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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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心- 第1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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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寒风呼啸,张仲坚打个寒颤,他那一刻,想到太多太多,只感觉这背后的隐情,让人惊心动魄。
  沉吟许久,张仲坚摇头道:“不对。”
  “有何不对?”郑玄立即问道。
  “会定军枪的不止斛律明月一人。”张仲坚质问道,“当初在长街上,李八百曾对兰陵王说,‘你不愧是斛律明月之子’,斛律明月有儿子,面具后的也可能是斛律明月的儿子,李八百想到这点,因此才这么说。”
  郑玄诡异一笑,“斛律明月是有儿子,他不但有儿子,还有五个,但这五个儿子,却绝不会有一招刺杀李八百的武功。”
  “那李八百为何那么说?”张仲坚见到郑玄的笑容,心中一寒,想到的结论竟说不出口。
  郑玄瞥了一直沉默的孙思邈一眼,摇摇头道:“这个我也想不到了。”顿了片刻,肯定道,“但无论如何,我坚信杀了李八百的绝不是兰陵王,而是斛律明月。”
  孙思邈目光微闪,突道:“道长来见我等,就是想说出这个结论吗?”
  郑玄微滞,半晌才道:“不错,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说出这个结论。”长叹一声,郑玄满是心灰意懒,“这次李八百纠集道中之人,对斛律明月全力一击,却仍旧被斛律明月破解,贫道实在想不出还留在邺城的理由。”
  “因此郑道长临走前,提醒我们当心斛律明月?”孙思邈道。
  郑玄苦涩一笑:“不错,我等毕竟是同道中人,贫道总要最后尽分心力。”
  缓缓起身,郑玄落寞道:“贫道告辞。”
  “我送你一程。”张仲坚站起,叹道,“若事实真如道长说的那样,斛律明月的心机武功实在可怕,我……似乎也只能暂时离开邺城。”
  转向孙思邈,张仲坚缓缓道:“先生保重。”
  张仲坚本雄心勃勃,要和斛律明月一洗恩怨,但长街刺杀李八百那一枪,就如根刺般扎在他的心头。
  他突然这么说,难道也如郑玄一样,心灰意懒?
  孙思邈缓缓起身,握住张仲坚的手,叹口气道:“你也保重。”他只说了这四个字,就松开了手,再次坐下来。
  张仲坚脸上突然有分古怪,但一闪即逝。他只是拱拱手,和郑玄出了房门。
  孙思邈孤独地坐在房中,脸上又起了迷雾,他望着同样孤独的灯火,喃喃道:“一切事情,难道真的再也不能改变?”
  灯火黯淡挣扎不肯放弃,但在这寒冷的冬夜,终究会灭。
  风吹雪落,斛律琴心紧紧地抓住门框,不让自己倒下去。
  她执着地望着斛律明月,只等着他的答案。
  答案冷酷,但她一定要知晓——她不愿再坠入一个自己编织的美梦中,无法自拔。
  没有答案,亦没有任何回答,斛律明月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他和孙思邈看起来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相同的是,很少有人能从他们脸上看到真正的答案。
  或许,没有答案,也是一种回答。
  风冷如刀,入骨冰寒,斛律明月终于开口:“你该回去休息了。”
  他缓缓转身,缓缓离去……
  斛律琴心感觉胸口又痛,脑海却前所未有地清醒,望着那远去的背影,她突然叫道:“斛律雨泪得到义父的解药,本不应死,可她却死了……她是为张季龄而死的。”她脱口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是因为想到了一个动容的问题。
  事实证明,斛律明月走的每一步,都有明确的目的,那他当初在悔婚一事上,给了斛律琴心一个选择,是不是也有目的?
  一念及此,斛律琴心只感觉浑身冰冷。
  斛律明月止住了脚步,没有回话,很多事情,他也不知道答案。
  “张季龄一直为斛律雨泪的死而内疚,他认为斛律雨泪是因为对他失望,才会死的,他一直认为他不应该再联系义父。”
  “张季龄本来就是个让人失望的人。雨泪失望不足为奇。”斛律明月淡淡回了一句。
  “义父错了,斛律雨泪从未失望。”斛律琴心眸光发亮,“她死,因为她为了一个希望。”
  “希望?”斛律明月语气中有分困惑。
  “是希望。”斛律琴心坚定道,“她死——不是对张季龄失望,而是希望张季龄能摆脱义父的控制,好好地活下去……她希望让义父明白,每个人都应有她想要的自由……”
  “够了!”斛律明月突然断喝。
  声如雷,震落枯树积雪,斛律琴心只感觉双耳嗡鸣,一时间再也说不下去。
  许久,等那声浪终于消失的时候,她又听到斛律明月的声音,虽不震撼,但冷得如冰。
  “我只能告诉你一句话,这世上快乐的人,通常不会想得太多。”
  斛律明月迈步远去,那一刻他眼眸中虽有分无奈,但他还是继续走下去。
  无论如何,他不会停,也不能停。
  斛律琴心只感觉周身要冻凝成冰,嘶声道:“可是义父你……想的一直都很多。”
  斛律明月顿了下,冷漠道:“因此我从来没有感觉到快乐。”
  斛律琴心软软地倒了下去,倒在那似乎永远不会融化的积雪上,泪水流下,可泪水转瞬也变成了冰,一直凉到心中。
  她始终难以明白,一个人若不快乐,究竟为何而活?
  积雪咯吱声响,郑玄一出了客栈,就向东行去。张仲坚沉默相随,似在想着什么。邺城繁华,但冬夜却极为凄清,长街上没有半个人影。
  郑玄突然止步,回望张仲坚,笑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张大侠不用再送了。”
  “你当然知道我不是在送你。”张仲坚淡淡道。
  郑玄目光一闪:“张大侠的意思是?”
  “你来找我和孙思邈,也绝不是只想说出杀李八百的是斛律明月那么简单。”张仲坚又道,“眼下邺城早关了城门,你现在也不会出城的。”
  郑玄笑了,他看起来本是平淡无奇之辈,但笑容一现,眼中却有寒光闪动。
  “那张大侠的意思是?”
  “我想听你的真正用意!”张仲坚一字字道。
  郑玄又笑,竟没什么意外,只是道:“那张大侠请跟我来。”他也不多说,继续向东行去。过了数条长街,转入一条僻巷。
  巷子幽静,黑夜中显得诡异重重,张仲坚不急不缓地跟在郑玄身后,目光闪动,却无畏惧。
  巷子是死巷,郑玄到了尽头,突然转身,微笑道:“长街一战,疑点重重,贫道虽推测泄密的是裴矩,但张大侠对在下一直疑虑未去,跟贫道来此,难道不怕对张大侠不利吗?”
  张仲坚轻淡道:“对某些人来说,我活着比死了要有用。”
  郑玄叹息,“张大侠果然想得明白。”
  他说话间,一耸身,已从死巷高墙跃了过去,张仲坚如影随形,飞身过了院墙,只见墙后是个废园,积雪落寞,颇见荒芜。
  张仲坚突然想起数月前,自己和蝶舞、兄弟也习惯在这种场所相见。
  当初美轮美奂的蹁跹蝶舞,却始终过不了冷酷无情的四季轮换。
  物是人非,佳人不见,想到这里,张仲坚不由心中微酸、郑玄招招手,带张仲坚到了一间房前,推门而入,随便扔过个席子,和张仲坚坐了下来。
  张仲坚目光游转,见房间简陋,估算这多半是郑玄暂时歇脚的地方,心中却想着另外一个问题,这个郑玄亦不是贪图享受之辈,那他求的是什么?
  雪冷风寒,天有明月,透窗撒下青青的光辉,落在郑玄的脸上,多少有分阴森。
  他咳嗽声,打破沉寂道:“贫道方才很多事情不说,因为知道孙先生多半也知道。可他虽知道,却终究不会和我们一路。”
  张仲坚缓缓点头:“那你现在可以说了,我眼下和你是一路的。”
  郑玄眼中闪过分光芒,半晌才点头道:“不错,你和斛律明月是死仇,终究要分个你死我活,你要找斛律明月报仇这件事,我可以帮你安排。”
  张仲坚神色微变:“怎么安排?”
  “你莫要急,先听我说。”月色下,郑玄脸色又有分诡异,“长街一战,关键问题有三。”
  顿了下,郑玄也有分困惑:“问题之一就是泄密的究竟是谁?我虽怀疑是裴矩泄密,但也不敢肯定。”
  “第二个问题呢?”张仲坚径直道。
  “第二个问题当然是李八百为何要打王远知一掌,我很快就能查出答案,你给我几天时间。”郑玄道。
  张仲坚略有诧异,不知李八百死了,郑玄向谁去问答案,转瞬问:“第三个问题?”
  “第三个问题是,李八百临死前说的几句话。”郑玄微笑,“张大侠现在还没有想到李八百的用意吗?”
  张仲坚淡漠道:“若杀李八百的真是斛律明月,李八百那句话,当然就是挑拨之言。他故意那么说,其实是想让齐国人猜忌斛律明月和兰陵王的关系。”
  心中在想,听先生说,兰陵王母亲应是,冼夫人,不知为何,齐国却没有记载。这个谜是街头巷尾的谈资,却是道中人可兴风作浪的地方。
  “着呀。”郑玄一拍大腿,赞道,“张大侠果然有头脑。”
  张仲坚继续道:“兰陵王数年间崛起,其中肯定有斛律明月之力,斛律明月本是为齐国着想,但经李八百之口,很多人就会怀疑,兰陵王或许是斛律明月的儿子,才让斛律明月这般扶植——兰陵王的身世,在齐国本来就是个秘密。”
  郑玄微笑:“不错,八百兄不愧人中枭雄,虽死了,还捅了斛律明月一刀,给齐国朝廷埋下祸乱的种子。可是……张大侠难道没想到,八百兄还有更深的用意?”
  张仲坚皱眉,缓缓道:“身既死兮神以灵,吾魂魄兮为鬼雄。八百身死,魂将归来?”
  这本是李八百临死前最后说的一句话,张仲坚却一直想不明白。
  郑玄脸现激动,嗄声道:“不错,八百兄的深意就在这两句。”
  张仲坚神色错愕,许久才道:“你总不会想说,李八百还能活转吧?他的魂魄会来向斛律明月报仇?”
  张仲坚说出这个判断,自己都是不信。
  道中虽有秘术,但人死终究不能复生,若真的有还魂索命一事,斛律明月这些年来杀了不知多少道中之人,早就被冤鬼缠身了。
  不想郑玄神色肃然,缓缓点头,那一刻竟如八百魂魄附体,他一字一顿道:“不错,据我猜测,李八百最后的意思就是——他不久后就会回来找斛律明月复仇!”
  寒风吹入房中,破烂窗纸刷刷声响,张仲坚不由打了个冷颤。
  窗纸发白时,孙思邈起身洗漱干净,穿戴整齐后,就坐在床上,静静地望着房门。
  不多时,房门轻响,孙思邈平静道:“请进。”
  一人推门走了进来,身着黄衣,面无表情,却是五行卫中的土卫。
  孙思邈没有半点意外,微笑道:“阁下来此,可是将军想见我吗?”
  土卫倒有分意外,半晌才点点头,淡漠道:“请跟我来。”
  他素来不是多话之人,转身出了客栈,客栈外早备了两匹马,他当然也早算定,斛律明月想见一个人,那人很难拒绝。
  二人翻身上马,向将军府的方向行去,土卫还是面无表情,似乎只是负责传令。
  孙思邈目光闪动,突然道:“这些年来,五行卫一直都是斛律将军的膀臂,深得将军器重。”
  他说的是事实,可也像废话,可他显然不是说废话的人,突然提及这个事情,自有深意。
  土卫只是“嗯”了声,并无回应。
  孙思邈转望邺城白雪,有红日升起,黄澄澄的光线落在白雪上,泛着略有刺目的光芒。
  “当初我和你们五个在响水集初见,有过些误会,若有得罪,还请阁下莫要见怪。”
  “我等奉令行事罢了。”土卫冰冷道。
  “当初在响水集,我曾见过你们五人的身手,果然高明。”孙思邈回忆道。
  响水集一战,过江的茅山宗弟子若非孙思邈出手,只怕尽数死在响水集了。
  可桑洞真等人最终还是死了,一念及此,孙思邈神色怅然。
  “可我们五人,也是无法奈何孙先生。”土卫望着前方屋脊雪白,眨了下眼睛。
  孙思邈微微一笑:“我那时只是逃命罢了,若真和五位交手,不见得能讨得便宜。”目光从土卫脸上掠过,“茅山宗道术不差,但诸位却能破得举重若轻,很让我好奇。”
  他其实不是好奇的人,他发问,只因为他感觉其中另有玄机。
  顿了片刻,他问出一直想问的问题:“不知几位的道术,从哪里学得?”
  当初响水集时,孙思邈就已看出,五行卫对道术的精通,更过桑洞真等人。
  道术绝不会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土卫脸色突然变得冰一样冷,霍然扭头,直视孙思邈道:“先生想知道什么?”
  孙思邈看了土卫半晌,摇摇头道:“没什么。将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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