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过了”
感情这赵佶寻武凯来,却是想假托天意、粉饰太平。
不过他这话倒正中武凯下怀,忙装出有些为难的样子,迟疑道:“这祭天大典从建国之初,已经举行了一百六十余年,并未有任何天地异象显现,如今……难、实在是难啊。”
其实宋徽宗也就是这么一说,如果武凯真做不到的话,他也不会太过强求,毕竟这么多年祭天大典下来,从未出现过什么神异之事。
可此时见武凯只摇头说‘难’,却并没有说不能做到,宋徽宗顿时便来了精神,身子微微前倾,探询道:“却不知‘难’在何处?还请禅师指点!”
“这个……”
武凯略一迟疑,才苦笑道:“不瞒陛下,贫僧近些时日方祭炼了一件器物,倒也别无它用,不过就是能载人飞上天空罢了。”
“载人飞……飞上天空?!”
他说的‘谦虚’,宋徽宗却是大惊失色,猛地从椅子上跳将起来,急道:“禅师莫不是在开玩笑?!”
便连那跪坐垂首的宫女,此时也讶然的抬头望来,全然不顾宫中的规矩。
也难怪,从古人把得道成仙唤作‘飞升’,便可知其对翱翔天空的向往与看重,武凯却将飞上天空说的如此轻而易举,如何不让人惊诧莫名?
“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既然敢在陛下面前说出来,自然不会有假。”武凯说着,却又叹了口气,道:“只是如今毕竟是末法时代,这器物虽然能飞上半空,却终究无力冲破枷锁,直奔那九霄云外的天宫——强行为之,也只会落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听他这般说,宋徽宗总算冷静了些,做回椅子上怅然感怀了片刻,便又振奋道:“便是如此,也算得上一件极佳的法器了,若能在祭天大典时展示一二,必能振奋京畿民心!”
说着,便又满面希冀的望向武凯。
“这个……”
武凯却又苦笑道:“此物虽然已经造了出来,却还从未使用过,须知天为阳、地为阴,越是靠近天穹,那炎阳之气便也越重,为了避免出现纰漏,还需寻一个纯阴之体的女子,协助贫僧镇压那炎阳之气,才好试着升空。”
纯阴之体的女子?
宋徽宗喃喃自语了两遍,忽的眼前一亮,正待说话,却听武凯又补充道:“而且这女子的身份越是尊贵越好,否则也难以克制这天地之威——只是这身份尊贵的女子,其生辰八字往往秘而不宣,所以贫僧时至今日依旧一无所获。”
说着,又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
啪~
却听宋徽宗一拍茶几,险些将那茶碗打翻,他却顾不得去扶,只喜形于色道:“这还真是巧了,响午时王先生才刚刚推测出,那韦贤妃便是纯阴之体,正可让她协助禅师一试究竟!”
废话,当然巧了!
武凯编造这什么炎阳之气的说辞,就是为了给韦贤妃解围!
正所谓演戏演全套,为了防止宋徽宗发现什么蹊跷,他又故作为难的道:“这……这却如何使得,此事颇有些凶险,贤妃娘娘是宫中贵人,若是出了什么意外,贫僧可担待不起。”
宋徽宗摆摆手,道:“禅师莫要顾忌旁的,只说她合不合适便可!”
“贤妃娘娘当世贵人,又曾为陛下诞下龙儿,自然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第51章 守孝
北风并不凄厉,更无什么枯枝败叶可卷,但御史副丞陈冲的府邸内,却依旧显得十分萧瑟。
章慧独自一人枯坐在客厅之中,目光定定的落在那早已经凉透了茶碗上,也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
唰~
忽的,两个妇人打扮的年轻女子挑开了门帘,却站在门口踌躇不前,一脸的黯淡之色。
章慧听到动静先是一喜,可抬头望见两女的表情,那点喜色便顿时消散于无形,不过仍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颤声问道:“李家世伯可说了些什么?”
那两个妇人见他发问,也只得迈步进了屋内,互相使了眼色,最后还是左首那个年纪稍长的妇人摇头苦笑道:“听刘管家说,那李大人只说了‘爱莫能助、如之奈何’八个字,便将他请出去了。”
这下便连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章慧颓然的垂首,将半张脸埋入深邃的沟壑中,以便遮掩脸上的慌张与无助。
陈冲被抓进大理寺已经整整两个多月了,她四下里托人求情,却是处处碰壁,当初曾经受过章家祖上恩惠之人,现在却是个顶个的翻脸无情,对章家避之唯恐不及。
似这李大人一般,当着刘管家委婉拒绝的,还算是态度好的,更多的人干脆便连门都不让进,直接把人赶了出来!
“这些当真是忘恩负义,无耻之尤!”眼见章慧如此,那年轻些的妇人便忍不住咒骂起来:“想当初子厚公为相时,也不知提拔了多少人,便连那蔡京当初也是……”
这两个妇人都是章慧的陪嫁丫鬟,虽然已经赔给了陈府的官家,却依旧喜欢以章家下人自居,更喜欢拿章淳说事,类似的抱怨也不知说过多少次了,最开始章慧还听得同仇敌忾,听得多了的便也无心回应了。
“环儿!”
眼见那年轻的又要旧事重提,那年长的妇人忙喊住了她,上前柔声道:“夫人,您也不必太过担心,既然那引发叛乱的朱勔都能被降级军前留用,老爷不过是受到家中牵连,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章慧勉强一笑,正要说些什么‘借你吉言’之类的话,却不曾想被那环儿抢先道:“姐姐说的轻巧,那朱勔虽然是罪大恶极,却有那妖僧悟空力保,自然性命无碍!可咱家老爷非但没什么靠山,反而得罪了那妖僧……”
“环儿!”
年长夫人嚷了一声,那环儿才发现自己不小心说了‘真话’,忙吐了吐舌头,道:“夫人莫怪,环儿不是那个意思,其实那妖僧悟空如今也是自身难保,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官家给杀了呢!”
这话却连她自己都不信,如今满京城,谁不知宋徽宗顶着无数压力,硬是保下了妖僧武松?这等圣眷,怕是连那林灵素都要相形见绌了!
听环儿一连几次提起那悟空和尚,章慧的心跳顿时快了几分,也不知怎得,脑海里竟全是当初那噩梦的情景。
难道说……
那恼人的噩梦便应在今时今日不成?
如果可以的话,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武凯那张黑脸,可如今想要救下陈冲,除了去寻武凯帮忙,却那还有其它的选择?!
想到这里,章慧便连呼吸也快了几分,因忧愁而苍白的双频,也染上了一层浅浅的红润。
好半响,她才银牙一咬,断然道:“环儿,你让章三峰在后门备下马车,记得千万莫要声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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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与宋徽宗约好了,祭天大典时由那韦贤妃助阵,武凯便辞别出宫回了自家府邸。
到家已是傍晚时分,让丫鬟烧了热水,又让扈三娘、顾大嫂伺候着沐浴。
等洗去一身尘土,正要拉过顾大嫂恣意欢愉一番,却被扈三娘拦下,娇嗔道:“老爷就知道与顾姐姐亲热,却不问问这几日家中有何变故!”
“变故?”
武凯略略收敛了些,只把一只手探入顾大嫂怀中摸索,另一只手却离了下三路,支在浴桶边缘奇道:“就这几天的功夫,能有什么变故?”
“倒也不算什么大事了,就是您新认下的小娘子,打算带着父祖的灵柩返回故乡守孝,却不知老爷是否应允。”
守孝?
梁红玉若是回安徽老家守孝三年,却还怎么巧遇韩世忠?
不对!
貌似就算她不回去守孝,也不可能给韩世忠做妾——毕竟现在她已经不是风尘女子,又拜了自己这样有权有势的干爹,即便去做韩世忠的正妻,都算是韩世忠高攀了,如何能去屈尊做个小妾?
再说就算梁红玉自己乐意,韩世忠也未必敢娶啊!
难道要等韩世忠的老婆过世?
可谁知道韩世忠的原配夫人到底什么时候死!
要是死在这两三年里,那还等得起,若是十几年后才死,难道要梁红玉三十出头,再嫁给年近半百的韩世忠?!
这事儿闹得!
莫名其妙的,就把北宋末年最富传奇色彩的一对夫妻给拆散了!
武凯苦恼的抓了抓头,却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最后只能决定暂时先搁着这事儿不提,反正梁红玉要守孝三年,届时才可以谈婚论嫁。
不管怎么说,梁红玉今生怕是与韩世忠无缘了,这让武凯颇有几分遗憾,便也无心与两女嬉戏。
匆匆擦干了身子,从浴室里出来,却见时迁面色古怪的候在门外,似乎有事找自己,可看看扈三娘、顾大嫂,却又欲言又止起来。
武凯会意的吩咐两女先回后宅候着,这才问时迁究竟何事。
却听时迁压道:“佛爷,您可还记得那陈冲陈知府?”
“陈冲?我当然记得,这厮前些日子还跟那王仔昔串通起来,想要阴我一把来着!”武凯眉头一皱,不悦道:“怎得,我没找他的麻烦,这厮却上赶着找上门来了?”
“他倒是想,可惜人在大理寺关着呢,压根出不来!”
时迁把陈冲的近况大略说了一遍,然后又笑道:“这次找上门来的,却是哪陈冲的夫人,便是曾经被老爷您……”
说着,嘿嘿怪笑着,做了个猥琐抓揉的动作。
第52章 奇耻大辱
武府。
虽是数九寒冬,但摆了足足八盆银霜炭的客厅里,却丝毫不显清冷,相反,只坐了片刻功夫,章慧便觉得浑身燥热难当。
可她非但没有脱掉身上那件貂毛锦缎的披风,反而将布满软毛的衣领紧了又紧,似乎只要这样,便能遮住她满心的惶惶不安一般。
不过这显然是徒劳的,等到武凯从后门转入客厅,目光锁定在她身上是,她依旧是浑身战栗、四肢酸软,试了几次,愣是没能起身相迎。
见她紧咬下唇坐在那里纹丝未动,武凯哪里知道她这是因为腿软,还以为这位官太太是‘虎死威不倒’,于是目光便也冷冽了几分——他可没忘记当初在知府衙门里,这女人摆出一副好心施舍的样子,要收自己当奴仆的事儿。
径自走到中央的主位旁,隔着五六步远,肆无忌惮的在章慧身上转了几转,武凯嘴角微微往上一翘,似笑非笑的道:“多日未见,夫人清减了许多,这风采却是不若当初——我是不是应该如同在东平府时一般,上前跪拜夫人?”
章慧这些时日也算是看尽了人情冷暖,自然能听得出他话里嘲讽之意,情急之下,伸手在茶几上撑了一下,这才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僵着身子、木着一张脸,缓缓的福了一福,颤声道:“小女子陈章氏见过禅师,方才……方才一时腿麻,没能起身相迎,还请禅师多多见谅。”
她双手在腰间交叠,那杏色披风便自然而然的左右分开,露出里面青葱色的对襟小袄来,蜂腰、窄肩,唯有胸前一对恩物远超同济,随着她那发颤的嗓音微微起伏着,仿似在开门迎客一般。
施完了礼数,章慧抬头望去,却见武凯毫不遮掩的将目光投在自己胸前,嘴里调侃道:“咦?刚才竟看错了,原来陈夫人非但没有清减,反倒丰盈了些——陈大人果然有福、有福的很吶。”
这说是调侃,其实更接近于赤果果的调戏了。
章慧一张鹅蛋脸顿时涨得通红如血,有心遮掩一二,可想到自己的来意,终究还是克制了冲动,只在袖子里攥紧了一双小拳头,窘迫道:“禅师说笑了,我家相公如今人在大理寺的天牢之中,如何称得上是什么有福?”
说着,她又深施一礼:“还请禅师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出手搭救我家相公——若是相公能逃过此劫,我夫妇二人来世定当牛做马结草衔环,以报禅师的大恩大德!”
“往日情分?”
还不等她起身,便听武凯嗤鼻道:“十月初十,与王仔昔合谋害我的人,不正是你们陈大人吗?还提什么往日的情分?!你如果只想说这几句空话,那也不必再多费唇舌了。”
说着,一甩袍袖,转头便往外走。
“禅师、禅师!”
章慧顿时慌了,忙追上去扯住了武凯的胳膊,急道:“还请禅师行行好,我家相公当日也是鬼迷心窍才出此下策,若是禅师心怀怨气,只……只需冲着妾身来便是,还请高抬贵手,放我相公一条活路!”
“冲你来?”
武凯缓缓回身,目光在章慧胸前转了几转,又很是邪恶的舔了舔嘴唇,这才嘿嘿笑道:“却不知你要如何替那陈冲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