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心中厌恶至极,却不表现出来,附在络腮胡子耳边娇声软语:“大人,这么多人看着呢。小女子家住东大街那的永平巷,里边第二家叫薛家的就是,大人可记住了。小女子先回去,晚间等大人来叙话啊。”
娇嗲绵软的声音听得络腮胡子骨头都酥了,碍于大庭广众之下迅速摸了一把宝钗胸前,爽快的大声喊道:“这位是薛夫人,没什么关系,放她走。”
宝钗大喜,娇媚的道了一声谢,赶紧回了马车坐好,催车夫快走。马车只走了一丈路,还没离开包围的兵士,前方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几十骑簇拥着一个面容如玉的年轻男子过来,挡住了宝钗的去路。
络腮胡子赶紧嬉笑着上前一揖:“王爷来了,卑职已经把贾府都围了起来,就等王爷发落呢。”
“很好,这是什么人,不是说一个都不能放走吗?”声音里隐隐有一股不悦。
宝钗叫苦不迭,今天真是不宜出行啊,眼前这尊大佛可不比先前那个笨蛋好打发,这可如何是好?
络腮胡子慌忙答道:“是薛家的人,来探望老太太,卑职看她们几个弱女子的就作主放了出来。”
“哼,把她们送回贾府。”水溶可不信这种时候还有人会来贾府看老太太。
“王爷,小女子真是薛家的人,受母亲之命前来探望老太太的病情,家母还等着小女子回去回话呢。王爷行行好吧。”宝钗再也坐不住了,打了帘子楚楚可怜的看着水溶。
水溶看都没看她一眼,冷声说道:“那也不行。先回贾府,若果然不是贾家人,自会放你走。”
“王爷。”宝钗哀哀欲泣,梨花带雨的样子煞是叫人怜惜。
彼时,贾家里边已经得了消息,贾赦贾政贾琏宝玉忙忙往外赶,一见之下大惊,好在是水溶,也算得上是他们的世交,赶紧上来下跪行礼。
“免礼。小王王命在身,得罪了。”水溶瞟了宝玉一眼,讶然发现他的表情居然极为镇定。
贾赦眼尖,先就看到宝钗,很是不满:“侄媳妇,你这成什么样子?”
水溶暗笑,却做不知,故意问道:“方才这位姑娘自称薛家的人,前来看望老太太,正准备回去呢。”
“什么?她分明是我们宝玉的姨娘,即便娘家姓薛,算起来也是我们家的人了,王爷你可不能放她走啊。”原来贾赦一直觊觎宝钗的美色不能得手,又以为是二房里的人先得了消息派宝钗把家里值钱的东西转移出去,他如何肯让二房独自舒服呢。
宝钗气苦不已,处心积虑了多久的事最后坏在这里,那她不是白忙活了一场吗?
水溶故作惊讶,瞧了宝钗一眼方道:“原来如此。还不把宝姨娘送回去。”
自始至终,宝玉都没有看宝钗一眼,说一个字。
几个时辰后,赫赫威名数百年的宁国公府荣国公府一齐被抄没,抄出的金银财宝无数,贾府之人全部被关到了大狱里,其中贾母是被抬进去的。
贾府之人,连丫鬟都算得上养尊处优,不然怎么一个个宁死都不出去呢,就是当通房姨娘也不愿去外头聘作正头夫妻。牢里情形,他们自是想都想不到的,因没有人打点,他们被关在最普通的监牢,稻草为席,馒头为饭,叟水为汤。
开始几天,大家还强撑着不肯吃那些东西,后来就是抢了。宝钗倒不是很急,她身上又没什么罪名,又只是个妾室,最后不过被卖,到时候薛姨妈定会把她买下来。那样,他们用起贾家的银子来更放心,不怕被贾家人发现。
谁料,宝钗还在做美梦之时,五天后,薛家一家也被打入大狱。牢头听说她们与贾家是亲戚,还很是体贴的把她们与贾家人关在一起。
“妈,你们怎么来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宝钗的镇静终于被打破。
“唉,据说是隐匿犯官家财。”薛姨妈满脸是泪,若不是他们贪心如何会落到这个地步。
“什么?怎么会这样?”宝钗的声音骤然响起,如撕裂的裂帛。
薛蟠的媳妇夏金桂嫁入薛家还没享福,就发生了这种事,不由高声讽刺宝钗:“我说姑奶奶啊,你想死就算了,为何还要来连累我们。你以为贾家的银子是那么好拿的吗,得了报应了吧。”
“住口,你胡说什么呢?”天呐,这里可全是贾家的人,他们听到了还能放过自己吗?
“亲家啊,你们以为娶了个好媳妇,其实就是只被人穿烂的破鞋。人家贾家好心娶你,没想到你蛇蝎心肠,把贾家的东西都偷偷搬到了自己家里。哼,害人终害己。”夏金桂一直不满宝钗掌控薛家之事,反正都进了大狱,不如破罐子破摔。
贾母王夫人等人先还存着看薛家好戏的心情,这回再也坐不住了,王夫人唰的起身,厉声质问宝钗:“宝丫头,你说,这是不是真的?”
“是又怎么样?你们贾家拿了我们十万两银子,我拿回一点难道不该吗?就你们那些破铜烂铁,能值几个钱。”宝钗早忍贾家忍得受不了,居然挺起了腰杆直承不讳。
“你这个烂鞋,你这个柏败柳,我看你可怜毁了声名嫁不出去,好心让我们宝玉委屈委屈,没想到你竟然恩将仇报,看我不打死你。”王夫人气狠了,扑到宝钗身上开始扭打。
薛姨妈见自己女儿被人打,哪里舍得,当即加入战场两个打王夫人。王夫人本来只是仗着偷袭打了宝钗几下,她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怎么是人家母女两的对手,很快发髻散了,衣服也乱了。
“都看着干什么,快去帮二太太。”贾母心里恨着薛家呢。
凤姐有孕在身,李纨是个懦弱的,倒是尤氏胆大,闻言立时朝着宝钗狠打,邢夫人不喜王夫人,却也不喜宝钗,混在里边一会打宝钗,一会偷偷掐王夫人几下。整个牢房里乱成一团。
牢头听见响动,眼睁睁看着她们打得差不多了,才上来分开了两帮人,厉声训斥了几句。却是王夫人这边占了便宜,她们三个虽然受了点伤,但不及宝钗,宝钗脸上不知被谁的指甲抓了一条很长的血痕,衣衫被撕烂的差不多了,里边的肚兜清晰可见。
薛姨妈又疼又气,看见一旁大摇大摆坐着的夏金桂,怒火中烧,什么难听的都骂了出来。夏金桂的母亲青年守寡,只有她一女,百般溺爱,夏金桂从不是个受气的主,当即大叫大嚷着把宝钗的丑事都喊了出来。
“你女儿好,先是偷汉子,偏偏运气不好王爷没偷上偷了个小侍卫。这样不知廉耻的女人居然还敢待在家里,她若安安分分也算了,后来不耐空房勾搭上了一个郎中,闹得最后堕胎。可怜的贾宝玉啊,被人戴了多少绿帽子,这些还是大家知道的,暗地里的不知还有多少野男人呢。”
贾府人听得脸色难看之极,忽青忽白,宝钗与郎中之事他们并不知情。王夫人咬牙切齿:“你这个淫娃荡妇,没有男人你会死啊。还瞒着我们,我看浸猪笼都是便宜了你。”
“你少胡说,什么郎中?压根没有的事?”宝钗试图辩解,却有点力不从心。
“呵呵,不要以为那是我嫁过来之前的事我就不清楚,你与那个郎中时常借着看病私通,都闹大了肚子,这事别说是我,公主府里都知道,不然他们为什么没有再替那个侍卫来提亲?不就是因为你这件丑事吗?亏你还有脸装得贞洁无比的样子,分明就是个荡妇。”夏金桂越说越来势,真是酣畅淋漓。
王夫人恨不得再上去大打一场,可是有心无力。
自此后,牢中几乎每日都要发生一场女人大混战,有时是贾家获胜,有时是薛家占了便宜,总之一日没有消停。隔壁男监里的能把这边的情形听得清清楚楚,都是丢脸得很。
把贾府之人在牢里关足了一月之后,炎夏结束进入初秋之时,朝廷的判决才下来。贾赦贾政贾珍贾琏流放宁古塔,其他男子收监,女眷官卖。那些年轻漂亮的丫鬟倒是都卖掉了,剩下贾府几个主子都是又老又丑的,谁肯买她们,最后一同收监。王桂丽由他父亲买了回去,夏金桂由她母亲买回去了。宝钗貌美,被一个青楼老鸨买走,可她心思多老鸨看得很严,动不动就打骂不停,竟把宝钗治得服服帖帖。
自此后,贾府算是彻底没落了。宝玉几个月后被北静王保了出去,他已无意红尘,谢过北静王就当了个云游僧人。
这日一大早,黛玉吃过早饭,陪着祖母一起说笑。宫里传来皇后懿旨,宣含湘郡主觐见。
黛玉一愣,回了京城也有一段时日,今儿又没什么节日的,皇后为何无缘无故召见她。可是闻召不得不去,只得辞别了祖母坐了车往宫里头去。老太太担心有事,赶紧使人送了信去给墨涵。
当日的刘王妃已是今日的皇后了,这些日子皇上对林家器重非常,她不由开始担心起来,皇上会不会纳了林黛玉入宫呢。凭着皇上的心意,林黛玉若入宫,她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她必要好好防范才是。
在不明白刘瑄的心意之前,她还是要给林黛玉几分面子的,宫人么恭恭敬敬迎了黛玉进入坤宁宫。
一见黛玉,皇后惊得手中的茶盅都摔到了地上,不是因为她比过去更加美艳的外表,而是因为她作妇人装扮。林黛玉几时嫁了人,为何自己浑然不知,甚至京城几乎没有林家办喜事的传闻啊?
黛玉自然明白皇后惊讶什么,她只是含笑行礼。
“郡主已经嫁人了?”因是太不可思议,皇后的用词都有些不妥。
黛玉点头:“是的。”
“本宫竟然没有听说过,郡主嫁的是哪家公子?”皇后不理会脚下收拾碎茶盏的宫人,眼下她心里只有林黛玉嫁人一事,若是真的,那么她最大的危害算是没了。
“是我祖母做的主。”黛玉避过问题,主要是她还不知怎么与众人解释,此事总得与哥哥商议之后才好行事。
“哦。我前儿恍惚听说郡主的祖母回来了,难道是真的?怎么不带来一起见见?”林家祖母气走贾家前外祖母一事早已人尽皆知,皇后自然有所耳闻,却没有当回事,今日方知是真。
黛玉水眸清澈,眉眼微舒:“含湘不敢擅自作主带祖母进宫。”
皇后粲然而笑:“倒是我急糊涂了,一听郡主的祖母就满心想要见见,却忘了此事。莫非郡主的夫君是你祖母早前就定下的。”皇后得知黛玉果然有个祖母,顺理成章想到可能是她替黛玉作主嫁了人,心情大好,眉眼间变得很是亲切了。
皇后的话未尝不是一个法子,她与哥哥的婚事不能一直瞒着人,不如说是长辈之命,再想个圆满的法子把话圆过去,到时候就不怕了。黛玉心里有了主意,顿时大安,浅笑着低头垂眸:“正是祖母之命。”看过去,彷佛一派小女孩儿的娇羞之色。
“那好,果然是件好事。本宫之前不知,倒要好生罚罚了。依我的主意,郡主婚事是朝堂大事,草率不得,若能再给郡主热热闹闹的办办才好,不然我心里终究过不去。”皇后也不是笨人,如今的林黛玉已然不是她的敌人,她何不趁机顺水推舟卖个好给皇上呢。更何况林黛玉的婚事这么隐秘,哪天皇上使性子不承认就糟了,还是快点把这事公开在天下人面前,自己才能真正安心。
“你们在说什么?”一道洪亮而又沉稳的声音远远传来,敢在坤宁宫大呼小叫的人除了皇上还有何人?
皇后赶忙下来,到门首相迎,黛玉与一宫宫人跟随在后。
刘瑄唤了众人起身,给了黛玉一个安心的眼神,方才问道:“含湘郡主亦在这里,倒是难得。”
“娘娘无事,召我来说说闲话。”黛玉低头不去看他,直视皇上可是大罪。
皇后心中惊涛骇浪,皇上对黛玉的装束一点都不惊奇,难道是早就知道了,那为何还要不断把赏赐送去林府呢,皇上不会做出君夺臣妻这种事吧?
刘瑄得不到黛玉的半点目光,愀然不乐,心中唯有落寞,却强笑着道:“你哥哥刚与朕议完国事,此刻怕是正要出宫。皇后若是没有其他吩咐,不如让含湘先回去吧,免得墨涵一会子又得跑一趟来接。”虽然他想要多看她一眼,不舍就这样放她出宫,可是皇后的为人他最清楚,不能让皇后以为自己对她有想法,不然于她只会增添一份危险。
“既如此,那含湘就告退了。”黛玉欢喜,连带着眼里都含了笑意。
“安公公,方才西疆是不是进贡了许多吐鲁番葡萄,挑好的送去林府。记得郡主应该是喜欢吃的。”他凝望着黛玉,不经意间就说了这句话。
黛玉一惊,急忙去看皇后的脸色,果然,皇后面上一冷,刘瑄连黛玉爱吃什么东西都清楚,说他没感觉她坚决不信。
刘瑄霎时惊醒,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勉强圆了一句:“以前墨涵在我们府里一看到吐鲁番葡萄,就恨不得都带回了林府,说郡主爱吃,他几次打劫之后我是一看到葡萄就想起此事。”
“谢皇上赏赐。”黛玉不由露出了笑容。
那个叫安公公的早吩咐了人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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