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现在已经四更天了,明日还要上早朝,您好歹休息一会儿吧?”
厉岩端着热茶送进房,看见桌上的蜡烛将要燃尽,不觉出言相劝。
霍恂扫了一眼他倒的茶水没有说话,厉岩见此,忍不住又叹道:“这赵衍都已经死了,夫人怎么会没有半点消息?夏郡王说没有见到夫人,难道夫人已经从赵衍身边逃走了?”
“如果她从赵衍身边逃走,又怎能么会不与我们联系?”
听得厉岩的声音,霍恂眸光里又是一沉。
无论是京中还是夏郡王所在的云中三省,全都没有查到任何关于萧阮的线索,她就像是当初的赵衍一样人间蒸发,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也许夫人在从云中之地回来的路上,只是路途遥远,需要些时日而已。”
房间里的气氛太过压抑,厉岩想要说些什么但话一出口连自己都觉得不相信。然而就在他觉得十分尴尬的时候,霍恂却猛然抬起头:“你说什么?”
“属下没……”
“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霍恂声音急促,眼睛紧紧地盯着厉岩,仿佛刚才他确实说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厉岩茫然的摸了摸脑袋,这才犹豫着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属下刚才说,也许夫人在从云中之地回来的路上……”
“对!这就这句。”
霍恂慌忙把桌上的地图拿起来又看了一遍之后,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猛然抬起头:“立刻给本将军备马!我要去见皇上!”
厉岩想不通霍恂究竟发现了什么,见他就要起身离开,忍不住提醒:“将军,现在天还没有亮,外面还下着大雨,您,您现在去见皇上,岂不是惊扰圣上……”
闻言,霍恂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一眼厉岩,依然丢下这句话便冲进风雨里。
霍恂冒雨赶到皇宫,欧冠那两个太监却说皇帝这段时间夜里睡眠不好,如果没有什么重要之事,不方面与他通传。
无奈之下,霍恂只得改道直奔太子府。
赵衍一案平息之后,朝政一派清明,便是京中治安也安稳了许多。太子近日忙于清算赵衍留下来的余党,多日没有好好休息,昨夜好不容易能够安稳睡上一觉,谁料鸡还未叫,便得到下人的通传,说是霍恂急于见他。
哈欠连天地走进会客厅,太子一看见霍恂满脸凝色地等在那里,不觉疑惑道:“霍将军这么急着前来见我,莫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臣确实有要事。”
霍恂顾不得礼节,直接从怀里掏出来一份被他标记过的地图:“太子殿下,臣发现淮王一案似乎别有内情,此事关乎臣之妻子性命,恳请太子同意臣前往云中之地寻找阮儿!”
听闻淮王一案竟有隐情,太子的困意彻底散去:“赵衍一案已经完结,你因何会觉得有内情?莫非你又有什么新的发现?”
“太子请看地图,我们的人在京城四周全部都布满了人追踪赵衍的消息。除了北部,其他地方都没有任何线索。夏郡王却说他派出去的人却抓到了淮王,难道您不觉得奇怪吗?”
太子手里拿着地图细细的看了片刻,见霍恂已经炸地图上密密麻麻做了标记,忍不住道:“夏郡王此次是提着赵衍的项上人头,难不成你怀疑这也有假?”
“臣非是怀疑南郡王作假,而是觉得奇怪夏郡王在云中,他得到赵衍起兵造反的消息便派兵北上围剿,在时间上未免太紧,根本不可能比我们先于找到赵衍。所以臣以为赵衍极有可能是出了京城之后直奔孟城,根本没有去北姜!”
霍恂摇头走上前,伸手在地图上一指,太子的眼睛里不觉也露出了疑惑之色。
赵衍从南门逃走之后,除了北方有些微线索之外其他地方发现他们的踪迹。
因着霍渊与霍怡萱的关系,太子等人全都猜测他们此次是要逃往北姜国,然而沿路搜寻过去很快便断了线索。
直到夏郡王传来消息,他们才知道夏郡王派出去的人不仅找到了赵衍,还就地将他诛杀。
“如果按时间算起来,皇叔比我们提早找到赵衍确实有些叫人奇怪。但皇叔对父皇忠心耿耿,年轻时又深受先皇器重,也许事实确实就那么巧,皇叔的手下就是比我们的更善于寻人呢?”
太子拧着眉毛思虑了片刻,除了觉得时间上有些紧张之外,其他方面不觉得有任何疑点:“不管皇叔究竟是在哪里抓到的赵衍,如今赵衍已死,再细究与这些也没有什么意义……”
“怎么会没有意义?阮儿被赵衍劫走,如果她被带去了孟城,臣就要亲自去云中寻找阮儿!”
太子不过是随口那么一说,却不料霍恂突然变得异常激动。这才意识到对方今日前来并非是与他讨论赵衍之事,而是想要向自己请命去孟城寻找萧阮。
“阿恂,阮儿音信全无,我知道你心急如焚,但你单纯靠猜测怎么能够确认她就在孟城?现在父皇已经派人在全国范围内搜索,如果有消息传来,你岂不是要无功而返?”
太子眼睛里尽是同情。
霍恂与萧阮两人的感情有多深他再清楚不过。如今萧阮已经失踪了足足有一个月的时间,谁也不知道这一个月里萧阮究竟会遇到什么事情,甚至……是否还活着都是问题。
不过,理解归理解,同情归同情,还有许多事情,太子都需要霍恂来做,如果他就这么离开,从理智上来说他,他并不赞成。
霍恂一早便料到太子会拒绝,所以一开始才想要去面见皇帝。
这段时间,霍恂虽是在京中养伤,但一颗心全都系在萧阮身上,就连他睡觉做梦都全是萧阮各种出事的噩梦。
“殿下所言句句在理,但臣心中实在牵挂阮儿,臣恳请殿下准许我立刻前往孟城!”
抿紧唇角,霍恂满脸坚决又一次恭恭敬敬的向太子行礼,似乎太子不答应他也要走。
“你……”
太子只好叹了一口气:“赵衍一党出事后,朝中官职大量空缺,本殿还需要你帮我选拔官员。你如果真的相信萧阮就在孟城,我会先派一些人过去打探一番,如果有音讯你再前往也不晚,不是吗?”
太子此时正是用人之际,若是霍恂突然离开,他之前彻底剪除赵衍余党的计划也要搁浅,故而他实在不希望霍恂现在就离开。
霍恂沉默不语,太子担心霍恂不肯答应,顿了一下又道:“阿恂,你与我相识多年,如今正是我需要你的时候,你真的要因为一些还不确定的消息就离我而去吗?”
霍恂眉头深锁,心间一片犹豫。
厉岩一句话让他猛然想通为什么一直查不到萧阮的踪迹,当即便决定要前往云中寻找。
他为人臣子,“忠”字始终需要摆在首位,没有皇帝的准许,直接丢开事务离开,终是不妥。但萧阮如今生死难测,如果因为他的犹豫而错过解救时间,这一生他都要活在悔恨里。
“臣……”
屋外的雨声不知从什么时候已经渐渐变小,对着太子期待的眼神,霍恂面上闪过一抹坚定,正要开口,太子的侍从忽然从外面走了进来。
“殿下,早朝时间就要到了。”
听得侍从的声音,太子立刻站起身走到霍恂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阿恂,你随我一道上朝吧,这件事情等我派人去云中探寻一番再做商量。”
霍恂话未说出口,太子便直接拍板,眼见太子一僵先行离开,霍恂眸光闪动了片刻,终是跟了上去……
暴雨断断续续持续了整整持续了七天七夜,京中发生水患,朝中暂时停止上朝,待京城内雨水退下之时,太子却收到了定国候府送来的一封信件。
“岂有此理!你家将军现在哪里!立刻让他给我滚回来!”
太子将信里面的内容看了一遍,顿时大怒。
京中水患,太子最近几日没有外出,也未曾与霍恂联系。而霍恂在信中直接表示他宁可被惩罚也要前往云中寻找萧阮。
最后的落款的时间恰恰就是三日之前霍恂一大早就来寻他那日。
送信之人不知发生了何事,被太子这么一声厉吼,身子猛然一抖,慌忙跪在地上:“回,回太子,我家将军只说让奴才送信过来,并未告知奴才他的去向……”
“好好好!他竟敢如此对待本殿,算我看走了眼!”
太子意识到霍恂是早有预谋的请求离开,愤愤将信封拍在桌上,突如其来的重响把正要进来的陆蘅也吓了一跳。
陆蘅极少见太子发怒,接过信封一看,心间顿时了然。
抬手让送信的小厮离开,陆蘅立刻走上前,轻轻拍抚太子的胸口。
正文 第三百四十四章 这样也好
“阮阮一个弱女子被赵衍掳走,莫说霍恂担心,我都想亲自去找她,他这么做实在是人之常情,你何必这般生气?”
陆蘅心知太子不满霍恂不声不响突然离开,但还是忍不住劝慰。
她与萧阮姐妹情深,如今萧阮生死不明,她自然也是牵肠挂肚每日都盼望着会有萧阮的消息。
至于霍恂,她从前不知霍恂与太子的计划,以为霍恂是真的对不起萧阮,直到一切水落石出她才知道霍恂之前是一直都有苦衷。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对霍恂总有一股歉疚。看见太子这般气恼下意识就帮着霍恂说话。
“你……本殿何时反对过他去找萧阮?本殿只是担心他判断失误,白跑一趟反而耽误解救萧阮。可是他呢,他这般不声不响便直接离开,可有考虑过本殿的感受?”
被陆蘅一句话堵得心塞,太子一脸无奈。
那日他已经说的很清楚,但霍恂却依旧不听他劝说,明明已经离开了几日,却直到今天把信送来,分明是打定了主意想要先斩后奏。
只是他这般潇洒地去了,却给他留下来一堆烂摊子。
先不说此番霍恂究竟能不能找到萧阮,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单是他麾下几十万的将士又该交于谁管理?
现在太子已经不在担心能不能将赵衍的残党清理干净,只担心若是皇上怪罪下来,他又该如何帮着霍恂说情。
“霍大哥这番去云中当真会无功而返吗?我怎么觉得他其实说的也挺有道理,阮阮说不定就在云中的某个地方正等着我们去救她。”
太子心间焦虑,发现陆蘅竟然支持霍恂,不觉有些头疼:“就算萧阮等着去救,霍恂身为臣子,也必须对皇上负责,对本殿负责,他这么做已经是藐视圣上你可知道?”
听得太子越说越气,已经把霍恂的行为上升到藐视皇帝上面,陆蘅当即忍不住撇了撇嘴,笑声嘀咕道:“谁让你不同意的,若是他来找你时你直接同意,又怎么会发生现在的事?”
“你,你简直是不可理喻!”
太子再次被堵的哑口无言,丢下这句话便甩袖离开,陆蘅有心追上去,却又觉得这一次是太子不讲情面。
转头看见桌上还放着她专程给太子端来的参汤,忽然走上前,端起瓷碗便咕咚咕咚将其全都喝掉,末了还不忘看着太子离开的方向露出气鼓鼓的模样。
“哼,叫你不同意霍恂去救阮阮,这参汤本小姐才不给你喝!”
……
太子从离开房间便接连打喷嚏,暗道定是陆蘅在背后骂他,心头泛起一抹苦笑,当即叫人牵了马匹,立刻赶去皇宫。
“此时都是儿臣之错,还望父皇能够对霍恂从轻处罚。”
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一说与皇帝后,太子满面羞愧的等着皇帝的处置。
“如此也好。”
还以为自己耳朵出现了幻听,太子带着诧异抬起头,但见皇帝面上并没有半点愤怒这才意识到皇帝竟是真的没有生气。
“父皇这是什么意思?霍恂不打招呼便离开京城,你怎么还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皇帝将视线在太子面上停留了许久,终是叹了一口气:“霍恂说的确实有道理,只可惜我先前也没有注意到。”
闻言,太子面上的疑惑又多了几分。
听皇帝的口气,他似乎对不仅不怪罪,反而还认为他的猜想十分有道理?
把太子面上的疑惑看在眼里,皇帝眸光闪烁了一下,当即屏退众人。
“此事说来话长,你们不知道也无可厚非,不过但从敏锐度上来看,你确实不比霍恂。”
评论似得说了这么一句,皇帝便将二十年前,皇后与南郡王赵枫的事情说了出来。
“如果皇后与皇叔真的有勾结,那皇叔岂不是根本不会杀死赵衍?”
太子瞬间想通了前因后果,顿时大惊失色:“这,这怎么可能呢?当初皇叔可是亲自把赵衍的人头送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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