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别人如何看待自己,暗夜毫不在乎,羿风也是泰然处之,从不辩解,这令风舞·剑南更加认定他们不过是徒有虚名,言语间越发不客气起来。
经过半个学期的相处,主要由于郝佳的功能,班里大部分同学的家庭背景甚至隐私都已经广为人知,羿风也终于明白了自己和暗夜会成为风舞眼中之钉的缘故。
原来剑南家族是圣德帝国的一个魔武世家,每一位传人都能够成为大陆上成名的魔武双修战士,更是圣德帝国皇室贵胄争夺的对象。可是这个家族的祖训就是从军却不干政,所以家族的成员虽然在各种战役中取得了巨大战绩,却从不居功,战役结束便解甲归田,拒绝接受帝国的赏封。
虽然剑南家族因此未曾得到贵族的称号,但更赢得了广大平民的敬重,而在军部的将领之中,更是有他们的战友以及许多同僚,因此剑南家族在整个圣德帝国都算赫赫有名。
风舞作为剑南家族这一代的继承人,自小在各个方面都极为出众,来飒戈魔武学院学习之前更是夸下海口,一定能够成为新生考核中的佼佼者。可是不料半路杀出几匹黑马,自己连头五名都没有进入,只是勉强获得第七名的成绩。虽然别人都没有说什么,可是一向自视极高的她却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窝囊气,对于排名比自己高的同学都充满敌意,尤其看不起一身蛮力的铁匠奥斯汀,现在看到羿风和暗夜每次考核的成绩平平,更是认定入学考试不公正。
难怪风舞会这样骄傲,虽然她的入学成绩不是第一,但是现在的朱雀班里,她的成绩却始终名列榜首。就连原本有魔法天才之称的安·翡翠自从传出了与丑女红羽的绯闻之后,也变得古怪起来,成绩与情绪一般低落。至于奥斯汀,他原本就不擅长魔法,虽然成为学院最高武技老师安修·狄的亲传弟子,正在修炼炎虎斗气并且初见成效,可是现在的综合能力却比风舞差了很多。
由于魔武学院的女性学员一向偏少,所以虽然风舞脾气出了名的火爆,可是凭借那一头燃烧的红色短发下俊俏的脸孔仍然为她赢来了不少爱慕者。她与好友丝·鲁金被称为朱雀班的两朵班花,虽然和新月那席卷天下的艳名无法相提并论,却也算是风头极劲,因此更加看不起周围这些浪得虚名的同学,这其中让她嫌恶的还有红羽。
自小被家人和邻里众星捧月般娇宠的风舞早已习惯了做世人的焦点,能够与丝·鲁金成为朋友也是由于丝的性格随和,处处以她为首。可是因为安对红羽的青睐,使得很长一段时间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这个没有父亲的贱民身上,让她大为不爽,对红羽的态度也是十分恶劣。
这其中还有一个缘故是对于她的骄傲,羿风和暗夜从来都是视若无睹,奥斯汀则是敬而远之,让她无从发作,只有这个红羽,面对自己的讽刺挖苦,还能做出一些反应。
其实在这之前,对于那个一直冷傲不语的黑发男孩,风舞心底不知为什么还是有些隐隐的畏惧,所以虽然对那个出身低贱的平凡女孩十分鄙夷,但自从暗夜为红羽出头打了奥斯汀以后,她还不敢做的太出格,尤其在暗夜面前更是收敛几分。
不过随着风舞在朱雀班的名次越来越高,受到了所有导师的一致好评,她的自信心前所未有的膨胀,对于自己竟然对那个徒有虚名的早家伙曾经心存胆怯一事常常觉得懊恼,为了证明自己并不害怕任何人,她竟然作出了一件震惊学院的举动。
忍受着几位导师的冷嘲热讽,羿风暗暗后悔自己没有像新月一样,再求德嘉溟为自己请上几天事假,不过看到半精灵那始终无动于衷的表情,羿风知道自己还需要继续修练。
下午的历史讲座课让乌焃老师非常满意,可是他前脚刚离开教室,风舞就走到一直在默默记笔记的红羽面前,伸手将她的笔记本抢了过来,大刺刺的翻动着,发出阵阵冷笑:“看看你记的这些笔记,字迹潦草、内容混乱,完全让人看不懂嘛。”
被风舞忽然而来的攻击惊呆的红羽从那张傲慢的脸孔上看到了挑衅,她习惯的蜷缩着,深深的埋下头,手指不安的绞在一起,不明白为什么风舞会这样对待自己。
“看你的笔记,我真不明白你们这些人是怎么混进学院的。”风舞的挑衅意料之中的没有遭遇反抗,她轻蔑的将红羽的笔记本丢在地上,并且踏上了自己漂亮的红色麋皮蛮靴:“要说别人是依仗有权有势的亲戚,你是靠什么混进来的呢?”风舞露出残忍的笑容,眼睛里充满了不屑与鄙夷:“哦,我知道了,是不是你妈妈求了什么人?不知道是你的隐身父亲,还是她的姘头呢?”
红羽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她站起身来嘴唇颤抖着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好友的举动令丝大为吃惊,对于红羽她一直有些同情,看到她那平凡的面孔上深切的悲哀,她连忙把风舞向座位上拉去,怯生生的说:“你别闹了。”
说出那样恶毒的话以后,看到红羽眼中闪烁的泪光,风舞心里其实也有些后悔,不过却不肯承认。她冷哼一声,和丝向自己的座位走去,一个消瘦挺拔的身影却直直的挡在她的面前。
“把笔记捡起来,并且道歉。”暗夜的脸上没有愤怒,只是看不透的冷漠。
欺辱一个没有还击力量的对手,对于风舞来说并不是一件光荣的事,在潜意识里,她只是为了证明自己并不畏惧暗夜。看到暗夜真的为了红羽出头,风舞不驯的昂起头:“你别做梦了,我会对那个没爹的野种道歉么?”
“道歉!”暗夜冷冷的重复着,眼中燃起了黑色的火焰。
风舞悄悄握紧了拳头,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做梦!”
没有任何预兆,暗夜的拳头已经击中了风舞的面颊,她甚至来不及抬手抵挡一下。
忽如起来的疼痛令风舞几乎发疯,从懂事以来,还没有受过这样的羞辱。她疯狂的扑上去,两只拳头如同旋转的飞轮,令人眼花缭乱,几乎看不出她出拳的轨迹。可惜她的对手是在异界与以速度著称的战甲螳螂还有石甲亀战斗过的半精灵,她那些拳路在暗夜眼中不过是些花拳绣腿,暗夜很随意的就将她来势凶猛的铁拳握在手中,就手一拉一甩,风舞竟然像一只布娃娃般摔倒在地上。
脸上还留着暗夜重击后的淤痕,耳边又传来同学们的惊呼声,更有若干护花使者叫嚣着要为自己报仇,这一切对于风舞来说都是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她一跃而起,双手伏地,两腿向着暗夜的面部踢出无数连环攻击,这正是剑南家族的得意之作——杀魔无影腿,据说练到最高级别,攻击敌人时完全无迹可寻,风舞虽然还未完全练成,但是只凭这腿法,已可以列入一般高手的行列。在她心里想来,对付暗夜这种半吊子的家伙,自然是绰绰有余。
震怒之下的风舞完全没有考虑,为什么成绩平平的暗夜会轻易击中自己,又轻而易举的挡住自己的拳头,她认定那只是由于自己过于轻敌,才会让暗夜出其不意的打伤了自己。
风舞的这种想法让她再度变成了一个任人摆布的布偶,不知怜香惜玉的半精灵这一次直接把她丢在了墙壁上。虽然暗夜已经手下留情,可是反弹在地上的风舞却没有力气再次爬起来。丝扑过去扶着好友,焦急的为她擦拭嘴角溢出的血迹。
倔犟的风舞挣扎着却没有力气再次进攻,她口不择言的大骂起来:“王八蛋,你替那个臭女人强出头,是看上她了,还是看上她妈妈了?还是你也是一个有娘生、没爹养的野种……”
风舞的话一出口,羿风的脸色大变,他知道风舞无意中揭露了暗夜的心事,半精灵是不会这样轻易放过风舞的。毕竟,在暗夜心里,可没有那些不能打女人的禁忌。
阴郁着脸,半精灵伸出一只手,守在风舞身边的丝甚至来不及阻止,羿风也还保持着向暗夜奔去的姿势,风舞就已经在一片充满惊惧的尖叫声中冲破教室的落地玻璃窗,向窗外跌落。
来不及救护的羿风脑海中闪现出第一个反应:完了,历史讲课的教室是在……十三层。
第九章 没有硝烟的战场
埃焱·觉佝偻着背,慢慢的走出教学楼的大门,他抬头望着万里无云的碧天,不禁被耀眼的阳光刺得眯起了双睛。
他深深的嗅着混杂着青草气息的空气,闻着那若有若无的淡淡花香,露出疲惫的笑容。没有人知道,他之所以同意来这里任教,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空气中弥漫着的铃木菊的味道。
不知为什么,铃木菊只有在圣德华城才能四季常开,花香不断,因此成为了圣德帝国的国花。而埃焱喜欢它的原因和那些文人骚客们却不一样,因为他逝去的妻子自小生活在圣德华城,所以她的身上永远散发着铃木菊的香气。她曾经那样担心自己在战场上浴血厮杀的丈夫,可是当十五年前兽人军团再次侵入奥斯大陆的时候,她却先他而去,死于一场瘟疫。
虽然大家都劝慰他,说这是命运的安排,他却不甘心,如果当时自己已经成为一名天空战士,那么自己的家眷就有资格进入皇城避难,得到最好的治疗以及照顾,妻子也不会在对丈夫无尽的思念中死不瞑目。妻子的死讯直到那一场战役结束以后他才知道,为了不影响士气,瘟疫的消息对于普通士兵一直严格保密,所以很多战士直到战死沙场,都不知道在遥远的家乡,自己用生命换取的高额抚恤金已经没有一个亲人能够领取了。
得知妻子死去的噩耗,埃焱似乎也失去了生存的勇气,在之后的战役里,他总是冲在最前列,可是死神却似乎故意不肯成全他,当三年以后兽人军团再次被赶回荒芜的兽人大陆,他的全身都是伤口,腰骨也几乎被兽人那粗大的铁棒打断,可是他却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由于在战斗中的英勇表现,他终于得到了一枚以前梦寐以求的银龙勋章,并且被皇帝陛下授予王国骑士的称号,但是这一切对于他已经失去了意义。他离开了军团,也没有了为之奋斗的目标,于是迅速的衰老起来。如果不是一起在战场上并肩作战的老朋友为他争取来飒戈魔武学院老师的职位,现在他大概已经不知流落何处了。
不过对于他而言,这里未必是一个好的归宿,只有圣德华城铃木菊的香气能够挽留住他。
对于自己现在的工作,埃焱其实并不满意,因为每天都和一些半大的毛头小子打交道。虽然他的身份还没有资格给青龙班的学生代课,不过白虎班的那些所谓贵族子弟仗着已经没落的父辈曾经的地位,都已不把这些平民阶级的老师放在眼里,那些皇室贵族只能更糟。玄武班的同学倒还蛮有礼貌,可惜一个个空有一身蛮力,悟性差的要命,难怪那个自命不凡的所谓魔导师会嘲笑他们。朱雀班的学生虽然还算凑合,不过也有那么几个刺头,如果不是仗着自己在战场上积累的煞气镇住他们,大概也没有几个人能安心听自己讲课吧。
叹了一口气,埃焱揉揉后腰,年纪大了,从前的那些伤疤开始作祟,别说别人,就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就是那个在兽人军团中杀得几进几出的铁甲骑士了。看来自己真的老了,埃焱的脸上露出自嘲的笑容。
对于这个一向独来独往的古怪武技老师,其他的老师、员工甚至学员都是敬而远之,此时更加没人会自讨没趣的来研究他的表情变化了。
这时忽然从教学楼上传来一阵骇人的惊呼声,楼下的人们都下意识的抬头向上望去,只见一片晶莹的亮光在阳光中四溅,一个身影冲破了玻璃窗直直的跌落下来。
埃焱微微的皱皱眉头,以他的眼力以及记忆力,已经判断出那是十三层朱雀班的历史课堂了,不过他并不打算多管闲事,这些无事生非的家伙早应该受到点教训了,至于这个坠楼者是死是活,就不是他愿意关心的了。
一直倔犟着不肯讨饶的风舞直到从高空坠落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生命原来也可以如此脆弱,她终于骇得发出了惊人的惨叫声,而伴随着她的的是楼下无数观众的混乱。
飒戈魔武学院的教学楼可以说是学院最醒目的一个标志,七十七层的高楼几乎耸入云端,朱雀班所在的十三层并不算很高,但是一般人掉下来想安然无恙也几乎是不可能的。虽然风舞很幸运的拥有一只飞翔系的合体幻兽,可惜那只焰兽还未成年,无法承担她的体重,而楼下的这些围观者中虽然不乏拥有强大幻兽以及能够使用御风术的魔法师,可惜在这时候十三层就显得太低了,风舞极速跌落的瞬间甚至不够他们召唤幻兽或者吟唱魔咒的。
不过风舞的尖叫声挽救了她,原本打算置身事外的埃焱被她的尖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