态的路上走，恐惧深深攫住了他。他被折磨得几乎真要发疯了 …… 。最后他终于鼓起勇气来找老师。当刘大悲告诉他那是怎么一回事时，他简直觉得自己可笑了。原来这不过是人类非常普通的一个生理现象，而据老刘同志讲“大猩猩没事干也打打飞机了 …… 。”第二天吃午饭时，他忽然想到这句话，噗的一口，饭喷了一桌子。
陆陆续续又有几个男男女女，为爱为性方面的问题来请教刘大悲。他原本以为这些小孩什么都知道呢！教科书上有讲，平时电视、广播、互联网也经常涉及，平时看他们写的文章和qq空间里贴的那些乱七八糟东西，以为他们个个都是情场老手呢。而在交谈询问的过程中，刘大悲这才发现，他们尽管有一大堆道听途说的知识，然而对爱对性正确的观念，却几乎没人和他们正式地讲过。就拿初中生物书讲人生殖系统的那一章而言，他问了许多学生，老师当年都没有讲，完全让他们自己看的。而另一方面，学校为学生拍拖的事一直头疼不已。每天晚上，都有校领导不辞辛劳地去操场边啊、实验室背后啊、天文台的阳台啊等等嘉树中学的阴暗角落“棒打鸳鸯”。之前还命班主任在班会课上讲过，校长大人也在集会时咆哮着怒斥拍拖的男女。威逼利诱，耳提面命，但效果其实等于零。别班的班主任几乎是防贼一样，整天在班上嗅恋爱的气息。除了采取高压就别无他法。刘大悲从来都不去理这些，他认为学生也该有自己的私生活。他们班有人拍拖，他也一一知道。但他的知道与别人不同，都是学生自己写在周记里，或是自己来办公室找他聊天告知的。他找那些男女聊一两回，往往就把人家说得心甘情愿分手了。他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现在拍拖了，大学四年做什么啊。
刘大悲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准备了好几天，还做了幻灯片，专门找了一节班会课来“谈性说爱”，有声有色地从男女的生理结构一直谈到爱的观念、性的道德、避孕套的使用方法。他以为学生们会起哄呢，没想到都听得很认真，从头到尾，教室里安安静静，效果出乎意料的好。看来，孩子们是需要这样的指导。这些的90后的小孩，一时一时我们看他们像成人般的老练世故，令人惊奇；一时一时，他们的幼稚无知才让你明白小孩终究是小孩。年龄阅历的界限不是身体或精神的早熟可以跨越的。
“ …… 人类要保持自身的存在，就要吃东西；要保持种族的繁衍，就要性交。全部的文明史都从这里发生 …… 我们中国从古以来，对性的看法都是比较健康开放的。《周易》有云：‘天地氤氲，万物化醇。男女构精，万物化生。’《礼记》上说：‘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孟子》上说：‘食、色，性也。’ …… 在整个唐宋以前，都是正常的。是从什么时候发生变态、不健康、不正常呢？北宋出了‘二程’，南宋出了一个‘朱熹’，跑来提倡‘道学’ ……
到了明清两代，他们的学说，所谓‘程朱理学’成了官方的意识形态。科举写八股文啊，想考秀才举人进士想当官的，必须学那一套，不然你就一边晾着 去 吧！这帮道学先生的学问人品也不是不好，只是任何思想任何学说只要被定为一尊，没有不发生流弊的！再好的东西成了唯一，非如此不可，那也就是王八蛋了！所以什么‘存天理，灭人欲’啊、什么‘饿死是小，失节是大’啊等等混账教条就变成了‘以理杀人’！ …… 五四时代，所谓‘吃人的礼教’、‘打倒孔家店’，其实跟孔子有什么关系？不过是八百年来一帮‘歪嘴子和尚把经念歪’了！把活泼泼的思想弄成了一个黑漆漆的酱缸！虚伪、爱唱高调、不近人情 —— 今日社会上一帮动不动就悲叹‘人心不古’的人，他们所向往的那一套所谓‘道德’，不过是八百年来‘程朱理学’残渣的残渣的残渣，狗屁一文不值！依我看，今日人心最古！为什么呢？就是因改革开放以来，西方思想的重新输入，不断地在替中国社会解毒 …… 那什么是我要告诉你们的有关性的道德呢？为这个问题大学时我曾读过许多中外学者的著述，最后总结出一点来，那就是：一个人在性方面的事情，无论在一般人看来多么可恶或不能接受，无论他（她）是同性恋、异性恋、双性恋、施虐狂、受虐狂、恋物癖等等，甚至他对人不感兴趣，只对猪啊狗啊马啊感兴趣，喜欢兽交 …… 你们不要笑，在性方面，人类是千奇百怪的，古罗马就有贵妇人喜欢和马发生关系；俄国历史的某位女皇据说喜欢骡子；纪晓岚的《阅微草堂笔记》里就记录他当年在新疆听说的一个喜欢和猪发生关系的富家子弟 …… 。一句话，无论一个人的性取向如何古怪，只要他遵循两个原则 —— 第一不伤害自己，第二不影响他人，那么就尽由他去吧！至于现在的你们，你们当然有权利支配自己的身体，但你要知道后果是何等严重！怀孕、流产、打胎 —— 对女孩子都是身心巨创！所以，女生尤其要保护好自己 …… 。有关这方面学校和我已经讲得太多了！总之，不要轻易去尝试拍拖，万一实在不行，男生也好女生也好，要尽可能的‘发乎情，止乎礼’ —— 这是我的态度 …… ”
。。！
第二十二章 “我要吃炸鸡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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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晚自习。六点半。黑板上迟到一栏写着一个名字：黄凯。
刘大悲在教室转了一圈。走到第一排时，江若童嘻笑着轻声说：“老师，黄凯请假。今晚来不了。明天才能来。”
“嗯，知道了。”
一直到第二天下午，最后一节班会课时，黄凯还没有回来。放学了，刘大悲叫住江若童，问是怎么回事。江若童神情有点悲凄地说：
“他说他奶奶去世了，让我和你说一声，他明天早上来，老师你要是不问，我都忘了呢 …… ”
“哦，是吗？你确定他明天早上来？班主任可只有一天的批假权力，他明天早上要再不来，就要向学校请假了。实在不行，你让他给陈主任打电话。”
“嗯，知道了。谢谢老师！”
星期二，早上第四节语文课。刘大悲发现黄凯的座位还是空空如也。下课了，他问江若童：“黄凯怎么回事？”
“老师，我也不知道啊！从昨晚起，他的手机不是说关机，就是说不在服务区 …… ”
“啊，这样啊？你可别骗我！”
“骗你干嘛，我还想找他呢！”
“看来你们家那位被外星人劫持了！呵呵，还是个女外星人 …… ”
“老师你坏死了！总喜欢欺负我！”
刘大悲站在阳台上打电话给陈主任，问黄凯是否向学校请假，答案是否定的。他心里一惊，陈主任又问是怎么回事，他讲了。领导敦促他立刻打电话给家长。刘大悲急急下了楼，去办公室，在班级花名册上翻黄凯家的资料。他拨通黄凯父亲的手机，电话那头说黄凯星期天晚上都到校了，还说黄凯称学校要交下学期课本费，连同生活费他给了200元。刘大悲又问黄凯的奶奶是不是去世了，他父亲说：他奶奶已经死了好几年了。刘大悲大惊失色，马上一面通知他父亲到学校来一趟，一面将此事报告了陈主任。
给四班上完第五节课，不等学生出门，刘大悲第一个冲出教室，赶回三班。叫住江若童和平日同黄凯关系好的几个男生，仔细询问黄凯最近的有关情况。中间只有一个男生说星期天中午在“易初莲花”超市见过他在买东西，其他人则都说不知道。刘大悲嘱咐众人此事不要外传。最后，他单独留住江若童，告诉她黄凯撒谎，再次问她是不是有什么隐情，要她实话实说，无论是什么，他都会帮助他们的。但江若童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笑嘻嘻地说：
“老师，我跟你是谁和谁？！要真有什么的话，我当然会告诉你的。你这么一说，我都真担心起来。他不知出什么事了。你放心，老师，一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嗯，但愿吧。”
去食堂饭还没吃完，陈主任的电话就到了。黄凯的父亲已经在德育处等着了。刘大悲到了之后，黄凯父亲说了上周末的情况。之后三人就在那探讨黄凯“失踪”的事，说着说着，无论陈主任、刘大悲，还是黄凯父亲都越想越恐怖。尽管午饭后是午睡时间，陈主任照旧让刘大悲一一打电话通知他们班上和黄凯玩得好的相关人员，并对来人顺藤摸瓜，高一年级其他班上黄凯的初中同学，学校体育训练队的相关老师学生等等。黄凯的父亲也一一打电话去去他的亲戚家，问是否有消息。接着又坐上车，刘大悲、陈主任、黄凯父亲，到g城各处的网吧、超市、游戏厅、台球室等场所一一去找去问。一直折腾到晚上10点多，三个人都筋疲力尽，还是茫茫然毫无头绪，连黄凯的影子都寻不见呢！值得说明的是，第二次叫班上人去德育处问话时，刘大悲并没有让江若童来。
当天晚上，陈主任便和三位副校长一起将此事报告给远在上海培训的周校长。周校长的指示是：尽量安抚家长情绪，先不要到公安局去报案。一旦报案，全市都知道嘉树中学有名学生失踪了！这对学校声誉影响很大！学生的问题肯定出在学生中间。让班主任务必对班里相关学生进行严密盘查，分析一切蛛丝马迹，迅速找回失踪学生！如果星期四晚上之前还没有任何消息的话，再报案也不迟！
周校长又问该班班主任是谁，得到答案后，他让刘大悲接电话，却一改刚才严肃的口吻，轻松地说道：
“小刘啊，你也别太着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嘛！尽力去找便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学生自己要跑，有些事是没办法的。你去查，线索肯定在你们班上！年轻人，要有耐心！胆要大，心要细！相信你一定能把这件事处理好！这对你当老师也是一次考验嘛！”
“谢谢校长！”
刘大悲本以为自己又要挨批了，没想听到的竟是这样一番宽心话，感动得差点掉眼泪。今天下午去找黄凯的路上，陈主任已经把他训个够呛，说为什么不在星期天晚上就打电话给家长啊，为什么星期一不来报告啊，为什么不及时询问家长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 。一件事搞坏了，想改悔时，自然会产生无数个为什么。除了李校长之外，其他两个校长也是一人一通不咸不淡地数落了刘大悲一顿。刘大悲有口难辩，只有默默听的份——这就是做教师的可怜处。尽管我们知道，他是严格按照学校规章制度办事的。可出了问题，领导永远会指责你工作做得不够“细”。但是，要细到什么程度才足以防止一切突发事件呢？除非是死人，活在世间，就没人能逃过突发的偶然事件。就算是死人，躺在棺材里，还有面临盗墓者不知哪天心血来潮光顾的危险呢。
星期三，刘大悲、陈主任，连同黄凯父亲再次四处出动，可忙了一天还是没消息。晚上，刘大悲按照周校长的指示，一个个把班上相关同学叫来，询问了又询问，依旧没结果。又叫江若童到办公室，她一来，刘大悲就道：
“把你的手机交上来！”
“为什么啊？”江若童不解的问。
“你说为什么？！黄凯这个王八蛋，把老子害成这样！天天跑东跑西，累个半死！今天我才吃了两顿饭，到现在我连晚饭都没吃呢！又要挨领导批！又要对他家长负责！幸亏啊这小子的爸爸是个讲道理的人，遇上一个胡搅蛮缠的，还说是我把人家仔弄丢了！天天喊着我要人，我不死都要脱几层皮！”刘大悲很沉痛地说。
“谁叫你是我们班主任！你当班主任当然要负责啦！”
“你以为我想干啊！为了这么个破事，你知道吗？我书架上的灰都起了一层！我这一年来都没空读书了！自从做了这个班主任，我的学问天天都在退步！你们天天向上，我天天向下！也不就比其他老师一月多拿250块钱吗？！真是讽刺，班主任啊，二百五！”
“谁叫你年轻！年轻人当然应该多干活了！”
“少跟我废话！今天不想和你说这些！赶快把手机交上来！”
“不行。你想偷看我私隐啊！”江若童笑嘻嘻地说道。
“什么狗屁私隐！我才对你们那些东西没兴趣呢！你老实跟我讲，黄凯搞什么去了？！我敢保证，这件事一定与你有关！”
“我真的不知道，老师。自从星期一中午以后，他就再也没联系过我。我还想找他呢 …… ”
“胡扯！要是连你也不知道他行踪的话，还有谁知道？！手机交上来！”
“不交！”
“交上来！”刘大悲的嗓门陡然增大，惊得办公室其他几位老师都抬头朝这边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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