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曹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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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曹彬-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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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曹彬19

 生?

“照这道诏令看,似乎可以无虑。”花蕊夫人问道:“不知雅王说些什么?”



 



容颜惨淡的孟昶,连声音都哑了,“说什么也无用!”他指着舟外答道:“滔滔江水,难洗一身耻辱。”



 



花蕊夫人不知如何安慰他?亡国之痛,她亦不下于孟昶。但是,她更重视的是,李太后和孟昶的安全,夜夜枕上思量,总觉得此去不能安心。从来降王多无善果;虽然宋主仁厚,还是不能不作最后的打算。这个打算她已经有了;只等孟仁贽回来,看是何光景?再作最后的定夺,所以一定需要知道他在汴京的所见所闻。既然孟昶不愿多说,她就只有直接去找孟仁贽商议了。



 



听完他的陈述,花蕊夫人总算宽心大放:“我有一件事跟你谈。”她说:“如今有个宫女,已有三个月的身孕;你看应该作何处置?”



 



孟仁贽一时无从回答,他先得弄清楚她问这话的意思。



 



于是他问:“官家对此女作何打算,可是还要给她什么封号?”



 



花蕊夫人苦笑了:“今日之下,那里谈得到此?而且官家还不知道有这回事。”



 



“然则应该让官家得知才是。”



 



“我就是想跟你商量停当了。再去告诉他。”花蕊夫人面色凝重地说:“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孟家不能不作最后的打算。”



 



这两句话,入耳心惊。但细想一想,孟仁贽虽佩服她顾虑深远,却也觉得她不免杞人之忧;宋主仁厚,在汴京所见所闻的一切,纵不能疑虑尽释,但眼前决无危险。所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意味着她怕有“族诛”之危,更是决不会有的事。



 



因此他便益持审慎保留的态度,沉默着等她作进一步的表示。



 



“我有这么一个打算,想把那个宫女,放了出去。你看如何?”



 



这就是所谓“最后的打算”,在任何情形之下,孟家还有一条根留着;宗族血胤所关,孟仁贽不敢公然表示反对,想了想说道:“此是家事。不如请太后裁决。”



 



“不!”花蕊夫人摇摇头说:“这话如何能向太后开口?不惹她老人家伤心?”



 



岂止伤心,还要让太后惊惧不已!孟仁贽也醒悟了;太后只要问一句:为何要把怀孕的宫女放了出去?怕到了汴京,教人家杀得一个不留?这话如何回答。



 



“那还是问一问官家的意思。”孟仁贽说“万一之防,虽无不可,但怕‘赵家’知道了,以为别有异国,引起疑虑,那就是弄巧成拙了。”



 



“这话说得是!”花蕊夫人点点头,“看来真个非官家莫能定策了!”



 



于是叔嫂二人一起去见孟昶,花蕊夫人很婉转地陈述了这件事;孟昶始而惊喜,继而感慨,最后却有无限的伤心,黯然叹息:“不幸生在帝王家!生者已难堪,却还有人要生下地来受苦。”



 



“官家体伤感。”花蕊夫人强忍着眼泪劝道:“其实这也是过虑。”她在这一刻忽然改变了想法,“还是一起到汴梁吧!好歹是官家的骨血,何忍流落民间。”



 



“不然!放出去的好——”



 



“官家!”孟仁贽打断他的话说:“此事骇人耳目,只恐‘赵家’猜疑,别生枝节!”



 



“猜疑什么?”孟昶问道:“怕未来的那个孩子,长大了会兴兵报仇?”



 



“是!这不可不防。”



 



“倘或宋主明理,即令得知此事,也应该想到,就算此子长大成人,二十年以后,无权无势,哪里去兴兵报仇?再说,如果连这点都放不过,宋主享祚,又何能久长!”孟昶又说:“即令有猜疑,亦不过想到是怕有不测之祸,留下万般无奈的一个最后打算,应能见谅。”



 



有了这番话,事情就算定局了。于是由花蕊夫人安排,把怀孕的宫女,许配一个忠诚谨厚,也是姓孟的禁军;给了几百两银子以外,另付一个锦囊,里面盛着足值中人之产的珠宝,作为一世衣食的倚靠。



 



那宫女感念恩义,泪如雨下,说什么也不肯离去。花蕊夫人费尽唇舌,多方开导,才把她说服。趁夜来舟泊在一个叫湖氵襄渡的地方,把这一双夫妇悄悄送上了岸。



 



孟昶一直不曾露面,但暗中一直在注意着;听得那宫女在岸上哭哭啼啼,不由得也陪她落了几滴眼泪。



 



“但愿生个男儿!”他默默地祷视着,“孟氏的血胤就可以不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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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曹彬20



船到江陵泊岸,礼部侍郎窦俨早在那里迎接了。投刺通谒,孟昶不敢怠慢,亲自到船头上来迎接。



 



“礼部侍郎窦俨,叩谒殿下!”窦俨高声报名,就在码头上跪了下去。



 



“不敢当!不敢当!”孟昶在船头上唱喏还礼,一面吩咐李廷珪:“快请窦侍郎上船相见。”



 



到得船上,重新见礼;孟昶叫左右的人把窦俨扶住,不容他跪拜,只以平礼相见。



 



“殿下远涉风波,陛下很不放心,特命窦俨赶来迎候。幸喜一路平安!”



 



“托陛下的鸿福。安然过了三峡,一无伤亡。”



 



“此是顺天应人的盛举,自然百神呵护。”窦俨又说:“窦俨离京之时,陛下特别嘱咐,要向国母问安。请为先容。”



 



听说皇帝称李太后为国母,降王兄弟君臣,无不喜动颜色。孟昶便深深一揖:“陛下垂念老母,感戴不尽。就我转达陛下的德意好了,不敢劳动钦使。”



 



这给亡国君臣,带来了不小的难题,因为窦俨虽极恭敬,而在蜀国这方面来说,是待罪之臣,李太后不能对“国母”这个尊号,居之不疑。但孟昶又极孝顺,自包可以降尊纡贵,却不愿老母受到屈辱。因此,一时很难找出一个面面俱到的应付办法。



 



无可奈何,只得请窦俨宽坐待茶,由孟仁贽陪着寒暄。孟昶自己和李昊及李廷珪等人,商量了好半天,决定请李太后照常受礼,而由孟昶陪谢。



 



于是,由李廷珪去导引窦俨。孟昶自己先行通报——多少天来,他最痛苦的一件事,就是晨昏定省,见老母的那片刻,心中懊悔哀痛,就像无数把钢刀,一见李太后的面,那些钢刀就在刺心。但这天却好过些,因为窦俨此来,总算是一件有面子的事。



 



“娘!”他轻声说道。“宋主派了使臣来,一定要向你老人家问安。”



 



李太后没有等他说完就摇头:“我不见!”



 



“娘!”孟昶赶紧又说:“人家此来,礼节隆重;宋主称娘为”国母“,吩咐那使臣,一定要大礼谒见,娘若不肯见他,他无法交差,似乎也不是待客之道。”



 



听这一说,李太后倒颇有意外之感,“这倒也罢了,不过我还是不能见。”她说:“难道我真个老着脸,受他的礼?”



 



“儿子跟大家商量过了,自有妥善处置;娘只管稳稳坐着,等那使臣——礼部侍郎窦俨来给娘磕头好了。”



 



“你们是怎么商量的?”



 



“娘受他的礼,份所应当;不过儿子须尽待客之道,该另外还他的礼。”



 



这总算是妥善的处置,但却委屈了曾为一国之主的儿子。李太后了解孟昶的苦心,实在不忍再峻拒、便点点头说:“那就请来一见。”



 



于是窦俨上了李太后的船,孟昶亲启肃客,进入中舱;李太后空着中间的金交椅,由两名侍儿扶着,站在座位旁边等候,这仍然是谦辞的表示,窦俨便不待孟昶引见,尊敬而又亲热地喊道。“国母请上坐!容窦俨拜见。”



 



“不敢当!”李太后的声音,清朗从容:“待罪外臣,无僭越之理,与钦使平礼相见吧!”说着,向孟昶使了个眼色。



 



孟昶却为难了!说得好好地,忽然变了卦——他宁愿自己受屈,要维持母后的礼数;但当着窦俨不便直道自己的心意。所以只好装作不见。



 



窦俨冷眼旁观,了解他们母子的苦心,孟昶唯恐委屈老母,而李太后则唯恐得罪朝廷,所以这般谦辞。说来说去,还是心存猜疑的缘故。他此来面奉谕旨,正是要消除蜀国君臣的这一份猜疑,因而不敢怠忽,转脸向孟昶说道:“请殿下扶持国母上坐,容窦俨拜谒了,还有许多话要面陈。”



 



“娘!”孟昶便走了过去,亲手相扶,“你就当窦侍郎是儿子的朋友,算是晚辈问好。”



 



“喔!”李太后心想,僵持也不是个了局;有了他这句话,已可以表明不是以蜀国太后的身份相见,便笑着说道:“既如此,我就托大了!”



 



于是把金交椅略为拉得偏了些,坐下来让窦俨磕头;孟昶一旁跪下还了礼。大礼已毕,等窦俨站起身来,只见一行宫婢,抬着椅子,捧着茶具,有条不紊地来为客设座。



 



“请坐了好说话!”李太后问道。“陛下的圣躬康泰?”



 



“告慰国母,圣躬康泰。”窦俨站着回答:“窦俨陛辞出京时,面奉谕旨,说远劳国母跋涉,衷心不安。幸喜得一路平顺,风险已过,此去尽是坦途了。”



 



“正是。托陛下的鸿福,风险已过!但望今后尽是坦途,容我母子,作个太平闲人。”



 



这一来一往的几句话,都有言外之意;窦俨暗暗佩服,李太后佐夫定蜀,都说是女中豪杰,果然心思机敏、言词得体,因而格外尊敬。



 



“岂仅是太平闲人?国母福寿康强,着实还有一段尊荣,等着你老人家去享受。”窦俨又说:“好教国母得知,陛下早已饬令有司,为国母起造府邸;几番亲临指点,日夜督催,如今将快完工了。”



 



“陛下如此厚待,教我们母子,于心何安?”李太后看着他儿子说:“皇恩浩荡,切记报答!”



 



“是!”孟昶口中答应着,心里却不辨是何滋味。



 



“皇弟极其仰慕殿下。”窦俨又说:“特地嘱我致意。”



 



“多谢、多射!我亦久慕皇弟英明过人,得有相晤的机缘,是平生一快!”孟昶言不由衷地说。



 



于是话题落到皇弟光义身上;然后又谈到赵普。李太后不多说话,只静静听着;孟昶却是接连不断的发问,虽然措词含蓄、却听得出来他对光义和赵普的性情以及爱憎嗜好,相当注意。



 



这一谈,因为一方面要化除猜疑,特显亲热;一方面是应酬钦使。不敢怠慢,两下一凑,不觉忘倦。最后是李太后嘱咐孟昶,设宴款待钦使;宾主易位,原不合礼,但窦俨为了表示“不见外”,略略客气了一番,便即欣然接受。



 



但刚刚排开筵席,主客犹在谦让座次之际,只见李廷珪神色仓皇地走了进来;发现窦俨,自知失态,想要掩饰,却已不及。



 



“何事?”孟昶也有些紧张。



 



李廷珪有些迟疑,显然是顾忌着窦俨,有话不便明言;窦俨知趣,便站起身来,想要回避。



 



越是如此,越使孟昶觉得不妥,一面拉住了他,一面向李廷珪使个眼色,并且微带不悦地说:“有话就说,何用如此?”



 



李廷珪也省悟到自己的态度错了,不能再瞒着窦俨;否则会引起难以解释的误会,因而定定神说:“消息还不知靠得住、靠不住?据说,绵州有人作乱。”



 



就是这样轻描淡写的语气,已令满座皆惊,孟昶急急问道:“作乱的是些什么人?”



 



“是……”李廷珪很吃力地答道:“是发向京师的士兵。”



 



孟昶神色大变!发向京师的士兵,就是蜀中的降卒;降表上一再保证归顺,谁知中途发生叛乱情事,这如何向朝廷交代?因此不自觉地转脸去看窦俨。



 



窦俨跟他一样不安;但不安的原因不同,即使降卒反叛的详细情形并不知道,亦可断定与孟昶无关;他没有胆量在既降之后,出尔反尔,同时他也没有能力指挥降卒作乱——如果有此能力,也就不会投降;窦俨所忧虑的是,叛乱将会扩大。王全斌的部属,军纪不佳,他早有所闻,也许不仅仅是降卒叛乱,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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