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成想这祝家军竟似发了疯一般,没日没夜的往里填人命,眼见这城中青壮死伤了一多半【主要是伤】,若是再继续下去,怕是要……
正琢磨些有的没的,旁边忽然有人推了山士奇一把,嚷道:“山爷!山爷!那些狗贼又上来了!”
却说山士奇虽然投了武凯,却一直也没安排个正儿八经的职位,所以旁人便也只好称他一声‘山爷’。
山士奇一听这话连忙爬了起来,将头探出城垛往下一瞧,却见城下联军嗷嗷乱叫扑将过来,竟似比之前还要疯狂上几分,人数也要多上不少!
就听一旁的民兵李大头咂舌道:“山爷,这波贼人看上去,却是比方才精神多了!”
山士奇咽了口唾沫,目光掠过那些蚁附上来的群贼,隔着层层雨幕,却见对面阵中依旧剩下不少兵马【全都是伤兵】,心下不由打了个突兀,原本只是朦胧的念头忽然清晰了许多。
不多时,伴随着嘶哑的喊杀声,联军已经奔到了近前,经过三日苦战,城上早没了滚木礌石,只有双方的弓手一阵乱射,在雨幕阻隔下,造成了极其可怜的伤害。
眼见周遭架起十几架云梯,那贼人一个接一个的往上攀爬着,竟似是争着抢着要来领赏似得,山士奇暗叹一声,瞅准一个看起来颇有身份的贼首,大踏步迎了上去。
到了近前,那人也已经跳上了城墙,看到山士奇二话不说挺枪便刺,山士奇慌忙提棍去挡,两人枪来棍往,拼了约莫三五个汇合,便都看出对方是个劲敌。
山士奇见状心意更坚,虚晃一棍退出几步,喝道:“且住!”
“且慢动手!”
谁料那人也是异口同声的喊了起来。
两人俱是一愣,还是山士奇反应快些,压低声音喝问道:“你是何人?”
“在下李应!”
对面那人赫然是扑天雕李应,只见他一抱拳,压低声音道:“阁下如此武艺,想必是那斗战胜佛的心腹爱将,在下有些话,却想……”
却说之前祝龙那一番话喊出来,本来差不多要崩溃的联军,片刻功夫便散去了三四百人。
然而剩下的,却都被这‘富贵’二字激起了贪念,毕竟联军中除了独龙岗的庄丁之外,净是些刀头舔血的贼寇,‘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八个字,本就是他们的真实写照!
所以如今虽然人数减少,战意却比方才还要强了不少——这一点,从城下无人负责督战,群贼却个个奋勇当先,便可见一斑。
然而这扑天雕李应混杂在其中,所思所想却与旁人不同。
他也是熟读兵书之人,自然晓得‘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祝家父子如今孤注一掷,若是还不能攻下阳谷城,怕是连‘再而衰’的机会都没有了。
有道是为虑胜、先虑败。
这李应方才一边往前冲,一边却琢磨出了个‘万全之策’——那便是找机会偷偷和武大约定,今晚反戈一击!
若是武大扛不住这一波,那这约定自然便也作废,他李应正好可以和祝家‘共享富贵’。
若是武大真能打退联军这最后的冲锋,联军便陷入了穷途末路,他正好和武大里应外合,取了祝老贼的狗命!
却说李应抱着这副心思,冲山士奇一拱手,压低声音道:“在下有些话,却想借将军之口,传给……”
“李庄主无需多言!”
谁知不等李应说完,山士奇便嚷了起来:“俺正要弃暗投明,与义军共讨那妖人武大!”
李应当时就傻了,愕然半响才道:“你……你说什么?!”
“俺要投靠义军!”
山士奇说着还怕李应不信,反手一棍,便将两个守城的民兵扫到了城下,振臂高呼道:“义军兄弟们,俺山士奇这便带你们杀进城,取了那武大的狗头!”
这一声大吼当真是人人侧目!
不远处,李大头慌急道:“山爷,你莫要开玩笑,这些贼人可是要把满城的乡亲……”
山士奇却是二话不说,当头一棍下去,直接砸碎了李大头的天灵盖,嘴里喝道:“这城中是你的乡亲,却不是俺的!”
这几日间,山士奇与武松二人,几乎可以说是这城上的顶梁柱,单论在民壮当中的威望,怕是还在栾廷玉之上,仅次于武氏兄弟二人。
如今他突然反戈一击,顿时唬的守军乱作一团!
联军乘势发动猛攻,很快便在城上占据了一席之地,又在山士奇和李应的率领下,向着余下的阵地扑去!
却说武松正拼命厮杀间,忽听人说山士奇临阵倒戈,竟献了西北角的城墙,当即气的三尸神暴跳,不管不顾,便要杀到北边,将那背主求荣之徒剁碎了喂狗!
“二郎!”
便再此时,身后忽的传来了武大的声音。
“哥哥?!”
二郎回头望去,见武凯带着曹阳、宋雄并几个僧兵,一路厮杀到了近前,不由脱口叫道:“哥哥来的正好,那山士奇特娘的竟然反……”
“我刚才听到了!”
武凯摆摆手,不由分说的命令道:“快,你马上带着所有人且战且退,半刻钟之内,必须全部退出城墙!”
二郎闻言吃了一惊,忙道:“哥哥,若是城墙失守,咱们便再也无险可依了!还是我带人先去夺回……”
“别废话,按我说的做就是了!”
武凯见二郎还要再劝,干脆指挥身边的僧兵一起吼了起来:“所有守城的官兵、民壮,速速跟我一起退到城中!”
眼见身边众人如蒙大赦,如潮水般涌向了南面的出入口,武松急的直跺脚,却也只能护着武凯,随着人潮一起撤离。
却说眼见就到出入口,城墙内侧忽的光华大作,却不知是谁在城墙下点起了篝火,而那火势竟无视这漫天雨幕,熊熊燃烧起来!
第101章 茂德帝姬
自吹自擂?
李清照闻言心中一动,忙又仔细打量了那首词半响,脸上渐渐透出几分骇然之色,一双手更是不自觉的攥紧了那宣纸,险些便要将其扯破。
“夫人?”
赵明诚见她表情不对,忙上前伸手扶住,正待关切几句,却见李清照勐然回首,大声质问道:“国师大人写这首词究竟是什么意思,还请明言!”
“贫僧方才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吗?”武凯耸了耸肩:“贫僧并不擅长诗词一道,所以只好将居士数年后所作的名篇,拿来借花献佛。”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武凯又冲他们拱了拱手,笑道:“贫僧此来,专为一睹易安居士的风采,如今既然已经得偿所愿,便也该兴尽而归了诸位大人请安坐,容贫僧先走一步!”
说着,他洒然转身而去。
武凯走后,众人面面相觑无言半响,那蔡才忍不住探头探脑的问道:“居士,却不知方才国师之言……”
“他方才自然是在胡言乱语!”
李清照板着脸截断了蔡的话头,手上却飞快的将那张宣纸卷起,小心翼翼的收进了袖筒里,显然不想让众人目睹上面的内容。
可越是这般,众人便越觉得事有蹊跷,正待七嘴八舌的上前细问究竟,却见李清照冲赵明诚道:“相公,你在这里千万招待好诸位大人,妾身先退下了。”
说着,又对众人微微一福,转身回了隔间。
这两个正主相继离开,众人自然再无从问起,也只好按捺住心中的好奇,重新坐回了原处只是他们再次推杯换盏时,却总觉得短了三分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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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那李清照回了隔间,一张瓜子脸便垮了下来,从袖中抽出那首《声声慢寻寻觅觅》细看,却是越看越觉心寒不已。
“先生,您没事吧?”
这时一个怯怯的声音忽然传入李清照耳中,她这才记起里间除了已经离开的王氏之外,还有个茂德帝姬赵福金在。
李清照下意识想将诗词重新收起来,不过面对赵福金关切中透着渴求的目光,犹豫了半响,终于还是长叹了一声,将手中诗词递给了赵福金,颓然道:“你想看便看吧,别随便外传便是。”
这赵福金乃是宋徽宗第四个女儿,也是最受宠爱的一个这点从她嫌弃‘公主’二字不详,徽宗皇帝便改公主为‘帝姬’,便可见一斑。
因她自小最喜诗词一道,嫁给蔡之后便千方百计拜了李清照为师,常请到家中做客,并以‘先生’称之。
李清照与赵明诚膝下并无子女,与之相处久了,便隐隐生出几分母女情分,平常对其宠溺非常,此时自然也不忍拒绝。
“先生放心,本宫一向嘴严!”
赵福金大喜,忙不迭接在手中,摊开了细看究竟。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饶是她方才听到李清照在外间的赞叹,已经有了些心理准备,但真正看到这首词之后,还是忍不住双眼放光,还未读完便忍不住大赞了一声:“果然是能流芳百世的好词!”
从头到尾一连看了三遍,是越品越觉回味悠长,尤其是那开端十四个叠字,可说是开创了诗词歌赋界的先河,却又丝毫不显突兀,直似混若天成一般。
赵福金又试着将这七组叠词带入音律,轻轻吟唱了几遍,更有一种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感觉,只觉唇齿间徘徊低迷、婉转凄楚,犹如目睹一个伤心之极的女子在眼前低声倾诉一般。
“这首词真是……真是……”
赵福金一双妙目不觉便迷离起来,将那首词贴在心口,喃喃自语间也不知赞了多少回。
好半响,她才注意到李清照脸上竟是愈发苦涩,不由吓了一跳,奇道:“先生,不管那和尚说的是真是假,您都得了一首绝妙好辞,却怎得如此不喜?”
李清照苦笑摇头,却终究敌不过她娇声漫语,只得解释道:“常言道诗由心生,除去那些唱和应酬之作,诗词往往便是一个人当时处境的写照,这首词若真是我数年后所作……”
李清照虽然没有把话说完,但赵福金也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这首词论意境自然是极佳,但那贯穿始末的凄苦味道,若真是李清照数年后的境遇写照,却是大大的不妙。
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
尤其细品这一句,恐怕不是年老色衰而失宠、便是中年丧夫哀苦无依!
赵福金想到这诗中所述的情景,心中也是寒颤不已,忙宽慰道:“先生不是说过那‘妖僧’是个骗子吗?这骗子说的话,您却怎么当了真?说不定他是凑巧得了这首词,便特地拿来先生面前招摇撞骗呢!”
这番话其实连赵福金自己都不信,这首《声声慢寻寻觅觅》虽然悲戚凝重了几分,但与李清照如今的诗词是一脉相承,天下虽大,却去哪里寻一个与李清照文风相似、又才情不逊分毫的女子?!
“但愿如此吧。”
所以李清照也只是苦笑一声,从她手里接过那首词,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又强颜欢笑道:“不说这些了,你我今日一别,也不知何时才能福金?”
说到一半,却发现赵福金在那里愣愣的发起呆来,不觉提高音量唤了她一声,谁知赵福金回过神来之后,脸上却多了些绯红,李清照不由奇道:“你这是怎么了?方才到底想什么那么入神?”
赵福金略一犹豫,想到‘先生’方才的坦诚,便也凑上前,红着脸在李清照耳边细语了几句。
李清照听的哑然失笑,摇头道:“你这才几岁大,却急个什么劲儿?”
却原来赵福金方才突发奇想,打算让蔡寻武凯问一问子嗣她嫁给蔡三年有余,却一直没有任何动静,近日便也开始焦躁起来。
赵福金满面羞红,正待扑入李清照怀里撒娇,却听李清照又叹息了一声,带着些落寞道:“虽然不必操之过急,但能早日诞下一儿半女总是好的既然驸马与那和尚有些交情,你改日便托他去问上一问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m。阅读。)
第102章 军法官、营妓、贼
宣州城南,军屯驻地。。Δm
当啷~
刚一走进军帐,牛皋便将手里的长枪扔到了角落里,然后也不管地上那毯子脏是不脏,四仰八叉的往上一趟,没口子的抱怨着:“直娘贼,这大半天巡逻下来,都快把牛老爷给累死了!”
说着,又把两只靴子甩掉,将一股酸臭味填满了整个帐篷。
岳飞无奈的扫了他一眼,捏着鼻子将那两只靴子扔到门外,又将牛皋的枪捡起来,与自己的兵刃一同归置好,这才坐到了几案后面,从坐垫下翻出一本《宋刑统》,对照着桌上的卷宗一一审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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