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石与宝石滚了一桌子。
甚至有几颗滚落了桌面、滚入了与会者的怀里。
硕大的钻石,红的蓝的绿的宝石。
它们的总体积远远超过小袋子的容量。
这意味着小袋子用了空间技术,六级文明的高端技术,自由跃迁技术的基础之一,突破性里程碑。
姜灵注意到这些东西均是天然石,虽然只是中档。
它们是品相完美但天然品质一般的珠宝——大概是人工生产的?
六级文明有能力人工制作中低端天然石,就像琪雅能够制作天然品质优秀的骨瓷、珍珠瓷。
所以这些东西在瓦尔哈利亚斯并不怎么值钱。
而苏默在”郊游“时,把它们当做硬通货带上一些,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因为在很多地方,譬如地球,瓦尔哈利亚斯的货币并不直接流通,兑换起来需要好几道中间手续,十分麻烦。
在场的与会人员盯着那些珠宝不语。
三分之二的人目光贪婪呼吸粗重,三分之一还保持着相对的清醒。
”这是定金。“苏默将在座的人挨个扫视了一遍,”够了吗?“没人敢说不够。
短暂的沉默后,右边的一个瘦老头哆嗦着把滚入他怀里的一颗红宝石掏出来、放在了自己面前:”您太慷慨了,这一个就值,值……“”定金当然不是白给的,因为赔偿金可不便宜——“苏默冷冷一笑,”如果你们搞砸了这笔生意,你们以后也不用为任何事情烦恼了。“这话已经很直白了:赔偿金就是在座各位的性命。
会议厅里的空气陡然凝重。
没人出声,没人抗议。
姜灵似乎闻到了什么,略使劲嗅了一下,不由有些狐疑——血腥味?
可是姜灵四下扫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痕迹。
苏默手指点点桌子,似乎还打着拍子。
他就这么挨个把与会者们扫视了一遍。
姜灵发现,苏默的目光落在谁身上,谁就会惊恐万分。
最后,一桌子的人都怕得要死要活,哆嗦、冷汗、脸色青白,姜灵则挑挑眉;难道精神力冕下的长处之一就是能把人吓得魂飞魄散?
姜灵连忙跟上;”接下来去做什么?“”去睡觉。“苏默回答得干脆。
他说完止步审视姜灵片刻,耸耸肩补充:”我知道,或许这有点困难……不管怎么样,你尽量休息。
因为你现在帮不了什么;而如果情况改变、能帮上忙时,他们会叫你。“”那么您呢?“”与你一样。“……等待是最难熬的,所以姜灵以为自己会睡不着。
她猜错了。
……小夫妻两脱了猎装,换成平时常穿的休闲服,也没回个人舱,就在休息室内静静窝在一起。
若是琪雅的人员设备,冬明基本上还能为姜灵解说解说,但苏默的随员、朝霞号,冬明也不懂了。
他们自然不愿因为打扰随员们而耽误搜寻工作,所以就只是强自按耐下焦灼,安静等待。
姜灵一开始睁着眼,与冬明小声说了这回去莱扎星后遇到的事、会见的人,以及玛西图卡的费莉西娅家与迪林思姆家:这些事情姜灵不打算插手操心,不过冬明有必要了解一下情况。
说到后来姜灵倦了,合上眼养神。
再后来,姜灵不知不觉就在冬明怀里迷糊过去了——近在咫尺的、熟悉的体温与心跳,隔着两层薄衫传递过来,令姜灵觉得安全放松,所以她就迷糊过去了。
冬明莞尔,给姜灵盖了一角毯子、搂住姜灵,也跟着闭目养神:他是真的养养神而已。
可惜天不遂人愿。
姜灵眯过去没多久,冬明忽然感到一阵阵绞拧从身体深处席卷上了。
他知道这是失调症发作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这令冬明不由狠狠暗骂了一声。
不过冬明没动。
而后不过几十秒的时间,冬明开始出汗,细细的冷汗。
但他依旧没动。
这只能熬过去。
用药得深度麻醉。
其他行业的人还无所谓,对他们这些练体术的人而言,神经敏锐性很重要,那是人体反应速度的基础。
那样的麻醉做一次,就会对神经敏锐性造成一点损害,所以能不做就不做。
何况失调症愈合期,发作次数可不少。
尤其他与两个活宝这样,星航累损之后偏偏又做了提调的,少说也得熬上三四十次吧。
如果全靠麻醉,那损害可不小。
简而言之,可以说若是连这个也搞不定,就算痊愈,体术方面也没什么潜力与前途了。
所以冬明只是安静地忍耐。
好在此刻姜灵在他怀里,这令冬明感觉好多了。
至少比一个人在家里好多了。
而且,冬明暗暗庆幸姜灵睡着了:等姜灵醒过来,他应该也没事了。
以姜灵的警觉性,说不定还能全盘瞒过去。
然而这一回姜灵也不遂冬明心愿——事实上是姜灵精神力到了这个层次,对环境敏感,所以她浅眠间感到不安,朦胧睁开眼。
结果这一睁眼,姜灵发觉不对,仔细一瞅冬明,登时明白过来,忙从冬明怀里滑出来。
冬明按住姜灵:”别动。
就这样呆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了。“姜灵平时没少往冬明身上挂、趴、压。
可现在冬明是病号!欺压病号这种事,姜灵自问做不出来。
所以姜灵略有些忐忑:”这样不会更难受吗?“'》卷三:一个民族的形成【上】 09、小巷冬明略一摇头:”不会。“”那么……很舒服?“姜灵表情扭曲、脸色古怪。
角度关系,冬明看不到姜灵的神情。
身体内部泛上来的疼痛令冬明难以凝聚力气,然而他应声时却有一抹由衷笑意:”恩。“顿了顿,怕姜灵没听懂一般,又故意加了两句:”是的,没错。“姜灵彻底无语了,使劲往下压了压。
可姜灵重心搁在冬明怀里,又没处借反力,这一忙乎,就是手脚扒拉了一会,倒像是狗刨划水一般。
惹得冬明一把捉住姜灵,吧唧亲了一口,低低轻笑起来。
结果这一笑,冬明疼得更厉害。
他犹自好笑,脸色却是微微发白。
姜灵连忙停止动作,爬上去些,小心翼翼捧住冬明的脸,柔柔啄了他几下。
冬明如数笑纳,顺着姜灵头发与颈背安慰她:”没什么,不疼。“医书上说失调症发作时疼痛难耐,冬明却次次一声不吭。
别说惨叫了,呻吟都没。
这次也不例外。
当冬明不知道,他这样只会适得其反……——什么样的人最能忍耐疼痛?当然是忍惯了的人。
姜灵就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冬明不说还好,他一说,姜灵当下便撇撇嘴,探手滑入从冬明上衣下摆里,在冬明腰侧摸了两把,又戳了戳。
冬明被姜灵弄得痒痒,很不明白:”怎么啦?“姜灵气呼呼哼唧了几声,又摸了两把,密密搂住冬明不动了。
冬明心里不解,不过看情形姜灵无非心疼他,他美呢、暗乐呢,也就没再问。
姜灵早看光了冬明全身。
而冬明肌肤光滑结实,没有一道疤痕。
可是毫无疑问,冬明受过伤,这是无可避免的;只是医疗手段好,没有留下痕迹而已。
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
正是因为不知道,所以姜灵每每念起这件事,想象力就会使劲发挥,把姜灵自己吓得够呛。
为此姜灵问过冬明几次,问冬明营地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可冬明回回都岔开了,后来姜灵也就没再提起,只是少不了胡思乱想,还有就是从星网上、从赵永刚那儿打听,打听一些特种兵啊雇佣兵啊地下黑拳啊之类的事……大约二十分钟后,冬明的症状开始缓解。
姜灵从机器那儿要了条热水绞干的毛巾,给冬明擦汗。
润泽而烫热的毛巾抹过肌肤,令人舒展放松,片刻后一片清凉。
冬明舒服得叹了口气,轻轻打了个颤。
而后冬明趁着姜灵忙碌,环上了姜灵后腰,指掌摩挲了片刻,瞟瞟姜灵正专心替他抹掉冷汗,手便倏然下滑……——pia!
冬明唇角一弯,抬手投降。
他这会儿其实疼得有心无力,只是找点乐子与安慰,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而已——这也是一种麻醉,精神上的麻醉。
不过姜灵不知道冬明眼下力有未逮,故而她严格执行”病号须静养“的规矩。
而冬明又不想给姜灵解释,解释失调症发作的疼痛足以令任何一个正常男人变成乖小孩,所以冬明只好缴械。
剩下还能干什么呢?无非过过眼瘾……冬明脖子一伸,目光就从姜灵的领口滑了进去。
奖励顺着冬明的目光一看,哭笑不得——冬明平时没这么色!更不用提这幅猥琐模样。
只是每次发作,冬明都会闹出点事来。
第一回把她糊成了花猫脸儿,后来则老是顶着一副怪样子占她便宜,诸如此类。
姜灵已经习惯了,也就没说什么。
为防止冬明动情,姜灵当即撑开些彼此,加快速度忙完,最后重又抹了下冬明的鬓角,趁势拍拍冬明的脸。
冬明对此很是不满,扁扁嘴:他的优等待遇提早结束了。
姜灵见冬明沮丧,又俯身过去亲冬明。
冬明成功把亲变成了吻,之后两人偎在一块儿亲昵。
只是一个没什么力气,一个小心克制、生怕点火,所以这些吻并不热烈,不过却缠绵甜美。
而这已足以令冬明觉得,眼下这些格外漫长的分分秒秒,好像都变短了。
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两人霎时间一顿。
姜灵起身一理仪表,应了一声”开门“。
出现在舱门口的是苏扎:”我们的B03小队有消息了,您要去看看吗?“”当然!“姜灵蓦然紧张起来,回头叮嘱冬明:”你好好休……“但最后一个字卡在了舌尖,姜灵愕然发现,冬明已经站了起来。
冬明倒是一派平常:”我和你一块儿去。“姜灵一怔,旋即一股恼火”腾“一下蹿了上来。
她深吸一口气就要开口,却被冬明一把扣住了手腕:”真没事,已经快过去了,也就还有两三分钟。
这又不是第一回了,我自己心里有数。“姜灵瞪了冬明片刻,见冬明没有退让的意思,愤然甩掉冬明的手冲了出去。
冬明又好笑又不放心,跟着踱了出去。
苏扎早已低头掩去笑意,还赶紧贴到舱壁上给两人让开路。
他待休息室空无一人之后,低低笑了一通,乐够了,这才转身而出。
结果苏扎豁然发现…………两人正在门口几十步开外等他!
姜灵盯着苏扎,眼神不善:”哪边?“冬明低头瞧着面前空地,看上去全神贯注,好像在数地上的蚂蚁——尽管星舰内从来不可能有蚂蚁!
苏扎连忙重新绷起脸,一本正经引手带路:”这边。“……大公那儿的分队编号以A开头,合作者为本地军警与政府官员,主要负责譬如港口、路卡之类的地方。
商会那儿的分队编号开头为B,主要是厂区、堆场等大量集中的地方。
生产力所处阶段的关系,此处商会势力不小,与大公家族那样的老牌大贵族有携手合作又有矛盾对立,并相应地被称为”新贵“。
所以苏默未把他们与大公放在一块儿,那不利于行动。
地下老大们的分队编号则为c。
他们在赌场、红灯区、平民窟等处的渗透比本地政府有效——这不是说地下世界足以抵抗政府暴力,大公若想要扫荡这些地方无疑十拿九稳。
但搜索寻人,一个警察可就比不上一个土生土长、知根知底的混混了。
……阳光晴好,蓝天白云。
但一低头,确实窄小弯曲的巷子,烂菜帮子,污水,甚至有些角落还散发着尿臭味。
皇后大道光鲜亮丽,不过它的后街却是陈旧老迈,巷陌交错,被两边的二层木楼挤得只剩一线曲曲折折的天。
一行人鱼贯走入其中一条小巷深处。
领头的是柏西,”远富“商行的伙计,本地人,家就住在这一带,所以对这里十分熟悉。
行走在其间,时不时地,可以在门后或者小巷分支里,见到张望的小孩。
五六岁,十来岁。
这些小孩的目光还保留着一份与生俱来的明亮,不象此间的大人们那般混浊与麻木不仁。
他们的眼珠子滴溜溜转,其中一个见姜灵打量了一眼他们,当即回了姜灵一个笑容。
那笑容谦卑而狡黠。
姜灵以前从未在十来岁的小孩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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