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筠知道其中的厉害,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对面桌上,冲那个已经吓傻的男子道歉。
“这位公子请消消气,我这家小姐今日心情不好,多有得罪之处,还请你莫要介意。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今日这顿饭由我们来请,您觉得可好?”
竹筠应对其这样的事情,也算是轻车熟路,摆低姿态陪着笑脸番番道歉。
此刻没了性命威胁,眼前又有摆着明晃晃的银子,那人总算是暂时消停,不再纠缠。
周围的人见他们没有闹起来,也渐渐恢复平静,但陆蘅坐回座位却依旧怒气难消,对着满桌子的菜肴再没有半点胃口。
“真是气死我了!我都记不得今日听到多少人辱骂他。不行!我一定要去找太子问个清楚,我绝不相信他会做出那样的事!”
陆蘅越想越觉得忧虑,愤愤的丢下这句话,就要往外走。萧阮叫了一声拦不住,担心她出事只得快步跟上去。
“你走路不长眼睛啊!就没看到本小姐要出门……哥哥,怎么是你!”
陆蘅慌慌张张几步冲到门口,刚迈脚便与迎面进入的一人撞了个满怀,她心情不好正欲迁怒,去发现对方竟然是陆涵睿。
陆涵睿看见萧阮与陆蘅也颇为惊讶,又见陆蘅横冲直撞,当即冷下脸训斥:“蘅儿,你这段时间学的礼仪都去哪里了?看看你现在,成何体统!”
“哥哥,现在别说这个了,太子是怎能么回事?为什么京城的大街小巷里全都是关于他的的流言蜚语?”
不理会陆涵睿的说教,陆蘅直接拉住他的手询问,面上一派急切。
这段时间,陆蘅每日跟着周嬷嬷学习礼仪,在府里憋得难受。今日好容易说服陆老夫人,与萧阮一起出来透透气,却不料一路上随处都可以听到关于太子失德的议论声。
从一开始的惊疑不定,到后来的愤怒,陆蘅现在是一脑门的问号,急于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问这些做什么?朝中的事情不是你该过问的,你们两个立刻把小姐带回去!”
陆涵睿轻斥了陆蘅一顿,刚要安排她的侍女带她回府,却看见了紧跟过来的萧阮。
“表哥,太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这京城里已经传遍太子开设赌场逼人卖儿卖女之事,你若是再不说,我和表姐就只好去找外祖父询问了。”
酒馆门前不时有行人经过,萧阮与陆蘅两人对陆涵睿不依不饶,引得路人纷纷驻足看过来。陆涵睿无法,只得将两人带进了一个包间。
店小二送来了茶水,陆涵睿便缓缓的带着回忆一样,开始了他的讲述。
“半个月前京兆伊受理了一桩命案,原是一对夫妻不和,争吵时男人不小心杀死了自己的妻子。而这一幕又被他的儿子看见,男子担心儿子泄露着一切便把家中的儿子女儿全都杀死。但这件事还是被邻居发现报了官。”
“可这事与太子有什么关系?”
陆涵睿语速缓慢,故事讲完之后,陆蘅与萧阮面上全都是一片疑惑,陆涵睿叹了一口气,这才又继续往下讲。
“那男子交代了自己杀死全家的经过,却说自己这一切都是被逼的,因为他欠了地下赌场足足十万两银子。其实他是想要把自己的妻子孩子全都卖掉来还赌债,但她的妻子却是性格极其刚烈,誓死不从,两人这才发生了争执。”
闻言,陆蘅与萧阮一眼,顿时发现了问题所在。
“难道说那赌场真的是太子开的?不,即使这样我也不相信太子会做出逼人卖妻卖子来偿还赌债,你一定是在骗我!”
想到方才吃饭时听到的那些话,陆蘅一张脸瞬间变得苍白,萧阮也忍不住看着陆涵睿的语气焦急说道:“表哥,我们两个都已经担心死了,你不要再卖关子,赶紧把是把后来的事情告诉我们吧!”
“后来……后来便是你们现在听到的。”
陆涵睿面上闪过一抹犹豫,悄悄看了一眼萧阮,这才又说起了后来的事情。
大晋法律明确规定全国的百姓乃至官员全都不可参与赌博,若是有官员私设赌场更是罪上加罪,严重者可被判坐牢甚至死刑。
而这件案件里牵扯到赌场,京兆伊自然不敢怠慢,可最后竟真的查出来这家赌场是太子的产业。
此事太过重大,京兆伊不敢隐瞒,便将事情汇报给了皇帝。皇帝对太子治下不严的怒气还没散却又遇到这事,又一次大发雷霆,当场便把太子关了禁闭,到现在也没有说什么时候才把人放出来。
“难怪他这几日不来看我,原来他……”
听到这里,陆蘅心间一片苦涩,捂着嘴巴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她与太子的婚事如今只剩下半个月时间,可如今看来,若是皇帝一直不肯放他放出来,他们两人的婚事恐怕也要往后推迟。
一想到这个可能,陆蘅便忍不住红了眼眶。
萧阮皱着眉头将陆涵睿的话在脑海里细细的过了一遍,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却又说不出话来,只得小声安慰陆蘅一切很快都会过去。
“哥哥,太子……他,他真的开了赌场,逼死了那一家人吗?”
房内寂静无声,桌上摆着的饭菜无人问津,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陆涵睿准备送他们二人回府之时,陆蘅抬起头,红着眼询问。
“他……太子确实有开设赌场,但他绝没有叫人做过这种伤天害理之事。”
“也就是说,这件事其实是有人在其中捣鬼,故意让皇上对太子不喜,对不对?”
陆蘅平日里虽然大大咧咧口无遮拦,但脑子却并不糊涂。此时听了陆涵睿的只言片语,瞬间意识到京城那些关于太子逼死人的流言极有可能是有人蓄意谋划。
“是不是淮王!”
陆蘅虽是询问,但语气却是一派肯定,只是一双眼睛里却是晦暗不明,叫人看不出究竟是什么情绪。
似乎是没有等到陆涵睿的回答,陆蘅眼睛里忽然闪过一道凛色,立刻朝门外冲去。
“蘅儿!你站住!你要去哪里!”
陆涵睿之前不愿告诉她这些,一来是怕她担心,二来则是担心她性子急躁,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此时见她直直往外冲,慌忙将她拉住。
“我要去找赵衍,我要当着他的面把他狠狠地臭骂一顿!”
陆蘅用力甩开陆涵睿的手,手劲之大,陆涵睿都险些没有抓住。
正文 第三百零八章 你可还信任将军?
“你连他陷害太子的证据都没有,骂他一顿又能如何?”
“那我怎么办?难道你要我就这样看着太子被人陷害却什么也不能做吗?”
陆蘅脚步一顿,突然回过头像是发泄一样冲陆涵睿怒吼,眼泪突然就掉落了下来,看的萧阮也忍不住眼睛发涨。
陆涵睿平日里对陆蘅百般严厉都不曾觉得心疼,可这一刻,他长叹了一口气,缓缓上前将她揽在怀里,拍着她的后背轻哄。
“蘅儿你不要太过担心,太子一定不会有事,你们的婚事一定会如期举行。”
闻言,心里的担忧立刻像是有了一个发泄的出口,陆蘅眼泪顺着脸颊蜿蜒而下,喉咙里也发出呜呜的哽咽,宛若某种可怜的小兽。
而此刻沉浸于一片感伤里面的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身后萧阮眼睛里面的凝色。
整整一个下午,萧阮的思绪都是一片杂乱,几次站在院门口处对着苍茫的天空沉默不语。
晚间她正欲歇息,忽然看见厉云从外面进来,立刻又披上衣服坐了起来。
“事情的来龙去脉你可有调查清楚?”
烛光摇曳,萧阮对着阴影里面的厉云急声询问,而厉云稍稍迟疑了片刻,终是轻轻点头。
“回夫人,奴婢已经打听清楚,半个月前将军有在朝堂上当众揭发礼部官员孟大人,此人是太子一手提拔,被查出来行贿受贿之后,皇上对太子极是不满。”
厉云的声音十分平静,但萧阮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沉默了好大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那这一次的赌场之事,将军可有插足?”
白日里,陆涵睿说太子的赌场被人爆出开设赌场是因为一件人命官司,但她却总觉得这件事有些太过巧合。
不太方便向陆涵睿询问太多,她只能让厉云在外面细细打听朝中的动态。
“从奴婢得来的消息看,将军并没有参与此事,不过……这段时间将军确实有频繁出入淮王府。”
闻言,萧阮的心口犹如被人丢了一击重锤,一片钝疼。
那人先是在朝堂上与太子反目,之后频繁出入于淮王府,紧接着太子因为一件命案被爆出开设赌场。
赌博之风从前朝便屡禁不止,到了本朝,先皇立下律法,严禁任何人开设经营场,但地下赌场却是越禁越多。
通常情况下,只要这些赌场不做什么出格之事,各处勤于打点,并不会被官府举报。
萧阮对太子的了解不多,但他既然能够得到陆太傅与自家哥哥的忠诚,足以说明他并非是残忍凶恶之人。
再加上太子极为特殊的身份,他绝不会轻易叫人知道自己开了赌场,也绝不会让赌场沾染上任何命案。
可即便这样,太子的赌场依旧被暴露出来,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一定是太子内部的人泄露赌场消息。
而这个人,定然就是霍恂。
至于那件因为玩不起赌资而误杀全家的故事,极有可能与她派张庆山寻衅货船的管事一样,不过是个由头,完全可以作假。
深吸了一口气,萧然强迫自己接受这一切,又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城内关于废除太子的传言,你可有查出究竟是何人放出来?”
萧阮说这句话时的语气里明显带着颤音,厉云面上划过一抹挣扎,终是垂下眼睛用蚊子一样的声音轻轻的应了一声。
“那些流言一开始确实是淮王的人放出来,奴婢判断……奴婢判断,将军恐怕……”
之后的话厉云再没有往下说,但她却相信萧阮一定心知肚明。
这短时间她被萧然频频派出去做调查,对赵衍、太子、以及霍恂几人之间的事情看的十分清楚,她亦不希望霍恂投靠赵衍与太子为敌。
只是从如今的情形来看,她们最为担心的事情似乎已经发生了。
夜色越来越浓,房间里的两个人却是再没有说一句话,两人厚重的呼吸声似乎全都响彻在彼此耳边。
不知过了多久,萧阮忽然深吸一口气,扶着椅子起身走向床榻,厉云嘴唇动了动终是忍不住开口。
“夫人,您还相信将军吗?”
身后的女子一派小心翼翼,萧阮身形微顿,但却什么都没有说。
厉云见此,眼睛里顿时划过一抹失望,悄悄地退了下去。
安静的躺在床上,萧阮脑袋里面一片混乱,她将近来发生在脑海里的所有事情全都细细的回忆了一遍,胸口处也是一片沉闷,不觉起身走到窗前透口气。
清凉的空气从窗外灌进来,叫人昏沉的脑袋陡然一震,莫名的萧阮便想起某个漆黑的夜里,霍恂从这扇窗户里翻跃进来时的情形。
“阮儿,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快将事情处理好,绝不会让再为我这般担惊受怕。”
恍惚间,萧阮的耳朵旁似乎又想起霍恂的声音,一道白光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在萧阮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霍恂既然向她保证绝不会让自己担心,那他岂不是十分清楚自己最害怕他做什么?
既如此,他现在的所作所为是……
似是发现了什么隐秘,原本沉重的心于此刻陡然一轻。
“夫人,您还相信将军吗?”
想起厉云离开房间时的一句话,萧阮的眼神也慢慢变得清明而坚定。
“相公,你一定不定让我失望啊!”
翌日清晨,萧阮刚刚起床,陆老夫人身边的侍女便寻了过来。
“表小姐,老夫人让您去蘅小姐房里看看,她从昨日回来之后,便一直没有进食,整个人都像是傻了一样。既不说话也不动,问她什么,她也什么都不说,真真是把人给急死了。”
“怎么会这样?”
对着侍女焦急的神情,萧阮顿觉十分意外,慌忙洗漱一番便随着她赶紧去见陆蘅。
“阮儿啊,你可算是来了,昨日你们究竟是遇到了什么事?怎么这蘅儿从一回来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她不会是中邪了吧?”
陆老夫人与大夫人守在陆蘅的床前,一看见她过来便赶紧把她叫到身边询问。
而萧阮走上前,立刻便看见了脸色苍白的陆蘅果真如同中了邪一样,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片虚空静默不语,好似那里有一盆漂亮的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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