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3000千万的人口,而现在的我无异于一颗活着无人注视、死了也没人在意的微小砂砾。
走出那座大广场,首先闯入眼帘的就是一栋栋包裹在霓虹灯下的高楼大厦,立交墙上一辆辆疾驰的轿车呼啸而过,一切都是如此的陌生,陌生到我根本不知道自己下一步应该去哪。
猛然间我看到一个干瘪的身影,正扛着个尼龙口袋挤进了一辆公交车上,那家伙步伐矫健,看起来四五十岁的样子,挤车的状态比很多年轻小伙子还要利索。
“操,是他!”我看到的那个家伙,正是昨天在餐车里跟我们把酒言欢该的“老乡”,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王八犊子,我跟谢泽勇、陈御天也不会走散。想到这儿,我快速跑向了公交车,终于在车门即将关闭的一刹那间挤了进去。
本来我还想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一边跟踪那老头,一边欣赏窗外的繁华夜景,却发现被挤在过道中央的我根本瞧不见这大上海的繁华,只好收回了视线,低着脑袋借助前面的人挡住我的身子偷窥坐在公交车大排上的干瘪老头。
整辆公交车里基本上都是像那老头一样造型的外来务工者,很多人扛着大包小包。稍微转转身子就会碰到周围的人,瞬间引起了几个穿戴很像是城里人的青年谩骂。
言语不通,我听不懂几个青年的咒骂是什么意思,不过听着那几个青年阴阳怪气的念叨和鄙夷的眼神,我心底有分外的来气,不过也紧紧局限于心里偷偷诅咒。
反观坐在大排上的干瘪老头,好像特别适应这种氛围,干脆把脚上的布鞋拖了,一手满脸惬意的搓着脚丫子。另外一只手从尼龙口袋里掏出一张大饼卷着葱旁若无人的大口咀嚼起来。
呛人眼睛的脚臭味掺杂着大饼卷葱的别样味道,让老头瞬间成为整个车上的焦点,几个青年谩骂的声音更加难听了,老头一副到动物园看小猩猩似得懵懂眼神,望着几个青年怪腔怪调道:“说尼玛什么玩意儿呢?会不会讲普通话?”
滑稽的样子瞬间逗的整个车里的所有农民工们哈哈大笑起来,所有人心里都有数,其实老头就是故意恶心几个高高在上的城里人,“十三点,港比样子!”一个戴着蛤蟆镜。脑袋搭理的跟个超级赛亚人似得小青年指着老头就骂了起来。
“擦尼玛,小憋犊子,你跟谁俩呢?”老头两眼一瞪,把大饼卷葱塞进尼龙口袋,从里面掏出来把砖头大小的切菜刀,指着几个小青年就站了起来。
“超级赛亚人”顿时不敢吱声了,旁边的几个同伴也半推半就的拽了拽他,朝着开车的司机娘气十足的嚎叫道:“司机师傅,停下车!好不啦?”
直到几个小青年全都狼狈逃下了车。整个车厢里瞬间笑成了一片,不少人朝着老头竖起了大拇指,不管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能站出来替弱者说句话的人们都能被称之为英雄。
老头面红脖子朝的抱了抱拳头,就低下了脑袋开始打盹。
这个时候突然上来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女孩,我特意扭了一下身子,想要给她挪出个站脚的空间,女孩红着脸微微朝我点了点头,不多一会儿车里的人就越上越多,本就不大的车厢内瞬间变成了沙丁鱼罐头。
而我跟那个女孩之间的空隙也越来越小,最后我的前胸几乎贴到了她的后背,尽管我已经很竭力的往后靠。可还是距离女孩越来越近。
站在我前面的水灵的女孩,穿戴算不上时尚,但对我们这一车“乡巴佬”来说绝对是个垂涎三尺的尤物,一张还算精致的脸蛋也就普普通通,但胜在身材曼妙,周边的不少人都时不时的瞟她两眼。
特别是我旁边一个三十多岁穿件蓝色工作服的猥琐男子时不时装成没有站稳,胳膊在女孩的胸前蹭两下,一对老鼠眼使劲瞄啊瞄,恨不得把眼珠子都放到她微大的领口里面。
女孩苍白到略微病态的脸上闪过一丝恐惧,又把身体往我身上靠了靠,猛然间一个急刹车,所有人的身体全都不由自主的往前倾倒。我更是条件反射的压到了女孩的身上,一只手无意识的搂在了女孩的嫩腰上面。
“干什么玩意儿,臭流氓!”我还没来得及站稳,那个三十多岁的猥琐男子,一肘子搥在我脸上,揪住我的脖领就嘶吼起来“司机师傅停下车,这儿有个流氓猥琐女孩子。”
一车的民工们瞬间哗然了,不少人义愤填膺的站起来指着我咒骂起来,一时间天南海北各种骂娘的声音纷纷闯入我的耳朵。
“不。。。不是。。。”女孩小脸泛白的摇了摇头,不过她微弱的声音很久就被车里这群大老祖们的谩骂给淹没掉了。
“乐意坐就坐,不乐意滚下车!”司机师傅显然对这种事情已经司空见惯,一脚刹车踩到底,打开了出门。
“没事儿哈,妹妹!哥哥替你做主,咱们到派出所去报案!”那青年使了个眼色,旁边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纷纷推攘着我们几个撵下了车,然后公交车又慢慢启动了。
我回头朝着公交车的大排看去,那个干瘪老头一脸得意摸了摸嘴唇上的细胡须朝我招了招了手。
下车后,那个猥琐的男子一把推在我胸口喝斥道:“小子,算你倒霉!这儿没你的事儿了,识相点赶紧滚蛋!”
我也没搭理他,仰头张望了眼四周的情况,下车地方应该是个城乡集合部,一条不算特别宽敞的柏油路,两边全是那种高低不平的棚户区,看到眼前的景象我有点懵逼,差点就以为自己又回到了我们县城。
难道大上海也有这种脏乱差的地方?
“妹妹,哥哥今天看上你了,乖乖的陪哥哥去玩一会儿,我保证你平安无事,不然。。。哼哼!”猥琐男子从腰上猛然抽出一把冒着寒光的匕首,另外两个壮汉也淫笑的抓住女孩的胳膊朝着一处两层小楼走去。
女孩弄声细语的挣扎着身体,同时还楚楚可怜的回头看了我一眼。
一百八十八 五星大饭店
老实说,我其实挺不乐意管这种闲事的,毕竟初来乍到而且我身上还背着案子,可是看女孩可怜的样子,我又狠不下心来装作没有看见,沉思了几秒钟后,我从地上捡起来半截砖头,朝着几个人跑了过去“大哥。。。稍微等等。。。”
“怎么?你小子还想狗熊救美?”猥琐男子攥着匕首的刀把指向了我。旁边两个差不多能有二百多斤的牲口咧开嘴巴也“桀桀。。。”大笑起来。
“不是,我刚才看您掉钱了,想着给您送过来,这妞长的不错,大哥们要是尽兴了,能不能也带我一个,让我跟在后面刷个锅、接个盘。。。”我猥琐的贱笑两声,从口袋掏出钱包朝他们晃了晃。
听完我的话,几只畜生的脸上全都闪过一抹不可思议,女孩更是绝望的掉下了眼泪。
“哟,没看出来你小子也是个衣冠禽兽啊!”猥琐男舔了舔自己厚厚的嘴唇,一对耗子眼冒着小绿光。一摇三晃的朝我走了过来。
“嘿嘿。。。”我憨笑着把钱包递给了他,在他伸手要接的时候,藏在背后的砖头猛地就砸到了他的脑袋上,“哎哟卧槽!”猥琐男被我一砖头拍在了地上,手里的匕首也“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我赶忙捡起来猛地扎进他的大腿里,朝着那两个虎背熊腰的大汉冷哼道“把那妹纸给我送过来!”
两个壮汉木讷的看向我,透过这俩家伙懵懂的眼神,我看出来了。这俩货估计也属于那种智商稍微有些欠缺的“半傻子”。
“哎哟哟,救命啊。。。杀人了。。。”猥琐男哭爹喊娘的惨叫起来,我另外一只手还攥着砖头,朝着他的脑门“咣。。。”的就又砸了上去,狗日的这次老实了,抿着嘴巴浑身打着哆嗦,朝两个壮汉哭嚎“赶紧把人还给他啊。。。”
两个壮汉这才松开女孩,女孩尖叫一声快速朝着我跑了过来,我抬起腿一脚踹在猥琐男的脸上,攥着女孩的胳膊转身就跑。。。
顺着柏油马路跑出去很远后,我才松开女孩,朝着她摆摆手道“现在应该没事儿了,你赶紧回去吧!”
“谢谢你。。。”女孩声音分外的轻柔,带着一股水乡女子特有的婉约,让人听起来特别的舒服。
我摆摆手,抬腿就往前走去,没走两步我又回头询问她:“对了,你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地方招工么?”
“招工?”女孩歪着脑袋一副思索的样子。
看她细皮嫩肉的模样,估计还是个学生,想了想后我叹口气转身离去。本来是打算抓着那个偷我们钱的老狗好好捶打一顿的,现在人也跟丢了,我自己还不知道现在身处什么位置,心里别提多烦躁了。
“你是要找工作么?我们家里是开饭店的。。。不如你跟我回去。我问问我爸家里还缺人么?”女孩弱弱的跟在我身后,小声询问道。
“饭店?”我迟疑了一下,点点头苦笑道:“饭店就饭店吧,总不至于露宿街头!”我现在的身份挺尴尬的,想要找到我哥就必须得去市中心发展,可我身上满打满算也就一两千块钱,还不够在市中心里住两宿,外加上还背着人命案。不如暂时找个地方落脚,稳定下来再说吧。
我爹常说“好人有好报”,我没想到还真是现世报,我只不过是偶尔恢复了下人性,顺手救了女孩子,没想到这小妮貌似还是个富二代,家里开着个“五星大饭店”。
不过话说这种几乎跟我们县老城区似得地方穷乡僻壤,开“五星大酒店”能挣钱么?带着满满的疑问,我跟随女孩打了一辆电动三轮车。
坐在三轮车里,我随意翻看着钱包,猛然间发现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一溜电话号码。是之前王瑶转交给我的,我把纸条捧在手心里,折成一艘纸船,望向跟我们县城差不了太多的街景小声念叨着“这就是我想要的上海生活么?”
走了足足能有半个多小时,终于到达了目的地,跟之前我们被逼下车的那片“棚户区”差不多,下车的地方也是一大片的平房、矮房,走在一条四五米宽勉强能称之为街道的路上,我有种转身就走的冲动。
尼玛!这种地方也不像能有“五星级大饭店”吧,我甚至开始怀疑走在前面带路的那个女孩会不会是传说的“传销份子”,“得了,都已经到这种地步了。我也没啥能被骗的了!”我破罐子破摔的抹了抹嘴角,紧跟上了女孩。
女孩在这条街上挺有人缘的,很多人都会冲她微笑着打招呼,不过看穿装打扮几乎也都是一些外地来打工的苦哈哈。
“到了!”走到一间跟早餐店差不多太多的小饭店门口,女孩朝我颦眉微笑,还算俊俏的脸上飞过一丝红霞,冲我娇声道“你在门口等我下,我进去问问我爸,如果我们家里不缺人,我就再帮你问问李叔叔,他在码头给人扛包,每天也能挣很多钱。。。”
“哦。。。”我点了点头。瞬间有种欲哭无泪的冲动,望着饭店门口脏兮兮的塑料招牌,上面写着几个大字“五星大酒店。。。”尼玛!坑爹啊。。。这么个五星大酒店。
不一会儿女孩一蹦一跳的跑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胖一瘦两个中年人。“这是我妈。。。”女孩伸手指了指身后那个穿着一件草绿色针织衫的肥胖女人跟我介绍道。
“您好。。。”我摸了摸鼻尖有些尴尬的冲她弯腰点头,感觉现在的状态好像在相亲。
女孩儿她母亲简直就像是个大号的煤气罐,从上到下一般粗,脸上还扑着一层跟白面似得粉子,说话的时候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高傲“侬是哪里的?”
“啥?”我一脸不解的看向她。
“东北人银儿吧?我一听你这口音就知道肯定是东北人!你东北哪嘎的?”旁边那个只到女人肩膀高的汉子一脸惊喜的看向我。
“黑龙江的。。。”我朝着他微微笑了笑,自从“被盗事件”发生以后,我对于所谓的“老乡情谊”其实没有太大的感觉了。
“我是辽宁的。。。”女孩父亲热情的朝我点点头。
“咳咳,阿拉说话的时候,侬能不能闭嘴?”身旁的老板娘顿时不乐意了,一膀子将女孩他爸给推了个踉跄。
经过简单的自我介绍后,我打算在这个管吃管住的“五星大酒店”落脚一段时间,老板娘虽然长的霸气。但是为人还是挺热情的,听说我救了自己闺女后,赶忙招呼老板抓罗了一顿地地道道的东北“杀猪菜”请我吃饭。
酒桌是个最容易积累感情的地方,三杯自酿的米酒下肚,老板跟我拉开了话匣子,原来他姓蔡,名叫五星;早几年也在上海的工厂里打工,后来有次同事聚会,误打误撞的跟女孩的母亲发生了些不该发生的事情,之后就落户在了这座寸金寸土的大都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