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东西方的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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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东西方的奋斗- 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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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8年初夏,在香港举行的国际友好交流协会会议上,大会颁奖委员会的委员们正为世界和平服务奖该颁发给谁而热烈争论着。这世界性的组织每两年召开一次会议,轮流在欧亚地区举行,设立了和平服务奖颁给一个对世界和平服务有特殊贡献者,另还有一些服务奖颁给各国杰出人物。对这唯一的和平服务奖,问鼎者多是有世界影响的政坛人物,陈香梅却站了起来,提名德雷莎。德雷莎是谁?委员们面面相觑。身为颁奖委员会主任委员的陈香梅并不慷慨激昂,而是轻声说:“她是谁?她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修女,几十年如一日,哪里最贫穷哪里遭受天灾人祸,她和她的修女伙伴们就出现在哪里,行医治病,救苦救难。她不辞劳苦,不求闻达,一身奉献圣主耶稣,时时处处解脱人间疾苦。眼下,她可能在印度的一个贫穷小村落,那里正蔓延着肠道传染病,治病救人是她的天职。”周遭静悄悄,陈香梅拿出了德雷莎的照片,委员们默默地传递着。这是一个年老又粗糙的修女,白色的头巾包扎得厚厚实实,眼睑低垂,双手合十。看不见目光慈祥,只见纵横皱纹刻下了岁月的沧桑。那双辛劳的大手简直叫人目不忍睹!那不是女人的纤纤玉手,就是养尊处优的男人也不会是这样的手!粗拉到极点,像千年的老树皮,青筋爆起且盘根错节,可只有这样的一双手,才能抗拒死亡!在荒瘠穷困的深山小村,在瘟疫流行的恐怖地带,在地震的废墟,在洪水肆虐的灾区,她与她的女苦行僧们苦行苦行,为的是救苦难的人出苦难!委员们再也争论不起来,一致赞成德雷莎获奖。盛情难却,德雷莎答应亲自来香港领奖,但就在此时,尼泊尔发生地震,德雷莎急赴尼泊尔救灾。前来领奖的是她的四个修女伙伴。盛大的晚宴中,珠光宝气的参宴者们兴致勃勃,以一睹这些不可思议的修女们为快吧,但是修女们委婉又坚决地拒绝参加宴会,因为她们从不参加宴会,她们就是苦行僧。陈香梅震惊了,参宴者们是否汗颜?她陈香梅这辈子怕也达不到德雷莎的崇高,但是,她崇拜崇高、呼唤崇高、学习崇高。她也以此来教导两个女儿。 

值得欣慰的是,两个女儿在美国这种社会背景中站了起来,得到接纳,得到尊重。她知道,异族通婚的子女,聪明,但太敏感,很小的挫折都会使他们一蹶不振。她特别注重加强对两个女儿的心理教育,既让她们了解陈纳德家族的骄傲,又让她们明嘹廖家、陈家的艰难坎坷和种种光荣,拥有不同的血统,但都是优秀的。 

然而,就在她感到欣慰的同时,不幸却降临到她家中。美华患了自闭症,她回到少女的天地,只与钢琴为伴。粉红葱绿,布娃娃音乐,她只要这些。她的蓝色的眸子满是蓝色的梦幻和蓝色的感伤。也许在襁褓中,体质孱弱又经常患病的她就落下了病根,很小很小她就爱听音乐方能安静;也许父亲的去世对她刺激太深,美国社会重视父亲所给予的人格塑性,中小学都有“父亲日”,每逢父亲日就得由父亲陪着孩子上学,而她们没有!也许她虽只比美丽大一岁,但身为长女她成熟得太早,她过早地理解了母亲的痛苦和坚韧,她不能接纳别的男人来替代父亲的空缺,可她又太渴求父爱,于是她的心很早很早就碎成了瓣瓣。也许高中毕业舞会她看得太重,依照美国社会习俗,毕业舞会的第一支舞须由父亲伴舞,她没有父亲,她留在家中,母亲与她相对垂泪,她太责怨命运的不公。也许乔治州大学几年的音乐陶冶为她拓开了另一片天地,只有在钢琴声中她才寻到了灵魂栖息的家园。她不知道,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她的秀发依旧漆黑,她的眸子依旧碧蓝。她的母亲却老了,母亲为女儿焦虑,母亲为女儿求医,母亲为女儿祈祷。母亲说,我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这事。我愿舍弃我的一切幸福和成功,只要女儿幸福。 

绿野深处是红色小屋,小屋中琴声叮咚,葱绿配桃红,或许,自闭者才是最幸福的呢? 

1993年夏,陈美丽又来到南京大学,整整一个暑假,她都在南京大学图书馆用功,并与古典文学学者进行了学术探讨。这回,她给延安小学希望工程捐助了两千美金; 

她希望普天之下的儿童都幸福。 

陈香梅越来越关注教育。中国教师节,每年她都要来到广州、南昌、南京、武汉等处颁赠陈香梅杰出教师教授奖。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她以一颗真诚的母亲心体悟最深。   

姊妹情 母亲心(7)   

让陈香梅感动的是,在长女患自闭症的过程中,郝福满给了她真挚的父爱。

。。



走遍世界 爱心依旧

^生。网!
(1)   

寒雨连江夜入吴,平明送客楚山孤, 

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 

———王昌龄《芙蓉楼送辛渐》 

我们是历史之舟的搭客,同时又是它的划桨人。 

———钟敬文 

雪花飘飘,静寂无声。 

春雨的淅淅沥沥,夏雨的哗啦啦,秋雨飒飒,冬雨滴滴,全都凝固进这白色的无言中。 

这是1994年华盛顿的第一场冬雪。 

办完事走出白宫的香梅抬眼漫天雪花,没带雨具的她竟孩子气地雀跃于天地间,她张开双臂轻盈地旋转了几圈,太惬意了!因为她是香梅,所以分外喜爱白雪。 

奔七十的人了,少女的活泼清纯仍没有消失殆尽。人是自己的主宰,你感觉自己有多老那就有多老,而你感觉自己还年轻那就确实还年轻;人却又无法主宰自己,岁月沧桑,红颜白发,大自然的规律谁也无法抗拒,想不变却也在变。原本最不喜黑色的她,这回穿起了一袭净黑的旗袍,只在胸襟绣有一枝红梅。她一直排斥黑色,以为那是没有月光没有星光的漫漫黑夜,沉沉地压抑着人,又掩盖着太多的假丑恶,她不喜欢。以至陈纳德将军的葬礼她也一反西俗着一袭白丧服,谒见罗马教皇时她也跟美丽逆常规不穿黑衣着白衣。但经历得多了,花花草草看得多了,知晓纯洁的白色难觅,方懂得黑色是天地始初之元,世间万物无不孕育于黑色中,黑色是神秘神奇又神圣的,包容的内涵实在太多太深。雪花飘落在她的染成棕色的发上,好一会才融成湿湿的一片;雪花落在她的黑旗袍上,倏地便消融了,只留下斑斑点点的亮湿,像默默地承受世间的痛苦,更像悄然地接纳爱的滋润。其实,黑色是最不容纳肮脏的,不信你试试看,一滴油迹,一抹污垢,一粒馊饭粒子,在黑色上比在任何色彩上都要叫你触目惊心! 

懂得了黑色的包容,也就明白了人生的宽容。 

她记起了1992年11月15日白宫的惜别晚会。那是共和党的精英约七十余人与布什总统、奎尔副总统的第一次惜别,陈香梅是唯一被邀请的亚裔朋友。晚会从隆重热烈中透出的是悲凉,毕竟江山易主,当权的是民主党的年轻的克林顿了。布什的最亲密的老友们赠给他一张法兰克的油画像,法兰克是美国独立元老,也是美国宪法起草人之一。布什夫人芭芭拉没有参加晚会,她正在德州的晓士顿物色房子。于是布什不无幽然地说:“我们搬进去的新居最低限度有一张椅子,两条可爱的狗,还有今天你们送给我的油画。”狗是芭芭拉的宠物,椅子则是每位退下的总统都被赠送的任内用过的椅子,既短又长的几年中他坐在椅上批阅过多少牵动美国乃至世界的文件呢,椅子是权力的象征也是权力的遗憾,没有一个人能永恒地占有这把椅子!或许,这也是民主的象征?布什走向陈香梅,握着她的手说:“安娜,我们是三十年的朋友了,你还记得当年你到德州替我竞选的热闹情景吗?”她心头一热:“总统,想不到您还没有忘记。”布什仍握着她的手:“我当新议员时你还介绍了许多亚洲大使给我认识。”她轻叹了口气:“总统,能够经得起考验的,才是真正的朋友。”风车世界喇喇转,潮起潮落,权得权失,留给人们久长回味的当是真诚的友情吧。奎尔副总统在晚会结束前也握着陈香梅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安娜,我们今后四年的工作可不容易,希望你仍会一如既往,继续协助共和党,1996年我们会卷土重来。”她心头重又一热,可很快一冷。不要说卷土重来谈何容易,就是对这种四年一度竞选的政治体制,历经八届风云的她,已深深地体悟到并不是最完善的体制。虽说四年一度,但走马上任不久即筹划下届连任,民众也卷入旷日持久的竞选,舌战落花流水,攻击无所不用其极,政客投机,劳民伤财,何时能有改进呢?不过,这种竞选,终究提供了选择,没有人敢说这一项选择是绝对对的,那一项选择是绝对错的,但最低限度那是两种不同的选择,或许,这就是民主。陈香梅这样认为。 

1993年元月克林顿总统举行就职大典,倒没忘记陈香梅,她被邀请观礼,而且在国会山给她安排了很好的座位,很多人罚站,她还是很风光。想当年共和党执政时,助选有功的她为就职大典座位的安排可说绞尽脑汁,滴水不漏,皆大欢喜;观眼前,风水轮流转,一朝天子一朝臣。不过,谁也不可能永远占据着历史舞台。“人寿百年能几何,后来新妇今成婆。”她早已想通,但是,爱心不改。 

她已走遍世界。不是一遍,而是数遍。有些国家有些地方是数十遍乃至近百遍。她阅尽北美南美的风光,她最爱的是天下最怪的尼亚加拉大瀑布。美国与加拿大的边境线就从飞瀑中穿过。游客们多爱欣赏夜间在彩色探照灯中光怪陆离的飞瀑景象,如醉如痴如梦如幻。可陈香梅爱租船下水,浪遏飞舟中,听巨涛轰鸣,如惊雷滚滚,看水帘飞溅,若万马奔腾。人生,就是激流勇进!她无数次访问欧洲,尤其是担任白宫出口委员会副主席后,多次率团赴欧洲考察。她最难以忘怀的是巴黎圣母院,这座耸立在塞纳河中西岱岛上的哥特式教堂,那一对重十三吨的巨钟发出的钟声感召着她的灵魂,她不是作为善男信女虔诚地去朝觐,而是维克多·雨果的《巴黎圣母院》让她刻骨铭心,她要寻觅到这个故事的真实的气息。她会恍兮惚兮,是圣母院造就了雨果,还是雨果烘托了圣母院?雨果曾赞叹圣母院是“巨大的、石头组成的交响乐”,“伟大的建筑就像高山一样是几百年的产物”,但她的心却分明在说:不朽的著作才是不朽的。她的骨子里是作家情结,今生今世无法解脱。她最爱文学,而文学是人学。   

走遍世界 爱心依旧(2)   

1983年冬,她代表白宫出口委员会第一次访问了苏联。克里姆林宫的宫墙全用赭红色砖块砌成,克里姆林宫斜坡形广场全用红石铺成,几座白石修建的宫殿雄伟傲立。漫步红场,陈香梅浮想联翩。1937年陈纳德选择了中国,而在此之前,苏联曾以高位厚禄聘请他去苏联当空军教练,他拒绝了。他此生此世从未到过苏联,而她双脚已踏在这赭红色的广场上。她就住在红场对面的大酒店里,酒店庞大却空洞,枕头毛毯稀薄,浴巾已洗得不能再用,肥皂小小的一片,洗手巾的用纸硬粗粗的,她对苏联的第一印象是缺吃少穿。星期天去到城郊古教堂参观,倒有为数不少的男女老少正虔诚地做着礼拜。陈香梅百感交集,宗教或许是弱者灵魂栖息的家园,可世上有多少人称得上真正的强者呢? 

她曾渴望与陈纳德一块去弥漫着宗教神秘色彩的古城耶路撒冷,但未能如愿!到得八十年代末期,她已经几度来过这座犹地亚山地上的古城了,并且与以色列女军官马利亚多德结为好友。她以国防部顾问的身份请马利亚多德访美,而且写信给以色列国防部长,建议将马利亚多德升为少将。不久,马利亚多德果然以女将军的身份访问美国,以后又调派到纽约工作,与陈香梅的友情愈来愈浓。但陈香梅发现,这位年不满四十已有近二十年军龄的女子,是将军,更是母亲。马利亚多德对她说:“我父亲是军人,我丈夫是军人,我十七岁的儿子又即将服役当军人了。然而,我开始感到战争不能解决问题,我们该和敌人真诚地谈判了。”饱尝战争忧患的陈香梅的心能不与之共鸣吗?耶路撒冷,希伯莱语就是“和平之城”的意思。公元前一千年左右,犹太人在此建都,但和平之城无和平,圣城历经巴比伦、波斯、希腊、罗马、土耳其、法国、英国等的统治,毁废又复建无数次!犹太教希律庙的一堵残垣西墙被称为哭墙,那是罗马人占领耶路撒冷时,犹太教门徒常聚在这堵墙下嚎啕恸哭之故。直到今日,每逢星期五,还常常有信徒来这里哀悼祈祷。没有家园的痛楚怕是人类最大的痛楚,因为无地扎根!陈香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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