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什么故事,说来朕听听看,说不定朕能给你解开呢。”
蓝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然后道:“小僧才不相信呢,小僧都参不透的佛理,陛下从不信佛之人又怎么会解得开?”
“让你说给朕听,这是命令。”楚鸿板起脸。
蓝云耸耸肩:“好吧。”
从前有个书生,和未婚妻约好在某年某月某日成亲。到那一天,未婚妻却嫁给了别人。
书生受此打击,一病不起。
家人用尽各种办法都无能为力,眼看奄奄一息。
这时,路过一游方僧人,得知情况,决定点化一下他。
僧人到他床前,从怀里摸出一面镜子叫书生看,书生看到茫茫大海,一名遇害的女子一丝不挂地躺在海滩上。路过一人,看一眼,摇摇头,走了……
又路过一人,将衣服脱下,给女尸盖上,走了……
再路过一人,过去,挖个坑,小心翼翼把尸体掩埋了……
疑惑间,画面切换,书生看到自己的未婚妻洞房花烛,被她丈夫掀起盖头的瞬间……书生不明所以。
僧人解释道:看到那具海滩上的女尸吗?就是你未婚妻的前世。你是第2个路过的人,曾给过他一件衣服。她今生和你相恋,只为还你一个情。
但是她最终要报答一生一世的人,是最后那个把她掩埋的人,那人就是他现在的丈夫。
书生大悟,唰地从床上做起,病愈。
楚鸿听的呆住了,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人。
蓝云朝他挥了挥手:“陛下?”
楚鸿猛地回神,目光深遂的看着他,哑声道:“你不明白这故事里讲的是什么?”
蓝云摇头:“小僧当然明白,这就是佛说的三世因果,刚好小僧参不透的就是三世因果,只是小僧不明白师父的意思,师父说小僧前世欠的债,今生必须要还,否则小僧难以修成正果,可是,小僧实在是不明白师父让小僧如何还债?难不成前世小僧死的也如那故事里的女子一样,暴尸草荒野或者河边山林?再说小僧今生为男子,前世也定然是男子,埋小僧的人难不成还是个柔弱的女子?再说万一小僧是寿正终寝,八人抬棺落土为安呢?唉,所以说嘛,小僧实在是参悟不透这三世因果之说,谁能知道前世的事嘛?陛下,你说对不对?”
楚鸿此时无法回答他的话,他盯着他,心里震憾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年纪太小,又未曾各世事,才会参不透他师父的话,钻进了牛角尖。
他师父哪里是让他去寻找前埋他的人?他师父分明是让他下世历经情劫的。
那,谁会是他的情劫?
一想到他会有可能爱上一个女子,与她同床共枕,甚至是生儿育女,他就觉得自己有一股想杀人的冲动。
如此的他,世间女子,怎配得上?
他以为他是方外人,最终有一天要脱离尘世的,却没想到他竟然是入世来经情劫的!他如何能再说服自己放手?可是,他是男人!他该拿他怎么办?他来历情劫,却成为了他的情劫!
☆、108王府风波
蓝云抬头看着头顶上战王府三个苍劲有力的黑底金字牌匾,无声一笑,走进这战王府比走进楚国皇宫更难。
“圣僧,有什么不对吗?”见他抬头仰望牌匾,白狼有些狐疑地抬头。
蓝云收回目光,朝他双手合十:“善哉,善哉。”
“圣僧似乎对本王府名有异意?”
白狼见王爷亲自出来迎接,忙恭敬行礼。
楚绝走下高高的台阶站立在蓝云身旁,抬头看了一眼牌匾,目光又扫回到他身上:“这战王二字是本王十四岁那年先皇封赐。”
蓝云双手合拢,朝他欠身:“阿弥陀佛!”
楚绝漠然挑眉:“圣僧刚才在想什么?”
“一将功名万骨枯,而这战王二字,背后所赋与的又岂止是枯万骨?”
白狼神色微变,却没有出声,只是看向楚绝,却只见他神色淡然并不为所动,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转念间他心里对这圣僧有些恼怒起来,正要出声反驳时,却因为蓝云接下来的话而惊讶的怔住了。
“它还是一道枷锁,锁住了王爷的一生。”
楚绝双眸深沉的凝住他:“本王以为圣僧会说本王罪孽深重。”
蓝云闭上眼,悠远长叹一声:“阿弥陀佛,王爷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白狼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王爷会对圣僧另眼相看了,圣僧确实是特别的,也只有他才真正的看懂了王爷。
“圣僧,请!”这次,白狼是真心实意的感激了,虽然他知道王爷不信佛不信来生,可如果这圣僧一味的用悲天悯人的佛法来渡化王爷,他想王爷一定会失望的。
因为他知道圣僧在王爷心里有着特别的意义,就算他不是女人也无妨,至少他可以成为王爷的知己。
有的时候,知己之情比男女之爱更深长悠远。
蓝云缓缓一礼,随白狼走了战王府,法空面无波澜的越过不知道在想什么?似乎有些怔愣的抬头仰望着牒匾的战王,心里无声一叹:阿弥陀佛,这世间若要有报应轮回,那他家主子死后恐怕得十八层地狱全都通通上榜要溜一圈去了。
战王府无论是建筑、装饰、布置全都看得以简洁为主,张目所到之处很少见到柔和雅致的布景,这战王府和赏月别院一个是天,一个是地了。
法空走进战王府,心里有一种错觉,以为自己回到了怀王府,不过仔细一看又哑然失笑,这战王府乍看之下和怀王府有些相似,但其实是有差别的。
在无忧公主未入怀王府之前,怀王府是冷寂无人气的,而是这战王府虽然同样没什么人气,却并不是因为冷寂,而是因为肃穆。
来到大厅,肃穆之氛围更是显而易见,远远看见他们走进来,站候在大厅门口的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迎了上来:“见过圣僧,见过法空大师。”
白狼介绍道:“这是管家标叔。”
两人微笑着还以佛礼。
白狼吩咐道:“标叔,你安排圣僧和法空大师入住清波院西厢房。”
管家心里微微一怔,前几天王爷命他让人整理清扫西厢房,原来是给圣僧入住的。
清波院是王爷的起居室,西厢房虽然是客房,可是至今为止还没有人能入住清波院西厢房呢?这圣僧是第一人。
“圣僧,请!”管家神情十二分的恭敬。
蓝云朝白狼微微颌首,法空也双手合十,两人跟着管家往清波院走去。
这时,转角处野狼走了出来,一向没什么表情的面容上竟然有些忌惮的盯着两人的背影,白狼见了,眉心微拢:“怎么啦?”
野狼看了他一眼,道:“这法空大师的武功,高深莫测,恐怕王爷拼尽全力都只能和他打个平手,甚至也许还会落于下方。”
白狼沉凝片刻,回头看向刚刚走进来的楚绝:“王爷以为如何?”
楚绝点了点头:“虽未交手,但法空大师内功之深厚是本王所不能比的,恐怕本王拼尽全力也只能和打个平手,而这还需要一定的运气,也或者如野狼所说,本王会败。”
白狼张目结舌地望着刚才两人离开的地方,他这还是第一次听王爷如此话语。
“那圣僧呢?他也会武功?”白狼好奇的问向野狼。
在四大护将里,野狼武功最高,也是唯一能和王爷过招的人,其次是镇守在边关的猛虎和白虎,他们两人武功都不俗,唯有他自己只会些拳脚功夫,谈不上有武功,算是个文人。
“圣僧不会武功。”野狼很肯定的答道。
白狼点点头:“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法空大师从不离圣僧左右了。”他心里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的就是:也解释了圣僧倾城之色却敢下山入世了。
走进清波院,蓝云扬了扬眼,有些意外,这战王府里的景致简单,也被肃穆的氛围压制,少柔和雅致,少奢丽华侈,但其一草一树一景一廊都极为讲究,并非随意而成,纵使肃穆简单,但那份本质上的大气和气势却依然是不会让人无全忽视的。
这战王府倒也符合她预料中的感觉,但眼前这一栋独立的院子却让她意外了。
这里可谓是别有洞天,透过眼前的院落,那对楚绝这号人物原本有些飘忽不定的感觉一下子明朗了不少,若有似无的在心里有了一个全新的轮廓。
这是一座青砖灰瓦、古朴素雅的院子,无论是从外表还是从本质,它都平常的毫不起眼,就像普通的农家院子一般,古朴,自然,清静。
“圣僧,请!”管家见他站定目光打量着,恭敬的引请道。
蓝云收回目光,微微一笑,随他走进了属于她居住的厢房。
管家推开门:“房间我已经让下人清扫干净了,若是圣僧有什么需要添加的尽管告诉我。”
蓝云打量了一眼质朴的房间,微笑着合手道:“小僧很满意。”
管家的目光不动声色的从他美丽的不像话的脸庞掠过,很是惋惜,可惜这入住王爷起居院的第一人竟然是个男子,而且还是个小和尚,若是个女子,该有多好?
王爷不近女色,能入王府当差的都是起码三十岁以上的仆妇,别说俏丽的丫头,就连年轻一些的女子都没有。
不过,管家又转念一想,也许这样的情况再过几个月就会改变了,王爷迎娶了王妃,王府后院里的气氛一定不会再和现在一样冷清了。
想到这里,管家又觉得,幸好眼前的圣僧不是女子,不然以王爷的性子,他一定很为难。
“那我先告辞了,圣僧可随意看看。”王爷都让圣僧住进清波院了,说明王爷对圣僧很重视。
……
待到蓝云带着法空住进了战王府,楚玖儿这才被允许出了宫。
出了宫后,她直奔赏月别院,听闻福公公说蓝云住进了战王府且明天要随七王兄出京前往周国迎亲,她如遭雷劈!
震惊了半天,楚玖儿才以十二分不敢相信的语气问道:“你……你说七王兄要带他出京前往周国迎亲?”
福公公点了点头:“奴才不敢欺瞒公主。”不过心中他对九公主倒是真心同情了,能治得了九公主的人除了皇兄就只有战王爷了。
皇上日理万机,自然是不可能有时间来管制九公主了,战王府最近忙着和亲一事,战王爷倒是在京城停留了好长时间。
楚玖儿闭了闭眼,难怪现在她现在可以出宫了?七王兄也帮着母后吗?
“公主?”小满子看着紧闭着眼面色苍白的公主,很是紧张不安。
楚玖儿重新再睁开眼睛,一言不吭,转身就走。
“公主。”小满子忙紧跟了上去,心里哀嚎,公主不会是去战王府吧?
战王府外,楚玖儿目光阴冷地看着紧紧的拽住她的长鞭的野狼:“放开。”
野狼看了一眼守门的两名侍卫脸上的血痕,面色冷沉下来:“本将放开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请公主也别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若不是因为她是公主,以她三脚猫的功夫别说这两名侍卫,就是战王府里任何一名侍卫她也敌不过,又岂会站在这里不动任由她鞭打。
楚玖儿狠力的拽动着鞭子,却犹如面对大山一样不可撼动,她气的面色越发的难看起来,语气也越发的严厉起来。
“本公主命令你放……啊”
野狼突然松开了鞭子,楚玖儿因为用力过猛整个人都跌坐在地上。
“公主。”小满子慌忙上前扶起她,却被她一把推开。
楚玖儿站起身,突然疯了似的扑上去,却不料野狼一个侧身,她跄踉往前扑,重重的摔趴在了地上。
楚玖儿狼狈的趴在地上,不敢置信的回头,却不料人家连眼角都懒得瞥她一眼。
这些日子,她的天倒了,她的地也榻了,她原以为自己是得天独厚的宠儿,她可以任性,可以骄纵,因为她有这个资格。
可是残酷的事实告诉她,她没资格,纵使她的哥哥是皇帝,是战神王,可是她却依旧是枚随时可以被利用被遗弃的棋子。
她的母亲是太后,她以为就算皇兄无情,她还可以依仗母后,可是母后却告诉她,这个世上,除了她自己,她无法依仗任何人。
没有人知道她的心里有多痛苦绝望,更没有人知道她心里有多伤心无助,甚至没有人知道她的心里有多惶恐和畏怕。
她害怕被他们遗弃,害怕嫁去周国人生地不熟完全陌生的国家。
可要遗弃也的人全都来自于她最亲最亲的人,她不知道这个世上谁能给她安慰?谁能给她依靠?
这些痛苦、绝望,伤心,无助,压抑和委屈一下子全都涌了上来,如走马观灯似的在她心里涌出来。
再看着自己此时此刻的狼狈,楚玖儿的情绪再也无法压制,一下子崩溃,就这样趴在地上哭了起来,由低泣到绷不住的哭出声再到号啕大哭。
在场人都愣住了,跟随楚玖儿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