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儿干呕了几声,耳边传来两只小兽欢喜的叫声。这是个密封的冰室,里面几乎“什么”都没有。几乎是什么都没有,除了几个巨大的书架。书架成五角分布,中间单独立着一排,这里俨然是该文九章住的地方。
小狐狸不顾脚下的伤口,如同水中游动一般,快爬到了中间的架子之上。小瘸狗见狐狸只剩下半截尾巴,也冲着若儿吠叫了起来,“将它抱到那只狐狸旁边”,黑玉又这么适时地出现了。
若儿抱起可爱,送到了书架之上,一旁的狐狸用没有受伤的腿脚,蹬着一本薄薄的册子,册面之上,小狗则见到了架子上,连忙跳开若儿的手臂,往里面挪了几寸,从里面也扯除了一本小册子,两本侧面上写着几个大字,若儿是不认得的,只知道上面的图案正是些狐狗的图案。
若儿也不甘落于兽后,随手拉出几本册子,只见上头栩栩如生地画了只兔子疾驰的图案,另外一本却是展翅高飞的大鸟,旁边细细麻麻的画满了不同的符号标记,一有人读写过留下了细密的字迹,布满了图案剩下的大部分地方,她的脑袋又耷拉了下来,反倒一旁的两只小兽埋首进了书里,尾巴兴奋的摇动着。
黑玉看着若儿,忍住了笑容,她回身飘了一圈,突然眼前一定,她咦了一声,“若儿,从旁边随便哪个书架找找有没有花木之册,”若儿气道,“还是让我瞎着吧。”黑玉笑骂道:“还真竟然连些简单的字也不会,甚好甚好。”
见若儿更恼了,她的笑声钻到了若儿耳里,“你到小兽那个书架,仔细翻翻,可有合适的书册。上面画着人的就是了。”
若儿听了,就翻看了起来,果然,在书架的最底层里,找到了一本册子。册子被翻得起了无数的毛边,比旁边搁放的正常大小的小册子,膨起来足足有三四倍厚。幸好这纸张不似一般的纸页,虽然翻得厚了些,一点都没有破烂磨损的样子。
“你先从第一页开始,”黑玉推了若儿一下,若儿无奈,身子往架子上一靠,心想就如天书一般地看吧。字迹图案一点点的模糊起来,若儿硬睁着酸涩的眼睛,脑中如同点起了无数明灯,一阵男声音传到脑里,“万物之灵是为人。人,有语有言。语者,耳濡目染,世代口传。言者,笔默与心,文书传世。吾尝有修灵,尚缺人性,为婆罗所不喜,为识人灵,而神游天下,学人之语,观人之色,点滴记于心,笔墨刻于脑,始成人之思,巧言令色,只等醒来之日。”言语过后,一个个符号伴着图案盈了出来,若儿双腿一松,浑然不觉地跌坐到了地上。黑玉看着她脸色僵硬,眼神时有闪烁,也不再出声打搅,只是在几排书架之前走着来回。
她走到之前说得标有“上六”字号的书架之前,伸出手,只见双手穿着书架而过,“还是得等若儿学会了些字符,再看看这几个书架上可有帮我恢复肉身的方法,现在这具躯体,还是要靠若儿做些事情,只是她这样的散漫习性,怕是很难帮我找出个中的原因,却是要好好想想该怎么事好了。”
若儿滑下来的时候,本就脱去了外袄,这书室又比狐洞还要阴冷很多,这时候早应该冻得发慌,她的额头反常的出现了无数的汗珠,脸更是涨红了起来,整个人如同痉挛一般不住打起挺来。
黑玉和她心灵相连,一见这情景,连忙上前,狠狠地一坲衣袖,若儿的手被带的一抖,人之思掉落在地。她这才回过神来,眼神慢慢地平和了下来。“这,这是怎么回事。”
黑玉看着她呼吸也平稳了下来,“这书是怎么回事。”
若儿思绪还沉浸在方才书里的情境里,只见男声不断地重复着一些数字,空中更是幻化出了一些奇怪的符号。她连忙将方才的所见说了一通,黑玉被她说的,将心里的沉闷暂时搁在了一旁,叮嘱他将刚才听到看到的全部在说了个遍。原来她刚才入定的一段时间里,除了数字,再就是一些的称呼,日常用词,句。
若儿随手执着匕首,在地上化画了起来,一排排数字有序地写了出啦,天,地,阴,阳,全部都写了出来,两个字组成的花木,虫鱼,动物,植物,直是写到三个字的词语时,她才停了下来,敲了下脑袋,“这可记不起来了,刚到这里,头就开始疼得厉害。”
黑玉看着雪地上写得还是歪曲扭斜的字体,不停地点头,难得给了一阵夸奖,话才刚说完,现若儿头半歪着,靠着书架睡了过去。这一次还真是耗费了相当大的体力精力,若儿直睡到耳边又传来小兽的叫唤。身前,那只小狐叼着书正往雪道上爬,只是雪道陡峭,它上去了又是滑了下来,真是会瞎折腾。
可爱则不知何时趴回了自己的怀里,筋疲力尽的睡死了过去,真是有其主就有其狗。若儿也想自己可是要怎么上去。“不用着急,这书室只是个八卦乾坤的阴卦之阵,道路才会这般的弯曲,你将每个书架都移离原位,破了这阵势,这路途也就不会这么难行了。”黑玉说着。
若儿依言走到六个书架之旁,死命的挪动了一角,只听雪路过来方向泛起一阵雪尘。小狐狸正鼓足劲往前冲,只听“碰”地一声,撞到了底。若儿心里大喜,嘴上说起了好话“姐姐,你这是怎么知道的。”
黑玉这回倒是有些稳着,“活得久了,很多事情就会知道了。”
若儿听着吩咐,捡了那本人思之。走了上去,原先滑行下来长不见底的雪道陡然缩水成了一个小雪坡。不大会儿,就走到洞口,她走的时候,将摔晕了的小狐狸顺着尾巴拎了上啦。她在洞中呆上了小半日,只觉得肚子已经叫了个不止,若儿将狐狸和狗一同放到了床上,呆坐了一会儿。黑玉也在想些什么,
“我想;”
“我想;”
两人同时说了出来,黑玉停了下来,若儿连忙说道,“还是姐姐你先说吧。”
黑玉笑了起来,嘴角上扬,“记得昨日的小姑娘说过,你们这里还有个道术府武斗堂,我想想你先去武堂练体。”
若儿有些奇怪:“我原本是想要先学完这本人思之册,再做其他打算。那个听文堂我是再也不会去了。”
“我也不乐意你再去受那些人的委屈。刚才你在书室里最后可是再也读不进去了。”
“是的,我只觉得全身痛得厉害,脑里空了一片,喉咙如塞住了一样,回过神来就已经坐在地上了。”若儿回忆着当时的情景。
“我也看到了你当时的情景,这恐怕就是你身子吃不消的缘故了。”黑玉边想着边说:“人的身体就如同一个水囊,而你的思维就如同一个相连的杯子,也是有个底限的,”
若儿努了努嘴,不插话。
黑玉继续说着:“现在,一下子往里面灌进了那么多水,原先的杯子怕就不够用了。我们只有两个方法,一个是将杯子有的的东西全都倒出来,另外一种方法,”
若儿掷地有声地道:“重新做一个杯子,甚至是换一个水囊。”
黑玉满意的点头:“幸好你不是说将水倒干,你那脑里本来就没有多少东西。水囊也没那么容易换,只能强化了,所以我有了让你进武斗堂的想法。”
“那我这就去看看,先向五十打听下,看看那武斗堂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若儿说做就做,将两只小兽放到了草堆了,才出了洞。
第39章 丹妙童子喜相迎
五十并没有在她的冰屋里,若儿照着记忆,往酿坊所在的地方走去。棚里情景依旧,还是满头的巨大紫绿葡萄,五十那圆滚滚的身子还是不见踪影。
若儿抬头把藤里藤外看了个遍,依然没有发现她的踪影,连那只粉色肉*肠都跟着不见了踪影。
她有些失望,准备往外走去。
“那个小野猴,”干瘦的老头子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红色的酒糟鼻子特别显眼,老人家看到若儿,白眉皱到了一起,“说的正是你,你鬼鬼祟祟再那里作什么,还要偷吃葡萄不成,难怪今早我盘待酿的葡萄时,发现少了三绿二紫的葡萄,你说,你要怎么赔法。”
他伸出干柴一般的胳膊,一把拎起了若儿。若儿嘴上连声说着:“我没,我没吃那五个葡萄”,心里还想也就一个而已还吃撑着了。老头说道:“胡说,你还胡说,我都闻到你一身的葡萄味了,在你脸上更是一脸绿色,你还不承认。”
“那那…不是饿的么,而且哪有脸色发绿那么严重,”若儿更急了,老人气呼呼地将她定住,“你看着脸生,哼,又是哪个原新进的学徒,尽给我这酒司贴乱子,今日先放过你。”
老头一个松手,若儿掉到了地上,她哪肯再在这里久待,作势欲走,腿一下定在了地上。自称酒司的老人嘴里说着:“没那么便宜的事,五个成熟的葡萄就是两坛子的冰葡酿了。你现在就给我去丹庐找丹妙妙那老婆娘拿写酿酒的引子过来,我也该为一个多月后的酿酒做些准备了,看葡萄的那个小胖墩一大早就不知到哪里去了,快去快去。看你这一副手轻脚重的样子,准也是南原的人。不办好这事,我就停你们南原酒酿的份额。”
若儿也不知这停酒酿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但好歹也做了几天稀里糊涂的南原人,心里还是有些不该拖人后腿的自觉。她觉得脚下又可以动弹了,嘴上乖巧说,“你先松开,我答应去取了,你先告诉我这路这么走,我这就去。”
老人家的红糟鼻抽了几下:“真是个实心的脑袋,刚来的新丁还不带上导犬,你用心几下,自然会发现冰原里的每个重要地方都有指示路牌,你出棚之后直走,直到看到牌子就是了。”
若儿只得领了话,就赶忙走了出来。红鼻子在后面一阵贼笑。
肚子里的饿意阵阵袭来,直走了大半个时辰,她才看到了一个被风吹得有些歪斜的破烂木牌。上面画着个奇怪的炉子。
再走了百来米,前面过来出现了做白雪掩盖了大半的石垒。这垒外被严重被烟熏染,漆黑一片的样子就在雪地里分外显眼。
若儿走到门前,门有些沉,推开门时,一股湿热的陈腐之气冲了出来。
屋里的人尖锐地骂道:“哪个没长眼的东西,还不关上门,火。。。”
若儿慌忙带上大门。整个屋子又湿又热,空气中弥漫着硝石和灰尘的味道。
一道矮小的身影冲到了炉火旁,往一个朱红色的铜鼎下塞进了几把干枝,几缕青烟冲了出来,那人用力地咳了几下。她嘴里咳着,回过头给了若儿一个白眼,她还是个小童样子,梳着两个小棒髻,白嫩的脸上还留着一些刚才的烟灰,只是眼神看着异常老练,她那红嘴皮子不停地吐着字,听上去在咒骂什么,看着来人一脸的茫然,她又给了若儿一记眼刀子。
“你又是哪个老家伙打发过来的,这活生生要气死我。”她边说还一边在旁边跳脚。若儿见这小女童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看上去也是一副娇小的样子,自己怎能一天连着被人指着鼻子骂,她想起在乌业城闲逛时街头两撒泼悍妇隔街对骂的情景,恶胆一生,“你又是哪里跳出来的,你姑奶奶我是过来拿酒引子的,快叫你家师父出来。”说完,她两手一叉,鼻孔朝天,正是一个陀螺的样子。
小童一听,那个气的,她双脚一点,剥壳鸡蛋般的手掌就往若儿脸上拍去,若儿哪里想到,就被刮了两个耳刮子。
她自小虽然是没爹爱没娘疼,也没吃过这么两只十个指头印的招呼,她心火噌噌,拼命的心都有了,脑里金光一闪,小黑小白也是争气,果断地飞了出来,小人身上眼见就要留下两个窟窿。
小人打了之后,正感叹十指发麻,这人脸皮真个厚实之时。两道劲芒袭脸而来,她还没清楚怎么回事,灵识扫过知道不妙,连忙从炉下引出一道火舌。
火舌离开了朱炉,灿若盛开的红莲,将两把匕首卷了进去,两把匕首在火舌的包裹下,剧烈地抖动起来,小童连忙跳到了旁边,只见垂在额前的刘海发梢烧焦了一簇下来,还真是有些险急。
若儿看着两把匕首开始一颠一颤起来,心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两把匕首发出一阵划破火苗的撕裂之声,“叮”的一声,钉在了…
朱红色的炉鼎之上,一条裂纹,慢慢地扩大,再扩大,一瞬间,整个铜鼎一分为二,奇香飘满了丹庐。
两人听到裂声,都忍不住抖了一下。小童眼角抽了几下,一条细细的皱纹生了出来,嘴角抽了几下,嘴唇旁地纹路也陷了进去,头皮跳了一下,头发也开始发白。
才一会儿功夫,她的样貌就全变了,变成了一个暮暮垂年的老年童子。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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