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也停下来看了个热闹。
换来头上一块印记。
瑞亲王道:“那小子说什么了?”
那小子什么也没说,嘴巴硬得很,还是程少卿亲自审问,才问出个子丑寅卯来。
原来他也只是个奴才,因为平日里手劲大,被主子选出来做这事儿。想砸的本是闻小公子,也没准备砸出人命,给个教训罢了,更没想到第一次做这种事,太紧张,把两个王爷给砸了。
程少卿禀报完了,泉郡王道:“我倒想见见这个人,瑞亲王觉得呢?”
瑞亲王不置可否,三人一起下到了大理寺大牢里。
阴暗潮湿混杂着新鲜的血腥味,受刑的人被吊在半空,身上道道鞭痕无疑出自程少卿之手。
程少卿上前一步,扬声道:“刘四儿,醒醒,王爷们要问你的话。”
刘四儿身上的衣服被血黏在伤口上,身体颤了颤,睁开眼皮,道:“大人,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您再问也没意思,干脆杀了我得了。”
程少卿微微一笑,“你还没说背后主子是谁,缘何要伤闻小公子,哪能就这么让你死了。”他双手如同女子一样白皙纤长,比较寻常男子显得柔美许多,但是拿起刑具来,平添一份诡异感觉。
瑞王看不得人受刑,道:“本王还是先回去吧,这地儿待得不舒服,程大人,这案子你多费心,有什么消息通知本王和泉郡王就是。”
程少卿躬身:“下官领命,还有一点,得请王爷帮忙。不知府上有没有精通绸缎布匹,刺绣手工一艺的人。”从案上拿起一方帕子,正是拴在石头上的。
帕子质地极好,一张上面用红色丝线绣着“东风急,惜别花时手频执。”另一张则是“湖边柳外高楼处,望断云山多少路。”
瑞王打小不爱念书,道:“这什么意思?”泉郡王也不知道,没好意思问。
程少卿笑道:“第一首里有一句是‘倚门立,寄语薄情郎’,第二首则有‘算伊浑似薄情郎,去便不来来便去’。能用上这等帕子绣工的,必然是大家出身,只是我们也差人问了闻公子,闻公子说并不知道。”
薄情俩字儿瑞王听懂了,心道,我还寻思让闻衍之这小子当女婿呢,刚成探花就惹下这么多事儿,“府上倒是有个,景豫身边有寿康宫出来的一位女官。”
程少卿道:“证物不便擅自带出,还请王爷送女官前来一看。”
瑞王痛快道:“没问题。”
与崔然一说,崔然自然要去。
而且一到地方,崔然就认出来这是何人的帕子了。
程少卿请崔然来,自然要跟在一边,看她神色,客气道:“不知崔女官可有什么线索?”
崔然眉头一挑:“程大人,可否让我见见那个刘四儿。”
程少卿道:“自然可以。”一天之内,第二次下大牢,差点没把刘四儿吓死。
崔然站在不远处,打量刘四儿半晌,忽的笑了一下。
阴暗牢房里,刘四儿觉得面前站的一男一女,犹如黑白双煞。崔然面色黑,程少卿白。
崔然开口问道:“刘四儿,这是你的本名?就这么不怕死,赎兰没有,不怕死了之后阎王爷都不收你,变个孤魂野鬼吗?”
刘四儿吓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程少卿也微微吃惊,主要是刘四儿实在不像个太监。太监一般面白无须,四肢纤巧,声音尖细。刘四儿四肢粗壮,面色黝黑,声音沙哑。
刘四儿道:“你是什么人?”
“说不得咱们还有过一面之缘,宫里大多称我一声崔姑姑。”
刘四儿是宫里太监,主子要么是公主要么是后妃,这里面无论是谁骂闻小公子薄情,都不好办啊。程少卿不由皱眉,崔然笑道:“程大人,这方帕子我认得出来,换了宫里稍微有些眼力的绣娘,也认得出。她这样,已经算是大张旗鼓了,若是您听我一句劝,趁早将自己从这案子里抽身出去,这里面的水可深着呢。”
程少卿诚恳道谢,道:“多谢崔女官指引,只是我已经踏进去了……再想抽身……”
“程庶妃娘娘是您的亲妹妹,您与咱们王府还连着亲呢。您查到了什么,只管如实上报,其他的,我没说,您自然也不知道,帕子只管请别人送到御前,自有公论。”
哦,就是推给倒霉瑞王,程少卿更诚恳了:“崔女官大恩大德,实在让在下不知如何回报。”
崔然心道,磨磨唧唧的,他怎么当上的大理寺少卿?
☆、第六十九章、污蔑
崔然要回府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景豫郡主。
说到一半,景豫郡主提问:“崔姑姑,什么叫赎兰?”
崔然沉吟半晌,道:“宫里太监按规矩,都是要赎兰的,就是把自己收在师父那的那话儿赎回来,下葬时候才算是个整体,不然六根不全,阎王爷不收。”
噢噢噢!景豫郡主学到了新知识,心满意足往下听,听完了才再次发问:“那帕子到底是谁的?”
崔然道:“天机不可泄露。”
景豫郡主茫然道:“连我也不能说?”
崔然想了想,道:“恕奴婢多嘴问一句,外面风传太后要将您下嫁给闻小公子,您对闻小公子怎么想?”
朱承瑾道:“闻小公子?闻衍之吗?”态度十分淡然,“皇祖母属意,若是人品端方也无不可。”
也就是除了闻衍之,随便换个其他人太后看中了,她也会嫁。
崔然道:“那您就别掺和这事儿了,宫里自有决断。”
程少卿果然找到了瑞王,讲话极为巧妙的把崔然摘了出去:“那个刘四儿是出自宫中,崔姑姑只知道这帕子布料出自宫中,具体的……下官身居大理寺少卿,事涉后宫,还请王爷相助。”
程少卿与瑞王的关系,比府里其他侧妃庶妃家亲戚跟瑞王,要亲近得多。
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程少卿长得好看。
温文尔雅,弱冠书生,江南出身的才子,举手投足比程庶妃多了几分洒脱风流。
瑞王和皇帝都有通病,哥俩都是颜控。
程少卿一求瑞王,瑞王答应的就比当初张侍郎求他办事爽快多了:“罢了,你也难做,把帕子和刘四儿口供交给本王,本王进宫找皇兄去。”
程少卿有事,找瑞王。瑞王有事,找皇帝。
皇帝想骂娘,怕被太后捶,放弃了,接过刘四儿口供看了看,又把帕子捏在手中,念了一遍诗句,冷笑道:“好一个‘薄情’!朕倒不知道后宫之中还有人能传出这等东西!”带着帕子去太后宫里了,连皇后也没告诉,兄弟俩偷偷摸摸去了。
太后还笑呢:“怎么一起来了,刚吩咐人上了几碟子点心,快来用些。”
皇帝道:“这次来,是有件样东西,请母后过目。”摒退宫女,只留下一个秦嬷嬷侍奉。
掏出帕子,秦嬷嬷接过,顿了一下,递给太后观瞧。
太后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帕子,她出身沈家,虽然没读什么闺怨的诗句,但是也记得这两首。“皇帝,这就是要砸闻小公子的帕子?”
“是,儿子让孙秀去查了这个刘四儿,只是冷宫里的普通小太监。”
太后道:“不必纠结那个小太监了,秦嬷嬷,哀家可还没老眼昏花,你也来看,这帕子材质,这绣工针脚,不是出自绛雪轩罗绮之手,又是出自哪里!”
罗绮与崔然,宫中手艺最好的二位绣娘,各有特色。崔然擅绣花鸟鱼虫,以精美见长,罗绮擅绣字,一手书法不输男儿,是以宫中一些绣屏经文,都由罗绮来绣。
只不过这二人,崔然是太后宫里人,罗绮则被罗婕妤求去宫里,暂时帮她绣几扇屏风。
皇帝第一个念头就是罗婕妤与人通奸,细细一想不大可能,闻衍之是闻家小公子,再怎么也勾搭不了一面没见过深宫之中的罗婕妤啊。
太后看儿子的脸就知道在想什么,把帕子往秦嬷嬷手中一放,“去请端云公主过来!”
自己女儿做下这种事,比妃子与人通奸好多了,皇帝下意识想。
瑞王有点疑惑:“怎么母后一眼就瞧出来了,若是要掩人耳目,只为报复闻小公子,不是越让人看不出越好吗?”
太后笑意渐冷:“哀家前脚召见闻家夫人,想把景豫指给闻衍之,后脚就出这等事情!她自然是不想掩人耳目!”她何尝不了解自己孙女,一直嫉恨着她宠爱景豫,丝绸布匹雕花首饰,都要与景豫和昭华争抢。
太后心里想的清楚,皇帝跟瑞王也不是傻子,但是明智的都没说话。
端云公主袅袅婷婷而来,含笑给三个人行礼。
太后冷淡叫起,秦嬷嬷把帕子送到端云公主面前,“端云,这帕子你可认得?”
端云公主大大方方承认:“这是孙女让罗绮绣来的帕子。”
皇帝怒道:“那指使刘四儿对闻探花行凶的也是你不成?”瑞王一听这话,不由抬手摁了摁额角。
“是女儿,只不过没想到会误伤二位王爷,女儿不过是想教训教训闻探花罢了。”端云丝毫不惧,像是早有准备。
太后道:“教训闻探花,谁给你的胆子对朝中官员行凶?”闻小公子可不是白身,那是正经探花出身,入朝为官的人。
“他分明说要娶我,为何又想求娶景豫妹妹!”端云公主面上隐有怒色,泪花含在眼眶里。
太后心道,好毒辣的端云!
古代没什么证据证明二人私定终身,相反,也没证据证明闻小公子清白。
王法都规定了——“奸出妇人口”!
谁又想到端云公主为了抢夺她为景豫相看的郡马,不惜损害自己名声。是了,昭华长公主,淳安公主等人尚未出嫁,皇室现在只有两条路,第一,赐婚二人,第二,赐死闻衍之或是端云公主。
皇家向来不杀公主,而且公主挑选驸马,明里暗里,皇帝都是十分宽容的。端云将二人怎么认识,如何定下终身,编排的天衣无缝。她甚至有通天之能,拿到了闻衍之的玉佩——这就得多谢四皇子了。
皇帝半信半疑,道:“来人,送端云公主回宫,不准她私出宫门半步!”将端云公主软禁了起来。
端云走出太后宫里,才松下一口气,小腿肚都有些发软。
平白无故扯谎这个主意,还是林念笙教给她的,她赌这一局,赢了,抢到景豫的郡马,嫁入闻家,输了,她原本就不受宠,顶多更被嫌恶。她不信周皇后能给她找个什么好的夫家,最起码,好不过闻家。
寿康宫里,母子三人想着这个事儿,瑞王是真没看出来,还生气呢:“闻家这个臭小子,居然敢耍着一个公主一个郡主玩儿,得亏景豫还不知道您想指婚这事儿,否则多伤心啊!”
景豫郡主是不知道,宫外不少人可都猜测着呢,太后暗恨不该那么快把风声给放出去,白白便宜了端云。只可惜了闻小公子,一辈子扣上一顶与公主私定终身的污名。
皇帝和太后已经理清了整件事情,只觉得对瑞王这个缺心眼儿挺亏欠的,还安慰了好半晌。太后道:“罢了,总不能因为这事儿真的赐死二人,赐婚就是。”赶紧让端云出宫算了。
皇帝道:“眼看皇子们大婚在即,倒是不好这个时候让端云跟着一起,先赐婚。景豫那里……哎,是朕没教好女儿。母后,您相看着,只要有好的,景豫看上的,朕便赐给她!”
瑞王道:“哎皇兄,我……不是,臣弟觉得王御史的儿子不错,那小子玩蛐蛐一绝,嘿……”剩下的话消音在太后和皇帝冷漠目光里,讪讪闭嘴了。
☆、第七十章、命格不祥
皇子大婚,热闹非凡。
不少夫人翘首以盼,等的却不是皇子妃,而是一场热闹。
太后之前请闻家夫人入宫,摆明了是要为心爱孙女景豫郡主选夫婿,谁知道端云公主横插一脚,如今两宫传来的消息都是,前些时间这些夫人们都弄错了,是要给端云公主挑驸马。你瞧,绛雪轩罗婕妤跟闻夫人多亲近。
津北侯夫人在家就摔了一套茶碗,“好个闻家!”明眼人谁看不出来,闻家小公子若是要入阁为官,必然不能当驸马。配景豫郡主是最好不过的,更何况两家还有沈冠文关系在。如今闻家图谋驸马富贵,津北侯夫人沈雨霏冷笑一声,且看他们有何下场。
闻阁老是被皇帝宣进宫里,私下告诉一番的,当然了,皇帝不能说“我闺女陷害污蔑你儿子,你看怎么办”。皇帝面色凝重,是这么说的:“是朕平日太过纵着端云了,竟不知她何时……哎,如今玉佩在此,闻爱卿,可惜衍之人才,更是冠文之徒,朕本想等他拿了功名入翰林院……”
闻阁老一张老脸啊,分毫全无,那枚玉佩的确是闻衍之贴身佩戴的不假,但是闻阁老却也相信儿子不是这等胡来拎不清的人。没办法,皇帝金口玉言的事儿,闻阁老只能替儿子告罪。
回府父子二人将事情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