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公公轻叹一声,真是孽缘啊!
楚绝看着他困惑茫然又隐隐不安的眼神,麻木冰冷无知觉的心一阵阵刺痛,但有刺痛,总比没知觉好多了。
甚至觉得,这样也好!
至少,他不会羽化成佛,消失在天地间。
看着他们离去,蓝云怔怔出神,突然道:“福公公,小僧刚才……做错了什么?”
福公公眼皮跳动了一下,心思转动了一下,若有所指的提点道:“国师,您虽然是出家人,但毕竟和王妃男女有别,您赠送经书给本妃,严格说来倒也不算什么,但王妃身份特殊,万一日后有人以此事诬蔑王妃与您有私情,这……这就不好了。”
☆、130楚国冬猎
关于野狼提亲娶九公主,太后不顾皇上应允周国婚事在前下懿旨允婚一事,对于京城上下来说,明面上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
但凡有些脑子的人,对于这样的意外,都或多或少有些意料之中,当然,虽然有些意料之中,但结果真的出来时,说没有一点儿惊讶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不管如何,太后与皇上之间的角逐已经结束了,意料之中也好,意料之外也罢,他们都不便、也不能说什么了。
其实,在太后下懿旨允婚时,御使台以及宗正大理寺几位以耿直敢谏言而出名的大人就准备磨拳探掌参太后干政了,连夜绞尽脑汁定好的奏折还没有呈上去,就在第二天早朝之初被一道圣旨硬是将到嘴的话堵塞回了喉咙里不敢再出声,折子也不敢再上了。
因为,皇上下旨昭告天下:太后将在慈延宫潜心礼佛,一心修行,从此不再理会任何凡尘俗事,除非皇帝恩准,任何人不得前去打扰,否则立斩不赦!
朝野一片哗然却又立马噤若寒蝉。
这可是直接罢了太后全部的权利,就差没有打入冷宫了,这责罚不可谓不重啊?
要知道,太后可是皇上的生身之母!
而对于皇上的圣旨,荣家没有出声,就连战王都漠然置之,这说明,皇上实在是震怒,事情已经没有挽回之地了。
想到野狼将军提亲前一夜,雪夜里的那一夜动荡,再联想着皇上最近几个月对某些人某些事的细微异常举止,眼尖心明的人心里还是生出一些猜测的,只不过无人敢去提罢了。
太后都舍得一身荣华富贵也要抗旨将九公主嫁给野狼将军,周国就算心里忿恨不平,恐怕在皇上罢黜了太后软禁在慈延宫礼佛之后,周国的忿恨也不好再提出来了,除非周国不想和楚国谋和了。
不谋和,那就打呗!
至于这为君者,出尔反尔之事……咳,做臣子们的除非是活腻歪了才会再去提及,总不能让皇上赐死太后吧?
所以,朝堂文武百官以及各大家族势力皆无人对悔婚周国一事提出异议,朝堂明面上一切都风平浪静。
第三天,楚鸿再下圣旨,派出了以荣国丈为首,礼部尚书白大人以及战王府四大将军之白狼将军三位使臣前往周国代皇上向周国道歉以及商议补偿。
至于周国将会作出什么反应?现在也不知道。
九公主大婚的日子却选了出来,由内务府和礼部全权处理,日子很紧,就在年前腊月二十六。
日子虽然紧,但自从公主去年及笄之日开始,太后就着令内务府着手纳办了公主大婚之喜的一切事宜,所以宫中这方面倒也并不急,倒是野狼将军既有品阶又有封名,本身就有自己的府邸却一直空置着,一直都住在战王府,现在临时搬了出来在这天寒天冻的天气修缮府邸,着实是件苦差事……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转眼间,就到了腊月初五,今年最后一次冬猎的大日子。
好在纷扬了几天几夜的大雪终于在两天前停了,积雪虽未完全融化,却也并不损这次冬猎之行。
楚国人骁能善战并非只是虚名!
在楚国,一到了冬天,各类猎狞活动层出不穷,有王公子弟自行筹备训练身手的冬猎活动,也有平民百姓自主相约成队上山狩猎碰运气的事,但最为热闹的还当属于每年腊五开始连续三天的宫中狩猎了。
腊初五至腊初八这三天是最大也是最后的冬日狩猎。
这次宫中冬猎之后,就要准备大年事宜了,接下来两个月,无论是宫中还是民间,都将以过大年为主。
这样热闹的大日子,不只是宫中盛事,也是京城王公子弟、平民少年扬名谋前程的最重要场所。
楚国有一条不成文却自开国至今延续下来的规则,但凡皇族贵胄、王公大臣的二代、三代子弟想要入朝为官,或者入军营,第一件事就是得冬日狩猎上有所成就才行。
为了公平起见,并非只是以一年成绩着效果,而是三年。
亦就是说,三局两胜制度,虽然此制度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是很不公平的,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又似乎显的有些公平。
腊五冬猎由宫中筹办,以贵族王公子弟为主,但每年都有十名全国各地经过各式各样的比式而挑选出来的最为出色的平民少年参加。
所以,这三天亦是京城诰命夫人、千金大小姐们的大日子。
公子少年谋前程,千金小姐谋夫婿,文臣武将谋接班人及门生,而诰命夫人则谋女婿。
每年冬猎场所都由皇帝说了算,今年冬猎选在了北郊猎场举行。
蓝云放下马车帘子,面色沉凝了下来,刚才她探头看前面,看后面,无论前还是后,这支队伍都一望无际望不到边。
这楚国的冬猎比她想像中还要来的盛大和重要,就连女眷都极为热衷,若是她,她定会将这些女人也训练成正规军队,以备不时之需。
法空看着她凝重的面色,沉暗的眼睛,平静的目光也闪过一丝黯然和心痛。
就连他都不得不承认,和楚国相比较,大元国真心是外强中干了。
皇上只一味的强权霸权,眼里容不下半点沙子,治国连楚国这年轻的帝王都比不上了。
这一刻,他内心的触动无法言明,只能是……朝着蓝云深深的伏拜下去。
虽未出声,但他想说的话,他想公主一定明白,这一伏,是臣服,这一拜,是敬重,为大元国万万千千的百姓,为大元国的各位先宗皇帝。
蓝云……或许此刻,该叫她无忧。
无忧亦没有出声,马车虽然宽敞,虽然只有两个人,但是毕竟是马车,很多话不能说。
这一刻,她的心里又何尝没有沉重的感触?
大元国,她从不认为那是她的家,却,是她活在这个世界里的唯一的依仗,它不能倒,倒了,任凭她如何有能力也终究敌不过一个时代的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
到那时,她就连成为第二个昭平公主都没资格,她只会沦为这个世界里男人们真正的禁脔,连自主权都丧失,谈何自由自主海阔天空?
所以,不为大元国万万千千的百姓,亦没有所谓的大仁大义之心,她只为她自己,为她一己之私,为她的欲望。
她不怕死,却怕生不如死,哪怕在这个世界这个时代她再度睁开眼,发现自己是活着,她也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是欣喜的,是感激的,她并不欣喜,也并不感激能重活一世。
可是,活着,结竟是活着,她不会自寻短见,她只能选出一条自己最想走的路,过自己最想过的生活,为之不择手段与人与天与命运玩一场游戏!
所以,她必须要打破楚周两国的谋和,必须要挑动楚周两国的战争,徜若在她预期没有达到目的,必要时,她会用下下策……直接除掉楚绝,逃遥直起身,神色恢复平静。
元无忧深沉的杀机也转化为清冷淡泊,合上眼,倚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
由于事先就早已经派官兵戒严了,因此这一路走得畅通无阻,速度自然也比较快,约莫两个时辰之后,就已经依稀能够瞧见猎场的外围了。
这次冬猎没有了楚玖儿,京城四霸无例外的成为了全场闺阁千金们的焦点。
虽然此四人骄奢淫纵,无恶不作,品性无耻卑劣,但是……他们却个个出声名门大家,背后有强大的家族依仗,还都个个长的一副好相貌,某些方面甚至也极有才华,咳,在作恶为祸害人这方面,他们的才华京城上下有目共睹,不是吗?
四匹高头骏马在雪地里踏行,楚毅看了一眼聂长远,以眼神再三询问,可再象上次那样,出了岔子,不过,也多亏有了岔子,他才有幸见到了世上最绝美的风情。
聂长远轻叹一声,上次鲤跃居,虽然他有参与给意见,但毕竟还是阿彦主导不是?出了岔子,也不能怪他办事不利吧?
见两人神情,就知道怎么回事,荣定彦嘶牙摸了摸后脑,他上次也没想到这法空大师百毒不侵啊,他准备的药可是专用来对付这些武功高强之人的,没想到还是栽了个跟头,这于他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
“阿彦……”
从后面传来马蹄声,人未到,娇声先到。
荣定彦面色微沉:“阿彦是你叫的?滚开,别在本少爷面前晃悠,否则别怪本少爷不留情面。”
“阿……彦少爷。”来人兴高采烈的面容委屈下来,纵马飞奔而来的动作硬生生的停了下来,雪白的马驹长鸣一声,高高的扬起前蹄。
见来人委屈的模样,一向最怜香惜玉的王八公子眼睛亮了,更何况来人是他的小表妹呢,策马回头迎了上前,笑嘻嘻的道:“平儿妹妹,别理他,他被狗咬了,颠疯着呢。”
平郡主面对王八公子的安慰,这才重绽笑颜,娇笑着嘟了嘟嘴:“八表哥,那你等一下会不会给我猎一只雪狸。”
王八公子嘴角一抽,雪狸?
前面三人听闻后面的话,都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
楚毅笑了笑,目光落向前面,笑容惭惭隐了下来,眼神一片痴迷。
聂长远看他一眼,与荣定彦交换了一记眼神,两人策马上前,一左一右的在楚毅身边。
“阿毅,有些人,不见得会拥有,痴迷有时候并非不可以,但是适量而行,也适可而止。”荣定彦轻声道。
聂长远微微一笑,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那里正是国师所乘的马车。
“我也惊艳痴迷,但是却并没有丧失理智,因为我很清楚,没有我们的份了。”
荣定彦难得的没有取笑他,语重心长的继续道:“为了那秃……国师,皇上竟然悔了应允与周国和亲一事,由此可见,此人在皇上心里是什么样的存在了?皇上没有追究下来,并不代表他心里忘记我们前些日子做的事。”
聂长远悠然长叹一把:“所以啊,现在我们也得识时也俊杰,这不,国师让我们帮忙,我们哪敢说不帮啊?”
想起这国师要他们帮的忙,荣定彦突然邪笑了起来:“反正无聊也是无聊,要不,我们打个赌?”
聂长远、楚毅都转头盯着他。
“赌什么?”聂长远道。
荣定彦眯眼看了前方一眼,笑盈盈的道:“我赌事成。”
“去你的,你这叫什么赌?”聂长远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要是没事成,他们四人颜面何存?
“你们要赌什么?我也要参加。”后面的小姑娘只听见一个赌字。
三人同时策马加速,理都懒得理她!
王八公子也没兴趣和她调情了,面容一收,可谓翻脸无情,追了上去。
“你们……太过份了。”很没面子的小姑娘又气又恼,却只能干瞪眼,又不敢追上去。
☆、131展颜一欢
于这个天寒地冻的寒冬腊月狩猎,要放在大元国来说,绝对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天地日月共一片,四季风光亦相同,但是国情不一样,风俗不一样。
大元国没有冬猎的习惯,更没有如此规模大的狩猎活动,在大元国,皇室狩猎只有在春暖花开阳光明媚的暖时节才会偶尔发生,这还只是偶尔皇帝一时兴趣才会有的活动,本质上倒不像是狩猎,倒像是踏青了。
到了北郊猎场的外围,却还足足走了近一个时辰,才终于到达供他们食住的行宫别苑。
冷例寒风,经霜的枯树,扎实无华的行宫住苑,和四周一望无际的猎场相映,苍凉而辽阔,让观者眼界心胸都豁然开朗豪迈起来,无形中也自成一股凝结的精神。
蓝云在禁军侍卫的引请下,来到了主行宫,这里,是楚鸿的行宫,类似宫殿,却并没有宫殿该有的奢华精致,朴实而沉厚,但尽管如此,青色的琉璃瓦,灰色的石墙上仔细看,依然可以看见皇室的象征,皆是雕龙绘凤的暗纹。
此建筑物是主标竿,左右两排、后面依次下去,皆是一排排,一栋栋军营式建筑,简单利索,一眼分明。
行宫下面就是北郊猎场的校场,明黄色的锦旗在寒风中哗哗作响,校场上里里外外,一层又一层的金色禁军,银色精兵,铁灰营军,灰色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