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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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心- 第1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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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土卫点头道:“不错,将军暂放宽心。刘大人传话,说他正在加紧追踪,很快就有消息。”
  见斛律明月只是点点头,土卫躬身道:“将军最近劳心劳力,还请注意休息,卑职告退。”
  他转身离去,脚步轻轻,不想打扰斛律明月的沉思,才走到门前,听斛律明月道:“等等……”
  土卫站住,缓缓转过身来,轻声道:“将军何事?”
  斛律明月还在望着窗外,神色间终带分无奈:“你等随老夫多年,老夫本欠你们个承诺。”
  土卫目露缅怀,良久才道:“原来将军未忘。”
  “老夫从未忘过。”斛律明月缓缓道,“一等这件事情结束,老夫就会兑现承诺。只是……”
  “只是什么?”土卫皱眉。
  “只是水卫却去了。”斛律明月脸上带分悲痛,“老夫见他去了,真的很伤心。”
  土卫眼中蓦地有泪光涌动:“将军……”
  “这件事诡异非常,也凶险非常,你们要当心。”斛律明月轻声道,“老夫不想再看到你们有事。”
  土卫沉默许久,终于抱拳道:“将军尽管放心,我等绝不会负将军所托。”
  他转身大踏步离去,却又轻轻地带上了房门。
  斛律明月一直望着窗外,双眸眨动了下。
  窗外有雪,有日升,照在雪上,泛着略有些刺目的颜色。
  斛律琴心跟随那宫人入了宫城,一直到了仙都殿前,这才止住了脚步。
  那宫人示意斛律琴心在此等候,然后转身离去。
  斛律琴心望着空荡荡的大殿,略有不安,她还记得不过数月前,她也来过这里,不过那时的她还是慕容晚晴。
  听身后脚步声细细,闻有幽香传来,斛律琴心回头望去,微有讶然。
  穆提婆轻扭腰肢走过来,微笑道:“琴心小姐瞒得奴家好苦。”
  斛律琴心略有不安,她和穆提婆见面无几——三年前在宫中去见兰陵王时见过,上次乔装成慕容晚晴入宫时也见过。
  可不知为何,这个穆提婆对她颇为注意,更是几次上门提亲,但均被斛律明月拒绝。
  穆提婆似看出斛律琴心的不安,笑道;“过去的都让它过去好了,倒还没有恭喜琴心小姐找到了好的归宿。”
  斛律琴心更是一怔,心中凛然:“你……说什么?”
  她蓦地想到,天子和穆提婆关系不错,这次宣她入宫,难道是要说她和穆提婆的婚事?
  穆提婆眼眸转动,目光落在斛律琴心身后道:“听兰陵王说,琴心小姐……已属意孙先生,难道不是吗?”
  斛律琴心霍然转身,就见孙思邈站在身后不远,倒很是惊喜:“你……怎么也来了?”
  孙思邈微笑道:“天子有召,怎会不来?”
  他清晨才起,亦被宫人宣入宫中,不想见到斛律琴心,不由也在琢磨高纬的用意。
  穆提婆笑得有些妩媚:“奴家其实也很喜欢琴心姑娘,若是别人的话,奴家怎么也得争争的,可先生喜欢,奴家怎么说也要成人之美。先生,你说是不是?”
  斛律琴心又羞又喜,蓦地感觉这个穆提婆有着说不出的可爱。
  孙思邈亦笑:“穆大人的好意,我一直都记在心上。”
  “别人若这么说,奴家定会以为是在敷衍,可先生这么说,奴家却信先生是真心。”穆提婆目光凝在孙思邈身上,“只因为奴家知道,先生从不会敷衍别人。”
  孙思邈并未回避穆提婆的目光,缓缓道:“因此当初我第一次见到穆大人说的话,仍旧记得。穆大人若有事召唤……我若能帮手,绝不推搪。”
  穆提婆嫣然一笑:“孙先生有心了,那以后我若有个头痛脑热找先生,先生可不要不来啊。”
  孙思邈目光微转,点点头道:“一定。”
  二人寒暄,斛律琴心一旁侧耳倾听,总感觉孙思邈所言似有所指,但一时间猜不到他的心意。
  岔开话题,孙思邈又道:“还不知天子让我等入宫何事呢?”
  穆提婆微微一笑:“奴家嘛……也不知道。”
  话才落地,已有宫人唱诺道:“天子驾到。”
  穆提婆又笑:“圣上来了,先生可以问圣上了。”
  说话间,高纬已在宫人的簇拥下走进了仙都殿,坐在龙椅上。他面孔有些发白,头发也像又白了几根,可脸上倒是很有些振奋之意。
  斛律琴心偷望高纬,突然想到孙思邈当初说过的话来,孙思邈说据冼夫人猜测,高家人都有一种怪病,发作起来,会有怪异的举动。
  高纬眼下看起来倒不像有病,可他以后呢,会不会有事?
  孙思邈方才说要帮手,是否就说医病这件事?可穆提婆拒绝了。
  斛律琴心想下去,不知为何,又有分心悸。
  孙思邈才待施礼,高纬已经摆手道:“孙先生免礼。”他兴致看起来不差,转望穆提婆道,“兰陵王没有来吗?”
  斛律琴心又是一怔,听高纬笑道:“他说今日见朕,有事想和朕以及孙先生……琴心姑娘说……”
  话未说完,殿外已有人道:“长恭叩见圣上。”
  众人扭头望去,见到旭日照耀处,正站着兰陵王。
  斛律琴心一眼望去,见他如笼罩在光环之中,心中微惘——是兰陵王要找她和孙思邈入宫,难道说,他已有了决定?
  兰陵王缓步走入,才待跪倒,高纬已道:“自家兄弟,何必客气,免礼。”
  微顿片刻,高纬又道:“兰陵王,你说今日有事要说,不知何事呢?”
  兰陵王目光微转,从孙思邈、斛律琴心身上掠过,缓缓道:“启禀圣上,臣想说的是,臣已知道生母的下落。”
  众人均静,高纬却像有些意外的样子:“那真的可喜可贺。长恭……可那又如何?”
  兰陵王道:“谢圣上关怀。圣上,臣自幼以为没有娘亲,每念及此,都是心中酸楚。”
  “文襄帝几子,唯独长恭你娘亲不在身边,朕每念及此,也是替你心酸。”高纬叹了口气。
  斛律琴心知道高纬一直养在深宫,对他少有印象,这刻见他动情,心中暗想,高家历来兄弟相残,叔侄倾轧,可看高纬如此,性格倒也不错。
  “谢圣上。”兰陵王深施一礼,“这些年来,臣其实无时无刻不在记挂着生母的下落,听闻消息,恨不得立即去见。”
  微凝片刻,兰陵王屈膝跪倒,缓缓道:“因此臣请求圣上,准许臣前往岭南去见生母。”
  殿中极静,呼吸可闻,众人脸上神色不同。
  斛律琴心喜上眉梢,不想兰陵王竟决定去见冼夫人。穆提婆微微一笑,轻舒了口气,也像为兰陵王欢喜。
  孙思邈目光微转,从众人脸上掠过,脸上却有了层迷雾,缓缓地垂下头来。
  兰陵王决定回转,他终于完成冼夫人的嘱托,本应该是最高兴的人,为何他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喜悦?
  斛律琴心瞥见,心中疑惑顿起。
  高纬无疑是殿中最吃惊的一个,他呆呆地望着兰陵王许久,突道:“不行!”
  斛律琴心脸色微变,本以为兰陵王应允,事情会顺利解决,哪里想到阻碍会出在高纬的身上。
  兰陵王显然也是意外,霍然抬头道:“圣上……”
  高纬走下龙椅,径直到了兰陵王身前,急切道:“长恭,段大人不幸,斛律将军老迈,你眼下正是齐国栋梁,怎能轻易离去?”
  兰陵王略有焦急:“可是圣上……”
  “没什么可是。”高纬决绝道,“朕不许。”
  斛律琴心一颗心沉了下去,才待进言,突见孙思邈望来,摇了下头,微微一怔。
  高纬拂袖,看起来就要离去,穆提婆突道:“圣上留步。”
  高纬立在那里,头也不回道:“提婆,你若因此说情,大可不必。”
  穆提婆微微一笑:“圣上,提婆只想说件往事。”缓步走到高纬身前,柔声道,“圣上还请落座。”
  高纬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坐回到龙椅上,皱眉道:“你要说什么?”
  穆提婆眼波漫过众人,缓缓道:“圣上方才说的不错,兰陵王眼下为齐国中坚,齐周时有征战,陈国虎视眈眈,兰陵王贸然离去,难免圣上不安。”
  高纬缓缓点头叹道:“正是如此,长恭,你莫怪朕不讲情理。”
  兰陵王苦涩道:“臣不敢。”
  “可圣上还记得当年洛阳一战吗?”穆提婆缓缓道。
  高纬立即道:“朕当然记得,当年周国宇文护倾十万大军来攻洛阳,势在必得,邺城震动。朕都以为洛阳不保,定危及邺城,那时候我等再无安身立命之地。”
  轻舒口气,高纬望向兰陵王道:“幸得长恭率五百铁骑,从邙山杀出,连破周国埋伏,一直杀到金墉城下,里应外合,大破周国十万大军,解了洛阳的危难。”
  这段往事,斛律琴心闭着眼睛都能倒背如流,更知道兰陵王之前声名不著,此战后才如日中天,光芒甚至压过斛律明月。
  只是这时再听高纬提及,斛律琴心难免有种怪异,一方面不知穆提婆提及往事何意,另外一方面却想,当年兰陵王如此威猛,其中是否有斛律明月的安排呢?
  穆提婆微微一笑:“圣上每次提及此战,都是眉飞色舞,可圣上是否还记得,当初兰陵王回转,圣上曾对兰陵王说过一句话?”
  高纬回忆往事,点头道:“朕当然记得,朕当初曾说过,‘入阵太深,失利悔无所及。’”
  他重提旧事,说得情义深重。
  斛律琴心听到,心中激荡,忍不住上前道:“圣上对兰陵王的关怀之心,由此可见一斑。”
  高纬微微一笑,又叹了口气。
  斛律琴心还待再说,见穆提婆使个眼色,不由止住,就听穆提婆道:“连琴心姑娘这个……外人,都看出圣上对长恭兄弟情深。”
  兰陵王立即道:“圣上重恩,臣粉身碎骨,无以为报。”
  高纬眼中突现出分怪异,孙思邈一直沉默,发现这点,皱了下眉头,可仍旧沉默不言。
  兰陵王是否回转,对孙思邈显然颇为紧要,可到如今,他反倒如同个旁观者般,斛律琴心见了,反倒不知孙思邈究竟打着什么主意。
  穆提婆一旁笑道:“圣上,不知你是否可记得幼时一件事情?当初提婆和圣上在宫中和家母玩耍……”
  斛律琴心蹙眉,知道穆提婆的娘就是陆令萱,也就是高纬的乳母,眼下被高纬册封为郡君。可她不知道的是,穆提婆这时候提及这些琐屑的事情做什么?
  “当时提婆和圣上还有家母玩一个批迷藏的游戏,圣上对家母很是依恋。”
  “朕到如今,都记得当年的情形,朕一直将郡君当作亲生娘亲看待。”高纬突然插了一句,露出缅怀的神色。
  “可那时家母藏起,圣上和提婆均无法找到,圣上和提婆均大哭起来。”穆提婆微笑道。
  高纬露出沉思之情,许久才道:“提婆,你想说的是?”
  “提婆想说的是,圣上一时不见郡君,那种酸楚的感觉,至今都难忘,兰陵王自出生就未见娘亲,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只盼圣上能够明晓。”
  高纬再叹一口气,缓缓点头,斛律琴心看了,心中微喜。
  目带感慨,穆提婆柔声道:“提婆知道兰陵王对我大齐不可或缺,可如今三国息兵,宇文护已死,周国使者前来议和,陈国更不敢主动挑衅,眼下正是各国休养生息之时,兰陵王离去,并无大碍。
  “圣上和兰陵王兄弟情深,当也能感受到兰陵王的念母心切,而兰陵王念及圣上的恩德,若齐国有事,定能锐身赴难,回转报国。”
  穆提婆动情道:“既然如此,还请圣上念及兰陵王的一片孝心,准许他前往探望娘亲。”
  仙都殿宁静一片,高纬脸色数变,终于道:“提婆说的极是,这么说,反倒是朕不念人情了。”
  “提婆不敢这么说。”穆提婆忙道。
  高纬一笑,转目过来:“长恭,既然如此,朕准你前往岭南探望娘亲,可是……齐国若需要你时,你不能有负于朕。”
  兰陵王再次跪倒,沉声道:“谢圣上恩典。臣定不负圣上厚恩!”
  高纬目光微闪,一摆手道:“来人,摆酒。”
  很快有宫人端过个托盘,上有一壶五杯,正合殿中的人数。
  穆提婆亲手提杯,满了五杯酒,高纬举起一杯酒,微笑道:“朕知长恭去心似箭,也就不加挽留,水酒一杯,只望你们一路顺风。”
  众人举起酒杯,孙思邈脸上迷雾又起,兰陵王端起酒杯,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说道:“谢圣上!”
  阳光西斜,落在山巅之上,带着寒冬中的最后一缕温柔。
  张仲坚盘膝坐,在山巅大石之上,未望夕阳,却只望手上的那枚碧玉戒指。
  戒指幽幽,阳光下泛着泪一样的光芒。
  张仲坚未落泪,只是痴痴地望着那戒指。
  这恐怕是天底下最珍贵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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