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完李开耳光后,舒少渊看也不看他一眼,快步走到红袍美人面前,单膝跪地道:“属下舒少渊,叩见雪舞王子。”
看到舒少渊的举动,李开神情一僵,有了不好的预感,待听得舒少渊话后,他的面容刷的一片惨白,再无血色,浑身颤抖,他想连滚带爬的去求饶,可不知为何,身躯仿佛没了力量,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了了。
“属下阳城城主杨峰,叩见雪舞王子!”杨峰此刻也根本顾不上李开,双腿直接跪地,亢声大拜。在明堂中,只要稍有些地位的官吏,几乎没有没听过雪舞王子大名的。
当今统领南疆的镇南王,膝下有七子,却以第七子凤雪舞最为出名,其名声甚至盖过了当今明太子,并不是凤雪舞有多强大,也不是他有多贤德,而因后者有一个称号——天下第一美人!
凤雪舞原名风揽月,出生时江南之地正值夏末,却忽然漫天飘雪,兼其美貌旷古绝世,当今明帝亲自下旨,赐号“雪舞王子”,赐衣“孔雀袍”。孔雀为明堂国兽,只有明帝才能拥有,赐衣“孔雀袍”,可想而知是多大的尊荣。
所以,明堂中哪怕没有多少官吏见过凤雪舞,但只要没有失去理智,都能很快就辨认出来,一是那身大红的孔雀袍,二则是那天下无双的绝美面容,前者还可以伪造,后者却是无法仿冒的。
想到这,杨峰不由为李开默哀,明堂中一直流传着一句话,宁愿得罪明太子,也不能得罪凤雪舞,得罪明太子,明太子还会因为宽容大度不予计较,可凤雪舞却是出了名的小心眼和狠辣,让他不了,自己身死还是小事,祸及家人才是真正的可怕。
王子,这绝色美人,竟是个王子,在场众人,顿时清醒过来,这才注意到,若仔细看的话,凤雪舞和女子还是有些差别的,最明显的地方,当然是胸部了。其次,则是喉结,凤雪舞的喉结,虽比正常男子要浅,可认真端详还是能看出来的。
凤雪舞傲娇的翘着白皙下巴,无视周围众人的目光,甚至连舒少渊和杨峰都不看一眼,他的视线,笔直投向大殿主位的苏念。
苏念面容平静,内心的震惊却并不见得比旁人少,任谁也想不到,会有一名王子驾临昆仑,且看舒少渊和杨峰那诚惶诚恐的样子,显然这位王子来历很不简单。不过,让他真正震惊的,还不是凤雪舞的身份,是对方体内隐藏的一股气息。
凤雪舞本身的修为,只是驭侯后期,不过苏念拥有真实之瞳,一眼就看穿这些表象。但他的瞳力渗入凤雪舞体内后,竟感应到一股无比的恐怖的气息,且那留下气息的存在,似乎察觉到苏念的窥探,苏念顷刻就感应到,冥冥之中,有着一双威严的眼眸,和自己对视起来。
这种感觉,纵然当初苏念探查到烟无尘体内的烟无法念力分身也没有,由此可见,在凤雪舞体内留下那道气息的存在,绝对比烟无法还要强大。再联想到凤雪舞的身份,那道气息的主人,也就不言而喻了,明堂的王,修为真是让人心惊呐!
在苏念思索之际,凤雪舞已走到大殿正中,朝他抬手略微执礼,温声道:“凤雪舞,见过苏先生。”
苏念眼神诧异,凤雪舞这般礼貌谦逊,明显又出乎他的预料,但他转瞬就恢复从容平静,起身微微一笑:“王子殿下远道而来,令道宗蓬荜生辉,苏某也深觉荣幸。”之前舒少渊对他有敌意,他也懒得和颜悦色,如今这凤雪舞态度良好,他自然也不会无端失礼。
“不瞒先生,雪舞前来昆仑,是专程为拜访先生而来,先生所传《道经》,为绝世经纶,令雪舞受益良多。”凤雪舞声音如温泉小溪,缓缓流出,沁人心脾:“但拜读《道经》多日,雪舞也有了不少疑问,不知先生可否为我解惑?”
原来根源是出在《道经》上,苏念恍然大悟,心中也不由感叹,当初讲道传经,只是为了给自己增加信仰力,然而现在看来,《道经》给自己带来的影响和好处,已经远远超乎了自己的想象。祖龙对自己恭敬相待,凤雪舞对自己有礼有节,一切不是因自己有多强,而是被《道经》给折服,说到底,是被前世华夏众先贤的智慧所折服。
“苏某传道,旨在授业解惑,教化众生,殿下有问,苏某自当知无不答,竭尽全力。”虽知对方身份,苏念神情不见丁点拘束,语气反而如老师对待学生一般。
一是他深知,似这等身份高贵的权贵之人,你越低三下四,对方会越轻贱于你,二来他身为道宗宗主,是道宗弟子信仰支柱,别说是王子,即便明帝来了,他也不能弯了腰,三来,则是他自己的傲骨和驭天塔赋予的绝对底气。
果然,看到苏念这样的神态,凤雪舞不仅不怪,眼睛反而更明亮,接着掠过一丝狡黠之色,道:“众人皆道,先生是远古强者,雪舞想听先生亲口说,究竟是也不是?”
苏念心中咯噔一下,这个王子,看来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但很快他就暗笑起来,凤雪舞不好对付,自己当了道宗宗主这么长时间,也不是白瞎的,这样的问题,可别想难倒自己。
“殿下且随我来。”苏念淡然而笑,从上殿走下,步履如云,朝殿外走去。
大殿内众人皆不解,风雪舞也目露疑惑,怀着好奇心,都纷纷跟随苏念出去,来到昆仑之巅临东处断崖前。
昆仑之巅断崖下,是一条滚滚大江,名为“龙江”,当初昆丘庄建立在此,就是为了临江适宜生存。
苏念负手而立,目光悠远的眺望龙江,叹道:“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身后众人,闻言皆动容不已,再看着那澎湃的大江,内心都起伏不定,深有感触。
回过身,瞧着众人神色,苏念心中微笑,眼神里流出浓浓沧桑,在黄泉幻境,在山河幻境,在剑界中的经历,一幕幕的在眸中浮现,使得他身上那股亘古荒凉的岁月气息,越发浓郁。
风雪舞不远处,杨统领忍不住感慨:“苏先生情怀通古博今,当为苏子。”
自古以来,以“子”相称,唯有真圣人,杨统领这一句话,无疑是给了苏念极高的评价。
不过在场无一人不服,苏念此刻流露出那种沧桑的气息,的确让人心生膜拜,均觉虽然杨统领的话虽不具备什么权威,却道出众人心声,更认为,苏念有朝一日,必会成为世人都认可的“苏子”。
赵荀眼里闪过智慧的光芒,让弟子取来一本空白之书,在第一页写上:“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第一百四十八章 可敢一战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耳边回绕着苏念的话语,风雪舞一时间不禁失神,痴痴的望着那滚滚江水,眼眶莫名湿润。
苏念笑意更温和,慈悲的看着他:“殿下,往日不可追,做人做事,何必停留在过去,是不是远古强者真的重要么?只要殿下愿意,将苏某当作同龄人甚至幼童来看待都无不可。”
风雪舞拭了拭眼角,俏脸微微一红,轻声道:“先生,是雪舞太过拘于俗事了,可雪舞仍旧惊讶,不说远古,就是我明堂立堂至今,已有三千余年,可从未有人创造出《道经》这等至理经纶,这究竟是前人太愚昧,还是先生太聪慧呢?”
苏念暗暗好笑,这风雪舞的确古灵精怪,到了这种时候,还不忘给自己出个难题,含笑道:“这想必是殿下的第二问了。”然后话音微顿,正色道:“苏某不过一介山野之人,如何敢于前贤相比,苏某能创造《道经》,而前人不能,非前人愚昧,亦非苏某聪慧,相反,正是前人聪慧,才有了苏某的成就。”
风雪舞眼睛光芒略闪,语气诚恳道:“苏先生此话何解?”
“《道经》,虽是苏某所创,然其言词,道理,均是以大喻小,以广见微,若是纵观前人典籍,便能发现,许多道理,前人已用他们的智慧称述表达过,我所做的,实际上就是将前人理论总结罢了。”苏念站在高崖上,望着远方山川,叹道:“如此时,我等能看的更远,不是我等视力比旁人强,只不过是站得更高而已。”
“先生所言,令雪舞钦佩。”风雪舞双目弯弯,如同月牙,继而眸子灵动的转了转,唇角勾笑道:“尽管雪舞还有许多疑问,但来日方长,也不急于一时。现在我好奇的倒是,若我不来,先生打算如何应付舒少渊?”
苏念神情不变,淡然道:“舒统领是明堂银翼卫统领,来到道宗做客,我自然要客客气气的将之送走。”
“可我得知,他是为道宗第二世界而来,若先生不满足他的要求,恐怕他不会那么轻易离开的吧?”风雪舞美眸里透出一种洞悉一切的色彩。
苏念平静的凝视风雪舞片刻,这才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道宗是清净之地,怕是不适合外人来打搅,不管是谁,来道宗做客,苏某欢迎,但若想来扰乱道宗清净,请恕苏某不能答应。”
“但先生难道就不怕得罪明堂么?”风雪舞不依不饶的追问。
“苏某说过,我只是一介山野匹夫,用世俗的一句俚语说,那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苏某归隐山林,又何须畏惧。”苏念从容一笑。
“扑哧。”风雪舞闻言不禁莞尔一笑,然后深深的看着苏念:“家父曾教导过,无欲则刚,先生对明堂无所求,自然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说罢,不理苏念略微诧异的神色,悄然忽然一肃,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双膝跪地朝苏念一拜,缓缓道:“世俗之人风揽月,对先生学识境界钦佩之极,欲在先生足下聆听教导,还望先生收留。”
顷刻间,不仅是道宗众人,就是跟随风雪舞而来的杨统领等护卫也呆住了,堂堂明堂王子,居然要拜苏念为师?
道宗众人,在震惊过后,心中涌起的是自豪,而杨统领脑海里则如同响起晴天霹雳,急声道:“殿下,不可!”
若是寻常人,拜苏念为师自然没什么,甚至还要考虑苏念会不会答应,但是风雪舞可不同,他是南疆之王的儿子,是当今明帝亲封的雪舞王子,他的一举一动,都有着极大的影响。一旦他拜了苏念为师,那就等同将道宗和镇南王联系到了一起,今后不管镇南王愿不愿意,若道宗出了事,镇南王都无法坐视不管,甚至有可能被道宗牵连。
“我意已决,不必多言。”风雪舞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摆了摆手,然后继续诚恳的对苏念道:“望先生成全。”
杨统领颓然一叹,没有继续劝阻,他很清楚公子的性格,只要真正对某事作出决定,那就是镇南王前来也难以改变。
“不行!”就在这时,一道浑厚充满霸道的声音,忽然在昆仑上方响起,宛若轰隆雷霆,让人耳朵都嗡嗡作响。
听到这声音,本来已不抱希望的杨统领,眼睛骤然一亮,惊喜的拜道:“属下参见二王子。”
云端中,一头成人高,丈许长,威猛异常的火麒麟从天而降,凌空漂浮在断崖前,火麒麟上,坐着一名穿着金甲,身材伟岸,五官英俊,双眸不怒自威的青年。
杨统领身后众护卫望着天空,亦齐齐下拜,高呼二王子,来者,正是镇南王二王子风飞扬,后者最明显的标志,就是其坐骑火麒麟。
在镇南王众王子里,若论贤德,当属大王子风锦然,但论威信,绝对是风飞扬最高。这位出现在军队,生来就注定戎马一生的铁血王子,性格极其霸王,在军中堪称小战神,而他,也是这世上少数能镇得住风雪舞的人之一。
苏念眼瞳微不可查的微微一缩,他的意志,虽不及苏道,但也已是驭王巅峰,对这镇南王二王子以及火麒麟,居然都看不透。而且在他感应中,尽管火麒麟已足够可怕,可更危险的,还是镇南王二王子,后者,给他带来一种真正的生命危机感。
风雪舞同样吃了一惊,抬头看向风飞扬:“二哥,你怎么来了?”
风飞扬冷哼一声,训斥道:“我若不来,岂不是要任由你胡作非为,你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能够随意拜师么?再说,这拜师岂是儿戏,你怎能如此轻率?”
而平日里对风飞扬很顺从的风雪舞,此刻却出奇的倔强,面色坚定道:“二哥你凭什么说的决定很轻率?在我看来,苏先生乃当世罕见的大贤,若能拜先生为师,那定是雪舞的荣幸。”
“当世大贤?”风飞扬漠然的瞥了苏念一眼,生气道:“一个修为连驭侯都不到的人,就是你所说的大贤?”
“苏先生的修为,岂能用表面来看待,若真是表面的修为,怎么可能用一具分身就击败棋圣萧语!”风雪舞面露不服道:“再说,哪怕先生真的只是个驭将,我也同样愿意拜他为师,修为可以修炼得来,但境界和道经,那是什么都换不来的。”
“你……”风飞扬指着风雪舞说不出话来,接着他忽然一声冷笑:“那我倒要看看,让你如此崇敬的人,究竟有什么本事。”
说着,他目露寒光的盯着苏念:“本将中阶驭宗,十年以来,手刃同阶强者不下十人,驭侯强者多如牛毛,尔,可敢与我一战?”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一招之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