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我无那些噩梦。
盖:您的那些梦也就是您的野心;凡野心家之所成;均先出其梦幻之影也。
哈:梦也只不过是个幻影而已。
罗:对;我觉得野心才更是捉摸不到;它真是个幻影之幻影。
哈:若是这样;那毫无野心的乞丐岂不是「实体」;
而帝王及其他野心家们岂不是乞丐之「影子」?
我们需上法庭来判断此论吗?因为我已为此绞尽脑汁;不能再想了。
二人:我们愿意伺候您。
哈:那可不成;我不能把你们当仆人看待。老实说;我真是没被人伺候好;
还有……朋友之间不忌直问……你们来艾辛诺尔堡是为何?
罗:来拜访您;殿下;无其他事。
哈:我是个乞丐;穷得连个「谢谢」都没有。但我还是该谢谢你们。
不过;亲爱的朋友们;我这个「谢谢」;老实说是连半文钱都不值。
你们的确不是奉派而来的吗?此拜访纯粹是出於自愿?是无条件的?
来;来;老实的告诉我;来;来;快说呀!
盖:我们该怎么讲;殿下?
哈:怎么讲都可以;只要是实话。{罗与盖面面相觑}
你们是被派来的;这早就被你们带愧之脸色招出来了;遮掩不住的。
我晓得你们是被国王与皇后遣派来的。
罗:{装著不知}为了何事;殿下?
哈:那你们得告诉我。不过;让我事先恳求你们;以我们之友谊;
以我们之忘年深交;以我们永恒不变之友爱;及其它珍贵之情;
请坦白、直率的说;你们到底是不是奉派而来的?
罗:'私下与盖登思邓'你要如何说?
哈:我在注意你们哟。
你们如果爱我;那就请别再犹豫。
盖:殿下;我们的确是奉派而来的。
哈:让我先道破其中之原因;这样;你们也无须把它说出;
令你们失诺於国王与皇后。
最近……我也不知是为何……我失去了欢欣;
对一切事务也毫无兴致。说真的;
我的心灵沉重的使我觉得这整个世界仅不过是块枯燥的顽石。
这个美好的天空;看{用手指天};好一个悬於头顶之壮丽穹苍;
好一个有金色火焰点缀之华丽屋宇;但是;
现在它对我来说;只不过是一团污烟瘴气而已。
人类是个多么美妙的杰作;它拥有著崇高的理智;
也有无限的能力与优美可钦的仪表。其举止就如天使;灵性可媲神仙。
它是天之骄子;也是万物之灵。但是;对我来讲;它岂不是朽如粪土?
人们已无法令我欢欣……就连女人。
{罗与盖互相交换眼色并点头微笑}
你们在笑;好像不以为然。
罗:殿下;我全无此意。
哈:那你笑什么;当我说「人们已无法令我欢欣」时?
罗:我在想;殿下;如果人们已无法令您欢欣;
那么;您将会多么的冷落了那刚到的戏班子……
我们来此时才刚超越了他们;他们现在正要来此为殿下效劳呢。
哈:{兴高采烈的}
饰演国王者将受我欢迎;我将乐意的纳贡於此君。
英勇的武士可挥舞其剑与盾。痴情的恋者无须再空悲叹。
暴燥的性格演员可安心的终其剧。小丑可令爱笑者捧腹。
女主角可畅诉其心愿;否则对白将失其板眼。
他们是何许戏班?
罗:就是您一向最喜爱的:从城里来的悲剧团。
哈:他们为何要如此的出外巡回卖艺?
有一个固定的剧院对他们的声望及利润都极有益的。
罗:我想他们是因近来戏剧界之迁变而休演。
哈:他们的名气是否还是像昔日我在城里时一般?
他们是否还是那么的红?
罗:那可没有了。
哈:那是为什么呢;难道他们的艺技老了?
罗:不是的;他们仍在努力的保持其艺如昔;先生;
但是现在戏剧界出了一窝新派的童子戏班;号称「雏鹰们」;
他们以尖锐的嗓门取胜;博取观众的疯狂喝采;成为一时之风行。
他们也攻击他们所谓之「普通」剧团;声势咄咄逼人;
至今许多腰系佩剑的传统伶人都裹足不前;
深惧新潮派剧作家鹅毛笔下之作品。
哈:什么;他们是小孩吗?是谁在管他们?他们从哪儿来的资助?
他们变音、不能歌唱後还会继续的当演员吗?我想是会的;
因为他们不能做其它之事。那时;当他们当普通演员时;
他们会不会埋怨那些剧作家们曾耽误了他们的前途;
让他们一度敌视了自己的同行?
罗:老实说;双方都有其理;而国人均热中;并且鼓励、怂恿此争论。
甚至有一段时间无人肯花钱委托剧作家们写剧本;
除非此剧本曾令编剧家与演员们大吵过一次。
哈:真有此等事?
盖:唉;为此事曾发生过无数的纠纷。
哈:而孩儿们都赢吗?
罗:是的;当然;殿下。连那有大力士扛地球招牌之剧院都不例外(注5)。
哈:那也不稀奇;我的叔父现在是丹麦王;昔日我父亲健在时;
对他曾做过不屑鬼脸的那一班人现在肯花二十、四十、五十、甚至一百大洋
来买他的一幅小小画像。我发誓;这实在是有点不对;值得思索。
'号声齐响'
盖:戏班到了。
哈:先生们{指盖与罗};欢迎你们来艾辛诺尔堡;来;握个手。
欢迎的礼仪是非常重要的;所以让我现在就行此礼罢。
假使你们觉得我给与戏班演员们之欢迎……让我事先声明;
它将是极热诚的……会比你们所得之还更要热诚;那你们就该了解;
你们的确是受欢迎的。
可是;「叔叔父亲」与「婶婶母亲」却上当了。
盖:此话怎么讲;殿下?
哈:我只是在吹西北风时发疯。
吹南风时;我是能分办锤子与锯子的。{注6}
'波隆尼尔入'
波:你们好;先生们。
哈:你听;盖登思邓;{对罗生克兰}你也听;所有的耳朵都要听。
那边那个大婴儿{指波隆尼尔}尚未脱离他的尿布呢。
罗:那么;这是他第二次做婴儿;俗云老年即二度为婴也。
哈:我料他是来告诉我有关戏子之事;你们瞧吧。
{假装正在谈话中}你说得对;先生;就在星期一早上。。。
波:主公;我有消息要告诉您。
哈:主公;我有消息要告诉您:当罗希斯{注7}在古罗马当演员时。。。
波:戏班子到了;殿下。
哈:哼;哼。{一付不屑模样}
波:以我名誉发誓。
哈:「那么;每个戏子都骑著驴来。」{念老民谣中之一词}
波:他们是全世界之最佳演员。他们善演悲剧、喜剧、史剧、田园剧、
田园喜剧、田园史剧、悲史剧、悲喜田园史剧、无法分类剧、
及包罗万象剧。对他们来说;赛尼卡{注}笔下之剧无过悲;
浦劳塔斯{注7}笔下之剧非太喜……无论古典浪漫;唯其举世独尊也。
哈:「啊!耶弗他{注8};以色列之判官;你曾拥有过那些宝贝?」
{又念老民谣中之一词}
波:他曾拥有过那些宝贝;殿下?
哈:「他有一美丽的独生女;把她宠为至宝。」
波:'私下'又提及我的女儿了。
哈:难道我不对吗;老耶弗他?
波:既然您要称呼我为耶弗他;殿下;那么;我是有个爱女。
哈:不是这样的。
波:那应怎样;殿下?
哈:应这样:{朗诵民谣}
「上帝先知道;然後你知道;而它就无法避免的发生了。」
你若去翻查此民谣的第一段;它就会告诉你以後怎样;
不过;看来;我即将被打断。。。
'戏班演员们入'
欢迎;众师傅们;欢迎各位光临!
{对其中之一演员}我很高兴能见到你无恙。
{对众艺人}欢迎;好朋友们。
{走入艺人群中}哈;老朋友;至从我们上次见面;你蓄了胡子;
你不是来丹麦向我挑战的吧?{注9}
{对一扮女装之男孩演员}什么?我的姑娘、情妇;
你比我们上次见面时高出一高跟鞋跟!
祈望你的金嗓子不会变音……像块不能共鸣之破金币。
{对大家}师傅们;欢迎。
就如法国的放鹰者;咱们就随意捕捉;随地取材罢。来;念一段;
让大家尝试尝试你们的技艺。来;念一段热情的剧白。
演员甲:念那一段呢;殿下。
哈:我曾听你念过一段;但是;我从未见过此出戏的正式演出;
就是见过;也决不多於一次。
依我所记;此出戏并非家喻户晓;因为它乃针对给行家的;
不过;它得到了鉴赏家们的一致好评;赞为是出一流好戏。
它的情节细腻;构造适中。有人评此剧无参插骚众之秽言;
剧情之流露也自然而无做作;称此为诚实、清新、脱俗之作品也。
此剧中我最喜爱之一段;
就是当艾尼亚士{注10}告诉黛多{注11}有关普莱安{注12}遇害之事。
你们若记得;它就如此的开始。。。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残暴的皮拉斯{注13};猛如海肯尼亚之虎{注14}。」
不对;这不对。再从皮拉斯开始:{继续朗诵}
「残暴的皮拉斯;
身披黑甲;
蹲伏於木马中。
其心志之黑;
好比深夜。
他的黝黑肌肤
也被涂上了一层邪恶的色彩;
他由头至足;
被无辜父母、子女们的淋漓鲜血染成一片殷红。
血液经炎阳焙乾;
泛著可怖的光泽;
也映出了无数的凶残杀戮。
他的怒火填胸;
他混身沾满著凝血;
他圆睁著红如宝石的双目;
像似个恶魔的皮拉斯;
就在到处找寻老迈的普莱安。」
你们就由此处接下去罢。
波:老天;殿下;念得好……语气与神情俱佳。
演员甲:「不久;
他就寻得了他。
这时;
那老王已无力抵抗围攻的希腊军;
他那支已挥舞不动的古老兵器
也被锵然的击落於地。
皮拉斯见此破绽;
便更疯狂的加强其猛烈攻击。
无情的剑锋耍得虎虎作响;
筋疲力尽的老者就在此一阵劈砍後被击倒。
在此关键;
那无生命的的伊霖堡{注15};
它的屋脊冒著熊熊的烈火;
似乎懂其苦难;
就霎时轰然坍倒。
巨响震聋了皮拉斯的双耳。
看!那正劈向普莱安白首之利剑;
就在半空中突然停止。
像幅暴君的绘像;
皮拉斯伫立不动;
对万物也漠然无衷。
恰如暴风雨前之宁静;
云收风敛的一片死寂笼罩了大地。
倾刻後;
轰轰隆的雷响又重返天际;
唤醒了皮拉斯的戴天深仇。
就像独眼巨人之铁锤打击战神之不坏甲胄;
皮拉斯之溅血宝剑更无情的砍向普莱安。
滚开!滚开!贱如婊子的命运女神。
诸神明啊;
削除了她的力量吧!
粉碎了她的车轮;
让那空轴子由天堂滚入地狱!」
波:这段太长了。
哈:它就像你的胡须;该去理发师那儿剪一剪。
{对演员}请继续念吧。
他只想听闹剧或秽剧;要不然他就会打瞌睡的。
请继续念西古芭{注16}那段。
演员甲:唉;可怜呀;谁见到了那「蒙面皇后?」
哈:蒙面皇后?
波:好哇!「蒙面皇后」好。
演员甲:「赤脚在熊熊的烈火中奔走;
她哭瞎了双眼。
昔日戴著冠冕的头上;
现在只裹了一块破布。
在惊惶恐惧中;
仅有一条毛毡
遮盖著她因多产而瘦弱的身躯;
代替了她的皇袍。
任何人见此悲惨的景象;
必会为她打抱不平;
而咒骂那残酷的命运之神。
倘若诸神有灵;
当她目睹皮拉斯凶残的砍下其夫君手足时;
她的厉哭号一定会惊动天地;
令众星为她落泪;
也令诸神为她悲愤;
除非神明对人间凡事均无动於衷。」
波:看他泪水汪汪的;脸色都变了{指正在朗诵的演员}。别再念下去了。
哈:那也好;我们改天再把它念完罢。
{对波隆尼尔}好先生;你可否把这班伶人安顿好?
你听著:我们可要好好的招待他们;因他们是历史的书记;
我们宁可死後落得个恶名墓碑;也别在生前坏了他们的口碑。
波:殿下;我会依他们所应得来对待他们。
哈:以上帝圣体之名;人呀;要更好!
倘若凡事都依其所应得;那谁不该打?
你应以礼仪来款待他们。
他们所应得的愈少;你的宽大就愈值得表扬。
带他们去罢。
波:来;先生们。
哈:请随他去;朋友们;我们明天再来听另一出戏。
{对演员甲}你听我说;老朋友;你会不会演「巩查哥遇害记」?
演员甲:会的;殿下。
哈:我们明晚就听这出戏。若有必要;你能否参插我写的一段於此剧;
大约十二到十六行字?
演员甲:没问题;殿下。
哈:好极了!
'对众演员'
你们就随那先生去罢;可是别取笑他喔。
'波隆尼尔与众演员出'
'对罗生克兰与盖登思邓'
好朋友们;现在我就向你们告别;直至今晚。
欢迎你们来到艾辛诺尔。
罗:好的;殿下。
'罗生克兰与盖登思邓出'
哈:是的;再见。现在我可单独了。
唉;我是个恶人;也是个无用的蠢才!
真不可思议;这个伶人能把单单一个虚构的故事;伪装的感情;
表演得如此淋漓尽致。
他的脸色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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