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报奏始皇帝,怪罪到子典身上,子典自然无事,这个县尉一定人头不保。
事实绝非如此,金夕在丰邑逗留几日,确认有无同龄刘姓男子继续留在丰邑,走后不久县尉被人杀害,可是他并没有报奏皇帝,当地人暗传是被同一伙匪徒暗害,从此更是没有人提及丰邑巨变。
不但如此,就在金夕离开咸阳后,参加密会的另外四名兵尉同时被囚禁,后来不知所终,程杰手下的兵尉荡然无存。
只是金夕后来知道,这一切都是奉常寺所为。
一行人马向咸阳返回,行至半路,金夕突然勒住缰绳停止前进。
“有什么不妥吗?”程杰发现金夕脸色有变,也跟着止步不前。
金夕吸一口凉气调转马头,冲着众人说道:“此事若是陛下得知,将会如何发落。”
“定会勃然大怒!”有人回道。
“可是,我们进入丰邑的事情早晚会穿露出去……”
“陛下会杀了我们!”一个武侍惊呼道。
程杰也是发现这层端倪,一个趔趄跳下战骑,胆战心惊说道:“即便陛下不知,奉常大人也会收到三百人殒命的消息,他的把柄岂不是落在我们手里?”
奉常焉能授人以柄?!
“散了吧。”金夕凄凄说道,忽然想起当年在宁剑派程女女杀死天阴派的人,段小二曾经如是惨淡,如今也只能遣散众兵保命,奉常寺绝不可能让这些人活在世上。
“校尉大人,兵尉大人……”众兵士仍然沉浸在斩杀余孽、救赎三百人性命甚至是准备领赏的喜悦中,忽被当头棒喝敲醒过来。
“你们后悔吗?”金夕再次感到不安。
“不!”有人笑着答道,“救了那么多人,自然留福千秋,小小奉常寺武侍算什么,让我做奉常都不去。”
“是啊,将来儿孙听闻我的英雄之举,一定甚是羡慕呢。”
金夕释然起来,露出少有的微笑,可是笑到一半却戛然而止。
四方人现!
那不是匪盗,不是百姓,不是官府,而是奉常寺的人!
“快逃,”金夕气急败坏地狂吼着,“四散开去,快……”他胯下战马嘶鸣啾啾,不断扬脖啸叫,他的身体猛然颤动,一种悚然恐惧的感觉在脑内扑炸开来,顿时飘向全身!
足有二、三百人!
这些奉常寺士兵,昔日校场一同操练的武侍,从四面八方狂涌过来,根本没有退路。刚刚要逃跑的人瞬间倒退回来,下意识地围住金夕和程杰,意在保护他们最后的首领。
瞬息之间,三十一人被围得水泄不通!
领军人物竟然是太祝刘辇与太史令胡非公,金夕知道这绝不是迎接,立即跳下战骑直奔刘辇,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回太祝大人,丰邑发生强盗杀人,无数人逃离,我等无法完成使命,还望大人赐罪!”他颤声说道,意图遮掩奉常寺的不耻。
太祝稍稍一怔,依旧浑然不理这一说辞,开口宣道:“奉常大人有旨,察,奉常寺校尉程杰、兵尉金夕带人查事,其部下兵伍狂泻私愤,肆意烧杀,一行即刻斩杀!”
“大人饶命!”金夕魄散魂飞,口出哀求之声,“此罪乃是金夕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关,万不可迁怒众人啊。”
“大人,”程杰脸色陡变,大耳后翻,“金夕所言极是,若要责罚就罚我们,这些人可以流放,可以……”
“住口!”太祝抬手。
“太祝大人,”太史令咬咬牙,眉间的黑痣不断跳动,“不如先将这一干人收押……”
“不可!”刘辇虽与太史令平阶,不过他有皇妃为妹,说话也是多出几分权力,再也不顾其他,扬手指向金夕身后的兵士,“斩!”
程杰二人悲愤交加,刚要动手反抗,身边立即围过来百余名兵士,太祝刘辇与太史令胡非公也是跃下战马飘至二人眼前,冷厉地凝视他们,太史令稍稍注视金夕,示意不要妄动。
金夕立即捂住耳朵,萎靡地蹲下来!
可是,身后的刀剑起落,凄厉的哀叫声仍然不住传来,扑扑斩刺身体的异响依然充斥着耳帘,刀似劈在他的心头,哀嚎似是他的体内发出。
灭!
这一刻金夕暗暗发誓,必灭奉常寺一干人!
二十九名金夕手下反抗者无几,铺天盖地的武器夹杂着剧烈的真气浑然而下,很快一行人倒在血泊中,形状悲惨。
金夕浑浑噩噩跟随队伍返回奉常寺。
“是我杀了他们,杀了弟兄们……”金夕一度颓丧,为救丰邑刘人,信誓旦旦领兵前往,到头来却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下被同府的兵勇一刀一剑斩杀,一丝一毫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我一定为他们报仇!”程杰牙齿咯咯作响,这些人也曾经是他的手下。
“杀了那些兵士又如何?”金夕黯淡言道,“他们的身后还有太史令、太祝,还有奉常,即便是全杀掉,还会有新的奉常……”
两人沉默。
谁都明白,这绝非绝佳的五行草与无尚的修为能够化解的局面。
次日,太史令传金夕至太史府。
因为手下被杀之时,他曾试图挽救一二,相比之下金夕对胡非公的倒是有着几分敬意,注目瞧去,他的眉间黑痣越发显眼。
“奉常大人有旨,此次清除异人你功不可没,而且深明大义保全奉常,故提拔你为校尉。”胡非公紧紧盯着金夕,似是等待他的说辞。
金夕心中悲戚,功不可没,那是奉常寺认为他斩杀了三百刘姓之人;自然是功不可没,不但护住数百无辜性命,又清剿了魏国遗寇。
“既然功不可没,为何杀尽我的手下?”金夕直接发问。
太史令丝毫没有诧异,似是知道金夕不会谢恩,微微吁口气,喃喃答道:“权当是为大秦尽忠,为陛下分忧吧,如此多的人,一旦传出风声,恐难应对天下!”
“大人,既然是为吾朝尽忠,又为何担心走漏风声?”金夕不依不饶。
啪!
胡非公猛地一拍桌案,抬头眼睛微迷直视金夕,“明知故问!奉常寺非比他府,都是预查将来之事,一旦应验必将江山颠覆,做了,反倒不会出现任何异端,难有人体察”,他再次微叹一声,“就像此次行事,如果不将异人清除,将来祸国殃民,自然是奉常寺的失察,可是完成任务,一切依旧,你想想若是传扬出去,天下刘姓之人岂不造反?”
去你爹娘的!
金夕恨透了奉常寺,正是因此很多人无辜丧命,难免包括强加阴罪的异己。
“大人,卑职告退!”金夕懒得再与太史令纠缠,一切都已太晚。
“等一下,”太史令眼睛一瞟,指指盘席令金夕坐下,“你修为深厚,有胆有识,深得本令喜欢,之所以力荐你为校尉,想要你去暗查一件事情。”
“什么事,请大人吩咐。”
“帮我去查一样东西,名叫八象图……”
金夕悠地攥紧拳头,那八象图就在藏宝囊内,为何太祝那边派人寻找,太史令还要暗地查探?看来此图一定关系重大,遂装作不明地问道:
“八象图是什么,有何用处?”
太史令细细审查金夕的表情,沉思片刻说道:“八象图是舜帝遗留下来的宝物,具体模样不得而知,相传图中刻画着一把宝剑,只要寻到图中八道天象之符,与八象图一起炼化,即可获得神剑太阳……”
“太阳之剑?”金夕诧异。
“不错,据说此剑可以开天辟地,斩裂苍空,若有人得之就像千年前相传的四方尊一样,可以号令天下,所向披靡!”太史令眼中发出幽怨之光。
四方尊?
金夕再一次听道这个名字顿感唏嘘,囊中的四方尊经过千余年还有人提及!不过,在无极谷分明瞧见八象图旁边还雕刻着一根神秘的细杵,便试探问道:
“太史大人,只要夺得八象图和八道天符就可以获得太阳剑么?”
“这个我不清楚,我并非想得到太阳剑……”
“嗯?”金夕一愣,喃喃出声。
太史公意味深长吩咐道:“我不管如何获得太阳剑,只要你能见到八象图,无论任何代价都要毁掉它,绝不能令太祝得到,也绝不可让此物流入二重真界。”
“为什么?”金夕脱口而出,不让太祝得到情有可原,一则官官相恶,二则那个老妖后有皇妃,若再得到太阳剑更会不可一世,可是为何不准进入二重真界呢?
太史令再次探视金夕的脸色,似是发现此人相信自己厌恶着太祝,沉声说道:
“此宝绝不能落入真界的御龙族手里!”
御龙族?!
金夕突然感觉到一股狂热的血流荡入胸腔,御龙者就坐在这里,而且八象图也在囊袋之中!
………………………………
第一卷 方尊藏神龙 第一百零七章 还亲了一口
金夕发现太史令太过阴险狡诈,不敢再多问,以免被他怀疑,便微声答道:“卑职定当遵守太史大人之命,一旦发现八象图立即销毁!”
胡非公见金夕不再发问,满意地点点头,仰起脖子又缓缓沉下,似是自言自语,又像说给金夕听,“大夏五百,大商五百,周盛五百,如今到我大秦,如何能鼎盛千秋?”
有你等恶人,不可能!
金夕心中断言。
不过瞧着胡非公忧伤神态,再想起子典与刘辇的胡作非为,倒是生出一丝同情,“大人如此担忧天下,着实令卑职钦佩,”他忽然想起小时候对报宁儿说的话,“古人有云,得天下不在宝物,而在民心,只要民心所向,大秦一定昌盛不衰……”
“民心?”胡非公轻嗤一声,忽又低头沉思片刻,冲着金夕微微颌首,“也许你说的不错,民心安,则天象安,难道天象不能左右民心吗?不,本令绝不相信!”
他似乎越说越兴奋,一掌拍在自己的大腿上,迷起眼睛愤愤道出:
“龙者一现启方尊,八脉翕张候龙身,道是何处御自晓,天之王帝起凡尘,我胡非公绝不相信!三十年,这凡尘之语一直惊扰我心,不破不快……”
这一席话道出,金夕魂冲九霄!
奉常寺,打死也不能再离开,这是御龙术的首要,非御龙族弟子不可能知道,而且这胡非公不但口出御龙术,还要鬼使神差破除藏龙,面对龙者信誓旦旦,不除不快!
他几乎是蹒跚离开太史府,仰立奉常殿大场,茫然瞧着漫天繁星,似要看穿天际,抵达二重真界的丰龙山,面对神龙告知一声:
你身藏此处,可有知晓凡界已经动了邪念?
太史令胡非公,绝非一般官胄,定然隐藏着巨大秘密,是他与太祝一起将天下兵器云集丰龙山,在那里铸就铜鼎,掩盖着逆天之举;是他与太祝一起密谋残害丰邑,意欲杀戮三百刘人;如今,他又道出御龙之语,针对御龙一族,天大的祸患!
杀!
他几欲取出凿赤神剑,可是一想到身后还有刘辇,还有无数子典之类的人,双手颤抖着拧在一起。
“程杰,”金夕回到寝堂发出喝令,“你即刻返回真界吧,我短时间内无法回去,也好通知大家一声……”经过丰邑变故,他意识到凡界之内九死一生。
“笑话,”程杰哈哈大笑,“你我同来,岂能不同归,再说我的仇还没报呢,不杀了太祝誓不罢休!”
金夕情不自禁笑出声,没想到程杰跟随几十年倒是学会了记仇。
“只是这里太过阴险。”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程杰做出诡秘的表情,“我听一个宫女说,男人如果同死那是万年才能修得的造化呢……呜!”他刚说完,立即用手堵上大嘴。
宫女?金夕瞪大眼睛逼视过去。
“嗯……不是,”程杰满脸涨红,慌乱地摆手,“那日手下被杀,神情恍惚,一个宫女长得很像宁甜甜,不过我们真的什么也没做!”
金夕从程杰的神态中发现不妥,他的视线也坚定地戳在程杰眼睛上。
“只是……只是摸了摸……”程杰退步。
金夕也做过这种事情,情不自禁悄悄吞下一口唾沫,刚要将眼睛离开程杰,总觉得还差点什么,再次挑了过去。
程杰被吓一跳,他在金夕面前从不扯谎,见金夕不是意犹未尽就是生死相逼,低头耷脑补充:“还亲了一口,摸摸……摸摸前胸,然后聊几句就跑了!”
他见金夕的眼睛缓缓向下移动,猛地夹紧双腿,异常肯定地说道:“绝没有的事!我……我不能做对不起甜甜姑娘的事情!”程杰百般无奈,委屈至极,见金夕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情急之下说道,“我与那宫女真的没做过那种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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