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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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泉-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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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就是你听说的那种怪胎吧,一个性冷淡的女人。彼得,我很抱歉。你明白了吧?你是没有情敌的,包括你自己。有点大失所望吧,亲爱的?” 

“你……你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摆脱这种痛苦的……总有一天……” 

 。。



一阵阵令人昏厥的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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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部分

一阵阵令人昏厥的侮辱

“我实际上并不那么年轻,彼得。我二十五岁了。和一个男人睡觉一定是一种有趣的经历。我一直想要这样做。我觉得变成一个放荡的女人应该很刺激。你知道,我是……在一切方面……可实际上,彼得,你看起来像是马上就要脸红了,而那才是很有趣的呢。” 

“多米尼克!你难道根本没有恋爱过吗?连一点儿都没有过吗?” 

“没有过。其实,我真的想爱上你。我原以为那会是件顺水推舟的事。我与你之间会什么问题也没有。可是,你明白吗?我根本没有任何感觉。我感觉不出任何不同,无论你是爱尔瓦·斯卡瑞特,还是路谢斯·n·海耶。” 

他站起身,不想看她。他走过去,站在窗口凝望着窗外,他的双手在身后钩住。他已经忘了他的渴望以及她的美丽,可是他现在想起她是弗兰肯的女儿了。 

“多米尼克,你愿意嫁给我吗?” 

他知道他必须现在就说。如果他再让自己想到她,那他便永远不会说了。他对她的感觉不再重要了,他不能让那种感觉挡在他和他的未来中间,而且他对她的感觉正在变成仇恨。 

“你不是认真的吧?”她问道。 

他转身向着她。他说得很快,说得轻而易举。他现在开始撒谎了,所以他对自己很有把握,而且说得毫不费力: 

“我爱你,多米尼克。我爱你爱得发疯。给我一个机会吧。如果你没有别人的话,为什么不选择我呢?我会很耐心地等待。我会让你幸福的。” 

她突然战栗了一下,接着她便放声大笑。她笑得很率真、彻底。他看见她浅色衣服的轮廓整个儿都在发抖。她站得很直,她的头向后扬起,仿佛一根弓弦,随着弹奏出的一阵阵令人昏厥的侮辱,在不断振动。那是一种侮辱,因为她的笑声既非讥讽的也非嘲笑,而是相当单纯的快乐。 

然后那笑声停下来。她站在那儿注视着他,认真地说: 

“彼得,如果我想因为什么可怕的事而惩罚自己的话,如果我想用什么令人作呕的方法来惩罚自己的话——我会嫁给你。”接着又说,“你可以把它当作一个诺言。” 

“我会等待——不管你选择什么样的理由。” 

接着她又快活地微笑了,是那种让他恐惧的、冷酷的欢笑。 

“真的,彼得,你不必非得这么做,这你知道。你无论如何都会拿到合伙人契约的,而且我们一直会做好朋友的。现在是你该回家的时候了。别忘了,星期三你还要带我去看马术表演呢。我很欢喜马术表演。晚安,彼得。” 

他离开了,穿过暖暖的春夜往家走去。他愤怒地走着。如果此刻有人主动把弗兰肯…海耶集团的股份单独转手让给他,代价是和多米尼克结婚的话,他都可能会拒绝。而且他也知道,他恨自己,他恨的是如果在次日早晨再给他的话,他是不会拒绝的。 

..



他以为他的机智胜我一筹


第六部分

他以为他的机智胜我一筹

这就是恐惧。这就是一个人处在梦魇里的感觉,彼得·吉丁心想。只有当这种恐惧变得无法忍受时,人才会惊醒,但他既无法惊醒,又无法再去忍受这种恐惧。这种恐惧在不断地扩大,一连数日,连续几周,而且现在它终于摄住了他——这是一种对失败的邪恶而无法形容的恐惧。他会在竞赛中失败的,他肯定会失败,而且随着期待着的每一天的过去,这种肯定性与日俱增。他无法工作。当人们与他讲话时,他猛地扭过头去;他整夜地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他朝着路谢斯·n·海耶家走去。他竭力不去注意经过他的行人的脸,但是他必须得注意。他一直是注视着人的,而人们也像他们经常做的那样注视着他。他想冲着他们大声叫喊,命令他们走开,让他一个人呆着。他觉得,他们瞪眼看着他,因为他注定要失败,这一点他们心里清清楚楚。 

他打算到海耶家去,他明白这是他把自己从即将来临的灾难中拯救出来的惟一的方式。如果他在大奖赛中失败——而他清楚他是注定要失败的——弗兰肯一定会大为震惊,大失所望;然后,如果海耶死了,就像他随时都会死的那样,而弗兰肯,在这种当众出丑后的羞愤的余波里,就会对接受吉丁为他的合伙人的事犹豫不决;如果弗兰肯犹豫,那他在这场游戏中就输了。还有别的人等着这个机会呢。巴内特,那个他一直无法从设计院除掉的家伙。克劳德·斯登戈尔,他独自干得很不错,而且主动与弗兰肯接洽自愿出钱将海耶的职位买到手。除了弗兰肯对他的那种犹豫不决的信心外,他什么都指望不上。一旦另一个合伙人取代了海耶的位置,那他吉丁的前途也就完蛋了。他唾手可得却又失之交臂。成败垂成是永远不可饶恕的。 

经过这些不眠之夜,这一决定在他心里逐渐清晰,并不容怀疑——他必须马上解决这种事情。他必须赶在大赛的优胜者被公布之前对弗兰肯自欺欺人的幻想加以利用。他必须强迫海耶退休并取代他的职位。他只剩下不多的几天时间了。 

他还记得弗兰肯所说的关于海耶品格的闲话。他仔细地翻阅了海耶办公室的文件,找到了他要找的东西。那是一封来自某一位承包商的信,信是十五年前写的。信上说,那位承包商随信奉上一张两万美元的支票,写明是付给海耶的。吉丁查找了专门有关那幢建筑的记录,看起来那幢大楼的修建成本高于它的实际成本。那一年正是海耶开始收藏瓷器的时间。 

他发现海耶独自一人呆在书房里。那是一间小小的光线暗淡的屋子,屋里空气很闷,仿佛多年都没有人来过了。那些深色的红木镶板、壁毡,以及一件件无价的古董家具都擦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可是不知怎么,从屋子里能嗅出一种贫穷和腐败的气味来。仅有的一盏台灯在墙角的一只小桌上亮着,五只精致的,价值连城的古瓷杯就放在那张桌子上。海耶弓身就着灯光在仔细地查看那些瓷杯,脸上有一种呆滞无神的欢喜神色。当老男仆将吉丁让进来时,他茫然而迷惑地眨巴了一下眼睛,但是还是请他坐下了。 

开口说话,他已经完全没有了一路上伴随他的那种恐惧了。他的语气残忍而镇定。他想,蒂姆·戴维斯,克劳德·斯登戈尔,而现在只要再除掉一个。 

他说明了想要的东西。在这间屋子静寂的空气里,展开了他思想的一个简明扼要的段落,它完美得如同一个边角切割得整整齐齐的小松饼。 

“所以,要是你明天早晨不向弗兰肯申明你要退休的话,”他最后说,一边用两指的指尖捏着那封信的一角,“这个将被送到全美建筑师行会去。” 

他等待着。海耶坐着没有动,他那浅色的、鼓突的眼睛茫然失色,张开的嘴巴像一个完美的圆。吉丁一阵战栗,心下疑惑他是不是在对着一个白痴讲话。 

接着,海耶的嘴唇动起来了,淡粉色的舌头露了出来,在他的下牙齿上忽隐忽现。 

“但是我不想退休。”他说得简单而无辜,有点不耐烦的发牢骚的意味。 

“你必须得退休。” 

“我不想。我不打算退。我是个著名的建筑师。我一直是个著名的建筑师。我希望人们不要再来打扰我。他们都想让我退休。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他身子向前倾过来,狡猾地小声低语:“你也许不知道,可是我知道,他骗不了我。盖伊想让我退休。他以为他的机智胜我一筹,可是你能看穿他。我早玩过他了。”他低声地吃吃笑起来。 

“我想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你知道这个是什么吗?”吉丁说着将那封信往海耶半合着的手指间一塞。 

吉丁看见海耶握住那张薄纸在颤抖。接着那张纸掉到了桌子上,而海耶那只手指,瘫痪了的左手妄自对着它没头没脑地乱戳一气,就像一只钩爪。他哽咽地说: 

“你不能把它交给美国建筑师行会。他们会吊销我的执照的。 

“他们当然会的。”吉丁说。 

“而且此事还会登在报纸上。” 

“在所有的报纸上。” 

“你不能那么做。” 

“我会这么做的——除非你退休。” 

海耶的双肩扑倒在桌边上。他的头依然露在桌子上面,仿佛要把那封信挡住似的。 

“你不会那么做的,求你不要,”海耶一刻不停地哀求着,他的嘴闭着,似乎用牙根发着咕噜噜地的声音,“你是一个好孩子你是一个非常有教养的孩子你不会那么做的是吗?” 

 。。



人们会戳你的脊梁骨


第六部分

人们会戳你的脊梁骨

那一小方黄色的信纸摊开在桌子上。海耶伸出不中用的左手去够它,慢慢地在桌边上爬着。吉丁向前靠过去,一把将那封信从他手底下夺走了。 

海耶注视着他,他的头歪到了一边,他的嘴张开着。看着好像是预料到吉丁要打他似的,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恳求的眼神,那眼神似乎在说他会允许吉丁打他的。 

海耶小声地说:“求你了,你不要那样做,好吗?我觉得不舒服。我从没有伤害过你。我似乎记得,我曾经还做了一件对你十分有益的事。” 

“你说什么?”吉丁厉声说,“你为我做过什么了?” 

“你的名字是彼得·吉丁……彼得·吉丁……你是盖伊信任的小伙子。不要相信盖伊。不过我喜欢你。我们最近就会让你成为主设计师了。”说完这句话,他的嘴巴依然大张着,一缕细细的口涎从他的口角流了下来,“求你……不要……” 

吉丁的眼睛因为厌恶而分外明亮。厌恶驱使着他,他必须变本加厉,因为他忍无可忍了。 

“你会被当众揭穿。”吉丁说道,放开了嗓门,“你将作为一个贪污分子和受贿者而受到谴责。人们会戳你的脊梁骨。他们会把你的照片印在报纸上。那幢大楼的持有者将会起诉你。他们会把你关进大牢。” 

海耶没有作声。他动都没有动一下。吉丁听到桌子上的古董杯子一下子叮铃铃响起来。他看不见海耶的身体在抖动。在这间屋子的静寂里,他听到一声细小轻微的玻璃质的叮铃声,仿佛那些杯子自己在发抖似的。 

“滚出去!”吉丁说,提高了他的嗓音,他不想听到那种叮铃声,“滚出这个公司!你赖着不走还想要什么?你不中用了!你从来就没有任何价值。” 

那张倒在桌子边上的蜡黄的脸张开它的嘴,发出一阵汩汩的伤感的呻吟。 

吉丁安逸地坐着,身子向前倾过来,他的两腿叉得很开,一只胳膊肘支在膝盖上,手耷拉着,摇晃着那封信。 

“我……”海耶哽住了,说不出话来,“我……” 

“闭嘴!你没什么可说的,除了是或不是。脑子转快点。我不是到这儿来和你争论的。” 

停止了颤抖。一抹阴影斜斜地从他的脸上横切过去。吉丁看到一只眨也不眨一下的眼睛,半边嘴张开着,黑暗流进那个洞里,流进他的脸庞,仿佛他正在被水淹没。 

“回答我!”吉丁尖叫了一声,突然之间,他很害怕,“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那半张脸摇动了一下,他看见那颗头颅向前歪了过来。它倒在桌子上,然后又掉下去,当它停止时,便滚落到地板上。有两只杯子跟着掉了下去,轻轻地掉在地毯上摔碎了。吉丁首先感受到的便是一丝慰藉——他看见那具躯体随着那颗头颅掉到地板上,别扭地倒作一堆,完整无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只有碎裂了的瓷器掉在地毯上时所发出的声音,如同消过音一样,美妙动听。 

看着那些杯子,吉丁想,他会暴怒的。他跳了起来,跪着,不得要领地捡着那些碎片。他看到它们是无法修补的了。他知道他同时也在想,终于来了,他们一直期待着的第二次中风,而且一会儿之后,他还得做点什么,可是那没有关系,因为海耶现在将不得不退休了。 

接着,他趴到海耶的身体跟前。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碰他。“海耶先生,”他叫了一声。嗓音很温和,几乎是谦恭的。他举起海耶的头,感到有点好奇。他又让它掉下去。他听不到它落下的声音。他听到了自己的喉咙里打嗝的声音。海耶死了。 

吉丁跪坐在那具尸体的旁边,臀部压在脚后跟上,两只手平放在他的双膝上。他两眼直视前方,目光停留在门边悬挂物的褶层上。他不知道那灰色的光彩是尘土呢还是天鹅绒上面的呢绒,而且如果是天鹅绒的话,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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