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地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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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地传-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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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使学院在言行上有所遵循,需要制订一个校训。因此有人提出一 个草案,朋友们都被邀请发表他们的意见。当时所收到的许多条意见当中, 古鲁达斯·班纳济爵士的意见我到现在还记得。他赞成我们的校训,但是建 议加上“谦恭”一条,因为他认为青年一代特别缺乏谦恭。我虽然也注意到 青年人有这个缺点,我却担心一旦把谦恭订为人人必须遵守的校训,谦恭就 不再成为谦恭了。谦恭的真正含义是自卑。自卑是自救,如若不然,就得采 取别的办法以求其实现。如果一个奉行自救的人,或者一个奴仆缺乏谦恭或 大公无私的行为,对于自救或服务就没有什么可指望的了。没有谦恭的服务, 不过是自私自利罢了。

这时我们这一帮人大约有十三个泰米尔人,其中有五个青年是从南非 随我们来的,其余的则来自全国各地。我们一些大约有二十五个男女。

这个学院就是这样成立的。我们同在一个地方吃饭,并尽力象一家人 一样地生活。

第十章在讨论中学院成立

不过几个月,我们就遇到了一种简直没有料到的考验。我收 到安立特拉尔·塔卡尔的一封信,信上说:“有一个谦逊而正直的不可接触 者家庭希望加入你们的学院,你们能接受吗?”

我心中有点为难。我没有想到这么快就会有一个不可接触者家庭要求 入院,而且不是通过别人,而是由塔卡尔巴巴这么一个大人物介绍的。我把 这封信给同伴们看,他们都表示欢迎。

我写了一封信给安立特拉尔·塔卡尔,表示我们愿意接受这一家人, 只要他们都愿意遵守学院的校规。

这个家庭的成员有杜达白,他的妻子丹尼朋和他们的女儿拉克斯密, 还有一个刚会摇摇晃晃走路的孩子。杜达白在孟买当过教员。他们全都同意 遵守校规,于是都入了院。

然而这件事却引起了那些帮助过学院的朋友们的很大意见。头一个难 题就是用水井的事;这个水井的管理权有一部分是属于房东的。管理吊桶的 人反对我们的吊桶里滴出来的水会玷污他,于是他便辱骂我们,并且还侮辱 杜达白。我吩咐大家不要理会他的辱骂,并且不顾一切,照旧去吊水。当他 看见我们并没有反骂他,他便自觉惭愧,也就不再麻烦我们了。

然而所有的资助,都被停止了。那位曾经问起不可接触者是否能够遵 守校规的朋友根本没有想到会有这些事情发生。

随着金钱援助的断绝,还有一种谣传,说有人要发起社会的封锁来对 付我们。这一切我们都有了准备。我告诉我的同伴说,如果我们受到封锁而 得不到通常的便利,我们决不要离开阿赫梅达巴。我们宁可搬到不可接触者 的地区里去,用我们的体力劳动来维持我们的生活。

事情就这么发展下去,有一天摩干拉尔·甘地通知我说:“我们的基金快光了,下个月就无法维持了。” 我淡淡地回答说:“那么我们就搬到不可接触者的地区里去。” 象这一类的考验我已经历过不止一次了。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上帝总是在最后一刻帮了我的忙。在摩干拉尔·甘地警告我经济困难以后不久, 一天早上,有一个小孩走过来告诉我,说有一个客人在外面的车子上等着要 见我。我于是出去见他。他问道:“我要给这个学院一点帮助,你愿意接受 吗?”

“当然,”我说道:“我承认我现在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了。”

“我明天这个时候再来,”他说道:“你在这里吗?”

“在的,”我说道。他便走了。 第二天,就在约定的时间,那辆车子又开到我们的地方,而且喇叭响起来了。孩子们进来报信。那位客人没有进来,我出去见他。他把 13,000 庐比的钞票放到我手里,然后开车走了。

我从来没有指望得到这笔捐款,而且帮助的方式是这么奇特!这位绅 士以前并没有到过学院。据我记忆所及,我只会过他一面。没有正式见过, 没有谈过,而他竟是给了帮助便走了!这对我是一次绝无仅有的经验。这一 笔钱暂时把我们搬往不可接触者地区去的打算搁置起来了。现在我们觉得, 一年之内可以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了。

正如外面起了风波一样,学院内部也发生了风波。虽然在南非的时候, 不可接触者朋友常到我家里来同吃同住,可是我的妻子和别的妇女却似乎不 大喜欢在学院里收容他们。我的耳目很快便觉察出来,她们对待丹尼朋虽不是憎恶,至少也是冷淡。经济上的困难并没有使我发愁,但是这一次的内部 风波却是我所不能忍受的。丹尼朋是一个普通妇女。杜达白是一个受教育不 多但是很有见地的人。我喜欢他的耐性。有时他也发脾气,但是总的说来, 我对他的善于容忍,印象很深。我请他忍受细小的屈辱。他不但答应了,而 且劝他的妻子也这样做。

我们接受这一家人,给学院上了很有价值的一课。我们一开头便向世 界宣布:我们不能容忍不可接触者制度的存在。愿意帮助学院的人都有了精 神准备,因而在学院这方面的工作就简单得多了。捐助和担负学院日益增多 的开支的人大多是正统的印度教徒,这件事实也许可以清楚地说明,不可接 触者制度已经从根本上动摇了。这一点自然还有其他的许多证据,然而印度 教徒中的优秀人物肯于帮助一个让不可接触者与别人同吃的学院,这个事实 本身便是不小的证据。

我很遗憾,关于这个问题,关于我们怎样处理因主要问题而发生的一 些微妙的事情,我们怎样克服一些没有料到的困难,以及其他与体验真理有 关的许多事情,不得不从略。下一章也有这个缺陷。我所以不得不把重要的 细节省略,因为这出戏中的大部分脚色还健在,在叙述和他们有关的事情而 必须提到他们的名字时,不取得他们的同意是不妥当的。而征求他们的意见, 或者随时请他们修改和他们有关的章节,事实上是很难办到的。况且这种手 续超出了这本自传的范围之外。因此我担心其他的故事,虽然在我看来对于 追求真理的人,是有价值的,却不得不加以省略。我的愿望是,上帝的意志 也是,把这本书写到进行不合作运动的时日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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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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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废除契约移民

我们暂时得抛开从开始就经历着内外风暴的学院,简单地转移到引起 我注意的另一件事情上去。

所谓契约工人就是那些根据五年左右的契约从印度到国外去做工的 人。按照 1914 年史沫资—甘地协议的规定,到纳塔耳去的契约移民的三英 镑税是废除了,但是来自印度的一般移民的纳税问题却还没有解决。

1916 年 3 月,潘迪特·马丹·穆罕·马拉维亚吉在帝国立法议会中提 出一个废除契约制度的议案。哈定基勋爵在接受这个动议的时候宣称,他已 得到“英王陛下政府在相当时期内废除这个制度的诺言”。不过我觉得这么 一个空洞的保证,不能使印度满意。我们应当鼓动立即废除这种制度。印度 所以容忍这个制度,完全由于疏忽。我相信大家能够有效地推翻这个制度的 时机已经到了。我会见了一些领袖,在报纸上写了几篇文章,我觉得公众舆 论已经确确实实地赞成立即废除。这不是非暴力抵抗一个很好的题目吗?我 相信确是这样,但是我不知道从何着手。

同时总督已不再隐讳“终必废除”这句话的含义,据他说,这是“在 合理的时间之内有了另外的办法”再加以废除的意思。

因此,在 1917 年 2 月,潘迪特·马拉维亚吉便要求提出一个立即废除 这种制度的议案。詹士福勋爵拒绝了他的要求。

我旅行全国去鼓动大家的时间已经到了。 我想我在开始宣传鼓动以前,应当先去拜会总督。于是我请求谒见,他马上便答应了。

马菲先生,即现在的约翰·马菲爵士,是他的私人秘书。我和他有密 切的往来。我和詹士福勋爵的谈话是令人满意的,虽然他只答应帮忙,而没 有确切的表示。

我的旅行从孟买开始。杰罕济·贝迪特先生打算用帝国公民协会的名 义召开一个大会。

协会的执行委员会先行开会,以便草拟一个决议案在会上提出。史丹 立·李德博士、拉鲁白·沙玛尔达斯先生(现为爵士)、纳达罗建先生和贝 迪特先生都出席了委员会会议。讨论的题目是规定一个时期,请政府在这个 时期内废除这个制度。当时有三种建议,即“尽速废除”,“在 7 月 31 日以 前废除”,还有“立即废除”。我主张限期废除,因为如果政府在期限内没有 答应我们的要求,我们便可以决定应付的办法。拉鲁白先生主张“立即废除”。 他说“立即废除”比 7 月 31 日的期限更短一些。我说明人民未必懂得“立即”这个字的意思。如果我们要他们采取一些什么行动,我们必须用一 句更加确定的话。每一个人都可以根据自己的理解解释“立即”的含义—— 政府有政府的解释,人民又有人民的解释,至于“7 月 31 日”,这是不会使 人误会的,如果到那一天政府没有采取什么行动,我们就可以采取进一步的 措施。李德博士明白了这种说法的力量,最后拉鲁白先生也同意了。我们于 是决定 7 月 31 日是政府宣布废除这个制度的最后日子。这个决议在公众大 会上通过了,而印度各地的集会也都相应地通过这个决议。

嘉芝·贝迪特夫人竭尽全力组织了一个妇女请愿团去向总督请愿。从 孟买来的妇女,我记得有塔塔夫人和已故狄尔莎夫人。这个请愿团的影响很 大。总督提出了一个令人鼓舞的答复。

我到过卡拉奇、加尔各答和其他各地。到处都有很好的集会,而且人 民的热情无比高涨。宣传鼓动开始的时候,我并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 在那些日子里,我常常是独自一个人旅行,因此有许多奇妙的经验。 罪犯调查局的人员总是尾随着我。但是因为我没有什么隐秘,所以他们也不 来烦扰我,而我也不给他们什么麻烦。幸而我那时候还没有得到“摩哈德玛”

的头衔,虽然认识我的人,见了我也时常大声呼喊这个名字。 有一次,特务人员在好几个车站上找我的岔子,他们查我的车票。记下号码。我呢,自然很愿意答复他们所提的一切问题。同车的旅客以为我是 一个“沙陀”或者是一个“法吉尔”①。他们看见我在每一个车站上都受到 了骚扰,便为我抱不平,大骂那些特务。他们抗议道:“你们为什么无缘无 故地老是麻烦这个可怜的沙陀呢?”他们又对我说:“犯不着把车票给这些 流氓看!”

①法吉尔(fakir),化缘修行的人——译注。 我温和地对他们说道:“把车票给他们看看也没有什么麻烦。这是他们 的职务。”旅伴们还是不满意,他们越发对我表示同情,并强烈反对这样虐待无辜的人。 其实,特务倒没有什么,真正的苦处还是坐三等车旅行。我最难受的经历是从拉合尔到德里。我是从卡拉奇到加尔各答去的,路上要在拉合尔换 车。车上实在找不到坐位。客人都满了。能够挤进去的人都是靠本事,如果 门关了,便从窗口爬进去。我必须赶到加尔各答去参加一个日期已经确定的 集会。如果我错过这一班车,我就不能按时赶到那里。我上车的希望几乎已 经没有了。谁也不愿意帮我忙,这时有一个挑夫发现了我的狼狈样子,便跑过来对我说:“给我十二个安那,我替你弄个坐位。”“行,”我说道:“只要 你给我弄到一个位子,我一定给你十二个安那。”这个青年便从这个车厢到 那个车厢去向旅客们恳求,可是谁也不理他。车子快要开了,有的旅客说:“这里没有坐位了,不过如果你愿意,你可以把他推上来,他只好站着。”“你 看怎样?”那个青年挑夫问道。我立刻答应了,他便从窗口把我的身体塞了 进去。我就这样上了车了,而那个挑夫也赚到了十二个安那。

那一夜真是一场考验。别的旅客好歹总算是坐着的,我却站了两个钟 头,用手抓住上铺的链子。这时候,有一些旅客不断地烦扰我说:“你为什 么不坐下来?”我向他们解释我是无位可坐,但是他们不容许我站着,虽然 他们自己是直着身子躺在上层卧铺上。他们这样扰乱我,并不觉得烦腻,而 我也总是温和地回答他们,并不以为嫌。最后,他们总算软化了。

有人便问我的姓名,我告诉了他们,他们便觉得难为情了。他们向我 道歉,并且给我让地方。忍耐就这样地得到了报偿。我实在累极了,头已经 在旋转了,上帝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帮助了我。

我就这样迷迷糊糊地到了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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