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防止这些建材商和施工队伍弄虚作假,偷工减料,凌阳按着古代施工那样,每一块砖,每一根木头,都要求印上厂家、供货商、施工名称。每一栋楼、每一方地基、每一墙一瓦,皆要在隐密处喷上施工队头头和监工的名字。并严格要求,这些建筑,至少要保证使用五十年不坏。他可不想他花大代价建设的地方,与某些城市那般,年年都要换下水道水管,年年都要施工修路什么的。
工人并不知道这个头戴安全帽,身穿白衬衣牛仔裤的年轻英俊男子就是希望之域的最终主人,只认为这是某某前来监督质量的监工之类的。
看着凌阳不时对着自己的头头和大人物们指手画脚的模样,工人们特别兴奋,暗地里吐了口唾沫,暗道:“狗日的张大友,平时候对咱们呼来喝去的,现在倒好,在那年轻人面前,就跟孙子似的。”
这日,凌阳又去视察下水道的修建情况,希望之域的下水道挖得又宽又深,为了避免豆腐渣工程,凌阳也严格要求下水道供应商,在每一个管道上都要喷上他们的厂名和负责人姓名。一来可以震摄这些人,二来到时候出了问题,也好追责。
一名工人在下水道作业时,不小心踩在地下水渗透所引发的泥沼里,人就掉了一半下去,凌阳赶紧去拉他,这名工人在惊吓之余,被得救后,双手紧紧抱着凌阳,把凌阳身上的干净衣物蹭得惨不忍睹。
而离他们不远处,一名随着父亲来送下水道管的年轻女子,戴着一顶漂亮的遮阳伞,穿着无袖连衣裙和白球鞋站在地势略高的地儿,远远看着。
女子的父亲去找工地负责人签字并清点下水管道的数量,只留下女子好奇地看着一群工人。
女子四周打量,虽说沙漠上到处都是坑坑哇哇,好在一些树木已经成活,相信再过不久,这儿就能绿树成荫,倒也美观。
女子站在高处,俯视着树木和挖出来的沟渠,惊奇地发现这些沟渠连在一起,就是一个大大的“井”字,而这些树木,连成一片,居然是一个巨大的八卦阵图。而那些据说会造渠引流将来会成为人工河流现在还只是不起眼的沟渠,则是像一个巨大的“回”字,不由暗自惊讶。
……
建筑队里也还有不少女工人,这些女子大都是农村妇女,年龄在四十到六十左右,干起活来并不逊色男人,沙漠里阳光毒辣,一个个被晒成褐蜜色的肌肤,在阳光照耀下,颜色越发深了。
凌阳与这些女工人说了一阵子话,得知她们已习惯了工地上劳累的体力活,称虽说工地上累,但工资开得高,活儿又能接着干,伙食开得也好,两口子一个月加起来也有近两万,这在他们那些地方,完全不敢想像。看在钱的份上,工地上辛苦也值得。一个个的最佳愿望都是挣了钱回老家城里买房子,给儿子娶媳妇什么的。
凌阳不知该说什么好,尽管大多数人已沦落为金钱的奴隶,但他们对子女的拳拳父爱母爱,却令人动容。
尽管凌阳觉并不觉得这种父爱母爱有多伟大,但大部份父母都如此,也甘愿为子女流尽身上每一滴汗水,也不好发表什么意见了。
下水管道又大又沉,尽管有起重机分担大部份搬运工作,但在搁放时,还是需要工人用力气去固定衔接,这就需要大家的配合了,女人虽说能顶半天天,但在体力上,确实及不上男人,凌阳在现场,也不好一直用他的嘴巴发号施令,偶尔也跳入坑中,帮忙推攘,
凌阳这个大BOSS都纡尊与工人们奋斗在一线,身为总监工兼采购大总管的孙维方也不好再摆他的大老爷姿态,也跳入坑中,意思了两下。
坑中多沙屑,等一根又一根的管道被衔接上后,凌阳和孙维方身上干净的衣服已弄得面目全非了。
昨天晚上沙漠里下了一场暴雨,虽说到了白日让太阳一蒸发,地面又变得干躁,可有些坑中还有不少残留泥浆。孙维方看着身上被溅上的泥浆和沙土,忍不住苦笑起来。
“就是因为有这位大BOSS在,我才特地穿了我的花花公子衬衣和裤子,现在可好,全报废了。”孙维方看着凌阳也好不到哪儿去的白衬衣和洗得发白的年仔裤,心头稍稍平衡了些。
“大BOSS这身衣服可比我的值钱多了。”目光在凌阳身上转了一圈,又苦笑,“只是,人家就算穿着脏衣服,看起来还是玉板临风,鹤立鸡群,我他妈的为什么就从金领变成农民工了呢?”
正腹诽着,就有人叫他,“孙总。这位长富科技的董事长,正到处找您呢。”一身清爽干净的采购部会计,领来了一保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
孙维方看过去,忽然扬起笑容:“原来是沈总,您来了。”
沈总笑容满面:“孙总,正到处找您呢,你要的货已经拉来了。大货车开不进来,还停在一公里之外,您看……”
孙维方说:“昨晚沙漠又下了暴雨,沙漠里好些道路就成了泥浆,车轮无法着力。不过没事,沙漠里的地基已打好,最迟明天下午,货车就能开进来了。”
“那真是太好了。”
之后,沈总又让孙维方前去清查下水管道的数量,沈总的千金沈晓红则站在一树荫下,看着忙碌的工地。
“你好,我是凌阳。”耳边听到这么一句话,沈晓红就下意识地看了过去,只见一年轻修长的背影正背对着自己,正拿着手机在说什么。
沈晓红目光紧紧地盯着此人,白衬衣和牛仔裤上都有灰尘泥迹,应该是这儿施工的工人吧。
忽然间,沈晓红又自嘲一笑:“这世上叫凌阳的人可多着呢,哪里可能会是他。”脑海里不由浮现出一张英俊却又有些冷峻的脸来,沈晓红的心又微微抽痛着,喃喃道:“六年了,不知他现在过得可好。”
第43章 烂桃花
凌阳挂了电话,微微笑了起来,张静鸿已进入中央,他才刚给自己打电话,要介绍他与新任GD一号吃顿饭,他已答应了,今晚就赶过去。
“真是凌阳?”沈晓红目光盯盯盯着凌阳,目光在一瞬间放大,再放大……
凌阳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不由朝视线主人望去。
七八米远一处小山丘上,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子迎风而立,这个角度望去,女子面容姣好,身形修长纤细,米白色藤编小帽看起来颇有淑女范。
因为是逆风的作用,凌阳没有认出沈晓红来,转身就走了。反倒是沈晓红不确定地叫了声:“凌阳?”
凌阳驻足,停下来,看着沈晓红,“你认识我?”这时候他另外站了个角度,也看清了沈晓红的面容,只觉这女人有些面熟,但又一时想不起来。
沈晓红嘴巴张了张,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目光死死地盯在凌阳脸上,真的是凌阳,确实是他。那个让她愧疚了无数个夜晚的人,居然活生生出现在自己面前。沈晓红想对凌阳说什么,可目光死死盯在他满是泥浆的身上,深刻在脑海中的那张清冷而俊雅的脸庞也带着些许泥灰,那张修长仿佛若弹钢琴的白皙十指,也沾满了泥浆……一股叫痛彻心扉的感觉袭遍全身。
“……你,你居然在这儿?”沈晓红喃喃自语着,姣好的脸上尽是不可置信、一瞬间,泪水就糊了满面。
凌阳没有理会她,转身走了,从这女人身上,他忽然看到了一朵朵烂桃花朝自己飞来,还是离这女人远些吧。
……
“他没有认出我吗?”
“还是,他认出了我,却装作不认识我?”
“他应该是恨我了吧。”
看着凌阳远去的背影,沈晓红想叫住他,可嘴巴张了又张,最终把滚到喉间的话隐了下去。她知道男人都是爱面子的,她要是在这样的场合去与他打招呼,以凌阳孤傲的性子,肯定会更加恨她的。
“也是,任谁被那样羞辱,也会记恨一辈子的。”
沈晓红喃喃地给凌阳找装作不认识自己的理由,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凌阳,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凌阳真的很优秀,就算在一群农民工中,也是鸡立鹤群,让人不注意都难。看着凌阳蹲下身来与一群工人搬着下水管道,沈晓红再一次捂了唇,不忍直视地别过头去,默默地流着泪水。
“没想到,他居然混成这样……堂堂北大法律系毕业的高材生……”看到凌阳过得这样落魄,沈晓红多年来的歉疚,像被施了数倍的肥料,骤然生根发芽,并茁壮成长,直至把她整颗身心都淹没……
“都要怪我,若不是我,若不是我,以他的才华,肯定坐在豪华的办公室里,穿着合体的名牌西服,做着体面的律师工作,人人敬仰,而不是当一个水泥工。”越想越愧疚的沈晓红,已让愧疚难受的泪水糊了眼。
“去年我还碰到了方剑阳,方剑阳已经在京城站稳了脚跟,还是小有名气的律师。我为什么要顾忌脸面而不向他问下凌阳的近况呢?早知他会这么落魄,我就该扶他一把。”越想越难受的沈晓红都不知是何时离开那个小山丘的。
她低一脚浅一脚地来到自己父亲身边,沈晓红的父亲沈石山正与孙维方做最后的交涉,趁他们签字的空档,沈晓红问孙维方的秘书赵唯唯。
“那个,那个年轻人,瘦瘦高高的,穿白衬衣牛仔裤的那个,是你们工地上的建筑工吗?”沈晓红问。
赵唯唯望了过去,一眼就看到凌阳,笑着说:“我不大清楚耶,咦,我时常随孙总往工地上跑,以前怎么没瞧到工地上还有这么帅气的建筑工?”
“这么说来,他是新来的。”沈晓红又看了凌阳的背景,沙漠的白日气温相当高,毒辣的阳光火辣辣地躲在人身上,躲在帐篷下的沈晓红都觉阵阵热浪朝自己袭来,更不用说站在太阳底下的一群工人。就光看着被晒得金亮亮的一群人,都替他们感到热,更不用说还一直站在太阳底下作业。
沈晓红的鼻子一酸,泪水再一次夺眶而出,但她拼命地眨着眼,把泪水生生逼了回去,又问赵唯唯:“现在的年轻人谁还愿干这种活呀,那个年轻人倒是吃得苦。”
赵唯唯点头说:“是呢,我也不过是每天往工地上跑一两趟,还打着伞,都觉得热死了,这引起工人确实吃苦耐劳。也都是结上了年纪的人,才吃得这种苦,年轻人绝对干不长久,偶尔施工队也有年轻人进来,都是老工人带出来的,可惜都干不了几天就走了。毕竟太热了,条件也不艰辛。”
沈晓红又赶紧问:“条件确实挺艰苦的,这儿的工人大概多少工钱?我是说每个月。”
赵唯唯说:“九千一个月,三班倒,包吃住,每个月还能休息两天。”这样的薪水不高也不低,要说高的话,也不高,内地二三线城市都是三四百一天的。说低也不低,毕竟天天都有活干,总比拿得高却东一榔头西一棒的打些零散工儿强,在希望之域干,毕竟有保障,工程量浩大,又能按时结工资,又还包吃住,这样算下来,还是比日薪高却不稳定的零工强。因此,这三年来,除了吃不得苦的少部部分年轻人退出外,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匠却是越干越来劲。
这时候,沈石山已与孙维方谈好了上亿元的进一步合作,沈石山心情大好,笑吟吟地说:“谁九千一个月呀?”
赵唯唯笑着说:“工地上的工人的工资,九千一个月。”
沈维方说:“九千一个月呀,那还不错呢,现在经济不景气,好些人也才拿三四千元,九千确实不错了。”
沈石山与孙维方道别后,父女俩坐上了一辆小车驶离沙漠,沈晓红再也忍不住,在车上就爆发来:“都要怪你,都要怪你,生生毁了一个大好青年,我恨你们,我恨你们!”并拼命疯狂地捶打沈石山。
……
当天晚上,凌阳飞去了京城,去了一间名为“藏拙庄”的比较偏僻隐秘的休闲式饭庄。
这儿并不好找,不但远离闹市,外表也极其不起眼,可进入里头,才发现,这里头别有洞天,一股似有似无的紫气袭绕整个饭庄。凌阳就知道,这个地方,应该是那些高官们最为隐私的聚集地了。
外表并不起眼,还显得有些古朴陈旧的建筑,门卫把关还挺严,拦下步行而来的凌阳,目光在他身上来回扫视:“这位同志,请出示您的证件。”
第一关还好通过,也就是门卫处登记了姓名,身份证号码,在一个仪器前检查了一下,就被放行了。
凌阳根据张静鸿的气息,找到了张静鸿包下的慕方斋。
只是慕方斋隐僻处居然还有保镖把守,两名神色冰冷眼睛极为锐利的黑衣男子堵在凌阳面前:“同志,你走错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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