有些心慌。
浅绿看着他的样子倒是不怕:“你我同属宗室,不可。”
“我可以不要桂王之位。”
“那又如何?在族谱血脉之上,你我不能通婚。我不会给皇兄和皇嫂抹黑,还请桂王清楚自己属于皇室之人的身份。想必是桂王以前不曾见过我,所以觉得咱们不算一家人。等时间久了,您就习惯多了我这么个妹妹。”
浅绿心慌了一瞬,很快又镇定了下来。
桂王痛苦的低下头:“不会习惯的。我是男人,我知道男人喜欢女人是什么感觉。我喜欢你,很喜欢。”
“桂王请走罢。”浅绿疏离道。
“真的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吗?我这几日的动作,皇上都知情。皇上不曾把我打晕了拖走,定是允许了我的。所以,如果大长公主您真的是因为身份的问题,这点您不必担心。我二十六年,只喜欢过您一个姑娘。以后,恐怕也不会再有喜欢的姑娘了。大长公主,给我个原因,好么?”
浅绿眸子微闪:“没有原因。”
“大长公主!”桂王单膝跪地,乞求的仰头看着浅绿。
浅绿不曾想过桂王这样英雄般的人物,会对她软下膝盖。
单膝为效忠的意思,有传说上古时期,若一个男子一生一世认定一个女子,便会对她单膝下跪,以生命守护她。
皇兄那般宠爱姐姐,也不曾有过这样郑重近乎卑微的动作。
“我脸上的疤痕,你不介意吗?我不是个貌美的女子,我甚至可能这辈子都顶着这样的脸。如今年轻就罢了,等年老了,抑制住的疤痕,会越来越深。到时候,你也能不在乎么?我身份比你高,你若和我在一起,便不是桂王,而是驸马。驸马不能纳妾,不得养外室。这一切的一切,你都愿意?”
浅绿从不知道她自己的心里,有这么多的仇恨和愤怒。
哪个女儿不爱俏,浅绿在未曾毁容之前,最喜欢她自己的脸。
这种从骨子里就有的自恋,很难让人改变。
浅绿每天都会自我催眠,催眠她自己不在意,但是在最终时刻,她还是爆发了。
桂王愣了愣,随即怜惜的看着浅绿。
“我不在意。我承认我第一眼是被大长公主您的样貌吸引了,但是以我练武之人的眼里,您脸上的伤疤瞒不过我。对于将士来说,疤痕是最好的勋章。大长公主一介女子,在容貌受损时,还性情坦荡淡泊,可见大长公主是个坚强的女子。我喜欢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