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望舒猛地回过神,以为自己漏听了什么,有些懊恼自己的走神,立即大气十万分精神看向赫连明昭:“抱歉,可能是怀孕了休息不好的缘故,最近老是容易走神,刚刚六爷说了什么?”
说完这句话后,他在心底偷偷的给自己腹中的孩子道歉。
对不起了,小家伙,只能让你背黑锅了。
很满足见顾望舒紧张的粉嫩的鼻尖都冒了汗,脸颊也泛着浅浅的红晕,便觉得心情极其舒畅……他真是疯了,有那么多事等着他去做,他却不做,而是跑到这里陪一个怀着别人孩子的哥儿发呆?
心里自嘲一番,赫连明昭面上却是不显,只是不自觉的将眼神放柔和了些。
“没什么,本王是想问,小顾你的箭法是跟谁学的,竟然比起裴将军来都不遑多让。”
赫连明昭的小顾搅得自然而然,仿佛自两人认识时期他就这么叫一样。
这声小顾也让顾望舒想起上次在皇宫中时赫连明昭对他的帮助,他心里对赫连明昭更加的恭敬了:“其实并没有什么人教,只是幼时喜欢玩飞镖,玩的多了,眼力就好了,眼力好,练起箭来,自然就容易多了。”
赫连明昭眼神一动:“原来如此。”
将军府内,福伯跟书旗对待赫连明昭的态度截然相反,福伯一直觉得赫连明昭侵犯了裴行云的权利,怀疑赫连明昭对顾望舒抱有见不得人的心思,所以,非常不喜欢顾望舒和赫连明昭独处。
一从书旗哪里知道赫连明昭来了,福伯就立即急吼吼的赶来了。
正好碰上赫连明昭对顾望舒说:“你且放宽心,本王派去裴将军哪里的摊子已经去不短日子了,相信很快就会回来,到时候,我们就会知道裴将军的情况了。”其实,他跟顾望舒一样迫切的想知道边疆的情况,裴行云可是他的得力助手。
福伯见到这一幕,心里宽慰不已,有点羞愧自己错待赫连明昭。
所以,在赫连明昭离开的时候,他就跟顾望舒一起热情的挽留赫连明昭留下吃完饭。
于是……当晚赫连明昭真的留下来了。
将军府在吃了一个寂静冷清的晚饭之后,福伯和书旗共同决定,以后再也不轻易留六皇子在府上吃饭了。
两日后,善王府送来了一件礼物,说是给顾望舒的。
顾望舒拿到礼物打开一看,赫然是银白的闪着寒光的飞镖,一见到精致小巧的飞镖,他的手就有些发痒,忍不住拿到手中细细观察了起来。
福伯在一旁黑着脸,心中暗想,他还是放心的太早了……看看,他家大少爷送给小舒的黄金弓箭刚被毁没几天,这六爷就投其所好的送飞镖!这情商,比起他家大少爷,不知道高出多少个档次,哎,不知道等他家大少爷回来的时候,这媳妇还守不守得住……
不过,心中虽然那样担忧,但福伯见顾望舒喜爱飞镖那模样,也舍不得说让顾望舒将六皇子赫连明昭的礼物退回去。
现在,福伯只期望,裴行云能给力点,赶快解决边疆的事情赶回来……最好是,明日一睁开眼就能惊喜的看到裴行云。
但这注定是无法实现的梦。
也许,裴行云再也回不了帝都了……
也许,等裴行云回来的时候,就是另一种身份,另一种类似于侵犯者的姿态……
谁也说不准。
第96章 传染病和离开
大京皇帝终于从颓废中走了出来,打算处理事务。
然而,当他走近御书房,看到那摞得有一人高的,全部都是要他另立太子的奏折的时候,他气的一把将所有的奏折推倒到地上。
他表情阴郁,恨恨的捏起几个残留没有被他推下去的奏折,拿到手里,看也不看的撕掉了。
“这些可恶的家伙,想让朕立太子?朕绝不立,朕绝不会立别人当太子!奇儿是太子,太子之位是奇儿的,只能是奇儿的,即使奇儿死了,所有人也别想得到那个位置!!!”
狠狠的在御书房发了一顿脾气,大京皇帝被气的咳嗽不已,眼前阵阵发晕,若不是及时伸手扶住座椅,怕是马上就倒下去了。
他坐在座椅上缓了会儿,等脑海的眩晕过去之后,他又发起呆来,他仿佛看到赫连明奇还活着,出现在他面前,要带他离开……
他嘴角不由自主的露出一抹微笑来,痴痴的站起来,往前走去,却撞到了桌案。
他清醒过来,摇了摇头,不行,他无法静下心来,他的脑海里,除了赫连明奇,还是赫连明奇。
想到赫连明奇,他连一颗都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他想回他的寝宫,那里,有他和赫连明奇的回忆。
大京皇帝雷厉风行,敢想就敢做。
他立即抬脚回到自己的寝宫。
他的寝宫因为没了赫连明奇,非常的冷清,不过偏殿也满满当当的摆着赫连明奇以前用过的东西。
包括赫连明奇去世那晚穿的染着血迹的血衣。
大京皇帝跑进偏殿,拿起沾着赫连明奇血迹的亵衣,那上面,除了已经凝固成褐色的血迹之外,还有着赫连明奇身上特有的药香。
大京皇帝抓住亵衣,紧紧的揉进自己的怀里,就像是抱着赫连明奇一样。
他踢了脚上的鞋,直接爬到床上,抱着赫连明奇的亵衣,怔怔的发呆、伤心。
这是他清醒过来之后,经常做的事情。
大京皇帝缩在床上,也没盖棉被,就抱着赫连明奇生前穿的亵衣,身体逐渐开始发烫,面色涨红,身上跟要冒火一样,热的要命。
但大京皇帝却没有叫任何人。
热了一会儿过后,他又察觉到冷,像是全身浸泡在寒冰池中一样,连骨头都散发着寒意。
冷的他全身打颤。
在大京皇帝以为自己要被冻死的时候,身上又开始发烫……就这样,他的身体,一会儿火热,一会儿冰冷,仿若是冰火两重天。
大京皇帝被这种忽冷忽热的情况折磨着,若是以前,他肯定早就唤人叫御医来了,但现在,他却了无生念,只想赶快死了去,身体被折腾着,他心里反而有一种病态的满足感。
似乎是这样就能跟他的奇儿在生前病发时一样,可以感同身受了。
他就这么睡了过去……或是说晕了过去。
等他的贴身太监发现他昏过去的时候,吓得差点魂飞魄散,立即叫御医来。
御医直说皇上得了风寒,开了些药,就离开了。
大家皇帝住的宫殿,叫做甘泉宫。
甘泉宫的太监和宫女们为皇上的病吓得七魄少了两魄,都小心翼翼,认认真真的照顾着大京皇帝。
其中有六名宫女,夜里两两轮流照顾病倒的大京皇帝。
到下半夜,其中一个宫女开始发热,晕了过去。
第二日,夜间发热的宫女病情加重,如大京皇帝一样。
在第二日白日,伺候昏迷不醒的大京皇帝的宫女,接二连三的发热病倒,缠绵病榻。
到第五日的时候,皇帝被御医用药吊着,没有性命之忧。
但是照顾过他的宫女,没有名贵的药材治疗,就接二连三的病倒十五六个,死掉三个。
同时,宫中也有其他人,开始发热病重。
一些谣言,慢慢的在宫中流传开来。
原本想到亲情牌的太后,想巴结皇帝的嫔妃,想装孝顺模样的皇子,全部都不敢再去探望大京皇帝……谣言说,大京皇帝得了传染病,一靠近他就会被传染,死掉。
这使得整个皇宫闹得人心惶惶,人心涣散。
大家都不想伺候皇帝,但宫女太监却身不由己。
传染病,被传染就没命了。这可是比皇帝发怒还吓人的。
死掉的宫女,一般都是被抬出去扔到乱葬岗的。
宫里死的人越来越多,几乎每天都能看到有尸体蒙着白布被抬出去。
大京皇帝所住的甘泉宫成了大京皇宫中所有人的梦魇之地。
只有大京皇帝,一心沉浸在悲伤之中,一点都没察觉。
……………………
是夜。
顾望舒已经被书旗照顾着睡下了。
如今顾望舒腹中的孩子,也就将近两个月,他身形又过于纤瘦,若是不注意看,根本就不知道他怀孕的事,但即使如此,福伯和书旗,以及将军府上的一干人等,也都将伺候的舒舒服服,周到至极。
等顾望舒睡了,书旗也打着哈欠,关上房门,正准备回房,肩膀却猛地被人拍了下。
他吓了一跳。
他是福伯的亲传徒弟,武功并不低,竟然会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到他身后?
等他回过头,映着月光一看,才知道这人竟是福伯。
他惊愕道:“福伯,你怎么还没睡?”
福伯伸手放在嘴边‘嘘’了一声,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就拉着书旗到自己的房中了。
“师父,你怎么了?”
平时书旗都是跟别人一起叫福伯的,但此时他看福伯面色严肃,神情郑重,便也紧张起来了,连对福伯的称呼都改了。
福伯皱着眉:“大少爷失踪了。”
“什么?”
书旗面色大变:“大少爷也是咱大京的守护神啊,裴家军那么厉害,况且裴家世代为将,有自建的兵法,大少爷怎会失手?”
福伯又是一巴掌拍到书旗头上。
“你乱说什么,我只说大少爷失踪了,还没说大少爷出事了……我派去的人,已经回来了,说大少爷根本没去过边疆……从帝都到边疆,快马加鞭,不过是七八天的时间,况且大少爷归心似箭,一心想弄明白边疆出了什么事,怎么会都一个月了还没到边疆?而且,边疆那边,好似的确出了问题。”
听了福伯的话,书旗立即焦虑了起来,但他首先想到的,却是:“无论如何,这事不能让小少夫人知道。”
福伯点了点头:“是啊,小舒若是知道,一定会更紧张,他都瘦成一把骨头,再瘦下去,怕是也要有危险了。”
说着,福伯叹了口气。
叹完气,他又道:“不过,大少爷已经是裴家的最后一个存活者了,老夫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大少爷出事。”
“那……师父你的意思是?”
“我会让影卫零零一易容成我的模样,留在将军府,与你一起照顾保护小舒,我自己则要重出江湖,去找几个老朋友,寻找大少爷的下落。”
福伯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书旗沉默了许久。
他总算知道福伯为何半夜找他说这个了,这一刻,他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极重。
他咬了咬牙,点头道:“师父,你放心的去吧,我会照顾好小少夫人的。”
书旗是个孤儿,被福伯收养教导,他自小被福伯灌输了忠于裴家的思想,对裴家的忠心程度丝毫不下于福伯,不过,从他记事时起,福伯这个亦师亦父亦友的长辈都在身边,如今福伯要离开,还让他担起责任来,他真的有些心虚,有些怀疑自己能不能行?
不过,不论如何,他会尽力的。
只要他还活着,他就会保护好顾望舒,保护好裴家的血脉。
福伯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他从不自信到坚定,眸子流露出了几分赞赏之色,点了点头,嘴上虽没说什么,但他对这个徒弟的感情也极深,也极其满意。
“那好,我连夜出发,明日,影卫零零一,就会以我面貌出现,他已经在暗中观察过我们大半个月,模仿我,应该不会有问题,但你还要帮着他,不要被小舒揭穿,有什么事,直接用我们门派密语传信给我就好。”
“好的。师父,你出门在外,也要小心点,等找到大少爷后,就尽早回来。”
“我会的。”
福伯望着书旗的眼神闪烁着不舍。
从裴沐风出事之后,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离开将军府了……他以为,有生之年,他再也不会离开将军府了,却想不到,现在,竟还是会离开。
这当真是世事无常,祸福难料啊!
第97章 到本王的地盘来
死人的情况,已经不止是宫里了。
整个帝都,都陆陆续续的,有人染上先是发热,然后再呕吐,重病缠绵病榻,再死掉的事了。
死那么多人,大京皇帝依旧病重,他之前是沉浸在悲恸当中,无心上朝理会大京事务。
而如今则是力不从心。
太后不得不挺身而出,让当朝御医挨个个皇帝和已经发热的人检查。
御医却是检查都不敢检查,只是颤巍巍的站出来道:“听闻患者憎寒壮热,旋即但热不寒,头痛身疼,苔白如积粉,舌质红绛,微臣心中已有了判断。”
太后扬眉:“哦?难道真如众人说的那般,有邪物作祟?”
御医摇头:“非也,此乃瘟疫也。”
瘟疫?
太后大惊失色,继而了然。
是了,这就是瘟疫的症状,谁都知道,瘟疫有传染性、流行性,且症状相似,还与季节有关,而现在,正好夏季了……
太后想到那个传染性,身体抖了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