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得到吐蕃答复,去劝降的使者没有一点消息,再拖下去,她很快就要坚持不住了。
这中间,她派人紧盯着刘瑄林墨涵,两人竟跟出了家一般,整日呆在家里,不与外边交往,让她拿不到一点错。她自然清楚叛军是以清君侧为名,那么背后应该有一个皇室子弟在支持,不然即便叛乱成功他们继位也名不正言不顺的,而且三个应该谁也不服谁才对。
可事实不是这样,她渐渐发现三个地方的一举一动就跟商量过一样的,步调一致,该进同进,又不贸然攻向京城,明显就是在牵制自己的兵力。这么说,他们身后应该有个统一的指挥,先皇儿子中现在只剩下一个刘瑄比较有出息,其余几人不足为患。刘瑄大门不出,连凝安公主都没有动静,那到底是谁在背后策划这一切呢。
眼下,唯有加强京城的防卫,尽快攻下一个地方,好腾出手来对付另两个地方或者回防京城。这里边,只有自己哥哥忠顺王绝对可信,而且兵力最强。太后咬咬牙,下令再添三万大军去江南,要求忠顺王三个月之内拿下叛军。
忠顺王有了援军,又有太后的谕旨,自然不敢怠慢,鼓足士气狠狠回击了叛军几次,可惜效果都不是很好。每次伤亡不小,却没有得到什么好处。他是带了几十年兵的,经验之丰富无人能比,但叛军据着长江天险,他们根本很难攻过去,尤其是北方军队都不习水性,很是被动。
到六月之时,依然没有动静。
宁静幽暗的深夜里,偶尔有蛙声四起,愈显寂寥。
“你的事情办得如何了?为何没有一点动静?”声音虽温和却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似乎是个苍老的女人。
“主子,对不起,我寻不到机会。而且他非常谨慎小心,我根本没法下手。”娇弱而恐惧,听得出来是个美丽的女子。
夜空下,那人的眸子比星星还要明亮,彷佛能看透人的灵魂:“你应该知道欺瞒我的下场。机会是靠你创造的,你不去难道人家还会送上门来吗?三天之内,我要得到结果。”
模糊中,一团雪白的身影跪在地上:“主子,求求你,不要这样。我,我不能,我做不到。”
“你弟弟的死活全在你一念之间,三日后你或者可以带着他远走高飞,或者就给他收尸吧。”声音依旧冷酷,半点不给人回旋的余地,说完就飘然而去。
白衣女子顿时泪流满面,为什么,难道一定要这样吗?
天气渐渐炎热,墨涵决定带着黛玉迁到庐山上去,那里修了几个避暑的庄子,比山下凉快许多,说好了明日一早就出发。
墨涵哄了黛玉睡觉,想起书房里有个要紧物事没有放好,忙赶了去前边。书房离齐飞院大概一盏茶功夫,并不是很远,墨涵又一向不喜丫鬟伺候,就一个人提了个小巧的六角玻璃灯匆匆而行。
便是到了深夜,气温依然酷热。墨涵推开门,凉爽的寒气扑面而来,谁在书房放了冰块,自己并没有吩咐啊?把玻璃灯挂好,墨涵就着昏暗的灯光在书桌上摸索到了一个长方形的盒子,清冽的香气直冲入鼻尖,他不由心中一荡,身上突起一阵燥热。
将东西放好,他感觉甚是疲惫,打算靠在太师椅里歇一会再回去。似有一把火在他血液里燃烧,游走到他全身,一种不正常的渴望充斥了他的心神。墨涵情知不好,中了诡计,强撑着站起身来,却摇摇晃晃得半步难行,勉强挨到窗下,再有几步就是门了。
他身形一晃,脚下一软,人就倒在了临窗的炕上。身下软绵绵的,仔细一摸,是一个女子。
墨涵双目赤红,青筋直迸,灼烫的他就要烧起来。他拼尽力气把女子推开,定睛一看,楚楚梅妆,口点樱桃,眉舒柳叶,轻叠乌云之发,风消雪白之肌,不是叶文秀是谁?她里边穿了一件桃红色的鸳鸯肚兜,外边只披了一件轻薄的白纱,玲珑身姿、丰盈体态尽收眼底。目中点点残泪,越发楚楚动人。
墨涵登时大怒,自己好心收留忠臣遗孤,父亲旧交之女,不想这个女人竟有这等心思,亏她忍了这么久,自己最近是大意了,竟着了人家的道。他欲要爬下床来,可浑身没有一点力气,连喘息都有点困难。
叶文秀咬了咬牙,身子前倾,纤长的双臂攀上墨涵的身体,轻轻一扯已经褪下了墨涵早已凌乱的单衣,挑逗的手指不断在他胸前画圈揉捻。
轰然一声,墨涵下腹的欲望不可遏制的高涨起来,急切的需要安抚,他是成年男子,清楚自己的反应,立时憎恨不已,抬脚踢向叶文秀。偏他此刻使不出一点力气来,叶文秀只是身子歪了歪,很快扑到墨涵怀里,用自己的柔软丰满去贴近他。
身体叫嚣的欲望和仅存的一点点清明不断抗争着,墨涵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绝对不能对不起妹妹,不然她一定会嫌弃自己的。他发现眼前闪过一点光亮,猛然醒悟那是叶文秀发上的钗子,劈手夺过,哪里还管什么怜香惜玉,拼力向她刺去,正中叶文秀chiluo的肩膀。
叶文秀吃痛,本能地向后缩,赶紧去检视自己的肩膀,鲜血直冒,她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何时经过这样的惨痛,珠泪涟涟,望着墨涵的眼神既羞耻又失落。
墨涵随即在自己身上刺了一下,痛楚唤醒了他体内的力量,他就势滚到地上,跌跌撞撞的向外冲去,一头扎进书房外的小湖里。
第二日,叶文秀被悄悄送去了他处,墨涵经过一夜煎熬,神情疲倦,精神恍惚,面色有点发青。
昨晚后半夜开始下起了沥沥小雨,到这回都没停,一扫几日来的酷热,空气中凉凉的,很舒心。黛玉听丫鬟们说哥哥这会子还在睡觉,不由吃惊,顾不上吃早饭忙忙赶了过去。
靓蓝色的幔帐垂在地上,屋子里寂静无声,雪雁忙掀起帐幔,看到床上半露出的黑发,确定墨涵就在里边,出来回禀黛玉。黛玉犹豫了不过一瞬,终是跺跺脚跑了进去,坐到床沿上,柔声问道:“哥哥,你哪里不舒服,我去命人请大夫。”
墨涵被惊醒,转过头来,对着黛玉虚弱一笑:“别去,昨儿睡得太晚,这会子才没有精神的,哪里需要请大夫了?你让雪雁她们陪着你吃早饭去,我再躺躺。”
“你,你骗我。你看你的脸色这么差,一定是生病了,不请大夫给你看了,我怎么放得下心,怎么吃得下饭?”黛玉一见墨涵平日丰神俊朗的样子没了,变成了懒散无神,心里又急又痛,眼泪止不住滚落下来。黛玉不理墨涵推拒,转身命人立马去请大夫。
墨涵窝在枕头里,脸成了猪肝色,那大夫医术不好还罢了,要是个医术了得的就糟了,妹妹她应该不懂吧?
黛玉又命丫鬟舀了水来,亲自扶着墨涵梳洗了一番,显得神清气爽了不少。很快,小林管事就把当地医术最了得的孙大夫请来了。孙大夫须发皆白,但面色红润,耳聪目明,墨涵心里大声叫苦。
孙大夫只是扫了墨涵一眼,面色就皱紧,瞧这气色分明就是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嘛,早知道自己就不来了,王家的子孙是一代不如一代啊。
墨涵大窘,想着屏风后头等着的黛玉,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想要开口提醒孙大夫,可是孙大夫搭着他的脉搏一会皱眉一会抚须一会了然。要笑不笑的说道:“年轻人啊,你别听那些道士胡扯,什么童子身长寿,那都是瞎编的。人嘛,谁没个七情六欲的,尤其是到了你这年纪,你以为你忍忍就行了,告诉你,用这样激烈的方法强压下去,很容易坏了自己的身子骨。
你们家的老人呢,告诉她,虽然年轻人不可纵欲,但也不能禁欲。你年纪不小了,便是没有娶妻,你们家这样的大家族难道连几个通房丫头都没有?好生保养着,不然小心你日后后悔都来不及。”说着,孙大夫还对墨涵眨了眨眼,以示了然。
林管事先头听着不对,后来就差跪地领罚了,瞧自己这个管事当的,主子都这个年纪了,自己居然忘了给他房里安排上几个人。主子面皮薄不好说,弄出事来可怎么好?
忽然,啪的一声,屏风后头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是一连串脚步声渐行渐远。
墨涵的脸由红转绿,眉毛鼻子就差挤到一块去了,这,这,这算什么破事啊?回头自己怎么有脸面对妹妹,妹妹定会把自己想成纨绔子弟吧?
不说墨涵打发林管事好生送孙大夫回去,单说黛玉。黛玉躲在屏风后头就是怕哥哥到时候把自己的病情瞒着她,开始听得云里雾里的,后来什么通房丫头都出来了,她再单纯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知道通房丫头是用来做什么的。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大咧咧的听人说起这些,还能不羞得面红耳赤,窘迫间把手里的团扇掉到了地上。
她哪里还敢去问墨涵的病情,逃也似的从侧门溜了出去,几个丫鬟撵着跟上。
黛玉侧身躺在锦烟蓉覃湘妃榻上假寐,拿帕子遮了脸,即便如此,依然能看到她脖颈上的胭脂色泽。
“姑娘,早饭还没用呢,快起来吃些吧。前几日天热,你都没吃什么东西,趁着今儿凉快好歹多用些,只怕今日是没法上山了吧。”白卉怕黛玉憋坏了,过来推了推她的身子。
“我不饿。”黛玉此刻心里还在狂跳着呢,立马把身子拱了拱,不肯见人。
“不饿也要吃。姑娘再不起来吃饭,我可要回报大爷去了。”白卉作势起身。
黛玉急得翻身坐了起来,死死拽着白卉的袖子,哭丧着脸:“好姐姐,我吃还不行,你千万别去。”
“姑娘乖乖吃饭,我自然不去。”白卉抿嘴而笑,她就知道这招准行。
白卉与几个小丫头抬了两个红漆嵌珐琅面梅花式和六角式的香几过来,让黛玉继续坐在榻上吃。一碗青碧的荷叶粳米粥,几碟子就粥的小菜,还有一碗豆腐皮包子和水晶玫瑰糕。黛玉在白卉的监督下,狠命吃了一些,又欲问哥哥那里可曾送去了,终究问不出口。
一上午的,黛玉只是坐着不说话,雪雁几次抠她说话她都不理,怔怔地发愣。好半日,才细声细气的小声问雪雁:“你说,要不要给大爷安排几个通房丫头呢?”说完赶紧低了头,好像这是多么不好的话。
雪雁一向清楚黛玉的心意,姑娘可不是个大度的人,大爷若敢跟哪个说笑几句,她必得恼了,却假装深思熟虑的回道:“照规矩,大家子的爷们十三四岁就安排几个通房丫头了,咱们家没有长辈在,论理姑娘真该管一管。如今大爷都二十好几的人了,别人都是有儿有女,咱们大爷别说这了,屋子里连个伺候的丫头都没有,这样到底不是办法。
咱们府里,年轻漂亮的丫鬟还能少了,姑娘不定指了谁过去服侍大爷都行。那样,大爷有人照料,姑娘也能少操不少的心,姑娘,你说是不是这个理?我看,二等丫鬟里有个春梅就不错,不但生得好,行事温柔妥帖,大方知礼,还是家生子,保准尽心尽力服侍大爷。”
黛玉听着雪雁越说越兴奋的样子,被噎得喘不过气来,指着她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心里又酸又疼,自己提的什么烂主意吗?雪雁,死雪雁,平日怎么不见这么伶俐,这会子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反把自己堵得没法还嘴。
在雪雁的左右游说下,黛玉终于忍不住了,立时下令丫鬟上山去,也不管雨后路滑的。恰好墨涵觉得没脸见黛玉,歇了一会就出去理事了,竟是不在。
下人们不敢驳了黛玉的话,一面派人去通知墨涵一面准备了车轿上山。行礼之类的都是早就收拾好了,黛玉一下令直接可以出发。
车子行到山脚下就没法往前了,大家下车上轿。好在山上没有下雨,往上走了有大概三分之一的路,就是干净整洁的山路了。
别院修在半山腰和山顶之间,前后左右一共三个院子,玲珑雅致,云雾朦胧,好像抬手就能碰到云一般。自有丫鬟们收拾行李,黛玉坐在黑漆铺葱绿坐垫的玫瑰椅上,不时拿眼瞟向外边。她本是一时气盛,来个离家出走的,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墨涵还没来找她,三分的气就有了七分,真是恼不得怨不得。
白卉正想劝黛玉先歇歇,小丫头进来回说外边有个带发修行的老尼,指名要见林姑娘。
这下,不但黛玉,连丫鬟们都一齐变了脸色,他们在庐山之事本就无外人知晓,而她上山不过半个时辰,居然就有人找到这里点名要见她,这不能不使大家震惊。难道是他们行踪泄露?
黛玉压下满腹的紧张疑虑,请了那人进来。
竟是个貌美的老尼,皮肤白皙、五官精致、身段纤弱,看得出来年轻时候一定是个极为美艳的女子。她眉目含笑,观之慈祥可亲,却自有一股凛然生威的庄重雍容,叫人不敢轻视,认真的打量黛玉。
在她出现那一刹那,黛玉心中划过一抹异样的光彩,一种久违的亲切感油然而生,忍不住就喜欢她。她许久都没有给人行礼了,可是却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