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李白不爱吃糖 …… ”
他的这句话刚出口，全班就哄然大笑，刘大悲也笑了，说道：
“不错嘛，你这个答案很有创意。你先别坐下，第二个问题：李白举头望明月之后，为何要低头思故乡？”
“因为天上只有一个月亮啊。”
正当大家对黄 秋豪 的答案莫名其妙之际，刘大悲却大声赞叹道：
“好！你太有才了！请坐！”
大家在下面交头接耳，不明白刘大悲是开玩笑还是说真的。
“怎么，你们不觉得黄 秋豪 回答得很妙吗？天上只有一个月亮啊，写这首诗时照耀李白的，和此时照耀故乡的，都是同一个月亮啊！李白之前人看见的是一个月亮，李白之后人看见的还是同一个月亮。无论你在月亮下想起了什么，古往今来的人看到都是一个月亮。因为，很简单，天上的月亮只有一个。”
大家鼓起掌来。这也行啊，随便说一个什么答案都可以吗？这时好多人纷纷举手，苏畅嘴里叼着笔，甚至都站起来了。
“好，不错，这么多人要抢着答。来，找个女生，苏畅！”
“第一个问题我的答案是，李白住的屋子很热，没有空调。他热疯了！所以才想象月光像霜，好获得一份清凉。第二个问题答案是，李白这时候很穷，没生活费了，也没钱喝酒了，所以想家，想让他爸妈给他寄点生活费 …… ”
还没说完，她自己笑得说不下去，班上同学也是一阵大笑。刘大悲笑着点头。她得到赞许后，举手的人更多了，都大声叫着我要回答我要回答。
“李白失恋了，心里很难受，所以他看月光都像霜 …… ”
“李白是近视眼，唐朝又没有眼镜配，所以他看月光像霜 …… ”
“李白的故乡埋着宝藏，所以他想故乡 …… ”
“李白看到的其实不是月光，是外星人飞船降落时发出的刺眼光芒 …… ”
“李白是在月光下钻研一套剑法，‘霜天圆月剑’第七式第二十三招‘疑是地上霜’ …… ”
……
一个个千奇百怪荒谬绝伦的答案，没想到刘大悲竟然一一叫好！越是东拉西扯夸张离谱匪夷所思的回答就越能得到他的赞赏。林嘉妮不知道刘大悲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这哪里像课堂，简直就是疯人院里神经错乱的问答练习。
“好了。看来大家今天的表现都不错。你们大多数人都回答了我的问题。而且差不多每个人的答案都不同。不错不错！现在我问一句：你们认为自己的答案对吗？”
“对！”全班齐声答道，说完都哄的一声笑了。那都是些什么答案啊！
“真的对吗？”
“对！”全班又齐声道，开心 的 不得了。
“我看全是扯淡！”刘大悲忽然正色道。
“啊？”举班发出一片惊叹声。这时苏畅举手站起来道：
“老师。你说我们的答案是胡说。那你的答案是什么？”苏畅这一问，全班都沸腾了，都争着问刘大悲要“标准答案”。
“你们都想知道我的答案吗？都想知道标准答案吗？”
“想知道！”集体吼起来，有人已经笔墨伺候，准备记笔记了。
“想知道啊，那就好，现在拿出纸笔开始写 —— ”全班立即发出一阵噼噼啪啪找纸笔书籍的混响。“我的答案是：第一道，因为李白那天晚上喝醉了，眼睛花了，所以 …… ”
“啊 —— ”班上许多人不解地抬起头，看着刘大悲，怎么又在开玩笑。
“写啊，望着我干嘛？ ” 许多女生和老实的男生埋头开始写了，但像苏畅、林嘉妮、欧阳菲菲等人还处于观望状态，老师想做什么啊。“第二道问题的答案是，李白那天晚上被狗咬了，他想他老家四川的狗不咬人，所以 …… ”
全班哄堂大笑，多数人都放下笔，抬起头来望着老师。刘大悲却是一脸的严肃，他好像很惊讶地说道：
“怎么，都望着我干嘛？你们不是要听老师的答案吗？这就是我的标准答案啊！写啊！”
学生们都你看我我看你，那眼神的意思分明是说：老师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这时，苏畅再次举手起来，说道：
“老师，你是在玩我们啊！我认为你的答案和刚才我们的回答一样的荒诞不经！我们想听真正的答案。”
“就是！就是！就是 …… ”大家都随声附和起来。
“好！聪明！请坐。你说的很不错，我的答案实在和大家刚才的回答没什么两样。可是，真正的答案是什么，我不已经告诉你们了吗？”
“告诉我们了？”台下又一阵议论。刘大悲微笑道：
“刚才我问你们相信自己对吗，你们全体回答说对；我第二次又问真的对吗，你们回答真的对。你们不是真的相信自己答案吗？你们相信自己是对的，正如我相信我自己是对的。你们的答案我不相信，只因我的否定，你们也变得不相信自己了。于是你们又问我答案，我告诉你们我的，可你们又不相信。你们既不相信自己，又不相信我，那你们要的答案在哪里？连我都不知道呢！我有我的答案，你们也应该有自己的答案 —— 而这，也就是我要告诉你们的答案。你们明白吗？”
班里陷入了沉默，老师的这番话让大家沉思起来。这时，江若童举手起来道：
“老师，我不明白你在讲什么吖。什么相信不相信，你的答案我们的答案的，我的脑袋都蒙了！乱成一团！你究竟想告诉我们什么，你就直接说吧！”
刘大悲笑道：“你就是性急！自己先想一想啊！不过，看着你们如饥似渴的眼神，我就简单说吧。”大家于是纷纷抬起头来，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
“我想告诉大家的就是对于一首诗、一篇散文、一部小说、一部电影、一部电视剧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带有文学意味的东西，你去看它、欣赏它、思考它，也就是进行今天我要讲的‘鉴赏’活动时，是非常主观的。主观是什么意思？主观就是没有标准答案。你自己的意见就是答案，无论它有多荒谬多不可思议！可那是你的啊！作为艺术的文学所以不同于其他一切学科特点，就在于它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所谓鉴赏就是要把自己的心灵和情感投射到作品中去！‘活人读死书，能把书读活；死人读活书，能把书读死’！从某种程度上讲，一切文学作品都是大千世界各式各样的镜子！可你从这无数面镜子中看到都是自己、自己，永远都是你自己！除了自己，你什么也看不到。文学作品带给你的喜怒哀乐，永远也只是你自己的喜怒哀乐！如果你的精神内部没有预存，即便神仙下凡也打动不了你！这就像电脑里你装了某款软件，才能使用某项功能。你不能用word文档去上qq，享受聊天的乐趣！今天我选李白的诗，和大家玩一回，就是想让你知道这个。你们太习惯于信任老师、权威的意见了！既然鉴赏是主观的，你们为什么不去寻找自己呢？为什么要迷信老师、教科书、鉴赏辞典、学者、专家等等的解释呢？老师、学者、专家和你们同样是人，教科书、鉴赏辞典也同样是人编的，他们的意见也只能代表自己。文学的天空为什么如此迷人？因为那里没有皇帝、没有霸权、没有专制，谁也不能垄断所有的声音！我们古人讲‘诗无达诂’，鬼佬讲‘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 雷 特’，都表达了同样的意思。你们平时生活中，有的人喜欢穿裙子，有的人喜欢穿短裤，有的人喜欢蓝色白色，有的人喜欢红色紫色，有的人喜欢吃炸鸡腿，有的人喜欢喝糖水，有的人看见别人吃鸡蛋炒西红柿就恶心的想吐，有的人天天吃还以为美味，有的人喜欢留长头发，有的人喜欢剪短发，有的人狂热迷恋周杰伦，有的人却唯独钟情于王力宏 …… 够了！诸如此类，林林总总！生活中你们每人都异常顽固地坚持自己的特殊嗜好，为了别人和自己的一点点不同而斤斤计较，可是为何在精神上你们却如此整齐划一？！在最该表现你们个性的地方，你们的个性哪里去了？！你们的大脑好像同一家工厂的同一批产品，连贴的防伪标签号码都是一模一样！梁佩珊在讲《静夜思》的时候，你们每个人和她的意见都是一样的！因为全中国的教科书上都是那么写的，全中国的小学幼儿园老师也是那么教的，全中国的小朋友也是那么哇哇背着长大的，你们想说出一点新的东西都难！你们的自我早已被摧毁，你们何尝有一点点自我呢？穿不同的衣服，听不同的歌，长着不同的脸，你们经常自诩‘我的青春我作主’，可是，你们哪里做得了主？！你们灵魂的都是按照标准答案的模子订做的！你连自我都丢失了，你去做谁的主？你能做谁的主？！我看不出一千万只跳蚤和一只跳蚤有什么区别。如果有区别，那也就是一只跳蚤和一千万只跳蚤的区别 …… ”
“老师昨天的课对我震动很大啊 …… ”
下午吃过饭，坐在教学楼下的水磨石连椅上聊天时，许美静对林嘉妮说。
“我也是，一晚上都没睡好。他的话好像一阵龙卷风，把我们所有的狂妄、自命不凡、自恋都刮得无影无踪。”
“是啊，老师的话总让人深思，一想起来，人都不得安宁 …… ”
“两位靓女在这聊什么？这么投机！”苏畅手里提了只塑料杯子摇摇摆摆地过来了，人还没到，声音就先到。她走过来坐到许美静旁边。一坐下就长叹一口气道：
“唉呀 —— 你说这个刘大悲！搞得我昨晚一晚都没睡好！什么人啊！别的老师都是催眠，他总让人失眠！唉，你们说，他是什么人？真是害人不浅啊！”
美静和嘉妮都笑了。美静道：
“我们刚才也正在谈失眠的事。刘老师的想法很不一般 …… ”
“他当然不一般了！他像巫师一样让人不知不觉被迷得七晕八倒，他简直适合去搞传销！”
“他要去搞传销。恐怕第一个上当受骗的就是你吧？你看你的反应这么剧烈，这就证明你很容易被洗脑。”嘉妮微笑道。
“这种可能性很高哦！不过，他的话不无道理，我们从小到大好像被教得越来越傻了。盲目轻信，经他一指点，我们真像是没有大脑似的。”苏畅道。
“寻找你自己 …… ”嘉妮轻轻地说道，好像自言自语。
“我们的自己在哪里呢？”美静道。
“唉，算了吧，两位靓女，那都是过于高深的题目！我昨天在读李白诗的时候，发明了一种特别的‘开心读法’。好玩死了！不过我可要事先声明：谁要是听了我的朗诵，肠子笑断了进医院，本人可概不负责 …… ”
“你就别卖关子了，读来听听。你忘了我们一进校都买保险的。”嘉妮道。
“好！你们听好了。”说着苏畅站起来，两手背在身后，摇头晃脑地拖起长声念道：
“ 床前明月光 ———— 啊，
疑是地上霜 ———— 呢！
举头望明月 ———— 喽，
低头思故乡 ———— 吧！”
三个女生狂笑开来，林嘉妮直往许美静的怀里钻，两人抱着笑得都快气岔了。苏畅自己也笑得蹲在地下弯了腰站不起来。三个女生好不容易笑完。这时，欧阳菲菲过来了。她笑着道：
“三位靓女真是厉害啊！我刚才走到实验室那里，都听到你们疯狂的笑声了！什么好玩的事，一起分享一下。”
苏畅道：“算了，今天不能再表演了，否则，我的肠子要先断了 …… ”
嘉妮笑道：“我们在说刘老师的跳蚤呢。欧阳，昨晚有没有一千万只跳蚤钻到你梦里啊？”
“没有。我只梦见三千万只跳蚤钻到三只跳蚤的梦里了。”
“好啊，说我们三个是跳蚤，打她！”
苏畅笑着扑上去，四个女孩的笑声、追逐声在几栋教学楼之间回荡 ……
％％。
第十九章 哈姆雷特王子
刘大悲开完班主任集会回来，刚开始宣布十二月初学校将举行为期四天的“体艺节”（运动会和艺术节）的消息，班上立刻一片欢呼。他在讲具体活动安排时，其他班也不时传来一阵阵鼓掌、哄笑、敲桌子砸板凳的兴奋叫喊。此起彼伏的喧嚣数次打断了他的讲话，因为在外面高叫的时候，本班也发出一阵共鸣的嘻笑，谁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等通知念完时，他笑道：
“你看你们这些犯人，被关押得太久了。离‘放风’的日子差不多还有好几周呢，都兴奋成这样！有天全体刑满释放，还不把这幢大楼抬起来！”
大家轰得一声笑了。接着，刘大悲叫全体班干部到办公室开会，详细部署筹备如何组织本班参加“体艺节”的各项活动，如文艺表演、书画比赛、班徽班旗设计大赛、环保服装设计比赛、传统文化知识竞赛、运动会报项等等。到办公室时，里面人满为患，高一各班班主任都在召集班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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