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妃说的是,”皇帝含笑又赐了苏修仪不少东西,欣喜的去了景福宫,“朕,这便去了,放心,晚上朕还来你这儿。”
苏修仪半真半假,“臣妾可不敢,皇上还是陪着恪昭媛姐姐去吧。”
皇帝喜滋滋摆驾景福宫,将这消息一说,恪昭媛欢喜道“虽说早产,但是有皇上关爱洪福齐天,定然不会有事儿!”如此说着,心里还是有隐约的几丝担忧。
皇帝在桌边大刀阔斧坐下,道:“若是皇长孙,朕封你皇贵妃!若是皇长孙女,朕也赐你贵妃之位,如何?”
恪昭媛这才是真正的欢喜,嘴都合不拢了。
皇贵妃,副后啊!皇后活着的时候,是万万没有的,如今皇后病重,她若是成了皇贵妃,便极有可能成为将来的,下一任皇后!
皇帝开心,随口承诺的话,激起了层层波浪,众人盯着四皇子府的目光,更为炽热了。
林念笙此次生产,足足用了十三个时辰,一天还多。
如果说李氏疼了一阵,便生下了孩子,咽了气。林念笙疼到极致还真恨不得死了算了,实在是疼急了,疼狠了。
血水端了一盆又一盆,张侧妃便在跟前一直守着,里面的痛呼声由弱变强,再慢慢低沉下去。她睁着眼睛等了一天,直到屋里传来一声婴儿啼哭,弱弱的,像是小猫崽儿叫唤。
产婆高声报喜:“生了!生出来了!”
张侧妃深吸一口气,瘫坐在身后椅子上,屋里气氛,可见的欢快起来。
但是不多时,屋里却有传来几声惊呼,张侧妃这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屋里出了什么事儿?”她顾不上什么产房肮脏,几步就跨了进去,林念笙迷迷糊糊根本没意识了,产婆抱着孩子一脸为难。
“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啊!”张侧妃心急,这时候林念笙和孩子出什么事儿,张侧妃也讨不了好处。
产婆不敢大声,只是凑在张侧妃耳边低语一阵。
张侧妃道:“怎么会这样!”来回思索,也只得拿定主意,“我去禀告四皇子,你们在这儿等着,这消息,务必瞒着四皇子妃!”
“侧妃娘娘放心,皇子妃且没力气睡着呢。”
张侧妃心事重重出去了,临走前看了看襁褓里的孩子,那么瘦小,眉眼精致,仿佛一用力就能夺去她的呼吸一般。
四皇子妃生了个儿子!皇长孙出世了!
这天,京城最热闹的便是这则喜事儿了,但是谁知道不多时,消息就变了味儿。
皇帝本说要去与苏修仪共进晚膳,却被恪昭媛说什么都留在了景福宫,一早恪昭媛正提起一件事儿:“要说起来,臣妾这景福宫,与景豫,倒是重了个字……”
皇帝心情正好,还没来得及说话,孙秀就一脸紧张的进来要密奏。
看了一眼十分好奇的恪昭媛,皇帝道,“孙秀,来朕这儿,说吧,什么事儿。”
孙秀为难的看了眼恪昭媛,恪昭媛立马起身:“臣妾去给皇上端刚熬好的莲子羹。”
孙秀这才将事儿说了。
皇帝一拍桌面,宫里诸人皆吓的跪地不起,“什么?!”
孙秀也无奈,“皇上,奴才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拿这事儿开玩笑啊,是……是四皇子府,亲自报来的消息。”
“摆驾!摆驾寿康宫!”皇帝气急,起身怒冲冲便往外走,恰巧恪昭媛端着莲子羹看见了,二人对面擦肩,恪昭媛娇声道:“皇上,不喝粥啦。”
皇帝一抬手就将莲子羹全数打翻,碗碟破碎,恪昭媛吓的惊叫一声。
再看皇帝,面色阴沉如水,毫不留情的走了。
恪昭媛心里忐忑不安:“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太后也道:“你说什么?什么叫……叫天生不足?”
“那孩……那孩子双腿如同棉花一样,动都动不了。”皇帝没料到,自己期盼多时的皇长孙,居然是个身体不全的孩子,这是他第一个孙子啊!而且还是爱子正妃所出,结果双腿不能动,这……
皇帝叹息:“这消息,是老四和府里张侧妃传来的,老四还不定多难过呢,这可是他第一个孩子啊。”
“母后您说,这消息咱们还瞒着吗?”皇帝实在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皇长孙,是个如此的孩子。
“瞒着做什么呢?到底不是嫡孙,也就罢了。”太后说不上来什么感情,又难过,却有庆幸。
这消息,也是瞒不住的。
林念笙几乎疯魔了,她期盼了那么久的儿子,未来的天下之主。
怎么会呢?
双腿怎么会不能动呢?
大臣们要如何接受一个残缺的皇长孙?这样的儿子如何能为自己固宠,如何能成为皇帝!
对于林念笙来说,这个害她受苦受难,且天生残缺的儿子,是一生的耻辱!
她脑子里几乎立刻成型了一个计划,身心都被不可置信占据,反而不觉得下身有多疼,“去,告诉香姨娘,我会邀请景豫郡主过府,看望皇长孙,让她也过来。”
目光落在襁褓上,林念笙神情冷漠无比,儿子,别怪为娘心狠,自古以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古有萧太后,昭仪时亲手杀女陷害皇后。你既然帮不了娘其他的什么,那便替娘,除去一个大敌吧。
她居然扯出一抹笑,房间阴暗,看起来阴森无比。
景豫郡主的动机?她是太子一系,还需要动机吗,毕竟狠心杀儿子的,可不多见,只要到时候人赃俱获,由不得景豫不承认。
朱承瑾丝毫不知道有人为自己谋划了怎样的阴谋,她刚忙完了苏映芙的事儿,苏映芙回了苏家暂住,而府里,荀王妃又拿着恪昭媛的信来问朱承瑾应该怎么做。
“本该进宫告她一状,可是最近宫里想必都是心烦意乱的,王妃娘娘别再去了,过段时间,您看住了丁氏便好。”
荀王妃也这么想,“是啊,好好的喜事,弄得京城如今一片压抑,我听许多人,都扯到了不祥之兆上面。听说……”她看了看四下无人,悄声道,“听说四皇子妃当初的八字做了假,有人说是四皇子妃命不好。”
“不过是孕初期她就没好好休息,又折腾自己,也折磨别人。心思重,加上早产,”朱承瑾这么一说起来,林念笙倒真是自作自受了,“嗨,别人家的事儿,管那么多做什么呢?说起来,她就是不邀我,我过些日子也得去看望她,不管孩子如何,她也是够苦了。”
“郡主此去可要小心,谁知道林念笙如今是什么心,别再激怒了她,什么事都可能做得出来。”
“王妃娘娘放心,我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第一百四十六章、先发制人
朱承瑾拜访林念笙,看望皇长孙,也算是代表了皇室一个态度。
这孩子即使残缺,也是皇长孙,是皇室子弟!
林念笙却丝毫没感激第一个来的朱承瑾,而是道:“趁着今日,让香姨娘给景豫你赔个不是。”
香儿正伺候在一边,赶紧道:“往日是我不对,郡主千万别计较。”
朱承瑾道:“不过是个姨娘,四皇子妃小题大做了。”
她着实是不在意,一个香儿,说破了大天也只是林府的一个姨娘妾室,她自己王府里的那些都不足以让她动怒或是另眼相待,何况是香姨娘。
香儿面容有些扭曲,却被林念笙一个眼色指使告退了,朱承瑾看在眼里颇觉奇怪,却也没说什么。毕竟这是四皇子府,林念笙才是此地主人。
林念笙脸上还是没什么血色,嘴唇惨白,四皇子也不见人影。她道:“妹妹还没去瞧过我那儿子吧,虽说……但是长得玉雪可爱,像极了我。”
她这态度更是让人生疑,像是催促朱承瑾去看望皇长孙一般,朱承瑾未曾有过此等经历,但是她毕竟聪慧。林念笙是什么人?事事争强好胜,分毫不肯屈居人下。想想吧,她何等骄傲自负,这样一个孩子的出生,林念笙再怎么样,心中也该有些悲伤担忧,但是此刻看来,竟是丝毫不减欣喜。
朱承瑾道:“小孩子,长大了便好了。”也只能如此安慰,“这次来,正是看望看望你和我那小侄子。”
林念笙道:“来人,带景豫郡主去看看公子。”她掩藏不住脸上笑意,“我下不的床,不能亲自带妹妹去……”
“无妨,四皇子妃好生休息,我去去便来。”朱承瑾不计较这些,跟着带路的小丫鬟,绕过了几个柱子,心里尚在奇怪,谁知那丫鬟又绕个弯,忽然不见了。只留下面前不远处的一间屋,朱承瑾心道不对,林念笙刚才的态度对儿子也算上心,那,怎么将皇长孙放在这么远的地儿?
跟过来的是沉稳的珠玉,也道:“那丫鬟怎么不见了……是故意将我们引来这屋子里的?”
眼睛往屋里一瞥,却正看见熟悉背影站在床边,手里捂着的正是襁褓!
朱承瑾呼吸一窒,呵斥声已然快过头脑先从舌尖绽放出来:“你干什么!”
此时朱承瑾才算想起这熟悉背影是谁——香姨娘!
香儿手一抖,捂着襁褓便松了开来,她一转头脚步踉跄慌不择路的逃了出去,朱承瑾下意识道:“珠玉拦着她!”叫人来是没用的,这里如此偏僻,那丫鬟故意将她们引来,又怎么会让她们叫来人呢?
她这次只带了珠玉一个人出来,自己跑进屋里一到床边扒开襁褓遮掩,孩子面色青紫,已然没了呼吸!
朱承瑾头脑炸开,脑子里闪过林念笙假意的笑,闪过林念笙与香儿目光交接的默契,霎时知道了林念笙在算计什么,若是被看见,她无论是什么郡主,都是死路一条!
一个谋杀皇长孙的郡主,无论怎么不为人所相信,总比谋杀亲子来得让人信服。此罪一旦定下,便是太后瑞王也保不了她,她不敢置信,自问自己与林念笙并非生死大敌,如何就平白落下了这么一桩塌天大祸?
朱承瑾呼吸急促,额上汗珠连连,手边是已经没了喘息的孩子身躯,她迫使自己清醒起来,牙关紧合咬住舌尖,口腔弥漫开一片铁锈腥甜气息。这点疼痛逼醒了混沌大脑,朱承瑾心神稳了几分,看着孩子,心里有了一个主意。
——急救!
朱承瑾穿越而来太久,差点忘了自己现代人的本事,她虽不是正儿八经的医学生,但是也蹭过几节急救课,对这些常识还是知道一些的。
她平复颤抖的呼吸,拇指环绕胸廓指尖按在胸口中央下方,一边按着一边嘴里计数,十五次便俯身,以口渡气来了个人工呼吸。她也是姑且一试,后背汗湿大片,呼吸急促。
如此反复,孩子呛咳一声,居然发出了一声轻微呻吟。
朱承瑾大口喘息,惊魂未定。想必香儿也是惧怕,不敢直接捂住孩子口鼻,只是以襁褓遮盖隔绝呼吸。这才误打误撞,让孩子只是憋气,而未死亡。朱承瑾见孩子呼吸已然稳定下来,不哭不闹,虽然瘦瘦小小,眼睛却黑亮的如同珍珠一般。
朱承瑾快速将孩子襁褓包裹好,抱在怀里。她出门,看见香儿正与珠玉扭打在一起,怒火烧的整个人都暴怒,也顾不上什么郡主仪态,亲自动手,上前便是一脚踹在香儿背后,厉声道:“谋害皇长孙,你不怕株连九族!”
香儿怔住:“皇长孙?什么皇长孙,四皇子妃不是说,这……这就是一个家仆所生的……”
她也是傻了,林念笙要她掐死家仆之子,恶心朱承瑾。她因为私仇旧恨,答应了下来,谁知道林念笙如此狠毒,要她掐死的,正是林念笙自己的儿子!
有了朱承瑾帮忙,珠玉很快就将香儿制服,甚至扯下了自己头上系带,勒住香儿双手。
朱承瑾所带的奴仆都候着在王府门口,她怀里抱着孩子,低头看向因为疼痛蜷缩的香儿,“带我们出去,不准喊叫,否则我一刀杀了你,看看林念笙能将我如何!”
香儿本就怕极了,林念笙让她做的事儿,她就是再不懂,也听过“株连九族”这个词。居然就这么被威胁的,找到了出王府的路。朱承瑾道:“珠玉,押着她跟我走,避着些王府的奴才。”
珠玉手中匕首就抵在香儿身后,丫鬟奴才都在后院忙碌,前院倒是僻静,香儿不敢言语,皇长孙居然也只是睁着眼睛一声不吭。出来的路顺遂无比,看到自家王府的奴才,晚舟夕照与侍卫们都在,朱承瑾这颗心才算彻底落下来。
“将这女人带着,进宫!”朱承瑾抱着怀中孩子,生怕再一个不小心,他便再次没了气息,匆匆忙忙赶往宫里,“晚舟夕照,过来看看他如何了?珠玉你先骑马,让太医往我这儿来,我们往皇宫去,速度更快!”
“是!”珠玉夺了侍卫的马,匆匆跑去了皇宫方向。
侍卫们将香儿押着,朱承瑾的马车走的飞快。
林念笙听着丫鬟回信,“是吗,你确定将她们带到了地方?看到了香儿?”
“启禀皇子妃,正是如此。”
林念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