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节:饮鸩止渴
听到首席大弟子要请这个不速之客听曲子,隐藏在云雾之中的云龙谷祭师心中都冷笑了起来。显然,着就是云龙谷对于不速之客的第二道“招待”了。
安东尼博闻如此,岂能不知道着乐曲之中会有古怪?但他看面前着祭师,最多也就二十多岁上下,纵使能有什么实力,又岂能与他抗衡?他将手抱住肩膀,看着那名祭师说道:“好吧,我且听你一曲,再看炽云荡这老鬼还有什么后着。”
只见那名祭司缓缓举起袖子,微微露出袖中的一截手臂,两臂自然向前,左手在上,右手在下,双肩和双肘十分自然地下垂,绝对不能耸肩,将那只竹萧半斜地靠在嘴边。儒雅的气质仿佛天成一般从他的神态中流露出来。
可当乐曲开始演奏的瞬间,安东尼就知道自己太过托大了,这样的后果也同样十分严重。
那第一缕萧声竟然不是丝丝如扣,不绝如缕,而是一道鹤鸣直上云霄,那一声迥异的萧声在空旷的山谷中回荡起来,回音袅袅不绝。
“戾!”安东尼猛省过来,那个祭师手中的竟然是传说中不在四神剑之下的高原神兵,翠竹神萧:戾!
但乐曲一旦开始,戾的特征就逐渐展现出来,除了足以对抗高原神兵的绝世强者,或者是其他相等的高原神兵持有者,再无人可以打断着乐曲的演奏。
音符忽快忽慢,时而重音盘踞,如黑云压城,时而清音环绕,如水滴石穿,安东尼此时才感觉到了自己在这高原神兵下的无力。戾与龙息,殉天,惊骸又有不同,那些神兵是以决然的杀意,在瞬间击溃对手反抗的意志,剑客自己本身就是最致命的武器,而戾在没有演奏前,就是这样平静地在她主人的手中,当乐音展开的刹那就像是出鞘的名剑,锋芒毕露的却不是持有者的威仪,而是膜拜者对于自然的敬畏,那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就化在音乐里源源不断地流淌出来。
但安东尼又怎么可能坐以待毙,一团黑气从他的脚下盘绕起来,氤氲之中在周围形成了一个气罩,显然是想要隔绝开这诡异乐音对自己的影响。与此同时,戾的持有者十指一变,不再像之前那样用不太连贯的音律吹奏,而是换成了厚重的低音,悠扬而低沉的声音如同一名且行且吟的歌者,缓步走来。
就在曲子开始的瞬间,空气中原本浓郁的幻术力量仿佛被抽空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一股萧然的意味则慢慢地从乐曲中浮现出来。
回旋往复的箫声升腾而起,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悲伤,嗡嗡的声音居然在祭司没有使用任何幻术力量的情况下远远传开,不仅震撼着安东尼的心,同样也震撼着全场每一个人的心神。
“哈哈哈哈……”安东尼看似哭了,实际上却是用一只带着长长指甲的右手捂住半边脸庞,纵声狂笑起来。那似哭非笑的笑声显得异常地诡异,让除了吹奏乐曲的祭司之外的其他人毛骨悚然。
就在所有人以为安东尼要用这怪声破坏箫声的和韵,来达到破除幻术的效果,但他们哪里知道这箫声没有丝毫的幻术力量隐含其中,只是最单纯的乐曲。
陡然已然华发的术士居然用苍老而低沉的声音跟着箫声唱了起来,“夜半断肠人,独坐小河畔,昂首望苍穹,星稀月也黯——”
那透着凄苦气息的怪声居然让除了戾的持有者之外的其他人不寒而栗。
“风吹过,单衣不耐五更寒——”
箫音居然也跟着哽咽,如泣咽。
仿佛一个孤傲的歌者,对影自怜,顾影自叹。陡然,万千愤怨仿佛全都化进了箫声里。
“怨大地,恨苍天——”歌声也随之一转,仿佛怒而譬天,悲极无奈一般,“红尘惹人恋,苍天为何妒红颜——”
不论那些祭司是关闭自己的六感还是凝聚全部能量镇守灵魂,他们却依旧能够清晰的听到那悲戚的歌声,每一句歌词,都像是从自己灵魂深处响起一般,让灵魂已经到了接近无法控制的地步。
激昂的歌声和箫声瞬间达到高,潮的最顶点,无数云龙谷祭司的灵魂在这一刻失守,泪水喷薄而出,竟已泣不成声。
只有戾的持有者依旧气定神闲地吹奏着那一首不知名的曲子。
“转眼间,浑浑噩噩数十年——”
箫声在达到至高点之后陡然暗哑,仿佛英雄迟暮。
无敌手,
又何妨,
只留下,
孤星独吟——
箫声戛然,裂戒术士安东尼则仰天而笑,疯狂而嘶哑的笑声在云龙谷中回荡着,“好,好一首《孤星独吟》!”
然而戾却没有离开那人的嘴边,眼中的杀机一瞬而逝,空气中的幻术力量却在这一霎那凝固起来,沉重的压力骤然将还处在乐音之中几乎没有防备的安东尼压得一弯腰,几乎要跌倒下来。
安东尼情知不妙,用力咬牙,一团黑气挟着红蓝两色光芒从自己的身体里爆发出来,骨节发出“卡擦卡擦”的声音,显然正在与戾的威压抗争。
陡然,箫声再次响起,没有人能够听清楚其中的一个音符,却能够感受到乐音里透露出来的庞大威压与可怖杀意,仿佛是苍冥之上的神祗以不可抗拒的威严统管着万有。
戾上的宝石璀璨了起来,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光芒竟然同时在那颗宝石上流转起来,炫目的光芒几乎让人无法睁开眼睛。
就在这时,那支碧玉竹萧居然凌空飞起,悬浮在半空中,仿佛顺着风向做着逆时针回旋,在七色光芒的映照下显得无比瑰丽。一连串无人能懂的咒语从祭司的口中用吟唱的方式吐露出来。
“萨拉五路乌拉——”那祭司缓缓抬起头,疾风将他的风帽吹落下来,露出一头火红的长发,仿佛天边的火烧云一般,从模样上看也远比之前估计的年龄要小得多,仿佛连二十岁都不到,此时的他双目专注地望向空中的戾,眼神决绝而深邃。
猛然,他的双手散发出两团黑光,邪气似乎比裂戒术士安东尼还要强横。那两团黑光随着祭司双手的交错融为一体,祭司五指并刀,那黑气就狠狠朝天空中的九色光芒斩去。
利剑劈开了光芒,黑暗垄断了一切,冲击产生的力量几乎让整个时空都震荡了起来,周围的景物居然在这一瞬间开始汽化蒸发,逐渐模糊,祭司的身影也如同水中之月,在安东尼的眼中渐渐模糊起来。
裂戒术士安东尼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烈焰精灵,寒冰精灵,接受御者的召唤!”吟唱刚落,那名年轻的祭司转而伸出手接住落下的戾,凑到嘴边对着面前正在被黑暗吞噬的安东尼说:“不必再徒劳了,九曜劫阵一旦完成就无法终止,让我用这首《炎之颂》送你上路吧。”
箫声再次响起,刚才还准备升腾起来与九曜力量一较高下的炎系力量猛然反噬,毫无防备的安东尼生生喷出一大口鲜血来。
“原来这就是你们盗取晨月轩曲谱的目的所在……”安东尼仿佛在这一刻顿悟了什么。
“当然,晨月轩的人根本不知道如何运用这些曲谱的力量,空守着戾这样的神器又有什么用?”祭司的嘴角挂着一丝嘲讽,对着已经是强弩之末的安东尼说:“只可惜,这个秘密你再也无法告诉任何人了。”
“真没想到啊,一向淡然超脱的云龙谷,居然会是屠戮晨月轩剑派的幕后黑手。”安东尼抹着嘴角的血迹挖苦道。
“你如果告诉别人,云龙谷是凶手,别人只会把你当成疯子。”祭司笑道,“好了,与你说了这么多,实在不应该。请上路吧……”他再次将箫凑到嘴边,显然要下杀招了。
“炽云荡老狗有你这样的徒儿,是他的福气,但是想杀我……”安东尼冷哼了一声,在九曜力量的重压之下,他努力想直起身体,却最多只能保持着弯腰的姿势,“想杀我——”他双手艰难地抬起,两团幽冥般的黑光。“没那么容易……”
倏忽之间,那道身影化在了黑暗里,九曜力量凝结成的黑气也随之消散开来。祭司长舒了一口气,握着戾的右手已经汗津津几乎拿捏不住了。
云龙谷深处,一道瀑布仿佛从天顶直贯下来,轰隆的水声震耳欲聋。在瀑布上方的一块岩石上,端坐着一名须发尽白的老者,长长的白眉毛居然垂下来,耷拉在布满皱纹的脸上,仿佛是因为年纪大了,怕冷而将双手缩在宽大的袖中。
那象征云龙谷最高职位的紫月祭司袍披在他有些瘦弱的身躯上显得有些滑稽。显然,这人便是云龙谷谷主,被安东尼痛恨的炽云荡了。
作为与裂戒术士安东尼同一时期的人物,与裂戒术士的豪情万丈相比,炽云荡显得太过猥琐了。论资排辈,名动高原的剑神雾云霜倒还是他的后辈。
只见那名火红色长发的祭司缓缓走到炽云荡身后,恭恭敬敬地作揖行礼道:“师尊,裂戒术士安东尼已被徒儿制服。”
“没杀掉——是吗?”炽云荡也没有回头,只是低声说。
“徒儿无用,虽然师尊告知徒儿用那首《孤星独吟》可以触动此人的心灵,趁机用九曜劫阵除掉他……”那祭司叹道:“但他居然化入了九曜劫阵里,实在是匪夷所思。”
“咳咳……”炽云荡略微低下头,用袖子捂住嘴咳嗽了几声道:“炽星,你不必自责,以安东尼的实力,本来用九曜劫阵就很勉强,虽然我们将他制服了。但这样做,我云龙谷一场灭门大祸依旧无法消弭,只是推迟些时日罢了。”
“师尊您不要这样说。”那名火红色长发的祭司,被炽云荡称作炽星。
“饮鸩止渴罢了。”炽云荡摇摇头,看着脚下倾斜的瀑布说:“炽星,你回去吧,为师要静修了。”
第二百一十九节:倘若我已爱上他
狼牙月高高地悬在夜空中。月光照彻下的一处草原上,夜风拂过山岚,偶尔可以听到几声遥远地方传来的狼嚎。
寒冷的月色下,一名白衣佩剑女子,负手而立,银色长发微微起伏,映着月光,发出淡淡的光晕。
陡然,一个黑影出现在平原之上,身形倏忽之间已来到女子的身后。女子猛然转身,手中盈盈握着一支象征杀戮的黑羽,直朝那人刺去。
借着月光,勉强可以看清那人身材伟岸,黑发飘散,却又保持着矫健的身手,同样是一身白衣,身后却背着与自己身高几乎相当的一只宽大金属剑盒,上面用镂空的羽毛作为点缀,显然价值不菲。
那白衣人猛地伸出手,正抓住白衣女子刺向他的右手手腕,女子居然凭空将右手折回,左手霍然展开,漫天白羽自掌心如片片瑞雪纷飞而下。
白衣人见难以抵挡,只得解下身后的剑盒,“铮——铮——”那金属剑盒少说也有上百斤,在那男子手中竟举重若轻,使得如一柄轻质长剑般灵活,那人用剑盒当做剑,俨然使得一路护身剑法,随着接连不断的撞击声,漫天白羽竟然没有一片可以近身。
那人见白羽愈来愈急,遂双手抱紧剑盒,如同乌龙搅拄一般猛地砸在地上,杀气灌注之下,驽钝无锋的金属剑盒俨然变成了一柄重剑用力扎下。大地晃动了一下,离开的碎石在烟尘中四散飞开。
“轰隆——”
烟尘散去,空中缓缓飘落的,仅仅只是一片雪白的羽毛。
“好,很好,雪溯,这么些日子,你很有长进,能够让我用武器了。”那人笑着将剑盒再次背到身后说道。
“哥。”女子款款走到那白衣剑客身边。“你怎么想到来找我?”
借着月光,那剑客的脸却不是潇洒俊逸,而是覆盖着一层胶质,勉强可以辨认出人形,显然他戴着人皮面具。
“溯,正好现在你离开了明枫,我有一件要紧的事情让你去办。”男子看着面前那个叫做雪溯的女子,缓缓说道。
“是不是天杀楼的事?”雪溯问道。“海风跟我说过了。”
男子默默点头。
“这是怎么回事?”雪溯追问道:“之前我们与天杀楼一直井水不犯河水,为什么要突然要他们臣服或者解散?”
“溯,天杀楼一向不以我铩羽盟为念,我早就想要铲除他们了。”男子看着雪溯回答:“这一次决定,其实我早已准备了。”男子负手,望向夜空道:“我们决定用之前的惯例解决这件纠纷。”
“刺客大会?”雪溯顿悟道。
正如剑客有剑客大会一样,这些杀手与刺客之前也有刺客大会,来共推一名刺客做杀手之王,这件事也只有极少数当事人知道。
但自从第一任冥殇君以绝对的优势取得了杀手之王的称号之后,刺客大会名存实亡,此时铩羽盟重提旧事,显然就是要夺得杀手之王的冠冕号令天杀楼了。
“这件事,我不好出面,论实力论地位,也只有你最适合了。”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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