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如书信送给何文,这些留下来看家的妇孺如何安置,而后他传信告诉其他人,自己与何文一样,躲去了某个小城镇,希望不再被人打扰。期间刘大娘不舍问了一句:“统领,与雅儿小姐说过这事儿了吗?”
孙煜愣了一下,苦笑道:“尚且没同她说,她如今在程大人那里……过得挺好的,你们都不用担心。”所谓报喜不报忧,大抵都是如此,
刘大娘这才依依不舍的走了。
孙煜死在出了青水县的路上,一处偏僻山窝里,还是程别鸿去给他收拾下葬,当然没忘记带上津北侯的人,最起码也得让津北侯知道人死了。
青山绿水被雪覆盖,刚刚冒出一点草木的影子,荒凉无比,程别鸿罩着大氅,看着亲兵们忙忙碌碌将孙煜简单的下葬,赞了一声道:“还真有些慷慨赴死的味道。要说他是个英雄,也不全是,时势造英雄,只能说是如此。”
其他人都装作什么也没听见的模样,专心做自个儿的。
程别鸿回到府里,还带着一丝轻松,唇边笑意还没完全消散,孙雅迎上来带着些小心问道:“夫君今日很开心?”
程别鸿自然是不打算现在就告诉她真相的,若是孙家两兄妹接连失去踪影,现在还未稳定下来,他只需要再忍耐孙雅不多时就好。
这消息自然传进了京里,朱承瑾原原本本与崔然说了,她道:“崔姑姑,程大人品性如此,谁也没料到。”
更是没料到,他对崔然执念如此之深。
孙煜死了,下一个就是孙雅,饶是朱承瑾并非圣母天性,孙雅得罪过自己,此刻也觉得,程别鸿此人绝情。他不愧是大理寺出来的,手段凌厉,一步步里都暗藏血腥杀气。
崔然道:“他就是如此,可是却都是万般无用功。”她虽然长相不出众,但是心计智谋并不欠缺,与朱承瑾说起另一件事儿,“最近咱们院子里的远芳,有些不安分,总是往老太太那儿跑着,回来就同咱们带来的那些丫鬟说些有的没的。我瞧着,碧玉那些人心思有些飘了。”
“她们并非不知道我的为人,还想要,图富贵?”
崔然失笑:“正是因为知道您的为人呢,您平日里在府中素来是大度的,丫鬟们可不就以为您是菩萨了吗。”
“泥菩萨尚且有三分火气,何况我并非泥胎塑成,”朱承瑾往日里目光盯在朝中多了些,对府里的事儿倒是不大上心,也让这些丫鬟们都觉得自家主子宽仁。宽仁过了火,便是可欺,“碧玉、绿绦两个,素来得用一些,你敲打敲打,若是骤然换了人伺候,还有些不大适应。”
“奴婢知道该怎么做,”崔然躬身,“晴翠现在日日显摆自己即将成为姨娘的事儿,远芳恐怕要忍不住了,但是却没对晴翠下手,反而是对上了碧玉几个,我觉得这是她得了什么命令,不能杀晴翠,而是要挑拨咱们主仆关系。”
楚老太太与柳氏,刚迈出一步就被崔然猜个七七八八。
“唤晴翠来,我要与她说会儿话。”朱承瑾道,“说到底,不过是被富贵迷了眼,既然远芳不对她下手,想必那边的也想看我到底会不会让晴翠做姨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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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晴翠
晴翠被叫来,面上仍旧忐忑,却有几分遮掩不住的欣喜,请安的时候都分外欢快。
朱承瑾坐在上位,眉眼含笑,道:“起来吧,我今日找你来,是有正事儿。想必你也知道这几天,满府的人都在说,我赞你伺候世子爷有功,这不假。”
“但是你也得知道,另一则传闻,说是我要抬你做姨娘,”朱承瑾目光似有若无落在晴翠娇羞紧张的神情上,“这却是空穴来风。”
晴翠蓦然抬头,对上朱承瑾一双眼睛。
“你也知道,我与世子新婚,为何要抬个姨娘呢?”朱承瑾神情丝毫未变,“再说了,旁人都要好名声,我却不要。今日本不用找你来,可是还是要与你说一声,怕你当真。”
晴翠如何不当真,她就差站在府里大喊几声自己要成姨娘了,可是如今一看,世子妃一点儿也没有其他心思,只是单纯夸赞自己是个尽职的奴婢!
朱承瑾不等晴翠说什么,就一句一句说了下去:“我知道,你自己肯定有些小心思,但我还是奉劝你一句,有些事儿不该想,就别想了。省的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反倒是自己陷了进去。”
晴翠经历了骤然落差,心里翻来覆去的揪着,原本朱承瑾放出去这个消息,就是为了杀杀院子里这些丫头们的歪心思,为首的自然是晴翠。远芳没什么表现,不是杀鸡儆猴的第一人选。而如今,远芳仿佛是得了什么指点,开始行动了起来,朱承瑾便不能再按着原计划进行,先得将晴翠心思给按下去,再说其他人的事儿。
晴翠颤着声音道:“那世子妃,要如何处置奴婢?”
“说什么处置不处置的,”朱承瑾道,“我为你寻一个好人家嫁了,还是你要继续在府里等着,等哪一年,说不准你就能遂了心愿呢?”
那恐怕得等到朱承瑾闭眼那一日,还不说楚清和愿意不愿意。晴翠原本凭借着的就是伺候楚清和多年,自觉有些脸面了,如今被这么当头棒喝,可没觉得这个世子妃是真的想让自己当姨娘,也明白过来,朱承瑾对于外界说她善妒与否并不在意。
其实这一点,也是晴翠想错了,朱承瑾即使一辈子不主动为楚清和纳妾,也没人敢说什么,只要她帝宠尚在,就只会有人说她们夫妻和睦。看端云公主便知道了,她倒是主动为驸马纳妾,得了什么好处?
晴翠道:“不知世子妃……要将奴婢嫁给什么人……”她已经做好了朱承瑾若是将她许配给什么屠夫之类的,宁肯不活了也要找老夫人搭救。
朱承瑾含笑:“我倒真给你相了一门亲事,你是世子爷身边的丫鬟,也不能亏待了你,我这儿有个手下,帮我打理一些铺子。虽说是个商人,无官无爵的,但是你嫁过去,便是正儿八经的夫人。”
晴翠似是没想到朱承瑾会这么好心,错愕的目光正巧看进朱承瑾眼睛里,这才知道自己失了礼数,喃喃道:“正室夫人?我……奴婢能做得了正室夫人?”
朱承瑾失笑,看样子晴翠没少被远芳与自己洗脑,觉得自己是丫鬟,这辈子顶死就是个姨娘,与其做土财主的姨娘,自然不如做世子爷的。这一点便和悦宝林李素素想的一模一样,但是正室夫人放在面前,晴翠如何又只肯做个妾呢。即使是商人,那也能挺胸抬头的过活了,自己的孩子,虽说出身不如皇室贵族,那也是正儿八经嫡出子弟。
崔然只消一眼,就能从晴翠脸上看见她在想什么,道:“你不愿意?”
晴翠忙道:“奴婢愿意!再愿意不过了!”
朱承瑾道:“这事儿,就交给崔姑姑与黄总管了,好生操办,我出银子做她的嫁妆。”
这事儿瞬间就传开了,不少人说看样子世子妃还是不愿意世子爷纳妾的,可是楚清和院子里的那些丫鬟又有了别的心思——世子妃与世子爷正当新婚燕尔,世子爷又是惯常不亲近女色的,与其盼来盼去年华空逝,不如抓着世子妃这根藤条,也找个什么人,做个正室夫人,岂不比还要伺候别人的姨娘奴婢要好?
只远芳,扯坏了自己的一张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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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暗潮汹涌
朱承瑾称得上是兵不血刃,而远芳再与柳氏见面,说话则句句带着血腥。
远芳道:“她压根儿就不想给世子爷纳妾!”
柳氏瞧着远芳那副愤愤不平的模样,不急不慢道:“可不是吗,早就跟你说过,这个世子妃,最阴险不过了。”
其实哪里是朱承瑾阴险,设身处地的想想,就是柳氏,也是不愿字夫君纳妾的。不仅不愿意夫君纳妾,还恨不得日后的女婿也是个端方守正的君子,不近这些奴婢的身。可是换在她厌恶的朱承瑾身上,明知道这是朱承瑾为了自己的日后而做的图谋,她也觉得恶心透了。最好让楚清和纳十个八个妾室,让这个小郡主世子妃整日里以泪洗面才好。
人心难测,至于能恶毒到什么程度,则更加不可言说了。
而就在此时,又冒出了一则消息。
周皇后身子要不行了。
原本清尘进贡凤凰泪后,周皇后精神一日比一日强些,此刻仿佛回光返照,积攒多时那口气一下子松懈,这消息并非皇室透露出来的,而是诸人察觉了一些蛛丝马迹。
比如越发沉默寡言,深居简出的昭华长公主。面上流露出更多坚毅,行止举手投足更加沉稳的太子。以及一向低调周家居然也开始走动起来了,这些消息汇总在一起,无不预示着,周皇后是真的病重了。
而此时,被皇帝带在身边寸步不离的四皇子,心思无疑更加活络。
一从皇宫出来,四皇子就直奔安国公府而去,抓着自己老岳父就在书房里促膝长谈,这一谈,又给朱承瑾谈出一桩麻烦来。
太后在宫里,整日里求神拜佛,除了打压一下偶尔闹腾的宫妃,整个心思都在周皇后和太子公主身上,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太后身边秦嬷嬷是个知情识趣的,看主子如此操劳,忍不住道:“主子,皇后娘娘有上天庇佑,定然会吉人天相的,您就放心吧。”
其实她们这些人更为了解情况,皇后娘娘的情况果真是不大好,不然太后也不会整日里的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太后脸上依稀见到几分憔悴:“谁承想呢,前些日子还好好的,突然一下就……这么些年了,皇后实在是做的稳稳妥妥,宫里外的事务,从未让我操过心。”
秦嬷嬷扶着太后的手腕,在屋里踱步几个来回,挑拣时机道:“主子,奴婢有话……”
“有话就说,难不成哀家还会为了一句话怪你不成。”
秦嬷嬷带着几分郑重道:“主子自然不会,老奴想着,上次皇后娘娘的病有起色,是因为清尘大师进献的那颗凤凰泪,这位大师说不准手里还有些什么……”
“唤清尘进宫。”太后眉眼低垂,内敛精光,“叫来寿康宫,不,别——让他直接去正阳宫吧,太子与公主亲自接待。”
“那主子您……”
“哀家不看了,去再念一册经文祈福。”太后仿佛知道些什么,又仿佛深藏心底。
清尘被宣召进宫,到正阳宫时候,虽说看不出匆忙,但是仍旧窥见满沾风尘之色。
昭华长公主亲自站在宫门口迎接,深施一礼:“大师来了,请进。”
太子侯在屋内,小小年纪脸上沉稳不输几位兄长,与清尘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目光,道:“都下去吧,孤与清尘大师要说会儿话。”
奴婢们都被遣退下去,太子看向昭华,眼中不加遮掩的哀伤:“劳烦姐姐去门口应对,省的有人打扰我与大师说话。”
昭华并不知情,被自己亲娘与弟弟瞒在鼓里,如今见弟弟这幅模样,不疑有他,眼周还隐隐带着红痕,明显是刚哭过一场,“你们二人慢慢说话,若是有来看望母后的我都会拦下。”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
她身影消失,周皇后才幽幽叹了口气:“瞒着昭华,辛苦她了。骥儿什么都知道,却不能说,更是辛苦你。”
太子摇头:“儿子不觉得辛苦,母后与大师先说几句话,我在外面侯着。”
昭华公主守在主殿,太子就守在屋门口。
清尘与周皇后这才能静下来说会儿话,周皇后斜倚榻上,精神看起来尚且不错,清尘丝毫没提扫兴的事儿,平日里虽说是悲天悯人,却仍旧带着疏离冷淡。
如今却是眉眼带着十分暖意,“还记得鹏城吗,咱们曾在那座孤山上踏青,我派人在那里建了一座庄子,种了许多花草。”
周皇后亦是一笑,当初她二人约好,在孤山建一座庄子,或是避世隐居,或是闲暇游玩,清尘将她说的每句话都记在心里,只不过二人错过,命也运也。
昭华在主殿正喝着茶,却真的有人来了,却是陆贤妃。
昭华动都没动一下,按身份来说,该是陆贤妃给昭华行礼,陆贤妃却像是不记得这事儿,抹着眼泪就来了:“皇后娘娘,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儿啊!”
昭华道:“贤妃娘娘没看见本宫在这儿,就往里面冲,母后正歇息呢,现在哭早了吧。”
她虽说理智非常,但是眼见着自己母亲尚且还活着,后宫这些女人都哭的像是自己母后下一秒就死了一样,谁能受得了?
陆贤妃这才看见昭华一样,眼泪不住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