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姆纳斯先生,图姆纳斯先生,”露茜感到很难过,“别哭!别哭!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哪儿不舒服吗?亲爱的图姆纳斯先生,你得告诉我呀!”但羊怪依旧哭个不停,好像他的心都要碎了似的。露茜走过去,双手搂住了他,把她的手绢儿掏出来递给他,他还是不停的抽泣。他接过手绢,一边哭,一边擦着眼泪,手绢湿的不能再用时就用双手拧几下,不一会儿,露茜脚下的一小块地方就湿漉漉的了。
“图姆纳斯先生!”露茜摇着他的身子,在他的耳边大声喊道,“停住,立即停住!你应该为自己感到羞愧,一个像你这样伟大的农牧之神!究竟是什么事情使你哭的这样伤心?”
“呜,呜,呜。”图姆纳斯抽噎着,“我哭,因为我是这样坏的一个农牧之神。”
“不,你决不是一个坏的农牧之神。”露茜说,“你是一个非常好的农牧之神。你是我遇到过的最好的农牧之神。”
“呜,呜,你如果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你就不会这样说了。”图姆纳斯先生抽泣着回答,“我是一个坏的农牧之神。我想,从开天辟地以来,再也没有一个比我更坏的农牧之神了。”
“那么你到底做了些什么坏事?”露茜问。
“我的年迈的父亲,”图姆纳斯先生说,“你瞧,挂在壁炉台上面的就是他的画像,就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什么样的事?”露茜问。
“我所做的事,”羊怪回答,“是替白女巫效劳。我干的就是这种事情,我是被白女巫收买的。”
“白女巫?她是什么人?”
“哎哟,这还用问吗?就是她,控制了整个那尼亚;就是她,使那尼亚全年都是冬天,从来没有圣诞节,请你想想看,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景呀!”
“多可怕呀!”露茜说,“但是她要你干些什么?”
“她要我干的是丧尽天良的事,”图姆纳斯先生长叹一声说,“我专门替她拐骗小孩,这就是我干的勾当。夏娃的女儿,这你会相信吗?我就是这样的一个农牧之神,在森林里遇到一个可怜的天真无辜的孩子以后,我就假装和他交朋友,请他到我的洞里来,骗他睡熟以后,就把他给白女巫送去。”
“这我不相信,”露茜说,“我能肯定,你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
“可是我已做了。”羊怪说。
“嗯,”露茜的语调慢了下来(因为她不愿撒谎,又不想对他过分严厉),“这确实是太没有良心了。但是,你为此这样的难过,我相信你决不会再做这样的事了。”
“夏娃的女儿,你还不明白吗?”羊怪说,“这不是我以前干过的事,而是此刻我正在干的事。”
“你想干什么?”露茜尖叫一声,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你就是那种孩子。”图姆纳斯先生说,“我早就从白女巫那里得到命令,如果我在树林里发现亚当和夏娃的儿女,我就必须把他们抓来,送交给她。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孩子。我假装和你交朋友,邀请你来吃茶点,我一直在等着,想等你睡熟以后,我就去向她报告。”
“嗯,不过,你不会去报告的,对吗?真的,真的,你千万不能去告诉她啊!”
“假如我不去告诉她,”说着,他又哭了起来,“她最后总会发现,她就要割去我的尾巴,锯断我的角,拔掉我的胡子。她还会挥动她的魔杖打掉我这美丽的偶蹄,把它们变成像劣马那样可怕的单蹄。如果她恼羞成怒,她就会把我变成石头,变成她那可怕的庭院里一座羊怪石像,直到凯尔·巴拉维尔的四个国王的宝座被人类占去以后为止。可是,谁知道这样的事情哪一天才能发生。到底是否会发生呢。”
“非常对不起,图姆纳斯先生,”露茜说,“请你让我回家吧。”
“当然要让你回家,”羊怪说,“我一定得这样做。在遇见你以前,我不知道人类是什么样子。现在我明白了。既然认识了你,我就不能把你交给白女巫。但是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儿。我把你送回到灯柱那儿。我想,到了那儿以后,你就可以找到回衣橱和空屋的路了。”
“我相信能找到的。”露茜说。
“我们走的时候,尽可能不要有声音,”图姆纳斯先生说,“整座森林都布满了她的暗探,甚至有些树木也站在她那边。”
他们站起身来,连茶具也没有收拾,图姆纳斯先生又撑起了伞,让露茜夹着,两人出了门,走进了雪地里。他们一声不响地抄着小路,从树林中最隐蔽的地方急匆匆地跑着,一直跑到灯柱面前,露茜才松了一口气。
“夏娃的女儿,你认得从这里回去的路吗?”图姆纳斯问。
露茜在树林里仔细的看了看,瞧见远方有一片亮光,看起来很像阳光。“认得。”她说,“我已看见了橱门。”
“那你就赶快走吧,”羊怪说,“还有,你——你肯原谅我本来想做的坏事吗?”
“说到哪里去了,”露茜十分诚恳地握着他的手说,“我只是衷心地希望你不要因为我而遭到麻烦。”
“再见了,夏娃的女儿。”他说,“这块手绢可以让我随身带走吗?”
“当然可以。”露茜说完,就急急忙忙向着远处有亮光的地方飞奔过去。不一会,她就感到从她身上擦过的已不再是粗硬的树枝而是柔软的衣服了,她脚下也不是“嘎吱”“嘎吱”的雪,而是坚硬的木板了。一眨眼,她发现自己已离开了衣橱,来到了原来的那间空屋——这一段奇异的经历就是从这间空屋开始的。她紧紧地关上了橱门,向四周张望了一下,不停地喘着粗气。雨仍在下着,她清清楚楚地听见他们还在走廊里说话呢。
“我在这儿哪。”她高兴喊着说,“我在这儿哪。我回来啦,平平安安地回来啦。”
①夏娃——《圣经》故事中人类的始祖。据《创世纪》记载,上帝用泥土造人,取名亚当,并以亚当的骨头造了他的妻子夏娃,把他们放在伊甸园中,后来两人偷吃禁果犯罪,同被逐出伊甸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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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爱德蒙和衣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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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茜从空屋里奔出来,一口气跑到走廊里,找到了另外三个人。
“好啦,好啦。”她连声说,“我可回来啦!”
“露茜,你大惊小怪些什么?”苏珊问。
“啊?”露茜感到很惊异,“你们干吗不问问我到哪里去过?”
“你躲起来了,是不是?”彼得说,“可怜的璐啊,你就躲这么一会儿,谁也不会理你。如果你想要别人来找你,你就得躲上更长的时间。”
“但是我已到那里去了好几个钟头啦!”露茜说。
三个人都惊讶地瞪起了眼睛,我看看你,你看看我。
“发疯啦!”爱德蒙拍着他的脑袋瓜说,“真是发疯啦!”
“你到底说什么来着,璐?”彼得问道。
“我是说,“露茜回答道,“吃了早点以后,我走进了衣橱,我在里边呆了好几个钟头,人家请我吃了茶点,我还遇到了许多奇怪的事。”
“别说傻话,露茜,”苏珊说,“我们刚从空屋里出来,你躲在哪里就这么一会儿工夫。”
“她一点儿也不傻,”彼得说,“她是在编造一个很有趣的故事,是吗,露茜?这有什么不好呢?”
“不,彼得,我不是编故事。”她辩解说,“这是一个非常神秘的衣橱,里面有一座森林,正在下着雪,那里有一个农牧之神和一个女巫,那个国家叫那尼亚,你们来看吧。”
她这么一说,其余的人更加莫名其妙了,但露茜越说越激动,他们就都跟她一起回到了屋里。她急匆匆地抢先推开了橱门说:“喏,你们自己进去看吧。”
“你这个笨蛋,”苏珊把头伸进橱里,把皮衣向两边拨开说,“这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衣橱,瞧,那儿不是衣橱的后壁吗!”
大家都朝衣橱里仔细地观察了一番,把皮衣拨开以后,他们都看见——露茜自己也看见——这完全是一只普通的衣橱。里面没有树林,也没有雪,只有衣橱的后壁,上面钉着一些衣钩。彼得跨进衣橱里,用手指头轻轻地敲了敲,证实这确实是衣橱的后壁。
“你真会说谎啊,璐。”他一边走出来,一边说,“我得承认,我们真的被你骗了,我们几乎听信你说的话。”
“我一点儿也没说谎,”露茜说,“的的确确是真的,刚才的情况不是这样。我敢发誓,这是真的。”
“你过来,璐,”彼得说,“这样就更不对了,你说了谎,还不想改正。”
露茜急得满脸通红,她想争辩,但又不知说什么好,忽然,她大声哭了起来。
以后接连好几天,露茜一直闷闷不乐。如果她不顾事实随口承认这个故事只是编出来让大家开开心的,那她就很容易随时与大家和好。但露茜是一个非常诚实的小姑娘,她坚信自己是对的,她不肯随便乱说。可是别人呢,都认为她在说谎,而且是说了一个非常愚蠢的谎,这使她感到非常的委屈。彼得和苏姗批评她说谎并不是有意奚落她,但爱德蒙却是有点故意找茬,这次,他抓住了把柄似的不断取笑露茜,一次又一次地问她是不是在屋内别的橱里又发现了别的国家。那几天本该是非常令人愉快的日子,天气很好,他们从早到晚都在外边,洗澡啦,钓鱼啦,爬树啦,掏鸟窝啦,躲在石楠树丛中玩啦,但露茜对这些却一点也不感兴趣。这样的情况一直延续到以后的又一个阴雨天。
那一天,直到下午,雨还没有停,一点也没有转晴的迹象。他们决定做捉迷藏的游戏,其他三个人躲,由苏珊负责“捉”。大家刚散开,露茜就走进了放衣橱的那间空屋。她并不想躲到橱里去,因为她知道,如果那样做的话,就只会使旁人再次谈论起那件令人难堪的事来。但她很想到橱里去看一看,因为这些天来,她开始怀疑那尼亚和农牧之神只不过是个梦罢了。她想,房子这样大,结构又是这样复杂,可躲藏的地方多得很,先到橱里看一看,再躲到旁的地方,时间总是来得及的。但她一走进衣橱,就听见外边走廊里有脚步声,她没有别的办法,只好跳了进去,并顺手带上了橱门。她没有将门关严,因为她知道,即使这不是一个神秘的衣橱,一个人把自己关在衣橱里也是非常愚蠢的。
原来是爱德蒙跑进来了,他走进屋内,刚好看见露茜的身影消失在衣橱中。他急忙追上去,这倒不是他把衣橱看做是躲藏的好地方,而是因为他想继续嘲笑她编造的那个国家的故事。他拉开橱门,里边像平常一样挂着外套,还有樟脑丸的气味,黑糊糊,静悄悄的,不见露茜的人影。“她以为我是苏珊来找她的,”爱德蒙自言自语地说,“所以她一直躲在衣橱里不吱声。”于是,他一步跨进去,关上了门,也忘记了这样做有多傻。他随即在暗中摸索起来,他原以为不消几秒钟就能摸到她,但使他吃惊的是,他怎么也摸不到。他想去开门,让亮光透一点进来,可他没能找到橱门。他气得四下乱摸,还高声喊着:
“露茜,璐!你躲在哪里呀?还不出来,我知道,你就在这儿。”
没有回答,爱德蒙发现他的声音非常奇怪,不像你所想象的在橱里的那种声音,而像是在旷野里发出来的。他感到冷的出奇。正在这时,他看见前面有一线亮光。
“谢天谢地。”爱德蒙说,“一定是橱门自己荡开了。”他已经将露茜忘的一干二净,只顾朝着那亮光走去,他还以为那里就是开着的橱门呢。但他马上发现,他并没有走出衣橱返回空屋,而是从浓密的枞树荫里走进了林中的一片空地。
他的脚下踩着又干又脆的雪,树林上也堆着一簇一簇的积雪,头顶上空是一片蔚蓝的天,这就像人们在冬天晴朗的早晨看到的那种天上的颜色。太阳刚从正前方的树干间升起,鲜红鲜红的。四周一片寂静,好像在那个国家,除了他以外,什么生灵也不存在了。在树林中间,连一只知更鸟和松鼠也没有,森林向四面八方伸展开去,一望无际。他不禁打起了寒战。
这时他忽然想起,他是来寻找露茜的,他也想到,他对她讲的故事是多么反感,而现在周围的一切证明她讲的情况原是真的。他想露茜一定就在附近什么地方,所以他高声喊叫着:“露茜!露茜!我是爱德蒙,我也来了。”
没有回答。
“她是因为我最近错怪了她而生我的气吧。”爱德蒙想。虽然他不愿意承认自己错了,但也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这个陌生、寒冷而又孤寂的地方,于是他又喊了起来:
“喂,露茜,以前我不相信你说的话,请你原谅。现在我已明白,你说的是对的。赶快出来,我们和好吧。”
仍然没有回答。
“真是女孩子气,”爱德蒙自言自语地说,“一个劲地闹别扭,人家向她赔礼道歉了,她还是不睬人。”他又看了看四周,感到实在没有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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