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于世。他的最著名的作品是《最后一课》,并被编入许多国家的中小学语文教材。——译注②法国东南部省名。——译注它吃掉了。
无论如何,凯瑟琳——她自己不久就将因病前往法国,在这战争期间——发现了这篇普罗旺斯故事,就将其翻译发表,而在塞甘先生的羊身上看不见自己的影子是不可能的。翻译并非她的习惯,这是她发表过的唯一作品,显然也属于对命运的奇怪的预测之类。自从青少年时代起,她就一直追寻着这种命运,她知道代价。她在山中的自由就是她的艺术。
默里于11月24日去了佳星顿,当然住在大宅第内,他们决定再也不分开住,管他皇家讼监会怎么说。默里“白天出去找房子,晚上写作”,这使凯瑟琳很不高兴。
于是她冒着寒冷下乡去度周末,在乘马车去车站的路上,她着凉了,只好回到切尔西卧床休息,不久就病倒了,“胸膜炎”又犯了。一位邻居请来了英格医生(也是新西兰人),他说必须卧床,她告诉了默里,又说“我仍然觉得极度兴奋,实际上我根本就睡不着,心情激动地躺着。”
默里进城来,放弃了在佳星顿度圣诞节。英格医生说凯瑟琳必须避开在英国过冬,他建议去法国南部(这样也能避免危及离婚诉讼案),因此决定让埃达陪同前往,帮助凯瑟琳安顿下来,因为她有医学证书。默里和埃达去弄护照,这个消息被当作笑话告诉了莫瑞尔夫人,然而隐藏在笑话后的是恐惧,因为英格医生不久就说在凯瑟琳的右肺上有一个“斑点”,当务之急是去晒太阳,此时如果她自己重视的话,还是很可能得救的。
这消息也引来了家庭的帮助,凯瑟琳的姐姐彻迪在印度成了寡妇,现在伦敦战争登记部工作,她同贝尔姨母一起乘车来探望,带来了许多当时难以弄到的食物。贝尔姨母(她自己也患过肺结核)想把凯瑟琳带到她乡间的居所去,舒舒服服地——“穿着皮衣服,乘汽车四处兜风”——然而英格医生说不行,她必须安安静静地呆在原地。因此圣诞节没有举行晚会,凯瑟琳告诉默里,贝尔姨母的礼物是“一件巨大的苹果绿色丝绸棉袍。。三个怀了孩子的凯瑟琳也能塞进去”,只好拿去调换。
到了元旦,凯瑟琳觉得身体好了一些,能去佳星顿见见默里,在旅行前稍事休息。回到伦敦后,他们得知埃达没有拿到扩照,不能陪同出国,也许此时应该放弃整个计划,但他们不顾战争的威胁,还是照原计划行事。星期天下午他俩在默里的住处做爱,星期一(1918年1月7日凯瑟琳一人从滑铁卢①启程,戴了一双漂亮的新皮手笼。她4月份再回来结婚,多么令人快乐!
默里必须记住把她的信和电报送给“波登太太”——这是她那可恶的护照上的名字。
到达勒阿弗尔②时,天正下着暴风雪,她描写了风雪的美景。她感到胸口炽热,像个“熨斗”。尺管去巴黎的火车没有暖气,雪花从一扇破裂的窗户飘进来,占据她头脑的念头还是描写这一情景。然后她乘车经过枫丹白露去米迪③,同车厢两位身着黑色衣服的太太说那是肺病患者送命的地方;然后又是从马赛至班达尔的可怕旅行,车上挤满了情绪恶劣的伤兵,几天以后,默里、莫瑞尔夫人和j。d,弗格森都收到了有关这些士兵的有趣描写。危险或痛苦常常是炽热燃烧的刺激写作的因素。
①伦敦火车站名。——译注
②法国北部海港城市,位于塞纳河口。——译注③法国地名,在巴黎以南。——译注当然旅行必须付出代价,抵达班达尔后,凯瑟琳告诉默里她觉得自己像“一只掉进牛奶罐中后再捞出来的苍蝇,仍然湿乎乎,淹得半死,不能开始修饰自己。”
在里维格旅馆住的都是新人,一位陌生的女人一面向她打招呼,一面用一张餐巾纸擦着嘴,没人知道她预订房间的事。旅馆没有暖气,价格比过去更贵,城里面熟悉的店铺也变了,现在没人认识她。海湾内停泊着一艘驱逐舰,两艘潜艇——“到处都是黑人士兵”。香烟也买不到,直到一位潜艇舰长给了她一些自制香烟。棕榈树下有粪便。这是凯瑟琳第一次真正体会到战争给欧洲带来的后果,虽然这种体验来得太晚了些,英格兰只略知一二而已。
分开4个月后所写的90多封信,占了凯瑟琳写给默里所有信件中的五分之一,其中可以找到她最有勇气的话,最冷酷无情,最绝望的话;有些信充溢着爱情,不仅是对默里(那位高加索女仆朱丽亚也令人不能忘怀),有些则流露出冰冷的仇恨;匆匆从寒热的一个极端跑向另一个极端。
她对法国的第一个反应——途经巴黎时——是承认自己对它的热爱(“因为我从未感到漠不关心”),然而第三个星期她又在笔记本中写道自己讨厌法国,又开始写一篇故事,进一步抒发这种感觉。她自己感到了与劳伦斯相似的情景,不能控制狂怒的情绪,而且开始怨恨莫瑞尔夫人,虽然她送的一条贵重的披中现在正给她夜间御寒。
她不想让默里为任何坏消息担忧的决定落空了,因为她再没有别人能够倾诉。他开始采取行动尽力帮助。他俩在卡奔塔利①有一位交情一般的相识,雷吉娜?乔夫诺,她丈夫是位医生,现在担任市长,默里给她写了封信,她出乎意料之外地去看望凯瑟琳,经过旅途劳顿,1月28日在她那儿呆了一晚。
她狂热地爱好济慈,这使她成为一个讨厌的客人。默里还告诉了埃达有关凯瑟琳的状况,她又试了一次,想弄到旅行护照。
乔夫诺太太在那儿时,凯瑟琳写道:“我左边肺部疼个不停,就像一块可怕的烧伤。”但是“不要让莱斯利来”。“我能忍受,如果情况糟糕的话,我会告诉乔夫诺”。第二天她承认“的确,我病得厉害”,她进城去买了一根橡皮头的手杖支撑着走路。
疼痛和焦虑不但没有妨碍工作,还产生了相反的效果,她开始写一篇作品,但不了了之,“乏味冗长,丢失了”。然而接着,在1月底,刚刚对法国人的性行为发了一通议论,就开始写故事《我不会说法语》。她当时处于一种心情狂热激动的状态中,开始写此故事——这种状态从此标志着她的创作阶段——处于一种人们几乎不会寄希望于自己最大敌人的状态。故事写到一半时,她写信给默里说:“我的工作使我极其激动,夜间我感到自己几乎近于疯狂”。她不知道这是危险的迹象,又说“有一只巨大的黑鸟在我头顶上盘旋,我非常害怕它会降落下来——害怕极了,我不完全知道它是什么样子。”
夜间的恐怖和失眠又发作了,这种夜间的恐怖来自很久以前,她唯一的解脱方法是阅读狄更斯的作品:“如果我坐在床上读他,就能转移注意力。”
然而,如果没有写作,“战争和焦虑会使我发狂。我在此处夜间感到的恐怖,混杂着成群结队、四处流窜觅食、哭嗥着的野狗”。那也许是都德描写的夜间狼的哭嗥。
①法国地名。——译注
当凯瑟琳经历着这一切时,在伦敦,累得精疲力尽的默里每晚在外吃过饭后,独自回到家,反复读着她的信,斟酌着用恰当的口吻给她写回信。他的责任重大起来(不久就将成为书报总检查官),然而夜晚他自己的野心是成为当时英国最杰出的诗人。前一个秋天在佳星顿时,他初次拜读了济慈的书信,这是他生活的一个转折点,尤其是发生在这一特定时期,命运似乎将济慈的疾病①从他自己的肺部转移到了凯瑟琳的体内,因而使他感受至深。不久以后,他告诉她说觉得自己可以写出“前所未有的爱情诗篇”,然后他又宣称:不,亲爱的,你我都是英国人,正因为是真正的英国人,才与我们同时代的人隔离,他们信奉异教邪说,只有你和我,还有华兹华斯,柯勒律治,兰姆,济慈和雪莱遵循。。你是英国完美的花朵——莎士比亚梦想过的——我知道我有些异想天开,但这些奇异的想法有时却是真实的。
可怜的默里,这种异想天开选择了讽刺性的词句。事实上,正是“异教邪说”将要改变英国诗歌,两位外来者,艾略特和庞德已经着手准备造反。
对于默里来说,共同逃避城市和腐败的生活并非通往成功之路,这时他写的诗虽然源于生活,使用的却是僵死的语言。至少,在他们家是凯瑟琳以一种最非英国化的方式更新英国文学。
接着她得到了令人吃惊的消息:埃达不久就将到来。埃达并未得到默里的鼓励,自己去了护照办理处,当众哭了一场,终于达到了目的,凯瑟琳开始收到一些她写来的歇斯底里的信件,比乔夫诺太太还要糟糕。埃达当真要来了,来以凯蒂对她的需要为生。凯瑟琳有些将埃达比作食人动物的说法:“她有点像个食尸者。。只要我需要按摩,她就像个天使,因为这是她的食物,。。所以在工作室时我常常感到狂怒,因为她当着我的面把我吃下去,我真的觉得恶心。”
2月10日,凯瑟琳誊写完了《我不会说法语》,将稿件寄给默里:“收下吧,是你的,”她写道,“然而我写时有着多么奇异的感觉——啊,我似乎是一个成熟的作家了——种权威人士——就像我对你的诗篇的感受一样,但愿你收到后喜欢它。”
她告诉他说自己晚上梦见了一个完整的故事,甚至连标题都有了,那就是《日与月》,第二天她把它写了下来,誊好了,准备着手一些了不起的新作品,只是时刻担心埃达会出现。她跑来干吗?他生病好了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她能理解。
埃达2月12日到达,带来了一些挤扁了的水果蛋糕,“对我的状况近于歇斯底里”。在接连给默里写的几封信中,提到她时充满了几乎同寒热差不多的厌恶心情:“她是令人讨厌的歇斯底里的食尸鬼,只有把我吃了才能感到满足。”“可惜你没有看见她拉长着脸孔,说‘我觉得你病得很厉害’,我感到血都冻结了”。“噢,我讨厌透了她这个人,她那老母鸡似的劲头——还有她的‘我们、我们’。”“一天,埃达问道:‘凯蒂宝贝,谁是华兹华斯?我会喜欢他吗?不要皱眉,我爱你,天使,爱你的一切,包括皱起的眉头。我什么时候再替你梳头?’”①诗人济慈死于肺玻——译注然而这是莱斯利最大的胜利,她到达后7天,凯瑟琳窥见了都德的狼的血红舌头。
2月19日,今天我很早就醒了,打开百页窗,看见太阳已经升起,我开始背诵莎士比亚的诗句:“这温柔的云雀厌倦了休息”,然后一头倒在床上,我开始咳起来——吐了一口痰,有点异样的味道——原来是鲜血,就这样我每咳一下都会吐一点血。噢,当然我吓坏了,但只为了两个原因:默里不在时,我不想生病,我指的是“病重”,我首先想到的是默里;第二,我不愿意发现这是真正患了肺结核,也许会大发作——谁知道呢?——我完不成我的作品了,这是至关紧要的,就这样死去多么可怕蔼—只留下“零星片断”,没有完成真正的东西——埃达去请医生了。
医生勉强也可说是英国人。看过病后,凯瑟琳写信给默里,轻描淡写地谈了此事,“波吉,”她写道,使用这个曾经是小弟的昵称来称呼默里,“这不严重,没有让我卧床不起,绝对可以治好,但我吐了一点血。”事实上她看见鲜血“差一点吓坏了”,她马上就明白了。济慈知道,劳伦斯知道,她自己的贝尔姨母也曾经知道这个。
凯瑟琳称之为“水泡眼”医生的是那种她讨厌在异乡遇见的默默无闻的人物——“疯狂地热衷于花柳病和激情”的“肮脏的蛮子”。她“肯定他来此,是因为曾用一个脏钩子杀死过什么可怜的女孩子”。唯一能做的是忍受他的眼神,写信给英格医生,以及为塞甘先生的羊写作。除此之外,她当然还能求助于幽默,写下一些好笑的话,或者她可以继续工作,可以搏斗一晚,直至天明。
写作《我不会说法语》有三个推动因素,其中之一就是自从这次到达法国后对法国人的莫名其妙的痛恨;另一个是她对战争以及战争给她热爱的一切造成的危害所感到的极度失望(“它时刻在我心上,一切都被它弄糟了”);然而她承认最有力的推动因素是她对默里的爱情,写作此书时她“以我们的爱情为食粮”,称其为对爱情的颂歌,“你知道这是我目前能做到的最好的。”
这是她第一部不是以自己为叙述主角的短篇小说,写作方式是完全模仿小说中玩世不恭的叙述者。当时凯瑟琳大量阅读狄更斯——“我并非漫不经心地阅读狄更斯”——并非毫无意义。她过去一直采用模拟手法,现在则发现了在整个作品中从头至尾使用模拟的方法。另一更为明显的影响是陀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