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大哥留在宫中,倒底是为的杀皇上,还是为的保皇上?那姓万的男子,又倒底所为何事?荆大哥……”胡璇缓缓的踱过去,直视著面色有些憔悴的荆云,一字一句的道。
“……我留在宫中……”刻意转开胡璇的视线,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说著,却字字句句清淅的传入胡璇的耳中:“……与那皇帝没半点干系!”
“……你不是为了剌杀皇上?”胡璇可是清楚的记得自己被宴子桀假意剌死的那一次,荆云拼了命似的想杀宴子桀。
“……”荆云淡淡一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昨天那个剌客却是冲著你来的。”
胡璇皱皱眉头,不明其意的看著荆云。
“他想杀的人是你。”荆云望向胡璇:“你知道他的来头麽?或是跟什麽人有关联?”
“杀我?”先是惊诧,然後是思虑,一个个念头在胡璇的脑海中闪过,良久没有做声。
“你想到什麽?”荆云问道。
“……”胡璇抬头,看向荆云,缓缓开口,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我想要杀我的理由。”
“争风吃醋?”荆云面部表情有些扭曲似的勉强一笑:“那後宫嫔妃们的手腕可了得了,这种高手竟然也请得到。”
“……若是这样……还是最简单的原因……”胡璇的目光游离著,这一刻却全然不再因为自己在後宫中的身份而尴尬,更可怕的想法让他的思维一直延伸下去:“……若我所想不错……庄妃的死、玉柳玉杉的死、我中天竺麻陀草的毒、还有这个剌客……都有关联。”
“……你指的是什麽?”荆云走上前一步,越发接近胡璇。看他思虑中眼帘微垂、目光游离,仿佛几日未曾接近,他人越发的白淅起来,目光中一抹幽淡的神彩像温柔却溢彩的流光,淡樱色的檀唇微微翕合,便只这麽一瞬的接近,又让荆云心中不由得一荡,当下又挪开步子,不去面对胡璇。
“……如果原因不在後宫……而是……”胡璇越想越觉得顺畅,抬起头,有些恍然大悟的神彩道:“……西砥的内应所做的手脚。”
“西砥?你说雷延武?”荆云这时候倒想打胡璇一巴掌,难倒是他以为雷延武对他锺情,派人跑到宫里来害他麽?但胡璇又不像这麽自以为是、以姿色自傲的人,更何况,荆云知道男人对他的欲望,对他造成怎样的伤害……胡璇倒底想说什麽?
一听到雷延武的名子,胡璇脸上立时一片苍白,仿佛强自镇定,深吸了口气,才道:“……现在我死了,最得好处的就是西砥。……”看看荆云仍然不解的直视自己,胡璇缓缓开口道:“……我死了,珂儿就与宴国势成水火。唯一在他们相斗中得到好处的,就是西砥。”
荆云总算理清思绪,缓缓点头,听著胡璇继续说下去:
“我回到宫里的时候,宫中上下已经改成银制食器。御膳房的杂役全部查证重新征用,每天给各宫送膳食都以银针试探。宫中人心惶惶,步步为营,皆因为我离开宴都的时候,荣妃被毒死。”
“听宫中人说,皇上去荣妃宫中的路上停了一会儿,突然改变主意不想去了,本来为皇上准备的晚膳由荣妃一个人吃,就这样被巨毒害死。之後我回到宫中,珂儿得了赦诏,每日无事就来宫中闲逛,在雷老将军行迹暴露的时候,矛头就指向了我……间接拖累了庄妃、玉柳、玉杉……”
“那你可有怀疑的对向?”荆云问道。
“韩越之!”胡璇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只是猜想。因为他有去过西面大漠!又与那姓万的男子有旧交……只是……他是与我一同中毒,莫非这是苦肉计?又或是我猜错了人?可是……我却再也想不出比他更贴切的人来……”
“要荆某动手,你只要说一声便是了。”荆云面色淡然的看著胡璇。
缓缓摇头:“若是杀错了人……害了一条性命,恶人仍是在宫中逍遥。再给我一点时间……想一想……”说到这里,胡璇忽然抬起头,双目直视荆云:“荆大哥,胡璇感谢荆大哥数次相救。但是……但是胡璇心意想荆大哥也是明白的,胡璇想请荆大哥无论如何不要伤害皇上……若是荆大哥心中不平,若是会做对皇上不利的事,胡璇宁愿引颈受死,也不会再接受荆大哥的恩义。荆大哥……你能答应胡璇的请求麽?”
“……”心里酸楚的滋味,荆云藏在袖中的手微微发抖,但是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沉稳地点点头,口中低声说道:“你若有事找荆某,只屑在这样僻静的地方唤荆云便可。万事小心……”
“……多谢荆大哥。”看著荆云转身在月亮门後消失,胡璇才仿佛松了一口气,转身回房。
对於荆云,胡璇的感觉很复杂。如果可以不相见,胡璇宁愿再也不见。
胡璇知道他对自己的心意,也三番四次被他所救,在自己心里,是一种尊敬和亏欠。但是感情,无法补偿给他。
可是必竟,他们之间已经无法回到当初仿佛什麽都没有发生过的境地,每次见到荆云,胡璇都会不自在——无法回报的感情、无休止的被他救助接受他的恩义……如果没有这些的话……会恨他。
看著胡璇走远的背景,荆云心中又何尝不是打番五味瓶。
这一生最负的人,恰恰就是最爱的这个人。一生中最悔不当初的,便是出卖了他,想利用他杀掉宴子桀。
那个时候觉得自己没有错。因为只有这样,才可以把那个人从他的心中彻底除去。想得到的,是一个完完整整的人和一颗完完整整的心……但是自己错了。是自己犯的错让他心灰意冷、竟然含毒色诱雷延武想要玉石俱焚。
还有什麽能为他做,拿什麽来补偿他?杀了雷延武,为他消去了雷延武的仇恨,这样是不是就可以代为抚平他心中——由自己所创下的伤疤?
紧紧握了握藏在袖中的长剑:胡璇,我会为你复了仇。甚至是用性命做代价——只是,要确定你会快乐的生活下去,才会离开。
叶纳静静的坐在塌上,面色苍白,神色忧郁。
阮洌к朴牒街直鹇渥诖餐凡贾玫牧秸判∫紊稀6硕即殖羁嗟纳裆阋赌闪奶旖馕浚路鹈涣撕⒆拥娜耸亲约阂话忝嫔础�
“皇後娘娘,无论如何,皇上的心思还是在您这里,这些天皇上天天饮到大醉……您不打起精神来,皇上的心里不也好受……”韩越之轻声轻气的道:“不然,娘娘可想看哪出戏?越之让人安排?皇後娘娘是国母,您不开心,从皇上到面姓,便没一个会心里好过……”
“越之这张小嘴也太会说话,我总是学不来。”阮洌к频孛炅艘谎鬯撤缃埠锰暗暮街睦镄λ沟壮錾淼臀ⅲ徒崛艘膊换崤愣裾媸露频拇氪剩萌艘簧砑ζじ泶瘛K崆岣弦赌傻氖郑镏匦某ぐ愕牡溃骸霸勖亲雠说模蘖巳耍簧退媪巳恕D锬铮勖欠痰氖腔噬希硎艿亩嘁恍靡惨嘁恍D锬锾逍艋噬希蛔肪空饧拢噬弦膊换崆嵋拙驼怊崛墓α嘶首拥娜耍锬锴掖蚱鹁窭矗埠每此堑南鲁 H羰钦獍愠罱嵘肆朔锾澹率钦娴暮土诵└鋈说男脑浮!�
韩越之眨了眨眼,原来这阮洌к坪妥约夯车氖且幻判乃迹乱赌刹煌纳砩舷耄讨约捍蟾龆亲樱涂偶降耐思疑砩贤坪诠膊恢勒馀耸钦娌恢浪约核祷暗囊馑迹故窃谡舛吧党溷丁裳巯录慈凰档幕昂狭俗约旱男囊猓毕卤憬又掣讼蛏吓溃骸啊钅锬锏囊馑肌训拐饫镉惺谗嵛恼拢俊�
叶纳心下憔悴,本就不愿多开口说话,这二人进来与自己寒暄半天,总有你一句我一句没完没了的话题。
应该是很久以前,自己就很介意胡璇的存在。只是那个时候,自己抱有一种幻想,幻想宴子桀最爱的人会是自己。
他是个皇帝,皇帝自然会有三宫六院。这些她不是没有想过,而且很用心的打理自己的心绪,让自己做一个公正平和的皇後——宴子桀母仪天下的娴内助,然後生下一群皇子公主,父慈子孝……
从什麽时候起开始不安,叶纳已经不清楚了。只是宴子桀越发的难以自控,没有节制不听劝谏的常常在胡璇身边徘徊,自己已经一天比一天清楚。
然後不断的安慰自己,在子桀面前显得自己大方、得体,在胡璇面前做得完全不在意的样子……有多少个夜晚,自己抚著日渐胀起的小肚,感觉著身体中生命的微动给自己带来难以想像的阵痛——叶纳抱著唯一的希望:皇儿生下来,一切就都改变了。子桀,一定会清醒,究竟什麽样才算一个家。
晚宴那天子桀大醉,见到胡璇时几乎不能自持的失态,让叶纳几乎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於是她安慰著自己,压抑著几乎醋意到愤怒的情绪离开……一切就这样结束了:自己的丈夫在生死一线的时候,为了那个男人,把自己与孩儿置之度外,目光中存在的只是那个人……将自己推入了无底的深渊。
恨。
怎能不恨?
可是要恨谁?恨自己不该一心念著夫君,才奋不顾身的想要将他在身与心俱危险边缘拉回?还是恨剌客拳脚无眼……还是恨夫君……或是恨……那个将自己牵入不幸的男人!
“文章?”叶纳的眼中闪出一抹黠光:“……原来你们也觉得……这当中有些不妥?”
“娘娘也这样觉得?”韩越之的表情大有英雄所见略同的样色。
阮洌к频恍Γ骸捌渲械哪俏痪J涛馈�
“听说是璇哥的旧识……”韩越之接上话,表情却是一幅茫然状:“怎麽?这有什麽关系麽?”
“……当年皇上留用他在宫中为三品御侍,他都毫不心动,随著璇公子出宫了,这会儿出现在这里……”叶纳神游似的接著道:“……就算这次没伤到本宫,本宫还是觉得有些不妥……”
“……或许只是巧合。”韩越之看看阮洌к疲欢纯匆赌桑辶酥迕纪罚鹕辖接退频慕又溃骸盎噬匣故切乃祭锴9抑绲模锬锞退阋驶啊脖鹛盐髓纾堑没噬喜豢摹�
阮洌к频愕阃返溃骸芭率腔噬弦膊皇敲幌氲秸庖徊悖烧嫘奈噬舷耄馐虑椴慌宄恕芑嵊械闳萌瞬环判摹!�
“这本也是後宫的事,而且伤及本宫及未出世的皇子的性命!本宫只是过问,都不可以麽?”叶纳冷冷一笑:“若是箇中真有隐情,皇上也决计不会放纵恶人危害後宫!”
第四十二章
宴子桀近日来虽然不误朝事,但是态度消沉,夜里几乎都是在胡璇的寝宫留宿。但他已对胡璇心生爱慕,也不似原来一般对胡璇发泄脾气。有些时候二人只是相拥而眠,一夜无事。
宴子桀来到胡璇住处的时候,他正在看一叠厚重的书笺。
“在看什麽,给朕说来听听?”侍女给宴子桀脱去靴子,忙著帮他换水洗漱,胡璇就在边儿上陪坐。
二人的话题就算不多,却因为这段日子的温情相处,一点都不显得尴尬。相反的,胡璇有一种只要静静在他身边坐著,仿佛时间都像宁静的潭水一般,点指可触。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安祥。
“皇上想听?”胡璇斜眼看看宴子桀,微微含笑。
“你说什麽朕都想听。”侍女给宴子桀洗好了脚,帮他抹净,便退了出去。宴子桀便一如往日、像个大粘糕一样又拥上胡璇的身子,和他双双坐在床头边。
“是个前人杜撰的故事。皇上日理万机,少听这些也无妨。”
“就是因为每天都是朝事国事,朕累得很,你给朕讲故事,解解闷儿。”宴子桀说著拿起书笺盯着胡璇笑道:“朕的眼好累,阅了折子,想听故事也不成,看来得自己看才是。”
“……说的也是一位帝王,早年历精图治,把国家整得井井有条,後来爱上了一个女子,便荒唐起来,最後亡了国的故事。”胡璇由他手中拿过书笺,说道:“胡璇是怕皇上不想听这样的故事……”
“这有什麽?因色误国,朕不会!”宴子桀毫不在意的拍拍胡璇的肩头,接著道:“那妃子呢?最後是怎麽了?跟著新皇帝?还是殉情了?朕倒想看看能迷倒一国之君的女人的结果。”
“倾国倾城的女子。这女子原来是受人所使,有意陷旧王於不义。但旧王死後,又被新王倾慕。这女子回忆种种,原来早已爱上了旧王,最後自绝了。”胡璇神色黯然的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人若是连自己的心意都不了解,最後才是悲痛欲绝的苦果。”
“……”宴子桀静静的听著,没做声,转头望向胡璇。
“皇上……怎麽了?”
“叫朕的名子。”宴子桀温柔的凑近胡璇,男性的吐息吹在胡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