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没有她,没有经历这番求而不得?他又如何才会去珍惜那些得天独厚,常人不必付出就能轻而易举拥有的东西?
单单只是为了母亲,他也该要感激她。
世间情,不仅仅是男女之情。
懂得了这些,他又怎么会允许自己黯然失魂从此一蹶不振?
“无忧,谢谢。”未能得到她,他悔痛!
也许这将是他一生都不能平复的痛,但因为是她所以这种苦楚他愿意受,也值得他受。真正强大的人,纵使有悔痛,也不能让悔痛成为他整个人生的全部。
就如纵使他心悦于她却从未将她视作自己全部的人生一样的道理,他和她的相遇,只不过是机遇让他们经历的一场得悟。
对于他的感激,元无忧什么话都没有说,也不必说,她朝他摇手道别,未曾言明的都在不言中!
有些人的骄傲是与生俱来的,永远不会为任何人停留,她懂!
所以她只是微笑着朝他挥挥手,然后毫不迟疑地转身与身边的人十指相扣,这一刻,不只是周青色开悟,她也终于愿意敞开心去悟……珍惜眼前人!
背后,周青色走的干脆而绝决,可执手相凝望的两人却相视一笑。
何必时时刻刻去担心着以后如何?路是一步步走出来的,人,也是一日日成长的。
“阿绝,谢谢。”谢谢他爱她。
楚绝用力回握着掌心里的纤指,哑声道:“无忧,你永远不必谢我。”因为你无法想像之于我,你是全部,永远心存感激的是我。
他的虔诚和柔情让元无忧不可避免的想起了他走向她的这条路上所受的苦楚,顿时眼睛有些酸,两世为人,灵魂里的所有苦痛都似乎在这一刻得到了抚慰,空洞的心也被他一点一滴的填补着,她何其有幸,能拥有他?
他永远不会知道,不是她回报了他的情,而是他的坚持不悔的来到她身边才让她得以战胜灵魂里那涅磐重生的刻骨之痛。
“阿绝,不管未来风雨如何,我们都要好好的……牵手这一世。”
“好。”其实他很贪心的,如果可以,他想告诉她,下一世,下下一世,生生世世,只要他的灵魂还在,就定会与她牵手一世又一世。
回到别院,楚绝扶着元无忧下马车,就见到院子里一枚人影朝他们冲了过来。他神情一肃,不等他出手,一直跟在他们身后因为楚绝霸占的行为而使得早已经没有了存在感的逃遥立马冲了出去。
楚绝默默地收回了动作,听着那随之而来的那不敢置信的声音,他觉得逃遥大师最近似乎有些动肝火啊。
“住手,住手,是我……哎呀,小逃子,你眼瞎了,明知道是我,还这样出手?”空无魂吃痛地揉着被击打的胸口愤愤不平的看着朝他出手的人。
这么大火做什么?他家主子和她男人日日过着蜜里调油的甜蜜生活不理会他们这些宠臣所以就拿他出气是吧?也就这点本事,要是他,早对楚绝套麻布袋了。
好不容易从小逃子魔爪中挣脱出来,正想表达一下委屈的空无魂在看到站在一旁看热闹的无良夫妻饶有兴致的嘴脸后,面部表情变得讪然起来,但随即想到刚才小逃子不敢惹这根木头却拿他泄愤的行为,他顿时很不是滋味的大声朝楚绝喊道:“好歹我也是你的挂名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这个没良心的……”
“说重点。”元无忧打断了空无魂对她男人的指控,她当然知道空无魂并非是有心真的指控她男人,但如今的她,容不得任何人对阿绝的半点责问,哪怕他是名义上的长辈。
“……”空无魂见鬼般的瞪着元无忧,他老早就知道女人心海底针,可是……这也转变的太快了,她虐人虐的死去活来也丝毫不见她心疼,可现在……她和人家好了,他这个做师父的不过是絮叨了几句罢了,她就翻脸无情?这女人也太护短了吧?
“简直是无耻至极……”空无魂小声的嘀咕出声。
“再不说人话,我就真翻脸了,到那时候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无耻至极。”元无忧笑的格外温柔无邪。
“……你厉害。”空无魂立马摆正态度,正要说出来意时,话却被堵了回来。
“如果没要紧的事,就不必说了,是要紧的事就去花厅候着,容我夫妻小歇片刻。”
“……”空无魂无语,默默地退了一步,很想问一句元无忧:他还有选择吗?还有,什么叫小歇片刻?她这是明目张胆的在向他们这些孤寡人炫耀她们夫妻的春宵苦短是吧?
元无忧对卓越微点头示意了一个眼神。
……
小歇了会的两人终于出来了,而且出来的原因还是因为楚绝想到还在等候的师父大人实在是有些于心不忍,故意说要来花厅饮茶才让元无忧打消了干脆睡会觉的念头。
既然他想喝茶,她决定在花厅烹茶。
已经等了好久,等到太阳都快要下山的空无魂看到姗姗来迟的夫妻二人,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感动的泪流满面了,他还以为他要等到明天才见得到人呢?
只是他刚要迎上去,就见元无忧朝他淡淡摆手,笑意盈盈地对楚绝道:“阿绝,我为你烹茶可好?”
她亲自烹茶?楚绝双眼瞬间一亮,很诚实地将他的欣喜透过发亮的双眸表达了出来。
两人端坐在榻上,早已经忘记了花厅里还有人在。
这一刻的幸福太多,多的都快让他感觉到了不安,生怕这其实还是身在梦里,下一刻,美梦就会醒。
他的双眼只容得下对面正认真在为他准备烹茶的人,属于他的妻子……这个画面从前他只在梦里梦见过,但此时此刻,梦里的画面真切地在他眼前发生着。
摆好茶具,取了茗,元无忧似乎这才注意到花厅里还有人在,眼风扫过立在一旁明明很急却愣是不敢出声而在那充当人形背景的空无魂,心里坏笑,面上却不显,反倒是恭敬有礼的道:“师尊可有心为我们夫妻俩赋一曲?”
师尊?听闻这声敬称,空无魂一口老血都差点喷出来,他算个什么师尊?狗屁的师尊。
他算是明白过来了,哪里会有元无忧不知道的事?敢情她早就算定他会来求她才会故意借机搓磨他呢!
可明知道她不安好心,他却还要傻傻的送上门,一口老血又涌到了喉咙口,空无魂面色有些黑,脾气一上来,正想甩袖而走……
“那晚擅闯喜堂的刺客也太胆大包天了,阿绝,你说,我们该要如何惩罚她?”
她?这明显咬重的音证明的空无魂的猜测,元无忧果然知道。
空无魂快冲上来的脾气一下子没了,他已经是人家俎上肉,无可逃避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但愿元无忧不要玩他玩的太狠。
楚绝收到他夫人朝他抛来的眨眼动作后,轻咳了一声,抿嘴淡道:“对待刺客何须宽容,杀了便是。”
空无魂狠瞪了一眼巴结女人而睁眼说风凉话的人,还喊他师父呢,他也好意思,以后坚决不承认他是他徒弟,他没有这种见色忘义惧内的徒弟,估计现在就算是元无忧说明早的太阳从西边升起他也会毫不犹豫的赞同支持。
元无忧状似想了想,说道:“她擅闯喜堂必定是想跟我抢男人,杀她就太便宜她了,而且我们新婚之喜,我也不想见血,太晦气了,要不……我让小逃子找十个八个男人侍候侍候她?”
隐在暗处的小逃子表示他很无辜的在中枪:就算他现在不是男人,但也曾经是男人好不好?为什么找男人的人得是他,不是小高子或是小花子?
“……”楚绝差点没崩住脸上表情,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和他的妻子相处下来,他发现她越发的鲜活了,而这样的她也让他越发的感觉到了真实和一日深过一日的眷恋。
既然她想玩,作为宠爱妻子的男人,楚绝表示他能做的只能是在心里为师父同情了,他这样想也这样做了,很是同情地瞥一眼一旁满头黑线敢怒不敢言的空无魂。
空无魂觉得他收这根木头作徒弟真是亏大了,还不如收只狗作徒弟呢……咳,这念头他现在只敢在心里想想。
可能是空无魂一副被雷劈的表情让元无忧看的有些不爽,她突然觉得刚才随口一提的提议其实很好,他不是对人家姑娘不喜欢吗?
那她帮人家姑娘一把又何乐不为,虽然令她很是欣赏的黑桃花姑娘不把她这个皇帝放在眼里,犯下的事严格说来更是让她这个作皇帝的很没有那威严。
但她又不是土生土长的皇帝,皇帝尊严什么的她想追究的时候它就至高无上,不想追究的时候自然也可云淡风轻地一笔带过。
要不是现在有求于人,空无魂真想啐她一口,什么叫敢跟她抢男人?她什么时候睁眼说瞎话也说的这样流利了?敢情那根木头睁眼说瞎话是近墨者黑啊。
眼前这对夫妻二人完全不记得他们的婚礼是他这个师父亲手操办的了的事实,空无魂默泪,他兢兢业业办成差事,就算不论功行赏也该念念他的苦劳份上宽待他几分是吧?
现在倒好,逮住机会就想耍着他玩。
既然她要玩,他还能说什么?只能是舍命陪君子,不,舍命陪小人,小心眼的女人,幸好他平日里只是嘴上多损了几句她男人,要是心里真看不起他男人,恐怕此刻的他好日子也到头了,这女人心黑着呢!
“二位如此有雅兴,不知道想听什么曲?”他咬牙忍了。
“阿绝,你想听什么曲?”终于解决了手头上的两个大麻烦,元无忧现在心情很轻松的专注欣赏起专属于她的男色来。
美人托腮,满心满眼都只有他,楚绝很受用,只是遗憾的是现在外杂人等太多,不能抱着她,轻咳了一声,他很配合地点了一曲,用实际行动来支持他夫人的每一个决定。
终于得到曲名的空无魂默默地走到琴边,要是师父地下有知,知道修练断魂曲的他有朝一日竟会沦落到技师时不知道是不是该欣慰于他没有为祸苍生呢?
这样一想,空无魂对元无忧的愤慨才稍稍平息了,等到他再睁眼时,心中杂念已是全无。
悠扬空灵的琴音起,元无忧与楚绝相视一笑。
但接下来,元无忧也开始认真起来。
摆具,取茗、择水、烹茶……烹茶者举手间的每一个步骤每一个动作都有如行云流水般的优雅从容,令人单单就只是这样看着就对她这杯茶心之神往。
在空无魂的琴声里,她已容入意境中。
而惭惭地,楚绝也觉得悠扬悦耳的琴音已是多余,花厅里的其余人在他眼里更是不存在了,此时此刻,天地万物在他眼中皆化为虚无,唯有眼前的她。
茶好,元无忧举杯递呈,迎上他胶缠的视线,温柔出声:“夫君,请。”
楚绝痴痴回望,视线无法从她身上抽离。
察觉到他的不走心,元无忧娇嗔地瞪了他一眼,却又忍不住抿唇一笑,干脆直起身将茶杯轻轻地送入他的手中,嗔怪道:“尝尝看。”她好不容易进入意境的,这也得多亏这弹琴的琴师了,这普通一曲,虽没有摄魂动魄的断魂曲那般惊天地泣鬼神,单往往越是简单的曲子却越是有意境,以空无魂的琴技,此世间空无魂认了第二,恐怕无人敢认第一。曲子意境自然非凡。
楚绝痴痴的目光这才终于有所动,他将茶杯轻轻在鼻间一拂过,这杯茗清香沁心,再低头观色。茶水清可见底,茶叶软嫩,色泽鲜亮。
闻香观色后他将茶凑到唇间缓啜品饮。
“茶怎么样?”见他神色,就知道他很满意她的手艺了,但元无忧还是问出声。
楚绝也不辜负她所望地注视着她一字一句:“茶清情浓,若能日日尝之,绝愿减寿……”
后面的话被元无忧伸手挡了回去,瞪了他一眼:“你人是我的,命也是我的,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她从不奢求还有来生,此生能与他牵手,已是来之不易,又何必过多贪心更多,她唯愿彼此不辜负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就心满意足了。
炙热地握住她的手抵在唇间忘情轻吻着,他楚绝三生有幸能拥有她,为此,他愿意向漫天神佛乞求,甘愿奉上一切换她对他更深的眷恋。
空无魂看的眼角直抽,这对夫妻太懂得如何折磨人了,好歹也顾及一下他这个孤寡老人吧,别在他面前你浓我浓的上演,他真不想洗眼睛啊。
他身上的怨气重的让元无忧想忽视都难,她瞥了一眼死鸭子嘴硬犹不知死活的人,微微眯眼。
“你别告诉我,你是想为黑桃花求情。”
“……”正诽腹两人的空无魂顿时哑然。
元无忧为楚绝重新换了杯茶,在他身旁坐了下来,不怀好意地看了空无魂一眼,轻拍了拍手。
很快,卓越将人犯提押了过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元无忧的老熟人,入江下海顶顶大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