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捕捉〃我的侏儒猴、我心爱的小球;在此期间,我的想象力把一个生命的所有品质赋予了它。
布特查卡斯一头金发(我把他的一根头发带回家,这是真正的金丝,我精心地把它珍藏在一本书中)。他的蓝眼睛和粉红色皮肤,同我的忧虑的而又暗淡的黄褐色皮肤形成鲜明对比,在我的肤色之上,仿佛笼罩着已杀死了我哥哥的脑膜炎这只鸟儿隐隐约约的阴影。
我觉得布特查卡斯像少女一样美丽,尽管他的膝盖粗大,他的屁股紧绷在过窄的长裤里。然而,一种无法克制的好奇心驱使我盯着那些紧绷绷的长裤看,每次,随着一个突然的动作,它们好像就要裂开了。一天夜里,我向布特查卡斯吐露了我对加露棋卡的感情。我高兴地发现他不仅没有妒忌,而且还答应像我一样爱我的小球和加露棋卡,我们温柔地拥抱在一起,不停地谈着这些梦幻的造物。然而,我们把接吻留到分别的那一刻。我们怀着一种越来越强烈的感情等待这美妙的时刻。对我来说,布特查卡斯就是一切,我把那些最宝贵的玩具送给他。他越来越贪婪地把它们收集起来。当我再也没有什么玩具时,我开始劫掠各种物品:父亲的烟斗和纪念章、瓷制的金丝雀,最后还有我觉得非常美妙和富于诗意的一个彩陶大汤盆。
布特查卡斯的母亲当然会发现这件有点太显眼的礼物,她把汤盆带给我母亲,母亲一下子找到了家中丢掉那么多东西的线索,而这种情况原来谁也猜不透。我觉得非常倒霉,热泪滚滚,哭诉道:〃我爱布特查卡斯,我爱布特查卡斯。〃我母亲总是犹如天使,她竭尽全力安慰我,并给我买了一本豪华的纪念册,我们在它里面贴了许多一次完成的移印画,把它送给我的心上人布特查卡斯。
但是,由于有些时间没见到我,这种见面的重要性减少了,它不再吸引布特查卡斯。他开始同别的孩子们一起玩耍,在这纷乱的游戏或间,他只给我留下短暂的时刻。充满着活力,他仿佛把我引进了一种疯狂的旋风中,这旋风使我每天都远离我这位牧歌般的心上人。有一天晚上,我声称找到了我的小球、我的侏儒猴!我巴望用这计策使他重新对我发生兴趣!事实上,他尽全力坚持要我给他看我的猴子,并伴我走到我们家门口。我们躲在一处楼梯门后。天已经黑了,我怀着惶惶不安的小心态度,从手帕里拿出一颗在树林间捡到的法国梧桐球。布特查卡斯突然从我手中抢过小球和手帕,他走到街上,捏着小球的梗,倒悬着让我看并嘲笑着我,随后把它抛向空中。我都没跑过去捡它,因为这并非我〃真正的〃小球。
布特查卡斯朝向这边的空中吐了几口唾沫,接着就走掉了。他变成了我的敌人。我想说点儿什么,但又忍住了,回到我的房间,躲在那儿尽情地大哭了一场。让他等着瞧吧!
我相信我生活在俄国,虽然这回没看到大雪覆盖着这个国家,这或许是夏季的一个炎热午后。一些男人在浇灌一座大公园的林荫道。一群风度优美的人(主要是女性)缓缓地来到林荫道的两侧。在一处仿佛是用宝石筑成的平台上,军乐队正试奏着乐器。那些销管乐器发出了反光,就像乡村弥撒的圣体显供台的反光那样耀眼。这些声响洪亮的准备工作,引起了一种焦急的期待。
从我这方面说,处在这个场面发生时的那种年纪,焦急之情总是以排尿的欲望来体现的;终于把黄昏撕成血红色碎片的双步舞曲响起最初一些节拍时,这种欲望就会爆发出来。同时,一滴无法控制的泪水,像弄湿我长裤的小瀑布一样热烘烘的,烫着我的眼角。就在这天,这种极端的感觉加倍地出现着,因为我突然发现加露棋卡在场,她站在椅子上,为了更好地观看游行队伍的到来。我确信她也看到了我,我立即躲到一位高高大大的奶妈身后,她给我提供了一处避开加露棋卡无法抵抗的目光的隐藏所。这次意外的相会,使我昏头转向。我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消融了,我不得不把头靠在这位成为我欲望护墙的奶妈背上,我闭上双眼,再睁开时,我只看到一位探臂夫人把一枚巧克力送到嘴边的景象。笼罩着我的那种失神和虚无的奇怪感觉极大地增强了我视觉的敏锐力,这位夫人的手曾以难以置信的清晰明确向我显示了它的种种细节。一切都具有了一种颠狂的具体性。
我越来越缩在这位奶妈的后背那儿,她的呼吸节奏,使我想到卡达凯斯的荒凉海滩。我只想着一件事:天黑下来吧!快点照下来吧!我在昏暗中将不再觉得拘束,我就能注视加露然卡,而她却不会看到我脸红。可每当我的眼光转向她对,我就会注意到绷牢牢地盯着我。她的眼神是这么有力,粗壮的奶妈的后背一下子变薄了,如同刚刚在它上面开了一个真正的窗子,把我毫不留情地暴露在那毁灭性的眼神之下。幻觉这么快地变化着,我真地在奶妈背上看到了一个窗子。然而,它并没有开向人群和加露棋卡,而是开向一处荒凉的大海滩,落日犯罪般的忧郁光线照亮着这处海滩。
突然回到现实时,我被一个可怕的景象吓坏了。我面前再也没有奶妈了。在她的位置上,游行队伍中的一匹马刚刚滑倒在地上。我赶忙躲开,紧靠着墙壁,才没被它踩到。马的每一次抽搐,都让我担心会被它的蹄子踏烂。它拖着的那辆马车的一根车辕插进了它的胁部,一股浓稠的血迸射出来,周围的一切都被溅上了血迹。两名士兵冲向这头牲口,一位按住它的头,另一位用双手将一把小刀刺入它额头正中央。一阵临终的痉挛后,这匹马一动不动了,一条僵直的腿指向天空中最初的星星。
从林荫道的另一侧,加露棋卡向我做了一个有力的手势,她挥动着一个棕色的小物件,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奇迹,可这的确是真的啊!我那遗失在泉水处的珍贵小球找回来了!我羞愧地垂下眼睛。我陷入难以忍受的困惑中,我觉得只有完成一件英雄的、完全不可理解的行动,才能摆脱掉这种困惑。我走向马头,用我全部的心灵吻着从它那翻起的嘴唇中露出的牙齿。随后,越过这匹动物,我向加露棋卡跑去,来到距她一米远的地方。但是,新发作的胆怯使我僵住了,我转回身,溜进人群中。这回,加露棋卡向我走过来,我无法再后退,于是把头理在水手领内,我确信要被衣领上浸透的紫罗兰香水的浓烈气味闷死了。一股反叛的气息冲着我的头脑;加露棋卡轻轻触着我的衣服。我狠狠地踢了她一脚,她发出了一声悲叫,双手伸向膝盖。她一瘸一拐地走开了,坐到公园的另一端,在最后一排椅子和一堵爬满常春藤的墙壁之间。我们现在面对面坐在那儿,冰凉光滑的膝盖紧紧贴在一起,弄得它们都发痛了。我们呼吸急促,说不出话来。
从我们呆着的地方,一条长长的斜坡向远方伸去,同上方的一条小路联在了一起。一些带着滑板的孩子步行登上这处斜坡,在一派可怕的撞击声中,令人头晕目眩地从上面滑下来。当在这伙又喊又叫的顽童中发现了布特查卡斯流淌着汗水的通红两孔时,我真没不愉快!我觉得他很丑,向他投去仇恨的目光。我在他眼睛里也看到了同样的表情。他挥动一个滑板,把它重重地砸向我的椅子,同时连声喊叫着,并像个小流氓似地大笑起来。我和加露棋卡一起,试着躲在墙壁和一棵高大的法国梧桐中间,这样,她避歼了可能遭到的打击,可我本人仍旧处在易受这个疯子暴行伤害的状况下,每一次滑下来时,这个疯子都发狂地试图砸我。这种断断续续向我们猛扑来的危险,使我们俩独处的时刻显得分外美妙。一种无法解说清楚的相通之感建立了起来。各种最不同的感情诞生并死在我们灵魂的入口处。布特查卡斯的每一次新攻击,只不过是增强着我们心醉状态中的纯洁和热情,也增加着我们美妙的痛苦的危险。加露棋卡开始摆弄戴在她颈上的一条精美项链,她仿佛想用这种多情而又调皮的妩媚姿态,向我指明某种珍贵的事物是同困境紧密相联的。
实际上,从她的上衣里慢慢地显露出了我还没见过但却希望见到的一件东西,我的眼睛盯在她袒露出的胸肩那娇嫩的雪白皮肤上,然而,加露棋卡装作让那条小项链滑落下去,那件东西重又像蛇一样灵敏地藏了起来。她重又开始玩她的小游戏,把小项链叼在牙齿间,仰起头来,以便重新展示那件东西。
〃闭上眼睛!〃
我服从了,因为我已经知道重新睁开眼睛时会看到的是什么,那是我珍贵的小球、我的侏儒猴啊!但是,一旦我流露出想拿它的样子,加露棋卡马上就把它藏回她的上在内。
〃闭上眼睛吧。〃
我又服从了,眼睛闭得都发疼了。这时,加露棋卡拉起我一只手,坚决地把它轻轻引向她那件与细嫩肌肤相触的上衣,一个扣子湖开了,我那只麻木的手笨拙地在温润的胸脯上移动。我终于抓住了一把灼热的纪念章,我在它们中间分辨出让人强烈向往的小球粗路的存在。我还来不及享受我的幸福,布特查卡斯滑板的有力一击,把我们打倒了。我发现自己趴在了地上。受到这一击打,小项链断开了,我借机装做在椅子下面寻找小球和那些纪念章。加露棋卡的目光,使我明白了她没上我的当,我把藏在水手服领带招缝里的宝贝交还给她。加露棋卡离开我,坐到一棵法国梧桐旁边,以一种仍然带有十分纯真的母性温柔的调皮姿势抚摸着这个小球。
这么多激情把我弄昏了,我靠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椅子上堆满了两位十分漂亮的夫人的衣服,她们坐在我旁边,由一位向她们献殷勤的军人陪伴着,不时发出一阵阵欢笑。另一把椅子上,放着这名军人的红斗篷和佩剑,闪闪发光的剑柄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的脑海里掠过一个凶狠的复仇想法,谁也不能阻止我进行凶杀,在无可挽回的冷酷判决控制下,我的心中没有任何别的感情了,我平静地转向斜坡的高处,布特查卡斯身后拖着滑板正向那儿攀登。我无声地把手伸向出鞘的剑柄,一把闪光的利刃!冲上去!布特查卡斯将受到可怕的惩罚……
为了进行凶杀,我必须以十分快捷的动作悄悄行事,只有我那复仇的激情和妒忌之心才能做到这一点。实际上,我应该抽出剑后随即把它藏在衣服下面。这第一步行动特别要不让会受惊的加露政卡发现。她是我会向其泄露残酷打算的最后一人。可她的眼睛从没离开过我。我抽出剑后,我还应当把它悄悄塞在那两把椅子间,这要恰好在登上滑板的布特查卡斯像流星一样猛撞向我们的那一刻。由于天差不多全黑了,他不会及时发现这把剑,于是就会受到致命的伤害。
我应当预先分散追寻我每一动作的加露棋卡的注意力。于是我假装爬向她去抢夺小球。我那坚决的姿势让她吃惊,她在我们之间放了一把椅子,我把头塞进了椅子的横档中,我马上就感到自己成了这个陷院中的囚徒。我们谁也不动、相互在昏暗中对视着,这种昏暗掩没了她面孔的细节、她微笑的酒窝、她肘部和膝盖的小窝。在远处,军乐声微弱了,一只猫头鹰孤零零地持续歌唱取代了它。加露棋卡借口给我看小球,把她的上在全解开了。披散的头发盖住了她那嘴角上闪耀着一点唾沫星的面孔。我想接近她的各种努力,只使我卡在椅脚横档间,拖着椅子朝她那边挪动了几厘米。束缚在这个陷队中,我的两胁受了伤。加露棋卡带着动人的温柔,把小球送到我嘴边,接着又小心地把它收回去。我被卡住的尾骨病得很厉害,加露棋卡又把小球送过来,可又非常残忍地把它拿走了,我为此流出了泪水。她差不多纹丝不动地呆在那儿,她那被染成金黄色的、神圣的椭圆形面孔上,只有调皮的微笑。然而,我看到这微笑极迅速地消失了,只有能观察到花朵瞬间即逝的生命的高速电影放映机能同它相比。我愤怒地前进着,最终会咬到藏着我的小球的那一把纪念品的欲望完全把我弄得发狂了。加露棋卡把这珍贵的东西贴在我贪婪的嘴上,在尝到纪念品中小刀的味道同时,我也尝到了我自己受伤牙龈的金属般的涩味。
布特查卡斯正好选择这个时刻向我猛撞过来。我的头猛地被抛向地面,砂石把我的脸颊擦破了。我痛苦地喊叫着,朝我的敌人抬起头来,他那困妒忌涨得通红的面孔,像鸡冠一样难者。他后退着闪开身子,重又向斜坡攀登。但他改变了主意,回来踢了我一脚。加露棋卡也被我的椅子撞了一下,倒在离我一米远的地方。她的额头上出现了一块血迹,呆呆地望着我。她那双半开的腿,不知羞耻地摊在那儿,我第一次发现她没穿长裤。像梦一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