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心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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蚀心者-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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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进我家的第一天开始,我就生活在惴惴不安中,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喜欢上我,我怕自己身无长物,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到头来反而让你失望。”

他说到这里才抬起头来直视方灯,那份难堪还在,眼神却坦然,“现在我知道,你是为了这份东西来的,这对我来说一点损失都没有。如果不是它,恐怕我这辈子只能在背后偷偷地看你,现在至少有一段很快乐的记忆,就算你拿着它马上从我的生活里消失,我都觉得值了。我想装得轻松一点,大方一点,让你以后想起我,会说,这是个傻子,但还算个不错的傻子。没想到连这都弄巧成拙,看来我是傻得无药可救了。但是有一点我能拍着胸口保证,我对你没有恶意,一点也没有。你就这么想,一个亿万富翁不介意女人爱上他的钱,一个穷光蛋可能也愿意为他爱的人割一颗肾,这是他们仅有的能拿出手的东西。能够用这些为自己爱的人做点事,对方正好也需要,这是件好事。你现在从我手里拿走的只是一张纸,我有什么不肯的?”

方灯竟无言以对,她只觉得被酒精烧灼过的脑袋疼得更加厉害,以至于整个人都无比混乱了,世界也仿佛是颠倒的。陆一看她状况不佳,伸出手想要扶她一把,被她警惕地避过。他无奈地将手收回,脸上有了然,也有失落。

“方灯,假如我说,我确实有个条件,你会觉得我龌龊吗?”

“你说!”方灯急不可待。

“你拿到了这份东西之后,能不能再敷衍我一下。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偶尔一起吃顿饭,大家见面的时候也可以坐下来聊几句,假装我是你的一个朋友……”

“别说了。”方灯收起手里的东西仓皇而逃,她怕走得再迟一步,会更厌弃自己的卑鄙。

咖啡也没能让她的头痛欲裂有所好转,方灯靠在傅镜殊的椅子上,好像睡着了,又好像醒着,逃离陆一身边时,他最后的那个神情在她脑海里不断放大,放大……仿佛又和他父亲的脸重叠在一起。他们父子轮廓相似,但又那么不同,他和她这半生接触过的任何人都太不相同。她忽然想再喝一口他那个口味古怪的醒酒汤,这样说不定会好受一些。

迷迷糊糊间,有什么东西覆盖在身上,方灯即刻睁开了眼睛,看到的却是在松领带的傅镜殊,她身上盖着的是他的外套。

“昨晚上没睡好?你脸色很差,累的话就再眯一会儿。”他坐到一旁的会客沙发上去签茶几上的一叠文件,察觉到方灯走到自己身边,正想抬头,两张显得陈旧的纸被递到了他的面前。

傅镜殊伸手去接,展开来扫了两眼,嘴角的笑容渐渐消散,神情也变得专注而凝重。

“这就是你说的东西?”两人见面后方灯第一次开口。

傅镜殊将两张纸重新叠得整整齐齐,放在自己的面前。

“你怎么拿到的?”

方灯往后退了几步,靠在他的办公桌旁,淡淡地说:“陆一给的。”

“哦?”他只消一个字,方灯便知他所有的不确定和疑惑。

“我开口问他要,他就给了我这个。”

“你怎么问,他又说了什么?”

“我说想从他爸爸的遗物里找点东西,然后就从他给我的东西里发现了这个。其余的,他什么都没问。”

“他看过这个鉴定结果和汇款凭证?”

“大概吧。他没有刻意把这个东西藏起来,只是把它和陆宁海别的遗物放在一起,当成一件普通的纪念品。”

“是这样……”傅镜殊放慢了声音自言自语道。他没有再穷追不舍地问下去,但方灯知道他心中一定还有不少疑窦。

她怎么能直截了当地索要?

陆一怎么会大方地给?他没理由连问都不问。

既然没有刻意藏起来,方灯为什么一直找不到?

陆一看过这个鉴定结果,他会有何想法……

方灯也想把话说得更清楚一些,但这件事就是这么简单,简单到让人无从解释。

“你已经拿到想要的东西,这件事可以就此结束了吗?”方灯试探着问。

傅镜殊毫不犹豫地回答:“那是自然。我们两人之间,谢字就不说了。我又欠了你一次……希望你能原谅我。”

“有什么原不原谅,我自己愿意的。”

“我经常很矛盾,一方面想让你过上最好的生活,你想要的任何生活,但有些事除了你,我再也找不到可以相信的人。无论怎么样,这都是最后一次了,方灯,你为我做得的已经足够,剩下的是我为你……”

“你不用为我做什么。”方灯敏感地从他的话语里捕捉到一些东西,他只说她的使命已经完成,却绝口不提陆一,“即使陆一看过这份资料,可他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关心,他这边也就此打住吧。”她劝道。

傅镜殊把手放在那两张纸上,直言不讳地说:“我没办法相信他。”

“为什么?就因为他看过他爸爸留下的遗物?还是因为他都没有睡过我,就太轻易把东西交了出来?”方灯讥讽道。

“不是这个意思。”傅镜殊无视方灯的尖锐,不疾不徐地说,“你知道这件事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不得不慎重。”

“你想怎么样?”方灯警惕地问。

“这个你别管了,你的脸色真的很差。听我的,回去好好睡一觉。如果陆一纠缠你,干脆就换个住处。要不然你趁这段时间出去散散心?等我忙完手里的事,我也可以去陪你。”

方灯坚持道:“陆一只是个很简单的普通人,他对你不构成任何的威胁。”

傅镜殊说:“简不简单,现在还不是下结论的时候。”

方灯苦笑,本质上他和她真的是一种人,永远对周遭充满戒备,从不相信无缘无故的善意。她走到傅镜殊的身边,弯下腰问:“让你相信这世界上有简简单单,没有任何目的的感情存在就这么难?”

傅镜殊笑了,“你信吗,方灯?你见过你所说的东西?如果我们轻信,根本不可能有今天!”

方灯一字一句地说:“假如我不相信,你也不会有今天!”

傅镜殊听罢,似有所触动,语气也放柔了,但这也只限于对方灯,“所以我信你,但不信他。”

“我信他!我可以替他做保证。”

“我们都只能保证自己。你才接触他几天,对他又了解多少?”

方灯放弃与他争辩,在他面前,她总是轻易变得幼稚且易怒。

“傅七,我警告你,不要碰他。”方灯咬牙道。

傅镜殊竟有些惊讶,仿佛没料到她会为了一个陆一如此上心,原本平静无澜的脸上也添了几分恼意。

“他算什么东西?”

“他什么都不算,但如果他有事,我不会原谅你!”方灯撂下狠话。

傅镜殊寒着脸许久都没有出声,像是在抵抗久违而陌生的怒火。他低头继续去翻那些文件,漠然道:“你走吧,我不想和你因为一个外人吵架。”

方灯掉头就走,她重重摔门的声音传来,傅镜殊再也克制不住,烦躁地将茶几上的东西统统拂到一边。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长叹一口气,默默捡起她扔下的两张纸,低头又细看了一遍。

第二十八章我们怎么了

方灯关闭店门时,周围的店铺已有一半熄了灯光。最近说起来是布艺店生意的淡季,她本不用如此辛劳,但是这几天她最得力的雇员谢桔年似乎有些魂不守舍,一连几次弄错了单子,货品送到顾客家才发现,不是尺寸有偏差,就是送错了地点。方灯建议她休假几天调整一下,她偏还不肯。就在今天下午,要不是方灯在旁指出,她又要把库存量多写一个零。谢桔年在店里已经好几年了,方灯一向信赖且倚重她,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状况频出,又不便过于苛责,只好自己亲自坐镇店里,等到晚上的盘点和结算清楚才能脱身。

回到住处所在的大厦,方灯把车开进停车场,发现前方有辆车停在那里占了半边车道。由于是停车场入口处附近,她避让后才勉强能够通过,心想着什么人如此缺乏公德心,又见那车大灯未熄,正打算按喇叭略施警告,忽然发现车子有些眼熟。她起初心中一跳,以为车里会是自己期待又害怕见到的那人,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听说他最近并不在国内,这车反而是阿照开得比较多。

两车交会时,方灯看清了驾驶座里的人,果然是阿照。他把车停在这里的用意也昭然若揭,此刻他的怀里正有一个火辣的身躯与他热烈交缠,两人仿佛浑然忘却了身在何处。

方灯心中暗骂,没羞没臊的熊孩子,泡妞泡到她家门口来了。她想装作看不见,可按向喇叭的手却来不及收回。刺耳的鸣笛声响起,如胶似漆的一对鸳鸯被短暂地惊醒,阿照和他怀里的女孩双双看了过来。

阿照单手遮住对方车灯的强光,脸上的几分恼意在看清来人后很快变作了顽童般的笑容。那女孩发丝凌乱,面色潮红,眼神依旧带着迷离,似乎激情并未从她身上彻底退却。方灯好气又好笑,也没打算停留,可是当那个女孩的面容清晰地映入她眼帘,她本能地急踩了一下刹车,猛然回头又看了一眼。那女孩也感受到了她刻意的打量,半是撒娇半是闪躲地将脸埋进了阿照的怀里。

方灯回到住处,把包一扔,在客厅来回地踱了几圈,心中的疑惧不但半点没有消退,反而越发感觉到焦虑。她按捺不住还是给阿照打了个电话,催他立刻上来。

五分钟后,方灯听到了敲门声。门一开,她就看到了阿照的笑脸。

“姐,你怎么变得和孤儿院的修女嬷嬷一样了,什么看不惯的都要管。”阿照走了进来,把手上的外卖食盒往吧台上一放,一如回到了自己家般熟络,“专门给你买的鸡粥,还是你最喜欢的那家店。你和七哥怎么了,他自己不打电话给你,反而问我你最近怎么样了,还非让我过来看看。不是我说你们,一把年纪了还闹什么别扭……”

“刚才你车上的人是谁?”方灯没心思听他说别的。

阿照一听方灯转了话题,也来劲了,仰倒在沙发上眉飞色舞地问:“你看见了,那妞正点吧?”

“我问你她是谁!”

方灯口气严厉,阿照吓了一跳,坐直了起来说:“不就是个女人吗?干吗那么紧张?我管她是谁,这很重要?”

方灯快被他儿戏一般的态度气坏了,连珠炮般质问道:“她叫什么?是哪里人?你们怎么认识的?”

“查户口呢!”阿照笑着说,“我就知道她叫贾明子,出去玩的时候认得的。”

他站起来把手放在方灯的肩上,捏了两下,嬉皮笑脸道:“姐,放轻松。你最近怪怪的,难怪七哥也不放心你。我就随便玩玩,又不是要和她结婚,你担心得太早了。”

方灯好像没听到他的这番话,她把全部心思都用来回想傅家园里匆匆一瞥的那张面孔。那个照面确实很短暂,但她不会认错,也不可能将那张年轻娇美的容颜从脑海中淡忘。

“贾明子,她姓贾……是不是从台湾来的?”

“咦,神了!你怎么知道?她是台湾人没错。”阿照惊讶地回应。

“那就是她了!”这下换了方灯愣愣地坐回沙发上,低语道,“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巧?”

阿照坐到她的身边,“姐,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别吓我。”

“你马上断了和她的联系。”方灯回过神来,不容置喙地说道,“你和她开始多久了?发展到哪一步?”

其实想到刚才他俩那干柴烈火的劲头,方灯已清楚自己最后那个问题的多余,但她还是心存侥幸地想要证实。

阿照挠了挠头,笑着说:“男女之间你情我愿,不就那回事。”

“你知道她是谁?连对方的底细都没弄清楚你就胡闹……”

“她不就是傅至时看上的小妞吗,难道我还怕了那王八蛋?”

“傅至时算什么!她姓贾,是台湾‘塑成’负责人的女儿,也是姓郑的老太婆安排给傅七的女人!她告诉过你她这次回内地是干什么的吗?是两边家长特意安排她和傅七见面来的,亏你还糊里糊涂的!”

阿照变了脸色,又急又慌地说:“不可能吧,我看她不像……糟了,她是说家里让她和一个男人相亲,还说她有个了不起的爸爸,我还以为她跟我吹牛呢……怎么会这样?明明是她主动贴上来的,我实在没想到……”

“别说了,现在说这个有意义吗?傅七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吧?”

“我没对七哥说过,他一向不管我的私事。”阿照越想就越坐立难安,竟出了一头一脸的冷汗。他什么都不怕,就算明晃晃的刀子捅过来都可以眼睛不眨,但唯独事情关联到傅七,他最最敬重的七哥,他都不敢想,假如七哥知道这件事后会怎样。

“姐,我是不是坏了七哥的大事?我该怎么办?”阿照全然不见了往日的玩世不恭,说话的尾音里也带上了隐隐的哭腔。

方灯说:“你不要再和那个叫贾明子的女孩搅在一起了,趁早离她远远的。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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