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左老头笑了笑,指了指地上的假人。
“你看好了。”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候,只见摆在地上的铜钱,嗖的一下就立起来了一个。
虽说我连冤孽冲身的人都对付过了,但见到这一幕,还是不由得有些惊讶。
“这是啥情况?”我问道。
下一秒,地上的铜钱又立起来了一个。
“这三十六个铜钱里,每四个铜钱,就代表九穴中的一个穴位。”左老头嘿嘿笑着:“等冲完了九穴,这冤孽就在里面被困住了,大概能困一个时辰,主要还是得看冤孽的实力。”
“接下来咱干啥?”我好奇的问道。
“等它冲完九穴,你就把靐孽木举起来,照着这张溺阳符拍下去,记住念咒。”左老头一字一句的说道:“这些东西我都只教你一次,记不住就算了。”
我忙不迭的点头:“您说吧。”
“邪祟冲阳,六合化堂,天罡镇孽,阳道成方,吾奉祖师爷急急如律令。”左老头念完了这段咒词,问我:“记住了吗?”
我仔细回忆了一遍,点点头,说记住了。
“这冤孽的实力太弱,距离它冲完假人的身子,大概还有一会儿。”左老头拍了拍裤子,慢慢站了起来,冲我说:“去,把咱带来的酒坛子拿过来。”
说来也挺奇怪的,不知道为什么,跟这个老头子待的时间久了,我总觉得他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他很像我爷爷,从说话的语气跟说话的方式,以及办事的态度,都跟我那个不靠谱的爷爷像到了极点。
要不是因为他比我爷爷长得丑,估计我都得认为是我爷爷诈尸了。
按照左老头的吩咐把酒坛子搬过来之后,他让我放在地上,然后自个儿去拿了一把贡香过来,一边用手搓着上面的粉末,一边对我说:“这就是洗怨一门最重要的地方了,必须给冤孽制造一个让它待着舒服的环境。。。。。。。。”
“啥意思?”我疑惑的问。
“古往今来,不管是哪家的洗怨先生,在屋子里,必然都供着几十个装着冤孽的酒坛。”左老头叹了口气:“这就是你要给冤孽安排的容器,也能说是冤孽暂时性的家。”
在左老头的讲述里,我大概对洗怨先生这个职业有了点概念。
从某种角度来说,洗怨先生的慈悲程度已经赶上和尚了。
洗怨这一门的主题思想,跟毛爷爷的某句话差不多。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每个被冤孽缠身的活人,其实都是个负债的人,而冤孽恰好就是活人上一世的债主。
用因果来说,那么被冤魂缠住的活人,十有八九都活该,所以先生对冤孽温柔点和蔼点也是应该的事儿。
就算不论这点,只说冤孽本身,那么也该对它们好点。
冤孽就是活人死后形成的东西,它们绝大部分都没有意识,没有感觉,没有说话的能力,更没有谁能随便看见它们。
唯一充斥在这些冤孽心里的,就是怨恨。
没错。
那是对活人的怨恨,也是对于老天的怨恨,只有在投胎之后,这股怨气才会随之消散。
说白了,它们已经很可怜了,要是再把它们打得魂飞魄散,那得多残忍啊?
更何况它们害的人,都是欠债的主儿,就着道理来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有什么错?
“记住,不管到什么时候,都不能打散冤孽的魂魄,也不能毫无头绪的把人家给镇了。”左老头叹了口气:“这是洗怨一行的死规定,别做错了给你爷爷丢人。”
“我知道了。”我点点头,看着左老头不停的把贡香粉末搓到坛子里,便好奇的问了一句:“咱要怎么把冤孽搞进来?”
“酒坛子里面本来就不见天日,阴气比外面重很多,而且贡香的粉末属阴,在里面铺几层算是给冤孽弄床褥子了。”左老头笑道:“等会儿冤孽就会被封在那张溺阳符里,到时候你把符往酒坛子里一扔,拿纸钱跟五谷封顶,这事就算是办完了。”
“五谷?咱带这些玩意儿了吗?”我一皱眉。
“我已经安排程凯去买了,一会儿就有。”左老头说道。
忽然,一阵邪龇声在房间里响了起来,转头一看,地上的三十六个铜钱,已经立起来了二十多个。
左老头拍了拍手,慢慢站起身子,走过去拿了两叠纸钱,塞进了酒缸里。
“嘶。。。。。。。。。。”
邪龇声正在渐渐变大,铜钱立起来的速度,也比最开始快了许多。
这时候我可不敢怠慢,急匆匆的把靐孽木举了起来,做足了出手的准备。
第三十三个铜钱。。。。。。。。。第三十四个。。。。。。。。。。第三十五。。。。。。。。。。
“邪祟冲阳,六合化堂。”
“天罡镇孽,阳道成方。”
“吾奉祖师爷急急如律令!!!”
吼完这一嗓子,我便猛地把靐孽木拍了下去,在碰触到符纸的时候,冤孽似乎是被刺激到了,邪龇声毫无预兆的加大了十多倍。
毫不夸张的说,当时我耳朵都快聋了。
“嘶!!!!”
在邪龇声响起的同时,似乎是有一滴我看不见的黑墨,滴落在了符纸上,飞快的向着符纸四周扩散开来。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张迅速变黑的符纸,拿着靐孽木的手正颤抖个不停。
真的,我能感觉到有人在推我的手,它是想让我把靐孽木从符纸上拿开。
也就是过了十几秒的样子,我压着靐孽木的手已经有些疼了,肌肉紧绷着,依旧不敢放松。
直到左老头瞟了一眼溺阳符,说行了,我这才松了口气。
“妈的。。。。。。。这活儿太吓人了。。。。。。。。”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举起颤抖的右手,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左大爷,你教我的这些本事,挺硬啊。”
“废话。”左老头瞪了我一眼:“赶紧把溺阳符塞进酒坛子里,墨迹个屁!”
听见这话,我急忙爬起来,按照左老头的吩咐把符纸塞了进去,然后飞快的把酒坛的红布盖子给盖上。
就在这时候,跑去外面买五谷的程凯也推门进来了。
“老道长,你要的东西我都买齐了。”程凯满头大汗的说道:“附近都没卖的,我还是跑超市里才找到这些玩意儿。。。。。。。。”
“嗯,放这儿吧。”左老头点点头,笑道:“你岳父马上就好了。”
“马上?”程凯一愣。
也许这真是个巧合。
在程凯说出“马上”这两个字的时候,他岳父就跟诈尸了似的,猛地一嚎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不停的喘着粗气。
“哎,我怎么感觉我有点饿啊。。。。。。。。”程凯他岳父的脸上已经能看见血色了,满头的冷汗,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怎么脑袋顶上有点疼呢。。。。。。。。”
看见这一幕,程凯不由得愣住了。
“这。。。。。。。这好了?!真好了!!!”程凯忍不住惊呼了一句,没有拍马屁的意思,完全是发自内心的跟左老头说:“您真是活神仙啊!!!”
左老头笑了笑,看了我一眼。
“左老爷,一会儿我请你吃宵夜去!”我这时候也不是一般的高兴,由衷的说道:“咱俩得好好喝一顿!”
“吃啥啊?”左老头眼睛一亮,估计也是有点馋了。
“撸串啊,还能吃啥?难不成咱还去吃山珍海味啊?”我反问道。
左老头沉默了一会,很认真的对我说。
“你滚犊子吧。”
正文 第二十章 经文
当天晚上,在程凯一家人的千恩万谢之下,我带着左老头儿直奔市区某家卖海鲜的饭店了。
说真的,我觉得自己是越来越看不透左老头了。
程凯递过来的十万块现金,他一分也没要,全让我自个儿留着,说这叫开门红,但以后赚来的钱,至少要拿三分之一出去。
这钱不是给他的,是给贵阳的那个瞎老板。
“咱们这些真术士,确实活得没那些假道士滋润。”左老头在跟我喝着酒的时候,表情复杂的跟我说着:“我们不能靠着这本事赚大钱,你懂么?”
我摇摇头,说,我不懂。
“超过五万,那就算是踩着祖师爷划好的线了。”左老头苦笑道:“养家糊口奔小康,这个可以,但要是超过了那个数目,还不拿点去做善事,以后迟早有你倒霉的时候。”
在左老头的讲述里,我大概对这个所谓的“倒霉”,有了点概念。
祖师爷觉得,他传下来的这些个本事,是拿来救人的,不是拿来赚钱的,所以在很久很久之前,他就把线给划好了。
破财,遭灾,这都算是轻的。
要是有哪个术士敢为富不仁,等到他家财万贯的时候,就到家破人亡的时候了。
而那些假道士则不用担心这些,他们想赚多少赚多少,当然了,大家可别以为他们不遭报应。
欺神骗鬼是要命的大罪。
那些假道士,要么生前不得善终,要么死后进地狱里受苦千百年,总而言之,他们是还没到倒霉的时候,等到了,他们就得哭了。
“拿给那瞎老板干什么?”我有些纳闷,心说他跟我做善事有啥关联啊?
“他能拿着这钱帮你做善事。”左老头笑道:“反正你别问这么多了,这一次的钱,你安心收着,以后的报酬,接钱之前你就得想仔细了,懂么?”
“懂。”我点点头,摸着良心说,我还是比较相信这个老头子的,起码他从头到尾都没骗过我。
喝到凌晨四点多,左老头跟着我回家了。
他那晚上睡的是我爷爷的房间,呼噜声震天响,比起我那个爱打呼噜的爷爷而言,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第二天早上,我还没睡醒,只感觉整个人轻飘飘的飞了起来。
那种感觉就跟成仙了似的,但总给我一种熟悉的。。。。。。。类似于云霄飞车的感觉。。。。。。。。
“咚!!!”
伴随着一阵剧痛,我睁开了眼睛。
“左老头儿!!你干嘛呢!!!”我猛地从地板上跳了起来,恶狠狠的瞪着他:“大清早的就把我摔在地板上?!我招你了啊?!”
左老头嘿嘿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爷爷我有点饿了,你赶紧给老子买早餐去,顺便带包烟上来。”
我瞪了他一会,本来还想抱怨几句,但转念一想,昨晚上还是靠他才赚了这么多,不管怎么说他也能算是我师父啊。。。。。。。
“算你狠。”我叹了口气,忽然想到了一点,急忙问:“刚才你咋不叫我起床呢?非得给我玩摔跤啊?”
“那不是叫了几声你都没醒么,谁叫你睡得跟个猪似的。。。。。。。。”左老头摊了摊手,表示这事跟他没多大关系,主要问题,还是在于我。
等我买完早餐带上烟回家,只见左老头正把脚搭在茶几上,笑眯眯的看着电视上的早间新闻。
“哎哟,买的还是中华啊,真是有钱你就上档次了。”左老头的嘴还是那么损,二话不说把烟接了过去,自个儿点上一支抽了起来。
我没搭理他,从兜里掏出来一盒原来我常抽的廉价烟,点上抽着,坐在沙发上就开始思考人生了。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儿也忒多了吧。。。。。。。。都有点感觉脑子不够用了。。。。。。
左老头也没找我说话的意思,吃着早餐,换了个频道。
电视上播的是某个音乐节的宣传片,左老头一看就乐了,兴致勃勃的问我:“长山,你说说,要是我上去弹个三弦儿,有人买账么?”
“有啊,怎么没有。”我抽着烟,贱兮兮的跟他说:“如果你按照我教你的办法去弹三弦儿,别说是有人买账了,就是火起来,那都是肯定的事。”
“啥办法?”左老头怀疑的看着我。
“你弹完一手三弦儿,下台的时候,二话不说就得把琴给摔了,记住,一定得摔得狠,要把琴给摔个稀烂,这就叫艺术,摇滚的艺术!”我循循善诱的说:“摔琴的时候,表情要到位,就跟抽大烟一样,要满脸的享受,还得有一种毒。瘾发了的疯狂,懂么?”
话音一落,我猛地一拍大腿:“不吹牛逼的说,要是你这么干,保准你要火!”
左老头沉吟了半晌,抖了抖烟灰,不屑的看着我:“你当老子是傻逼啊?”
估计左老头也是脾气上来了,指了指我爷爷的房间。
“桌子上有张黄布,上面的经文你得仔细看看,今天之内给我抄出来。”左老头不耐烦的说道,从兜里掏出来了一张黄纸,说:“抄全了,别漏字,赶紧滚犊子吧。”
“我又不是和尚,抄什么经啊?”我郁闷的问道。
“洗怨这门讲究的就是一个“度”字,我让你抄的经文,就是你们老祖师传下来的化孽经,这是能救冤孽的东西。”左老头聚精会神的看着电视,没看我,念念有词的说:“抄完了你记住把黄布收起来,那算是老古董,丢了就可惜了。”
我嗯了一声,拿着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