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夕几乎被她弄晕,“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
文真几乎是以审视奸夫的眼神看着金夕,“我跟了你十五年,如今已经这么大年岁,还想休掉我不成!”
对啊!
金夕幡然醒悟。
文真的青春全部留在了自己身边,难道世间的夫妻非要交 合吗?倘若不是,那她与妻子有什么分别?想到这里,他的内心无比恐惧,如果算作夫妻,那么文真恐怕还要落得悲伤之地,又如何逃脱下一世的苦难?
也许有一天自己回返真界,孤独的文真会再一次举刀自尽。
可是没有她,又哪来的五宝?
也许,这就是轮回!
文真一边急切想拥有着金夕,另一边却是想尽办法送走和离别金夕。
“文真姑娘,放手吧!”
另一边,静怀缓缓走来,盯着文真拉住金夕的手。
“不!”
文真拉得更紧。
金夕完全陷入僵局,拥有不得,舍弃不能,可身边的女子恰恰又是贞儿的转世,便以求救的目光看向静怀,他相信眼前这位高僧,因为静怀的前世是神僧善信,是神尼智仙的徒弟。
静怀走到两人身边,举头瞧瞧自己的静怀寺,又远望着翠华山,神情正肃地言道:
“小寺能够迎来两位施主,乃佛门的幸事,若是文真姑娘一意孤行,恐怕又是吾佛之大难;若无法脱离凡念,心中相随就是。倘若无法抗住那道杂念,便是万世罔替,辙出一条,万劫不复啊!”
金夕暗暗吃惊,仔细看向静怀。
难道他知道文真的轮回吗?
静怀没有继续数落文真,瞧一眼金夕,再次瞥向翠华山,“不舍则不得,倘若今生不舍,恐怕后世依旧不得,还会周转孽缘;天下,唯有文姑娘得舍,那才是大得啊!”
说罢,再也不言语,而是猛一转身,没事似地溜达而去。
金夕的眼睛正在随着静怀看向翠华山,听见他的问话陡然怔住。
是啊!
就在那里,贞儿选择了凡世。
如果再次与文真相合,说不定还会引来下一世的灾难,也许还未来得及恩爱相守,文真就会发生不测,那样的话以文真的脾性,还会再转凡世,再次遭受一轮苦难,而这种情况下的自己,即使凑足了五宝,又怎能撇下自己转世的女子,独回凡界?
她永远不会记得自己的上一世,也许,永远这样轮回下去!
那,怎么能是得呢?
的确,痛苦太多,太久!
只有舍,方是得。
如此的可怜,最为珍爱的女子,却是天下唯一不能拥有的人;倘若能够如此而结束这一轮凡界之路,说不定文真还能重归天界,那才是真真正正的获得!
文真才不管这套,听到静怀耸人听闻的话语,抬头痴痴问道:“你不会是妖魔鬼怪吧?”
金夕瞧着文真软硬不吃的样子不禁发笑,随即心中又泛起酸意,明知无法相互拥有,却不知上天为何又安排这一段姻缘,不过更加珍爱疼惜身边的文真,表情变成恐吓的模样说道:
“所以,你要小心,否则迟早有一天会被我吃掉!”
文真敲打着金夕的肚子:“能被你吃掉更好!”
金夕明白静怀瞧出了什么,看来如影随形不算做夫妻,否则他早就出面干涉了,心中不禁释然,只要将文真嫁出去,就不会生出静怀口中的大难,也算作对温媱和贞儿的报答。
可是,想到要将自己前世的女子嫁给他人,又有些茫然。
当然舍不得!
这分量可比他囊中的宝贝要大。
“文真,”金夕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当真要嫁了,我当真不能在这里久留。”
文真比他还语重心长,“金夕,要嫁就嫁你,否则死也不嫁,死也要随着你!”
金夕忽然想到轮回之事,若是此生能够守护着她老下去,也许是上上之策,既能完成心愿,又不会便宜其他男子,遂认真说道:
“那我们就永远在一起,永远做师姐师弟!”
文真也是认真地回答:“那怎么能行,我要嫁给你,要为你生娃娃!”
金夕长出一口气,看看天,无路,瞧瞧地,无门,干脆坐下来试探着道明利害:
“从前有一位女子,为了心中的男子割腕自尽,可是转世之后他们又遇见一起,因缘转换之下再次相互拥有,可极为不幸的是,那位女子后来还是以自杀结束了生命。”
说完,他看向文真,已经是第三世的女子。
文真佯作迷惑的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金夕几乎想抽打自己的嘴巴,深入解释道:“只有改变此生的道路,才能改变转世的人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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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2章 有些冷
文真立即不屑说道:
“哼!怀义说过,只要行善,自有天佑。活在当世,凭什么要后世来抉择怎么走,只要不从恶就好,至于两两相婚,为官还是为民,那是这一世的权力,至于转世,那是下一世的事情,与我何干?”
“闭嘴!”
金夕忍耐已达极限,而且无话以对,施出看家本领立即结束交谈。
没法子了!
万万没想到这一世的温媱或者贞儿如此犀利。
想不娶都不行!
思索几日,金夕还是舍不得驱离文真,更不敢私自逃开,便像皇帝那般唤来文真,煞有介事地宣道:
“我决意与你在一起,而且也不再娶上官婉儿,不过要有一个条件,你要跟随上官婉儿到后宫谋个差事,暗中保护陛下,等待一切安定下来,我们再商谈婚配之事。”
她不走,只好拖延。
“好!”
文真痛快地答道。
于是,两人再离长安,奔往神都洛阳。
眼见地血无望,金夕决定还是留在武媚身边,有着怀义等人的辅佐,自当是安然无恙,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也好就地筹谋;令文真入宫,身份低微,不会引人注意,而且让她做什么事情绝不必商量。
闻听这位文公子要将文真送入皇宫,上官婉儿当然一百个乐意,当即便引领着心目中的情敌步入后宫,差人直接将文真升为司女,因为侍奉武媚需要严格的审查,而且要在宫中从侍几年方可,便将文真安排在最为红火的东宫主殿。
怀义不知师父的用意,但只要是师父的安排,他绝不过问,更是暗中派人对文真加以保护,绝不准出现任何差错。
皇宫中,再次出现的金夕的影子。
那就是文真。
她不但忠于金夕,而且身负凡婴之修。
金夕仍然留在白马寺,享受着主持的特别待遇,虽然他对佛禅没什么研究,可是这里的大主持却是他的徒弟。
“宫中怎么样?”
金夕见文真兴致勃勃归来,也是充满好奇地发问,因为长安皇宫目睹十年,可是神都皇宫却未曾观摩,如今没有仙丹,也无法潜入谁的体内,根本无缘皇宫。
“好得很呢,只是没有你!”文真实话实说。
金夕又问:“你在何人殿下为司女?”
文真答:“是德妃。”
金夕不禁感激上官婉儿,因为德妃为原皇帝李旦的妃子,在宫中有着较高的地位,能够在德妃殿任司女,也是极为荣耀之事,不过,他又想起长安后宫的惨烈争斗,便谨慎问道:
“德妃为人如何?”
文真是第一天侍奉德妃,因为有上官婉儿的周全,只是在那里做做样子,指挥指挥侍女而已,简单答道:
“很是貌美,而且经常笑迷迷的,对侍女们也很关心。”
金夕下意识地看一眼文真的胸部,因为他领略过李治夫妃们那里的高度。
文真也是下意识地躲开,她对金夕的眼神了如指掌。
金夕立即明白,德妃的胸部比文真还高大,于是想起了王皇后和萧淑妃,胸大貌美笑眯眯,并一定是好人;他又想起了瑕儿,初时屡屡漏过重要事情,只是早已因为年岁的原因带着紫燕离开皇宫,便开口嘱咐道:
“记住,有什么事情都要细察,不明之处速速回来告诉我。”
文真不假思索地答道:
“有!我也已经细察,德妃对皇嗣李旦极好,恩爱有加,李旦对德妃也是照顾得很呢!”
话中,充满着无尽的酸意,就像生涩难啃尚未成熟的果实。
“那是应该的!”金夕躲开了文真的冷视。
文真紧盯着金夕,忽然又问道:“那,上官姑娘怎么办?”
“什么?”金夕不明。
文真气呼呼答道:“你不是答应要娶人家的嘛!怎会如此薄情寡义!”
金夕恍然大悟,自己扯个谎却被当真。
这么看来,文真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子,念起温媱和贞儿,不禁热念飘飘,可是立即被静怀大师的警告给扑灭,只好走上前,双手抚在文真的肩头,假惺惺地说道:
“有你,就已足够!”
文真着实被感动,眼泪瞬间染湿双眸。
金夕知道,这才是怀义口中经常呼出的那两个字:罪过。
怀义与文真双双为皇宫做事,地血毫无领悟的可能,金夕变成无所事事,最大的任务就是聆听两人对皇朝和后宫的讲述。
随着大云经的遍布天下和皇朝根基越发稳固,民心大安,国力大盛,圣帝武媚以善治朝,集揽人才,首创科举,重视农业,一度将盛世推向巅峰,同时发展兵力,对周边的藩国予以讨伐,不顾朝臣反对,囤积重兵,从而是中土版图愈发牢固,百姓安居乐业,富足无忧。
民间,逐渐将武媚言传为神灵下凡。
金夕感到无比满足,眼见李显也是蒸蒸日上,运筹得力,认为天下从此安然,心中逐渐释缓下来。
次年冬月,白马寺外呈出严寒。
侧殿内却是如火如荼。
火冒三丈的是文真,她认为一切均已安定,该到谈婚论嫁的事宜了,可是金夕依旧不冷不热,不哼不哈,她不顾怀义在一旁打禅,大声喝道:
“你到底想怎样!”
很显然,文真早已过了婚嫁的年龄,即使没过,也是非金夕不嫁,共处十多年,早已把心毫无保留地交给了金夕。
哪怕一日,也要与心中男子成婚。
金夕佯作不知,若无其事问道:“何事引来如此大的火气?”
文真却是毫不隐瞒,甚至瞪一眼旁边禅坐的怀义,毫不顾忌冲着金夕说道:“休要装糊涂,去年你答应过什么,只要安稳下来,我们就成婚,如今总算作安然了吧?”
金夕干咳一声,尴尬地探望怀义。
那和尚依然坐定不动,双眼合闭,好像根本不理睬这一套。
金夕想娶文真,的确想娶她,可是天地不容,轮回不准,便装作无事一般继续调笑道:“不如问问怀义大师!”
怀义在旁边缓缓睁开眼睛,依旧眸清似水。
文真气冲冲地看向怀义,大声问道:“怀义,你说!”
怀义不动声色,拿手成禅,淡淡说了一句:“阿弥陀佛!”
这四个字当然不能分化掉文真心中的不满,她立即怒视怀义。
金夕俨然发现救星一般,如果能够通过佛禅化解掉文真心中死结,那才是佛之大道,毕竟怀义是身边的高僧,两人的徒弟,立即庄重地望向怀义,意味深长地问道:
“佛门清净,空而极大,想必你也对此有些看法吧?”
怀义听见师父要自己讲话,徐徐起身,脸色极其正肃,字句分明地答道:
“师父若是图得清净,则不会与师伯相守十数载,师父若是图得空大,则不会答应师伯日后之约,既然无缘佛空,为何舍却着世间天缘?”
那是完全的埋怨和告诫,佛门不纳妻,但绝不阻止世人成家。
“哈哈!”
文真大笑。
“你?!”
金夕哭笑不得,本以为怀义能够帮助自己说几句,没想到顷刻间皈依文真,弄出这一套天语。
怀义清眉微挑,盯着两人又是道出:“阿弥陀佛!”接着打坐去了。
文真唰一下蹿到身边,以到手的食物般审视着金夕,以决不允许推托搪塞抵抗拒绝的口气,延续着金夕对怀义的称呼说道:
“既然怀义大师也是此意,你还有什么话说?”
这时,突然闪进一人,笑嘻嘻问道:“这是在谈论什么,如此热闹?”
不用瞧看,听着清脆的声音就知道是小殿的常客,上官婉儿。
又是一位救星!
“哈哈,”金夕刚要对文真呵斥出口,忽然讪笑,瞧见上官婉儿立即起身,装作身负重任般耀武扬威,“来得刚好,我正有要事准备与你协商一番,走,去外面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