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老夫人养成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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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老夫人养成记- 第1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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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氏又踢了一脚,她还是没有半点反应。
  “你不贞不洁,若你是个知羞耻的,就该自行了断,何苦一身脏污地苟活着。”
  “我没有…”
  葛氏竖听着,似乎看到段凤娘的嘴动了几下。
  她怀疑自己听错,又要骂,看到段凤娘的嘴又在动,“我没有…不贞…不洁…”
  “哟,做了丑事,还不敢认。”葛氏的心里的火又冒起来,还欲再骂。
  “娘,凤娘身子还虚,你莫自己气坏身子。”平晁送完平湘,折回屋内,看凤娘还躺在地上,旁边的下人们都不动。
  他弯腰抱起凤娘,放回到塌上。忆起曾经温婉从容的女子,怅然叹气,心里莫名有些酸涩。
  就这样吧,她若是愿意留在侯府,他便养她一辈子,其它的事情以后再说。
  平湘气呼呼地回宫,宫人们来报,说王爷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已经有两个时辰没有出来。
  她心烦意乱,想去安慰他,说不定他会对自己生出些感情。但一想到他现在不过是个王爷,还是个有污名的王爷,想着要跟他去沧北,又冷了心思。
  再等一个时辰,书房里还是没有动静。平湘坐不住,端着一碗燕窝羹去敲门,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
  她心里有气,亲自上前,把门拍得“梆梆”响,饶是如此,里面还是没有动静。她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命宫人们撞开门,门轰然倒地,里面的书桌前,祁尧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的手垂下来,地上,有一把匕首,沾满鲜血。
  她惊叫一声,吓得往后退一步。
  宫人们上前,大着胆子触碰他的身体,一点反应也没有。有一个太监抖着手把他扶起,就见他胸前一个血窟窿,血已凝住。一探鼻息,生气全无。
  太监吓得连忙跑下,所有的宫人都跟着跪下。
  平湘抖着声,“快…快去…报陛下…”
  她说完,两眼一翻,晕死过去,脑中的最后一个念头竟是,她终于可以不用去沧北。
  祁尧在东宫自尽,祁帝一夜之间病重,他从未想过自己的皇子会先自己离世。他封长子为沧北王,实则是在保护长子。
  两个都是他的儿子,对于他们的性子,他是看得清清楚楚。尧儿心性不够宽阔,至少不如舜儿良善。
  要是舜儿登基,尧儿又远在沧北,两兄弟俩还能相安无事。若是尧儿继位,说不定,舜儿就活不成。
  他一心想要儿子们兄友弟恭,既然做不到,能离得远远各自安好,也是可以的。万万没有想到,尧儿会想不开自尽。
  宫中发丧,沧北王暴病身亡,侯府的段凤娘木然地躺在塌上,听着葛氏的骂声,骂她是个丧门星,克尽身边所有人。要不是她,沧北王还是太子,也不会年纪轻轻就早逝。
  她听着那骂声,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她的目光幽远,像是穿透时光,看尽她的一生。
  从小,她跟随着姑姑进宫,那时候皇后看她的眼神全是疼惜。京中的贵女们谁不羡慕她,羡慕她明明出身不高,却深得皇后看重。
  她的规矩和礼仪在众女之中都是拔尖的,皇后对她是越发的宠爱。随着年纪的增长,她从别人的闲话中得知,皇后如此看重她,说不定是想把她配给太子。
  太子是一国储君,长相英俊,沉稳有度。她心自雀跃,如此身份尊贵的男人,若是能有一天和他比肩而站,俯视江山,那是何等的荣耀。
  她开始朝那个地方努力,太子也好像对她有意,两人一直没有说破。后来,她被封为县主,她知道,皇后在提高她的身份,她更加肯定自己能嫁入东宫。
  可是等家人到京中后,一切都变了。
  皇后不再宠爱她,眼里的冷漠让她心寒。
  再后来,她被赐婚,换亲。她一直都坚持着心中的想法,觉得自己天生就是皇家的女人。她百般谋划,她以为自己的痴心会有回报,她的忍辱负重会得那个男人的真情相待。
  但是,她错了。
  她亲耳听到,那个男人说自己腹中的孩子来历不明,自己的身子不干不净。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的话,能伤她如此之深。
  现在,那个男子死了。她还有什么希望可言,就算是恨,也没有该恨的人。她望着屋顶的房梁,挣扎着爬起身,找出一条长腰带,搬来凳子悬挂上去。
  她灰败的眼中有一丝不甘,她想,如果不是阴差阳错,自己的一生肯定不是这个样子。她的眼前浮现出自己期望的样子,她凤冠霞帔,手被明黄龙袍的帝王牵着。他们慢慢地走上金殿,受天下万民的跪拜,他们的口中高呼着陛下万岁,皇后千岁。
  那才是她本该过的日子,她的眼角划落一滴泪,慢慢地把头伸到套环中,蹬开凳子…
  等下人们发现时,她已死去多时,长舌吊出,眼珠子凸出,死状难看。
  平府少夫人的死讯无人注意,京中人都沉浸在沧北王的逝世之中。平晁看着段凤娘的尸体,惆怅满腹。
  下人们去段府报丧,被段寺丞赶出来,说段凤娘被段家除名,早就不是段家女。平家人只好派人通知赵家,看赵家是否还认这个女儿。
  赵书才听闻凤娘死讯,垂着头,半天不吭声。
  前段日子,京中的传言闹得沸沸扬扬。他就是不想听,也得听。别人都说太子和凤娘有染,现在太子一死,凤娘就跟随而去,似乎印证外面的传言。
  “老爷,无论怎么说,她也是你的骨肉。我们还是派个人去看看吧。”巩氏低声地劝着。
  赵书才叹口气,他和凤娘,相处的时日不多,后来又发生太多事情。眼下她虽不是赵家女,但父女一场,他总要去送送。
  他换上素服,去了一趟侯府。
  平晁以少夫人之礼葬了凤娘,无论生前多少事,死后也算是得其所。
  太子自尽,段凤娘追随而去。胥良川默然地望着园子里的树叶飘落,前世今生,虽境遇不同,太子和段凤娘却是殊途同归。
  祁帝这次是真的病重,连番打击,先是永莲中毒身死,现在长子也自尽死了。诺大的皇宫,变得空旷无比。
  深秋的风吹得人寒意阵阵,宫中的银杏树开始落叶,金黄色的一片片飘洒在空中。往年他是多么地爱看此叶纷飞,觉得它有帝王都钟爱的颜色。
  他的身子有些佝偻,披着厚厚的大氅,虽未入冬,他却受不住这寒意。
  大太监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他不用人搀扶着,不知不觉中走到东宫。东宫的大门紧闭着,挂着白幡。
  太子妃平湘的哭声隐约从里面传来,她在哭什么?他皱眉,她是否真心在为尧儿哭泣?也许更多地哭自己的命运,不知将来要如何过下去吧。
  他离开东宫,脚步不由自主地把他带到贤妃原来的宫殿。他推门进去,宫殿中除了两三个打扫的宫女,再无人声。
  贤妃和永莲在地下,应该在一起吧!
  他退出去,朝德昌宫走去,停在一丈开外,望着德昌宫的宫门。
  朱漆铜锁,宫殿深深。
  皇后把舜儿留在宫里养伤,连太子去逝都没有出来看一眼。到底不是亲母子,皇后现在连样子都不愿再装了吗?
  也是,尧儿刺杀舜儿,皇后哪里还顾念那微薄的母子之情。
  他自嘲一笑,许多年前,父皇把皇位传给他时就曾说过,若是皇兄们还在,这皇位怎么也不可能落到他的头上。
  因为他太天真,没有皇家人的果决。
  父皇说得没错,是他想得太岔,他以为寻常人家的兄友弟恭,在皇家也会存在。
  他慢慢地朝回走,皇后倚在宫门后,听着他的脚步声离开,神色怆然。
  翌日,天子抱病临朝,当朝下旨册立二皇子为太子,开始上朝监国,辅佐大臣依旧是胥阁老和韩王。这次没有一位大臣有异议。
  陛下膝下仅剩此一子,纵使是有千般不好,也无一人敢提,何况二皇子比起前太子来,更加的谦和得人心。
  二皇子监国之期,以玩忽职守革了汪大人的职,汪大人心中有鬼,半个字也不敢说,乖乖地离京去偏远小县上任。
  入冬后,雉娘身上的伤养得差不多,大哥儿也能咿咿呀呀地出声。
  在她养伤的期间,宫中的赏赐一直不断。古人常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她养伤百天后,宫中传召。
  要见她的是祁帝,祁帝病了许久,人瘦了不少,但仍难掩帝王之气。
  殿内无人,连随侍的大太监都守在后面。雉娘进去后跪在地上。
  “你伤势才好,起身回话。”
  “谢陛下。”
  她头微垂,祁帝的目光望着她,带着怀念。
  “朕知道你前次替太子挡剑,功不可没。你和朕说说,想要什么封赏?”
  “臣妇惭愧,承蒙太子看得起,唤臣妇一声表姐。臣妇说句托大的话,既是表弟,臣妇代之受伤,如何能以功居之。”
  “表姐?他如此唤你?”
  “正是。”
  半晌,祁帝的声音传来,“你既当太子一声表姐,就是封个郡主也不为过,你意下如何?”
  “不敢当如此厚爱,臣妇出生低微,能嫁入胥府,蒙婆家人看重,已是福气万分。若是多求,怕承受不起,请陛下收回成命。”
  “你若是郡主之身,胥府人岂不更加看重,为何拒之?你可知,皇家郡主是何等的荣耀,非祁氏女不能授之。”
  雉娘头再低一分,尽量克制语气,“回陛下,臣妇以为月满则亏。胥家人看重臣妇,聘之为媳,不计出身。如今臣妇有夫有子,不敢再奢求更多。郡主名份,太过高贵,臣妇不能胜之,请陛下恕罪。”
  她竟然拒绝自己的恩赐,祁帝的眼眯起。她不像她?长得像,心性却不像。
  殿内空寂,虽已烧起地龙,雉娘却觉得冷意阵阵。
  祁帝停了半天不再说话,她不敢抬头。
  良久,才听到一声叹息,祁帝命人送她出宫。
  她出殿门,皇后正在等她。询问陛下召她进宫何事?她一一答之。
  “你为何拒绝陛下的恩封,一个郡主的名份,会给你带来怎么样的荣耀,你不会不知道?”
  “姨母,雉娘一生所求不过是岁月静好,这一切,今已有之,何必再要郡主的名头,来坏了眼下的安稳?”
  “你真是这么想的?”
  “不敢欺瞒您和陛下,这是雉娘的肺腑之言。”
  皇后感慨道,“这点,你比姨母强。快出宫吧,这身子要再好好养养。”
  雉娘称是,恭敬告退。
  皇后望着前殿的方向,目光沉远。思忖着是不是她此生要求得太多?
  不,如果重来一回,她依旧是相同的选择!


第131章 终章
  太子虽年少, 却聪敏过人,朝中之事有条不紊地处理着。胥阁老和韩王尽力辅佐他。
  没有人再淡起沧北王, 他已葬在皇陵。他的遗孀自是不用再去沧北, 太子未迁入东宫,并言明这东宫前太子妃可以一直住着。沧北王已死, 又无子嗣, 倒是不用另赐王府。
  前太子妃无子无女, 日子富贵, 衣食无忧, 仅此而已。
  祁帝的病一天天的加重, 御医说陛下是郁结于心, 除了原本身子有恙还有心病。皇后终日侍疾, 整个人瘦了一圈,她脂粉未施,却显得比以前温婉许多, 如普通人家的夫人。
  他偶尔有次醒来, 眼前恍惚,就像是他们初遇时的情景。那时候他是王爷,她不过是侯府的庶女, 受尽欺辱, 孤苦无依。
  就算是出门,她也不过是嫡妹的陪衬。他们初识是在一个宴会上,他无意之中惊动躲在暗中流泪的佳人,她湿漉漉的眼睛是那么的美丽, 如受惊的小鹿般望着他,然后抹干眼泪,和他行礼后才告退。
  她的柔弱,她的故做坚强,立马就入了他的心。他派人打听,才知她是侯府的庶女。彼时,他正妃已逝,要是她身份够的话,可是娶为续妃。他暗道可惜,以侧妃之位许之。
  他是喜欢她的,要不然也不会对她的所作所为听之任之。他原是王爷,后又是帝王,不可能只独宠她一人,但却给了她最多的宠爱。
  眼前的女子,似乎是他认识的姑娘,又似乎陌生得像另一个人。
  “陛下,您醒了?”皇后发觉他在看她,抬头惊喜地问道。
  他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她。
  若是他从一开始不顾她的庶女出身,坚持娶她为妃,是不是今天的一切都会不一样。
  “岚儿…”
  “陛下,臣妾在。”
  他握着她的手,和少女时一般的滑嫩,“要是当初朕娶你为妃,是不是你就不会变?”
  皇后的脸色淡下去,“陛下何出此言?臣妾一直是这般模样,从不曾改变过?”
  “不,你变了许多。”
  “陛下觉得臣妾变了,那是因为臣妾年岁渐大,哪里还会有以前一样不谙世事。”
  “要是…”祁帝说了两个字,把口中的话咽下去,没有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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